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辨画卷二十一
颍川连斗山撰蹇,䷦艮下坎上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蹇,纪免切。
蹇之为言跛也,谓跛于足而难进也。于何见之?此卦上坎为水,下艮为山,倒之则又为震足,以震足动于坎险之中,深可厉,浅可揭,何至于蹇?惟不为震之足,而为艮之背,背而向水,可以进乎?此所以为蹇也。所处既蹇,唯有随面所向,由巽、离而渐趋于西南之坤,柔顺安贞,可以脱险阻而得平易。若不唯其面而唯其背,后处于坎,而前止于东北之艮,则山重水复,必陷于险而不能出矣。西南东北,按文王八卦圆图推之可见。艮在下卦,背对上卦,正与圆图相合。故占者利于西南,不利于东北也。然利西南,岂不济蹇哉?卦中九五阳刚中正,以居尊位,是大人也。六二柔顺中正,其正应也。若往见之,以与之共济,二、五互离为日,故曰「见」。则以正位行正道,二五皆贞,自可获济险之吉,蹇亦何患哉?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难,如字。知,音智。当如字。蹇,难也,言进之难也。何以谓之难?以坎险在前,故难也。文王圆图,坎原在艮前,此卦又在艮前,故曰「险在前」。在前若冒险而轻进,则陷于险矣。今艮三五互离为见,见险而能背其身而自止,则不陷于险矣。非得坎之知,明于进退之机者,不能也。坎为智,二四互坎,三正在坎中,智之象也。卦中止有艮居东北,初无西南坤象,而卦乃曰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者,本卦坎与离,艮与兑,原自旁通,离兑之间,正是坤卦。所谓「往得中」者,乃是自艮而往,得离兑之中,坤方也。「往得中」,来注以为与解相综,但解二原是中位,何必云得?即谓先天卦位坤在北,后天卦位坎亦在北,得坤中画,是为得中。然何以解「往」字?况卦中利之云者,指艮不指坎,于上卦并无涉也。「其道穷」者,倒艮为震,为大涂道也。今艮前有水,是其所行之道为穷也。此所以「利西南,不利东北」也。「利见大人」者,大人谓五,六二与为正应,二往而见之,相与共济夫险,则可出险而有功也。二五相易,坎化为坤,变坎险而为坤顺,正合西南之旨,故曰「有功」,五「多功」故也。「贞吉」者,二五皆以中正当君臣之位,上下一德,同心以济,不独正朝廷以正百官,并可正百官以正一邦也。「邦」,「坤」之象,所以「吉」也。夫「蹇」,人之所恒有,而苟当其时,即有其用,其用且至于有功,正邦所以为大也。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山上有水」,向谓水流山止,水为山阻,故「蹇」。不知卦义,乃言水险不能进,非言山阻不能行也。窃以下「艮」为山,上「坎」为水,水在山上,是「怀山襄陵」之水,非涧溪沼沚之水,「蹇」之至者也。君子观「蹇」之象,知水山之势,天下之「蹇」也。天下之「蹇」,责在吾身;吾身之责,系于吾德。于是法「艮」之背,以反诸身;因法「坎」之智,以修其德,务使天下之「蹇」,自我而平焉。此君子不以一身之蹇为「蹇」,而以天下之「蹇」为「蹇」也。「洚水警余」,即「反身」之谓;「明德远矣」,则「修德」之谓也。初六,往蹇,来誉。
此卦初、上两爻,亦统论一卦之义。而初爻则指五之应二,上爻则指二之应五,故三、四言往来,而二、五不言往来,以往来已见于初、上也。系传云:「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又云:「初辞拟之,卒成之终。」是初、上两爻,原与中四爻不一例。诸家不思此旨,此「往来」二字,所以百说不明也。初居一卦之始,上居一卦之终,三、四两爻,皆不当济蹇之位,惟二五以中正之德,居君臣之位,宜往来以济蹇。故于此紧承六二而言,谓上有坎险,下有艮山,蹇之地也。君子处此,自宜引身而退,不履其险。但六二与九五为正应,九五君也,天下之蹇系之者也。六二臣也,天下之蹇属之者也。二五若不求济,谁其济之?故自二之应五观之,跋履山川,往虽有蹇,然自五之应二观之,带河砺山,来则有誉焉。传云:「二多誉,故曰有誉。」此一卦之大旨也。
