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辨画卷二十七
颍川连斗山撰震䷲震下震上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虩,许逆切。哑,乌客切。丧,苏浪切。后同。匕,必以切。鬯,敕亮切。
此卦一阳交于二阴之下,在天道为一阳之来复,在人心为善念之乍启,故其名为「震」,其义为动。天道动而发生,人心动而作事,皆有致亨之理,故「亨」。「震来」以下,皆发明震之「亨」也。震与艮相覆,艮为止,震为起。在天为自翕而辟之时,在人为由寂之感之会。所谓「震来」者,乃自艮之上,来于震之初也。「震来」二字,旧解皆作当震之来时,似含糊不清。人当渊然至静之中,或私欲锢蔽之后,忽然一念发萌,即此便是「震来」。人能因此一念,便戒慎恐惧,虩虩然不敢过,不敢不及。虩虩,恐惧貌,震之象也。务求合于天理之当然、人心之同然,自然仰不愧天,俯不怍人,浩然自得,笑言之间,哑哑而和适也。震为声音,笑言之象。哑哑,两口向上也。即或有非常之变,如雷霆之震惊百里,足以使人失其所守,而以震之长子主之。其艮手所执升牲之匕,与降神之鬯,自如不以震惊之故而丧失也。震惊百里,以雷言,不丧匕鬯,以长子言。此二句又上二句之象。匕如今之匙,以木为之,「震」之象。鬯,金之酒,「坎」之象。牲在匕之上,酒在盂之中,又不丧之象也。盖诚敬之至,天威不能慑,犹人恐惧之至,事变不能移也。此「震」之所以「亨」也。
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卦曰:「震亨。」「震」何以亨也?人心由静之动,是为震来。于「震来」而「虩虩」恐惧,则凡心之所发,必能默自省察,动合天理,是恐惧所以致福也。「震来」之后,见为「笑言」,于「笑言」而「哑哑」和适,非放逸也。由恐惧之后,凡吾身所履,皆能循乎天理之当然,而有法则也。此即中庸「戒惧慎独,发皆中节」之意。震惊百里。此卦上下皆震,内外皆雷。雷声所及,外则惊乎远,谓外卦。而内则惧乎迩,谓内卦。人无不为其所慑也,而以「震」之长子当之,其出而嗣统也,震为出,彼互「艮」之门阙,象宗庙邱陵,亦象社稷。必能于祭祀之时,执匕鬯而不丧,斯真可守之以为祭主也。此句正解「不丧匕鬯」,非脱文也。夫以天雷之震,尚能守之而勿失,况吾心之震,讵至于失其所守乎?此「震」之所以「亨」也。
象曰:瀳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省,悉井切。
「瀳雷震」三字宜连读,言非一雷之震,乃瀳雷之震也。人闻瀳雷之震,未有不恐惧修省者。君子观此象,不待雷声之震,而即以恐惧于心,存天理之本然,修省于念,遏人欲于将至,此君子之心之雷动也。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卦之所以成「震」者,在初、四两爻,而两爻又以初爻为主。盖初为人心之动之始,而四则人心之动之继也。人心之动,惟初念为最真,亦惟初念为宜制,过此则难以为力矣。初九阳刚得正,所谓复以见天地之心者也。当其自「艮」覆震,来于其内,于此即虩虩然恐惧以持之,则必能密察于人心道心之分,而危者使之安,微者使之著。其后凡见之于喜怒哀乐之际者,自各中其节,而得乎人心之同然,岂不可「笑言哑哑」乎?卦之德,唯此爻备之,不独其心亨,其事亦吉已。
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阳起于阴之穷,春回于冬之尽,福生于恐之极。「震来虩虩」者,不独生于忧患也。人能恐惧不宁,必能「不远复,无祗悔」,是即所以致福也。「笑言哑哑」,岂偭规越矩之谓哉?循理守度,自然身之所行,无非先王之法则也。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亿,于其切,下同。贝,必类切。
