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集说卷三十九
宋俞琰撰
序卦传
序卦者,孔子释文王六十四卦之先后次第也。上经三十卦,约之为十八;下经三十四卦,约之亦为十八,此上下经之分也。乾、坤阴阳之纯,坎、离阴阳之中,为天地四正。故易以乾、坤、坎、离居上,震、巽、艮、兑反是则居下,咸、恒、损、益在下,盖震、巽、艮、兑之交也。上经首乾、坤者,天地之道,二体之分也。下经首咸、恒者,夫妇之道,二体之合也。易道贵中,不欲其终。下经泰、否在上,乾父坤母自交也。需、讼、同人、大有、无妄、大畜、小畜、履以乾父交六子,故在上。师、比、谦、豫之在上,则以坤母交三男也;晋、夷、萃、升之在下,则以坤母交三女也。剥、复、临、观所以进而上者,一阳二阳为主也。夬、姤、遁、大壮所以退而下者,一阴二阴为主也。困、井、革、鼎、家人、睽、蹇、解、丰、旅、涣、节,此六子自交,故居下。而屯蒙居上者,三男继父母用事也。屯蒙以坎交震艮而在上,故噬嗑、贲以离交震艮亦在上。随蛊、渐归妹皆震巽艮兑之交,而随蛊在上,长男长女为主也。颐大过、中孚小过虽皆震巽艮兑之交,然颐大过互乾坤,故在上。中孚小过止肖坎离,故在下。向微孔子为之序,则后世简编脱落,宁不错乱,又焉知某卦先某卦后哉?孔子惧其或然,此序卦所以作也。韩康伯乃谓序卦非易之蕴,谬矣。紫阳朱子曰:「谓非易之精则可,谓非易之蕴则不可。」
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
天地者,万物之父母,故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人亦物也,言万物则人在其中矣。天地乃乾坤之形体,乾坤乃天地之性情,不言乾坤而言天地,以见乾坤为易之蕴。凡阳画皆乾,凡阴画皆坤,而三百八十四爻无非皆乾坤也。诸卦言受而乾坤不言受,乾坤盖象卦之父母也。
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
万物生于天地间,无有远近高深,在在有之,是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也。受之以屯,谓以屯卦继乾坤二卦之后也。节初齐氏曰:「坤
上六云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屯上坎下震,坎为血,震为玄黄,此所以继于坤也。
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屯者,盈也,谓其气郁结而未能通畅,则充塞乎天地之间也。屯者,物之始生也,谓万物初生之时如是也。」正义云:「上言屯者,盈也,释屯次乾坤,其言已毕。更言屯者,物之始生也者,开说下物生必蒙,直取始生之意,非重释屯之名也。」平庵项氏曰:「屯不训盈也。当屯之时,刚柔始交,天地𬘡缊,雷雨动荡,见其气之充塞也,是以谓之盈尔。故谓之盈者,其气也;谓之物始生者,其时也;谓之难者,其事也。若屯之训聚,纷纭盘错之义云尔。」
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
物之始生,精神蔽而未发,若蒙冒然,故屯之后继以蒙。序卦自乾坤以后皆言受,不过第其次序而已,不必深求其义,若深求其义,则凿矣。夫谓乾坤之后受以「屯」为有说则可,谓「屯」之后受以「蒙」为有说则不可。盖「蒙」乃「屯」之倒体,「屯」之后必继以「蒙」,不容不蒙也。一说谓屯者气之始,蒙者识之始,此屯蒙所以继乾坤。一说谓圣人以屯蒙居乾坤之后者,三男继父母用事也。何以见之?盖卦画自下而始,「震」居长,「坎」居中,「艮」居少,则「震」下「坎」上而为「屯」,「坎」下「艮」上而为「蒙」,此屯蒙所以继乾坤也。夫三男之后,当继以三女,今屯蒙之后继以需、讼,而不以鼎革,何也?曰:易道崇阳而抑阴也。夫屯蒙二卦,长男少男各一,而中男二,何也?古为徐氏曰:「父母之生子也,长男少男各一而已。居长少之间者,皆中男也。故自屯至比,中男者六也。」「蒙」者,蒙也,物之稚也。
「蒙」者,蒙也。上蒙字,卦之名;下「蒙」字,物之蒙也。释文「稚」作「稚」。物之稚,谓万物稚小之时也。郑玄曰:「蒙,幼小之貌。」齐人谓萌为蒙。嵩山晁氏曰:先儒说蒙为微昧暗弱之名,得于微弱而失于昧暗矣。若蒙之名义在乎昧暗,则屯之草昧已兼乎蒙矣。
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物之稚小者,养而后长大。孟子云: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物稚盖不可不养也。蒙之后继以需,需乃饮食之道也。雨泽之润益万物,乃万物之所需。饮食之润益于人,乃人之所需也。人之所需,莫急于饮食也。平庵项氏曰:「需」不训饮食也。人之所需,饮食为急,故以需为饮食之道也。需乾下坎上,阳为谷实,而水气上蒸,亦有酿酒爨食之象也。