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往蹇来誉」,人未有不思冒乎蹇以幸夫誉者。不知明良相遇,又有其时,当其始,则不可以不待也。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此爻正发明「利见大人」之义,即初爻之「往蹇」,上爻之「利见」也。「王」谓五,「臣」谓二,二五相应,故为「王臣」。「蹇蹇」者,二四互成一坎,其躬之蹇也。上卦自为一坎,九五之蹇也。然二虽在险中,方交于蹇而尚小,不若五之已陷于险中,其蹇为独大也。使二于此见险辄止,非不可以全身远害,而六二顾奋然一往,不恤其身者,「艮其背,不获其身」,二在艮中,故有「匪躬」之象。盖二有柔顺中正之德,与九五阳刚中正之应为正应,谊无可辞,责有独专,故毅然直前,相从于险阻之中。是盖以王之大蹇为蹇,匪以其躬之小蹇之故也。然王蹇济而已,躬之蹇有不济者哉?二往见五,则五来应二,上卦成坤,正在西南之地,故见之为利。不言吉者,以二五俱在蹇中,未可言「吉」。故彖中「贞吉」之义,统补于上六中焉。
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
「王臣蹇蹇」,其心何敢言功?但求无尤而已。然以中正之臣,应中正之主,而又加以「蹇蹇」之心,不但一时无尤,即至于终,终谓上六,亦无尤也,但当速往可耳。九三,往蹇来反。
九三不在君臣之位,无济蹇之责,又在下卦之上,所谓见险而能止者也。然非徒止焉而已,三阳得正,体艮能明,深知夫往则犯难,有取蹇之理,而翻然来复,有反身向震之象焉。「来反」二字,向来只训为止于其所。夫止于其所,仍在东北之地,何得云智?所谓智者,以其于难处中,有善处之方也。若如旧说,不但「来」字与「反」字无别,其与「来誉」、「来连」诸字,亦不一例也。夫艮止震动,原有相反之理;艮覆震仰,又有相反之形。艮反为震,二三四互之成坤,变险峻而为平夷,所谓「利西南」者,三得之矣,尚有蹇之足虑哉?
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九三何以「往蹇来反」也?盖三反之前,二五已经易位,得此一反,下卦又变坤成兑,「内喜之」,故反之也。六四,往蹇,来连。
此爻连字,或以为连三,或以为连五,又或以为连下诸爻,是六爻皆连矣。窃思易卦诸例,凡二爻相属者,或取承乘,或取比应,从无取连者。盖三物相接者为连,如乾三连是也。六四已入坎险之地,若再进,则陷于险,是「往蹇」也。但四与三皆不当君臣之位,无济蹇之责,身蹇何益?故与其往而得蹇,不若退连二阴,以顺承于五。盖三已反初,连下二阴,即成坤象,亦是西南之地,化险阻而为平夷也。
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当,如字。
阳实阴虚,爻反言实者,谓九五也。言六四来连二阴,以顺于五者,以五当大君之位,有阳刚中正之实也。五有中正之实,三阴皆从而受正矣。传曰:「当位贞吉,以正邦也。」正此之谓。九五,大蹇朋来。此爻乃彖中之大人,为二所利见者,所谓「当位贞吉,以正邦」者也。以方在「蹇」中,故止取二五相应之象,而其义则于初上发之,即初之「来誉」,上之「来硕」也。九五王位,而在险中,下又一险,不独在下者蹇于进,即在上者亦蹇于行,是大者蹇也。身既处于「蹇」中,不可不求济其蹇,而欲济其蹇,不可不求于能济之人。九五以阳刚中正之君,下应六二柔顺中正之臣,当此蹇难之际,不敢以势分自处,并不欲以名号自尊。其殷然而来也,若曰尔非吾臣,乃吾之友也。吾非尔君,乃尔之朋也。略君臣之分,而隆下交之文,此五所以誉满天下,二所以「蹇蹇匪躬」,而坎险化为「坤」,顺蹇者不蹇也。应义已见二爻注中。向以「朋来」指六二,又指九三,又指众爻,总与「来」字说不去。