初为震来,二亦曰「震来」者,以震与艮相覆,初自艮而来,二亦随初而来,故曰「震来」也。「震来」何以「厉」?盖六二柔顺中正,宜静不宜动,动则变,变则不正矣。然居震动之时,又不能不动,此所以「厉」也。此爻与坤二同。夫危者贵使平,厉何以能免?卦中初、四互离,二居其中,鳞次相对,其象如介族之贝。「贝」者,海中介虫,背隆如龟,腹下两开相向,形如鱼齿。卦内互离为龟,二、三两阴排列,有似腹齿,所以取象为贝,非货财也。今动而变刚,而所谓贝者不见,是因心发为亿,以丧其贝矣。人心之动为亿,中变之象也,故二、五皆言「亿」。然贝虽丧而反得,与六五相应,五在四之上,四互艮为山,以九居之,「九陵」之象也。二以震足跻其上,谓二变刚升五也,则刚健中正,而危者得平,何患于厉乎?顾「跻陵」可以得中,而「丧贝」未免失正。当此之时,惟以「跻陵」为急,勿以「丧贝」为忧,而复事于逐。大约二自三四以上应于五,五亦由上而初,以下应于二,不过七日之间,凡历七位,故曰「七日」。而柔中依然,所丧之贝,可以复得。逐何为哉?震为马,故曰「逐」。「艮」为止,故曰「勿逐」。「七日」,即「七日来复」之义。「得」者,得此中,得此正也。
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此「乘刚」,与他卦「乘刚」不同。此言六二柔顺中正,本无可危,以乘初九之刚,初动而二亦因之而动,动则有不中不正之忧,此所以「危」也。旧解以「刚来难御」释之,非卦旨矣。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
卦以人心之动立义,故诸爻皆贵动。而六三以柔居刚,不中不正,尤贵于动。盖动则可变不正以归于正也。但六三阴柔,不能自动,因初之动以为动,而三之所处,去初已远,所为动者,不过偶尔之萌蘖而已。卦中三上互解,有草木方苏之象。初五互屯,亦有草木方苏之象,故为「震苏苏」。人死复生曰苏,生物将舒曰「苏」。「解」象草木甲拆,屯象草穿地未伸,皆此「苏」字之象。夫改过迁善,正宜如雷之奋发,今震而「苏苏」,能无眚乎?「坎」为灾眚,互坎故有眚。为六三者,诚能因此苏苏,而鼓其志气,奋其精力,震动以行于四,震为足,故曰「行」。则刚柔易位,自有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者。三往四,下卦成离,上卦互坎,夫何至有苏苏不振之眚乎?三变无坎,故曰「无眚」。
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当,得浪切。
三与二同附初而动,而三独「苏苏」者,以六三柔居刚位也。若知其失而震行焉,则易柔为刚,而位当矣。
九四,震遂泥。泥,乃计切。
此卦上下两震,初九、九四各为一卦之主,似四与初无以异。但初以刚居刚,得正而又为震之始,其于人心为发念之初,而又出于正,故初以虩虩而致福。四以刚居柔,不正而又为震之继,且又介于四阴之间,互坎之内。震为马,坎为水,坤为土,水土相交为泥。以马而动于水土之中,有陷入于泥而已矣。遂者,入而不出之意。爻有此象,其在人心为陷溺既深,欲奋而不克自起,其凶可知。
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九四以阳刚介于重阴之间,为沟渎,为隐伏,俱坎象,见说卦。身陷于泥淖而不能出,犹心溺于人欲而不能振,其暗甚矣。若下与三易,又当二五往来之后,岂不成离体之光明哉?而在此时,则未光耳。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六五以阴居阳,位虽不正,而处上得中,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者也。以当震之时,与二相应,二以跻九陵而为震往,五以七日复而为震来,往来之间,少有不慎,中德丧矣。当此际者,岂不岌岌乎厉哉?虽然,厉于心而恐惧益严,必亿于心而修省益密。凡平日战战兢兢,以有事于中者,今自静而动,尤当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务期允执厥中,往无丧而来亦无丧焉。无丧,而吾心之本体发亦如其未发矣。此爻「往来」二字,旧解俱欠分明。「有事」二字,或作祭祀之事,谓即「不丧匕鬯」意。不知「不丧匕鬯」指初,非指五也。