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
饮食者,人之所大欲也。所需不如所欲,则必争,故讼继需后。乐记云:「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一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
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
师之兴,由有争也。争必有众起,谓其必至于动众也,故讼后继以师。师者,众也。
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众必有所比,无所比则何所依归?故师后继以比。比者,比也,相亲附之谓也。上比字,卦之名;下比字,人之比也。郭京作「比者,亲比也」,脱「亲」字。平庵项氏曰:师、比二卦相反,师取伍、两、卒、旅、师、军之名,比取比、闾、族、党、州、乡之名。师以众正为义,故取其大者、众者而名之。比以相亲为主,故取其小者、近者而名之。
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
比则必有所畜,而非所畜之大,故比后继以小畜。畜,聚也,与蓄同。畜有止而聚之义,说者皆训畜为止,其实乾之三阳聚于下,故谓之畜也。
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
嵩山晁氏曰:案王辅嗣略例所引,下有「履者礼也」一句,误入注中。愚谓物之畜聚,则有大小之别,高下之等,而礼在是矣。故小畜之后,继以履礼。盖人之所履,非以礼训履也。平庵项氏曰:「履」不训礼也。人之所履,未有外于礼者,外于礼则非所当履,故以履为有礼也。履上天下泽,亦有履之名分焉。厚斋冯氏曰:卦本以兑履乾为义,正与小畜以巽畜乾对也。天泽上下,自是赞象之意。然市合之取诸噬嗑,备预之取诸豫,古人用字,声同者皆通,则履之为礼,因天泽之象,亦可兼通。要之,立卦之义,则以践履之履也。
履而泰,然后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
礼之用,和为贵,拘束之甚则不安。人之践履,和而舒泰然后安,故履后继以泰。泰者,通也,谓其通行而无碍也。紫阳朱子曰:晁氏云:郑氏本无而泰二字。
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
物无终通而不塞之理,故泰后继以否。否者,塞也。
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
向也乾坤否塞而上下不交,今也乾离相同而上下相亲矣。向也不利君子贞,今也利君子贞矣。向也君子在外以俭德辟难,今也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则畴昔在外辟难之君子,皆出而济难矣。大抵与否义相反。盖物不能终否,极则必反,故否后继以同人。
与人同者,物必归焉,故受之以大有。
善与人同,则物必归焉,故继同人以大有。大有者,大者皆为吾所有也。
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
所有既大,不可以有自满,故受之以谦。
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
有大而不能谦,则满而必溢,疾之者众矣,又安能豫?有大而能谦,则满而不溢,人皆敬之,而无有疾之者矣,则吾亦得以安和说乐,故谦后继以豫。伊川程子曰:有大而能谦,承二卦之义而为次也。
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
豫者,安和说乐之谓也。安和说乐而无拒人之意,则人皆欣然愿随之,故豫后继以随。
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
以喜说之道随人,必有事也。无事则何喜何随?故曰:「以喜随人者必有事。」事久则弊,弊则坏,故随之后继之以蛊也。伊川程子曰:「以喜随人者,故受之以蛊,承二卦之义以为次也。蛊,事也。蛊不训事,蛊乃有事也。」平庵项氏曰:「蛊」不训事,蛊者,坏也。物坏则万事生矣。事因坏而起,故以蛊为事之元,如人之亡,谓之事故也。以喜随人者,必沦胥以坏,故杂卦曰「豫怠」,又曰「随无故也」。怠则不忧,无故则无所修饬。万事之坏,皆起于怠与随。所谓「荒于嬉,毁于随」者,此之谓也。方其随也,自以为无故也,孰知多事之端,实肇于此乎?圣人继之曰「必有事」,其辞切矣。