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中,如字。
君尊在上,臣卑在下,此大义也。今君以朋自处,而来于下,似乎失中而过其节。不知当「大蹇」之时,名分未定,非谦抑如此,不足以得匪躬者之心。故「大蹇朋来」,正其以中为节也。此「节」字,有以二能尽匪躬之节者,有以五能节制诸爻者,皆是从来五取义,非「来」字之旨。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胡氏于初之「无可来」,释以不往即为「来」。于此之「无可往」,释以不来即为「往」。夫既云「往来」矣,而又云不往即为「来」,不来即为往,是何说也?此爻居蹇之中,蹇极而济,乃统论济蹇之成功,而责重于二之应五也。盖上六蹇难已过,身处平康,纯乎西南之乐矣。而自其初而溯之,当二之应五也,历涉大川,虽不免跋涉之蹇,迨五之应二也,明良相际,身致太平,则共成硕大之吉焉。此「吉」字,即卦辞之「贞吉」。乃卦辞系「贞吉」于「利见」之下,此「吉」字系于「利见」之上者,彼乃总论二五,此则侧重六二也。然要而论之,五君也,二臣也。君虽略分言情,以朋相与,而臣则以卑承尊,当以礼自尽。彖曰「利见大人」,此又为二者之所宜自勉也。向说「往蹇来硕」,理犹可通。若「利见大人」,则直是无可位置矣。
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爻曰「往蹇来硕」者,以五应于二,志在求贤以自辅也。「利见大人」者,以二应于五,谊当从贵以自靖也。坎为志,阳为贵,皆谓九五。「内」谓内卦,「从」谓从阳,皆指六二。解䷧坎下震上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解,音蟹。
此卦义,传言解后之理,最为精详,但于卦象未明。后儒潘氏士藻、来氏知德皆谓此卦与蹇卦相反,蹇五来二,是为「来复」;蹇三往四,是为「有攸往」。似与卦象相合。证诸爻义,又绝不相类。窃以解卦与蹇卦相覆亦相继,蹇阳止于坎险之下,解阳动于坎险之上,惟止故蹇,惟动故解,解者,即以解蹇也。夫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者,以险在前也。今反乎艮而为震,坎已在后,离乎东北之境矣,似可不言东北之不利,并可不言「西南」之利矣,而仍曰「利西南」,何也?盖事必求其至善,「西南」,至善之地也。今虽离东北而望「西南」,犹然在险陷之上。以险陷之上而有动,岂可以久?故必抵于「西南」,然后「劳者得以休」,而蹇者乃真解也。此卦「西南」二字,固承蹇卦而来,然蹇以二五往来成坤,此亦以二五往来成坤,故亦有「西南」之象。然而西南亦有未可径往者,盖为蹇之主者三,为解之主者四也。四前往则为坎,是方出一险,又得一险矣。再前往则为艮,是方出一山,又得一山矣,仍然是东北之地也。由此观之,四殆无所往也。虽然,四无所往,二则有所往也。盖解之二原为蹇之五,昔尝以来复而获吉。今蹇难既解,若终处于二而不往,则天位旷矣。尚其亟早以往,履正位而行正道,以享西南之吉可耳。旧解以「无所往」连「其来复」句读,与「有攸往」二句相对,「利西南」句只作间文,是以将卦辞与彖传俱行解错。不知「利西南无所往」是一连,「其来复有攸往」是一连,一谓九四,一谓九二也。观彖传释「其来复」句,不连「无所往」可知。