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震」之往来,而爻曰「厉」者,人心易动而难持,二往而行于五,五来而行于二,一有不谨,此心即逝,其行甚危故也。然其行虽甚危,而其事则在中,故二与五同一中。二动而变刚,虽不失中,已丧其正。五动而下柔,不但不失中,反因动而得正,是其无丧乃大无丧也,厉亦何伤哉?震为行,大谓变刚。或以「大为」释「亿」字,非也。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索,桑落切。矍,俱缚切。
此卦初、上两爻皆得正,初为卦主,已备彖辞之理。上为卦终,亦无可发之义。卦中二变易,五两爻已明申其旨。唯三、四两爻居位不正,爻中木曾切实详明,而上六又与六三相应,故于上爻言三四之当易,以终一卦之意。言六三以柔居刚,于三见为「苏苏」者,于终仍见为「索索」,而气不健,因之居大离之中,其体不正,视「矍矍」而见亦不明。「索索」、「矍矍」,皆雷声震后之象。以不健不明之资,而贸焉以往,动必得凶矣。若震不于已之躬,三居艮背,有「躬」之象,而于四之邻,四虽「遂泥」,终属震主,则刚柔易位,各得其正,终能转败以为功而无咎。且不但已得以无咎而已,而所应之「婚媾」,三四易位,上有正应,故曰「婚媾」。亦将有哑哑之笑言焉,而若之何弗震?向以此爻为指上六,细推上六,并无此义。今以属六三,似合系传「卒成之终」之旨。
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震索索」者,以中心未能自得也。征虽凶而能无咎者,以邻有「遂泥」之患,畏而戒之也。知畏而戒之,则必无躁动之失矣。卦中共二十一「震」字,惟「震惊百里」、「瀳雷震」二「震」字以雷言。「震行无眚」、「震不于其躬」二「震」字以人之奋兴言,其余俱以人心之动言。艮䷳艮下艮上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艮,根恨切。背,必内切。艮义为止,其象为山。此卦两艮相承,取象于人则为背。盖人身无处不动,惟背不动,故卦中所言皆于背面取象,以其有似于山与止也。六爻以九三、上九为主,而上九极上能止,尤为一卦之主。犹震以初九、九四为主,而初九最下能动,尤为一卦之主也。其谓「艮其背不获其身」者,谓九三也。上九反身而立,六四乃其背处,九三于此而止,是「艮其背」也。既「艮其背」,则背前之身,所为口鼻耳目四肢之欲,皆无从而获矣。艮手为获,在背故不获。六四为身,爻辞曰「艮其身」,是其证也。其曰「行其庭,不见其人」者,谓上九也。震为行,艮为门阙。内卦为室,外卦为庭。三上互离为见,二三四五皆为人。二五为三画卦之人,三四为六画卦之人。上九反身向外,故「行其庭,不见其人」也。既不见其人,则凡人之爱恶攻取,亦无从而见矣。夫人心之所以纷纷不静者,以有身与人之见耳。今内焉而已见之不生,外焉而人见之不起,此心寂然,一如山之静而不动矣,何咎之有?前人谓两卦如两人相背而立。初看甚善,细思之,所谓相背者,以上九面向外,九三面向内也。夫上九向外是矣,九三向内,则三为背,二应为身,身在其前,何云「不获」?况爻辞具在,不惟与二四爻辞相左,并与九三爻辞亦不合也。