有事然后可大,故受之以临。临者,大也。
有事然后可大,无事则何大之有?故蛊后继以临。临者,大也。谓其所临者大,非训临为大也。平庵项氏曰:「临不训大。临者,以上临下,以大临小。凡称临者,皆大者之事也,故以大释之。若丰者,大也,则丰真训大矣。是以六十四卦之中,有二大而不相妨焉。」物大然后可观,故受之以观。
物之小不足观,物之大则可观,故临后继以观。
可观而后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
可观而后有来合之者,未有无所可观而遽来合者也。
可观而后有所合,故观后继以噬嗑。嗑者,合也。
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
无故而合,必无故而离,是以君子不苟合也。君子之合也,必有文以饰之,故噬嗑之后继以贲。贲者,饰也。伊川程子曰:「物之合必有文,文乃饰也。如人之合聚,则有威仪上下;物之合聚,则有次序行列,则必有文也。贲所以次噬嗑也。」白云郭氏曰:「人之合,则有上下长少,非礼以饰之则无分,无分则乱,故不可苟合。」
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剥也。
文饰太过,亨之极也。文饰之极则实丧,故曰
「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贲」后继以「剥」。「剥」者,剥也。
上「剥」字,卦名;下「剥」字,谓物之剥落而尽也。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
物不可以终尽也,剥穷则上反下,一阳自外而来复于内,故「剥」之后继以
「复」。
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
「复」者,反本而复于善也。复于善,则合正理而不妄矣,故「复」后继以「无妄」。
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
诚实无妄,然后可以蓄其德而至于大,故「无妄」之后继以「大畜」。
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
物既畜聚,然后可养,故「大畜」之后继以「颐」。「颐」者,养也。圭叔吕氏曰:万物盛多而后养道备也。「需」之养,养之小;「颐」之养,养之大。
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
有所养则可动,不养则不可动。有所养而不动则已,动则必有大过人者焉,故「颐」后继以「大过」。圭叔吕氏曰:养充则动而有大过人者矣。
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
物不可以终过,过则必至于陷,故「大过」之后继以「坎」。「坎」者,陷也。
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
陷于险中而无所附丽,则不能出矣。陷而有所附丽,故「坎」后继以「离」。「离」者,丽也。王昭素本云:离者,丽也。丽必有所感,故受之以咸。咸者,感也。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则人出其中,然后有男女。人为万物之灵,不过万物中之一物耳。以其灵于物,故特谓之人。人既有男女,则有夫妇。既有夫妇,则有父子。父居尊,子居卑,自然之道也。既有父子之尊卑,则有君臣之尊卑。尊卑既立,遂有上下之分。既有上下之分,则其相接也,粲然有文而礼形焉,秩然合宜而义见焉。不然,则礼义安所错哉?错,音措。虞翻曰:错,置也。干宝曰:错,施也。伊川程子曰:天地万物之本,夫妇人伦之始。所以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继以恒也。天地二物,故二卦分为天地之道。男女交合而成夫妇,故咸与恒皆二体合为夫妇之义。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艮兑二少为咸,咸则交;震、巽二长为恒,恒则久。夫夫妇妇,将以偕老也。其道不可以不久,故咸后继以恒。恒者,久也。
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
物不可以久居其所,久则当退,是乃天之道也。故恒后继以遁。遁者,退也。嵩山晁氏曰:郑本作物不可终久于其所。
物不可以终遁,故受之以大壮。
物不可以终遁,故遁后继以大壮。壮与遁,盖相反者也。遁于义为退,则大壮似于进矣。而杂卦又曰「大壮则止」,何也?盖大壮在遁之后,晋之前,介乎进退之间,退而方止,止而未进也,固不可以言退,然亦不可以言进。序卦不训,谓其难以字训,而可以意晓也。