象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利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矣哉。拆,敕宅切,卦名。「解」者,此卦坎下震上,坎险震动,是为由险以动,动出险外而免于险,故曰「解」。盖坎为冬,震为春,由坎而震,是自冬而春,寒冰冻塞之气,遇东风和煦之气而解,此所以为「解」也。「利西南」者,西南坤方,坤为众,往则可以得众人之助,故利也。然而得众之道,惟二可以当之,以二即「蹇」之五也。四虽动主,五上皆非其位,往则仍归于东北矣。是以彖辞曰「利西南,无所往」。言西南虽有得众之利,而四无所可往也。「无所往」三字补出方明。「来复吉」者,二原自「蹇」之五而来复,是以「蹇」五曰「大蹇朋来」。当其来复,屈尊位以救一时之蹇,亦可云「吉」,而究之乃仅得下卦之中,非正位也。乃得中如此,方明「有攸往,夙吉」者,上卦之五,乃二之正位也。昔为蹇而求辅,故下交宜「谦」。今既解而求治,则上行宜急。二盖「有攸往」,非若「无所往」者比也。但阳陷阴中,西南未到,是宜刚以决之,勇以赴之,早正尊位,乃可有解难之功也。然岂独人事有解,虽天地亦有解者矣。原夫卦之相错,坎上震下,天地之气未通,止可谓之「屯」,而不可谓之「解」。及夫天地之气既通,震上出而惊蛰,坎下降而雨水,雷雨之动满盈,屯之彖传,原就此卦说。凡百果草木之属,向之郁塞于地中者,今皆浮其甲而开坼,欣欣然有向荣之意,是天地亦此「解」也。震反艮为硕果,又为木,为蕃鲜百果草木之象。解与屯相错而相反,云雷屯象草之穿地而未伸。今错屯为雷水解,故百果草木皆「甲拆」。虽然,亦顾其时何如耳。时之未至,虽天地不能为之强于先;时苟既至,虽天地亦不能为之迟于后。此九四之「无所往」,宜待时而后动;九二之「有攸往」,又宜趋时以赴功。解之时岂小也哉?末句不曰义与用,以义则不待言,用则须有待,惟有其时耳。夫子系传「时」字,正从此看出。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雷雨之义,已见前注。此卦互为丰,有折狱致刑之道,故即赦过宥罪,以言君子之体。解卦有两坎,为丛棘,为幽囚,罪与过之地也。二五易位,上为说,下为顺,赦与宥之象也。君子体仁心,布春令,以解万民之难,如天地奋为雷,降为雨,以解万物之屯也。初六,无咎。初六以柔居刚,其位不正,宜有咎也。当「解」之初,患难方平,人心涣散,卦中九四乃卦主也。初六独能上与相应,是知从违之道者也。知从违之道,则必与之相易而得正,夫何咎?
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初六居柔不正,何以谓其「无咎」?以九四刚也,初六柔也,以柔应刚,义当如此,故无咎也。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此爻正彖传所谓「其来复吉,乃得中」者也。二在地上为田。田者,敉猎之名。坎为马,为弓。离为兵,为矢。乘马持弓矢于田上,敉猎之象也。狐,艮之象。三狐之象,诸家或以为坎,或以为六三,或以为三阴,或以为历三位,皆似不确。其在蹇卦,五下居艮之中,是一狐也。在本卦,二变为艮之中,是二狐也。上应六五,又在「倒艮」之中,是三狐也。「黄」,中位。「矢」,刚象也。言九二自「蹇」五而来,所经凡三「艮」之位,而于「艮」中,又皆以刚居之,如「田有三狐」,而其获之者,皆以黄矢贯之也。此「其来复吉」之象也。然「来复」凡以解蹇耳,为一时计,亦可为吉。但以刚居柔,中而不正,何以超然于险阻之外?是必仍进于五,以中履正,然后可以有解难之吉也。
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
以九居二,非正也,而爻以为「贞吉」者,以此卦之二,乃自「蹇」五而来,以中处中,因中可以求正也。
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解」者,阳解阴也。
六三以阴居阳,不中不正。在「蹇」本以四位而承五,如小人之负戴。今覆为「解」,四反三而五反二,是象之负乎其下者。今且乘乎其上,如君子之乘轩矣。「艮」为背,故象「负」。「坎」为轮,故象「乘」。夫乘者,岂负者所能得?而竟得之者,不过如寇之掩而取之耳。三在「坎」位,「坎」为盗,寇之象也。然亦思名器为谁之名器,而顾令其取之哉?是寇之至,非寇之自至,由在上者有以致之。犹三之居上,非三之自上,由二之居下,有以致之也。然则斯人也,虽使之正,亦属可羞。为上者而致之若此,亦讵不可愧哉?故「贞吝」也。六变九为「恒」,三正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者,故「贞吝」。是惟「解」而去之,斯可耳。