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艮卦一阳二阴,阳气上进,至三画而极,无可复进,故艮之义为止。然非一于止而已,亦顾其时何如耳。盖时者,当其可之谓。如九三时当止则止,止固止也。上九时当行则行,倒震为行,互震亦为行,行亦止也。行为动,止为静,动静各随其时,而皆不失其当然之理,是则止之为道,下有本体之离为光,上有互体之离为明,不其光明而不可掩乎?此释卦名,兼以卦象推言其理。如诸卦时义大矣哉之类,勿牵入卦辞中。卦辞言「艮其止」者,人身惟背为止,于背而止,是止其当止之所也。能止其当止之所,则于凡事凡物,至善之所在,必知之明,守之固,随其所处,莫不诣乎其极而不迁矣。卦体内外三爻,其下皆阴,其上皆阳,以均敌为相应,不以交感为相与,有各安其止之义。是以内焉止其所而不获其身,外焉不相与而不见其人,得以「无咎」也。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艮象为山,曰「兼山」者,非山上又一山,言前一山,后一山也。君子观「兼山」之象,知后山之止乎前山之内者,内为其位也。吾心之所处即为内,吾惟思安吾内,而嗜欲攻取之不起,不出其内之位焉。知前山之止乎后山之外者,外为其位也。吾身之所处即为外,吾惟思安吾外,而往来酬酢之皆忘,不出其外之位焉。不出其位,则思有所止矣。思有所止,而吾心之体,亦如山之静而不迁矣。震卦以心之动言,此卦以心之静言。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
艮与咸皆以人身取象。初以阴偶而居最下,故均象足。其不曰「拇」而曰「趾」者,「趾」,足跟,取其向后也。初六当趾位而居艮体,故象「艮其趾」。夫趾,动物也,于易动者而能止,似为「无咎」。但初六以柔居刚,其位尚不正,若守其不正者以为止,咎仍不免矣。必也变柔为刚,永守其正而不迁,乃为利耳。
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初六居位不正,今「艮其趾」而不动,似失其正矣。不知初之艮趾,特不妄动耳。趾固能动之物也,动则变柔为刚,甚易,其于正究何尝失哉?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腓,芳非切。拯,音整。
六二柔顺中正,当止之时,居趾之上,其体两开,腓之象为「艮」。其腓,足肚也。是能以中正自守,处易动之地而不动者也。然成卦之主在三,三止而二乃止,是三者,二之所随也。乃二「艮其腓」而不援乎三,三亦「艮其限」而不拯乎二。拯,上举也。「艮」,手之象。三互坎为心,二变「兑」为悦,其心始快。今二不动而三亦不拯,是以其心不快也。坎为心病,故不快。向使二非中正,而上援乎三,三亦必为二所动,而下拯乎二,是二动而三亦与之俱动矣。可知三之能「艮其背」者,皆因二之能「艮其腓」也。何也?以中正也。此爻「不拯其随」二句,诸家皆以六二不能拯救九三之失二「心不快」言,不知九三乃「艮其背」者,二既「艮其背」,尚何失之可患,而待二之拯乎?若不拯而心遂不快,是二之心先不能安其所止矣,其何以拯人?况二方称「腓」,旋又称「心」,忽上忽下,其位亦乱。且「心」字「快」字,二爻并无此象。一说离,而诸说皆为之不合矣。
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三之「不拯其随」者,以三未退于下,而听乎二也。「坎」为耳痛,故「未听」。三未听二,则三之能止可知,而二之能止亦可知矣。三下居二,为「坎」,「坎」为耳,是听二也。今三止不动,故云「未退听」。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熏心。夤,引真切。熏,许云切。此卦与震卦相对,一以动言,一以止言。震以初爻为主,九四乃当动而不能动者。此以上爻为主,九三乃当止而不能自然而止者。盖此卦之三,即震卦之四也。此爻正发明卦中「艮其背」之义。