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
大壮则止,物不可以终止而不进也,故大壮之后继以晋。晋者,进也。伊川程子曰:「物无壮而终止之理,既盛壮则必进也。」进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
进而不顾,则必有所伤,故晋后继以明夷。夷者,伤也。平庵项氏曰:「晋之义,不止于进,乃进而明也。明之极,必至于无徒,故其进也,必有所伤。」
伤于外者,必反于家,故受之以家人。
杂卦曰:「家人,内也。」伤于外而反于内,故明夷之后,继以家人。东坡苏氏曰:「人穷则反本,疾痛则必呼父母,此伤于外则反于家也。」白云郭氏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治国治天下而不治者,必反于家。治自近始,实一道也。
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
治家之道,穷极而不少恕,则必睽乖离散,故家人之后,继以睽。睽者,乖也。白云郭氏曰:「治道不可穷极,有家、有国、有天下,皆一也。」濂溪周子曰: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睽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其志不同。行
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乖则人情不和,必有艰阻,故「睽」后继以蹇。蹇者,难也。白云郭氏曰:「合则有饰,乖则有难,理之宜也。」平庵项氏曰:凡言屯者,皆以为难,而蹇又称难者,卦皆有坎也。然而屯动乎险中,则诚行乎患难者也。蹇之见险而止,则但为其所阻难而不得前尔,非患难之难也。故居屯者,必以经纶济之,而遇蹇者,则待其解缓而后前,其难易固不侔矣。
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物无终难之理,急甚则必缓,故「蹇」后继以解。解者,缓也。缓者,宽也。
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
宽缓则玩而不知惧,其有所失也必矣。失则损,故解后继以
损。
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
损益盛衰,若循环然损而不已,天道复还,故必益。益而不已,则所积满盈,故必决。此乃理之常也。损之后继以益,深谷为陵之意也。益之后继以夬,高岸为谷之意也。夬者,决也。决之义,与孟子若决江河之决同。家语云: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喟然而叹。子夏避席问曰:「夫子何叹焉?」孔子曰:「夫自损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决之,吾是以叹也。」家语之言损益,即与书禹谟「满招损,谦受益」一意,却与序卦之说不同。序卦盖言损益盛衰之理,家语则言自损自益之报。决必有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
决,开也;遇,合也。开则必合,决则必遇,故夬后继以姤。姤者,遇也。平庵项氏曰:「阳之长也,人以为君子之当然,故曰复,如人之复常也。阴之长也,人以为小人之天幸,故曰遇,如人之遭遇也。
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
物之相遇合,然后会聚而成群,故姤后继以萃。萃者,聚也。」平庵项氏曰:「物相遇而聚者,彼此之情交相会也,故谓之萃,以众言之也。比而有所蓄者,系而止之也,故谓之畜,自我言之也。畜有止而聚之义,聚者不必止也。」
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
物之积小而成高大者,聚而上也。
聚而上者谓之升,故萃后继以升。平庵项氏曰:升主腾上而言,徒上不足以拟之,故曰
「聚而上者谓之升」。如云之升,烟之升,魂气之升,皆聚而上者也。若象之地中生木,爻之升阶,则但以上为升尔。
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
升者,自下而上,不能不用力也。升而不已,则力竭而困惫,故升后继以困。升高不知回,竟作黏壁枯观蜗牛可见。
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