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四句一气串下,归重下二句,言「负」而且乘,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固可丑也。然小人之盗此器,自我假之,则寇戎之至,即自我致之,又谁归咎也。「我」指二,凡卦中称「我」,皆以主爻而言。向来以为六三,非卦例也。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蹇」见险而能止,能止者三也,故三当为「蹇」之主。解动而出乎险,能动者四也,故四当为「解」之主。但四以柔居刚,其位不正,又前无所往,唯有藏器待时,以下应于初六,而又恐其躁动也,故因占设戒曰:四与初,刚柔相应也。四在上,为震之足,初在下即为足之拇。咸初亦取拇象,则汝足之动,必自汝拇始矣。汝惟取汝之拇而解之,使其有所藉而上行,则在同体视之,不啻为拇,而在相应视之,又不啻若朋。朋至而上,卦成「坎」,上斯有孚矣。二已居五,故初至四成「坎」。「坎」为孚也,可以其无所往而妄动哉?杂卦传曰:「解,缓也。」故二、四两爻当解之任,皆有缓意。
象曰:「解而拇」,未当位也。当,得浪切。
九四为「解」之主,宜有以解天下之难。今止曰「解而拇」者,以四与初皆未当位故也。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此爻诸说,不外六五能虚中以任二、四之贤。但卦之所重者,二阳也。彖之所谓「有攸往,夙吉」者,以二之五也。若以六五任二言,背卦旨矣。「解」之所以成卦者,固在九四,而二实自「大蹇」之五来而得中者,所谓在上之君子也。则此六五之位即其位也。故二虽因蹇难而下,以互「巽」之绳与斯民相维系。五下「蹇」二为「巽」,「巽」为「绳」,维之象也。然时在当济,可以毅然而来者,则时在当「解」,亦可以迈然而往,是于相维之中有「解」也。夫仁人者,民之所不忍失也。我维之而「解」之,民则愈「解」之而愈维之矣。其「吉」也,不有孚于在下之小人乎?二、五易位,六阴为「小」,居二为「人」。初、四易位,初阴为「小」,居四为「人」,皆「小人」之象。初、二易位,上卦成「坎」,「坎」为「孚」,故曰「有孚于小人」。「吉」字连下读,「有孚」正是吉处。彖传所谓「往得众」,「往有功」,即此爻也。
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此「解」字,乃解而去之之意。言君子去二往五而有「解」,则化「坎」为「坤」,险难平而群情顺,小人皆退而听命也。谓五与初。
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射,食亦切。隼,荀尹切。上六居一卦之中,故总言一卦之义。盖自四、五易位,而后四爻皆正,所谓「解」也。故二爻独有「解」字。四爻之外,惟六三居位不正,所谓小人而在高位之上,犹鹰隼而踞高墉之上也。离为鸟,三居离中,故象「隼」。离为墉,三居下之上,故象「高墉」。是可不言「解」而言「射」矣。上六以柔为柔,正位在上,公也。下应六三,知其不正之不可不除也,于是用坎之弓、离之矢射之于高墉之上,一发而获之。夫获之则柔变为刚,不独三利之,上利之,即诸爻亦无不利之焉,盖自是而六爻皆正矣。
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公用射隼」,非好武也。四、五易位,诸阴皆顺,而三独居上不应,是悖也。四、五易位,三在艮中,艮为背,背与悖通,上之射之,正以解其悖,岂好武哉?周易辨画卷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