所谓「夤」者,先儒训为夹脊骨,即背也,指六四而言。「艮」为门,门有限以隔内外,犹人有腰以分上下,故谓之「限」。九三重刚得正,为下卦之主,而界居上下四阴之中,有「艮其限」之象。夫「限」,腰也,虽在背而实非背也。而卦曰「艮其背」者,盖背在腰之上,三「艮其限」,则限前夹脊之骨,所谓「夤」者,俨然如排列于目前,是虽未「艮其背」,而已不啻如「艮其背」矣。第背为宁谧之所,而限在屈伸之间,犹三正观之为「艮」之止,互观之又疑为震之行,似静非静,似动非动之地。三之居此,能不危厉于心,如火之薰而不安乎?下本离体为火,二四互坎为心病,此「薰心」之象。此欲止而不能,自然而止者之象也。然而三已固守而止之矣。
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九三为下卦之主,乃「艮其背」者,何至熏心若此?以九三在全卦为「艮其背」,在六爻则为「艮其限」,下连二阴似止,上连二阴似行,以当止之时,而介于行止之际,故危厉至于如此耳。九三在腰,本非心位,然木动火生,心必不宁,是不能时止者,与「震」之九四义正相对。六四,艮其身,无咎。
由趾而腓而限以上,则背矣。六四居此,应曰「背」而曰「身」,何也?盖人之体自后视之为「背」,自前视之则为「身」。彖所谓「不获其身」者,此也。九三之「列其夤」,既已举四之背而指其处,则六四之所止者,可不曰「背」而曰「身」矣。六四以柔居柔,实当其处,故象为「艮其身」。夫身乃九三之所不获者,而四反获之,得毋有咎乎?非也。此之「艮其身」者,即卦之「艮其背」者也,「无咎」也。
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象传以「止诸躬」为「艮其身」,非第换其字面而已。盖人身伛为躬,躬即背也。六四应为背,而爻乃曰「身」,夫子恐人误视为背前之身,故曰所谓「艮其身」者,乃言身伛之躬也,即背也,即九三所止之处也。九三止于背之下,六四止于背之中,总之一背而已矣。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
背以上为颈,居颈之左右,可见者辅也。卦互颐,五当其位,故象「艮其辅」。夫辅以出言,而言贵有序。
六五以柔居刚,中而不正,不正则辅之发而为言者,必不能有序而当理,其悔必矣。惟相时而动,可以止而止者,亦可以行而行。辅乃夹车之木,所以为行者,故借以为象,即彖传「中时行」之意。俾五上易位,则既中且正,是惟无言,言皆无过不及,而合于中也,无偏无党而得其正也。句。初至上尚有无序之悔哉?夫艮其趾、腓与限身,此非礼勿动也。「艮其辅」,此非礼勿言也。言动皆得其止,止之道于是尽矣。
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
六五以柔居刚,位本不正,而爻谓「艮其辅,言有序」者,唯其柔刚易位,以中正也。不然,中而不正,能必其言之有序哉?上九,敦艮,吉。
自初至五,一身之体已正,言动之理已该,凡人之所当止者,无遗义矣。上九为一卦之主,故于此总言全体艮止之道。曰人能于一身之间,自趾而腓而限而躬而辅,无一不得其止,则艮止之道已足。至此唯有敦笃其止,使吾身所为艮其趾腓限身与辅者,永远得止,更无不止之处,乃吉也。艮以成终为义,故上九不以人身取象,而祗言其成。一卦之终,观诸爻皆曰「艮其」,而上独曰「敦艮」可知。向以上与各爻相对看,似非卦旨。
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物之易动者,以其薄也。如筑墙然,薄则倾,厚则固矣。山之形,其厚为何如?况上九居重艮之上,山外有山,厚而益厚,各爻之艮以厚始,上九之艮更以厚终,始终皆厚,是真能安其所止,主静以立人极矣。爻许其吉,盖以此耳。周易辨画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