极则必反,是以困乎上者,必反乎下也。困穷于上,井养于下,故困后继以井。伊川程子曰:承上升而不已必困为言,谓上升不已而困,则必反于下也。物之在下者莫如井,井所以次困也。
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
井之为物,居其所而不可革者也,其道则不可不革。盖井旧而有泥滓,存之则秽浊而不可食,渫而治之,去其旧而洁然一新,乃可以食,故井后继以革。洪容斋曰:大衍之用四十九,一行以之起历,而革卦之序在周易正当四十九,诸儒赞易皆不及此。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革物者莫若鼎,鼎能变腥为熟,易坚为柔也,故革后继以鼎。
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
鼎,动器也,宗庙祭祀用之。震居三男之长,是为长子。长子继父而主祭者也,故鼎后继以震。震者,动也。动者,出而用事之初也。或曰:困、井以坎水上下取义,革、鼎以离火上下取义,此困、井、革、鼎四卦所以相次也。深居冯氏曰:「自乾坤四十有九卦而革去故五十卦而鼎取新震,乃以长男而代父,易之序也。」
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
物不可以终动,动极而当止,则止之可也,故震后继以艮。艮者,止也。
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
物不可以终止,止极而动,其动必以渐,故艮后继以渐。渐者,进也。「渐」不可训进,谓其进之渐也。平庵项氏曰:「晋」者,明出地上,进而明也,徒进不足以尽之。渐者,「山上有木」,以渐而进者也。渐者,进之方,而渐亦非进也。凡若此类,皆取其大意,以明卦之序,非以卦义为尽于此也。
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
进以渐而不骤,则其进必有所归,故渐后继以「归妹」。
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
穷而无所归则小,进而得其所归则必大,故归妹之后继以丰。丰者,大也。
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
大而能谦则豫,大而至于穷极,则必失其所安,故丰后继以
旅。
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
旅者,亲寡之时,非巽顺无所容,苟能巽顺,则虽在羁旅之中,何所往而不能入?故旅后继以巽。巽者,入也。
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人之情,相拒则怒,相入则说,入而后说之,故巽后继以兑。兑者,说也。
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
人之气忧则结聚,说则舒散,说而后散之,故兑后继以涣。涣者,离也,离散之谓也。
物不可终离,故受之以节。
离散而无所制,则放肆而不可收拾,故涣后继以节。紫岩张氏曰:涣所谓离,盖民情未一之义。受之以节,则有礼制存乎其间,而将以合其情,非若睽之乖也。
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
节者,制之于外;孚者,信之于中。节得其道而能守之以信,则可以信乎人,故节后继以中孚。
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
自信之笃,则行之必力,不免小有过而失中,故中孚之后,继以小过。平庵项氏曰:「自恃其信者,其行必果而过于中。有其信,犹书所谓有其善之有,言其以此自负而居有之也。」
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
能过于物,必可以济,不然岂能济哉?故小过之后继以既济。平庵项氏曰:大过则逾越常理甚矣,故必至于陷。小过则或可以济事,故有济而无陷也。大过训动,小过训行,明过皆经越之义,非过失之过也。
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生生之谓易,盖变易而不穷也。既济则穷焉。物不可穷,故既济之后继以未济。易六十四卦循环不已,未济之后则又乾坤也。或曰:未济六爻虽不当位,而炎上润下,终归于正,犹乾坤也。故易以未济终焉。赵蕤曰:「终焉二字,疑非仲尼之辞,盖后人传之误也。嵩山晁氏曰:未济之终,复始于乾坤。玄以将准未济曰阴气济物乎上,阳信将复始乎下,明此理也。伊川程子曰:未济则未穷也,未穷则有生生之义。」周易集说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