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集说卷三十
宋俞琰撰
系辞上传三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此二十字,韩康伯在「夫易何为者也」之上。案班固律历志在「天数五,地数五」之上。伊川程子曰:「宜在此。」紫阳朱子遂移在此章之首。愚谓阳数奇,故以一、三、五、七、九为天;阴数偶,故以二、四、六、八、十为地。天地者,阴阳对待之定体。一至十,则阴阳流行之次序。以五行言之,不过一、二、三、四、五,盖正数也。六、七、八、九、十,乃其配耳。一属水,其位居北;二属火,其位居南;三属木,其位居东。四属金,其位居西;五属土,其位居中央。以五加北方之一,则为六;加南方之二,则为七;加东方之三,则为八;加西方之四,则为九。复以四方之一、二三四会而归于中央,则成十。或曰:自一至十,天地之全数也。五六居中,天地之中数也。以五十有五去其五,余得五十,是为大衍之数。以五十有五去其六,余得四十有九,是为揲蓍之数。虚斋赵氏曰:「天一生水,位乎北,地六成之。地二生火,位乎南,天七成之。天三生木,位乎东,地八成之。地四生金,位乎西,天九成之。天五生土,位乎中央,地十成之。」旧说以此为河图,或以为洛书,皆无所据。其实天地五行生成之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者,此也。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天数五」至「行鬼神也」四十四字,韩康伯本置在「再扐而后挂」之下,紫阳朱子移置在此。愚谓天数五,指一三五七九之五者,皆阳也。地数五,指二四六八十之五者,皆阴也。气有二而行有五,二非五不能变化,故天数有一三五七九,地数有二四六八十。五非二不能自行,故一三五七九则为天,二四六八十则为地也。五位相得者,一二也,三四也,五六也,七八也,九十也。犹甲阳得乙阴,丙阳得丁阴,戊阳得己阴,庚阳得辛阴,壬阳得癸阴,五者之阴阳皆相得也。「各有合」者,一六也,二七也,三八也,四九也,五十也,犹甲阳合己阴,乙阴合庚阳,丙阳合辛阴,丁阴合壬阳,戊阳合癸阴,五者之阴阳,各自相合也。天地二十有五,谓一、三、五、七、九,积而为二十五也。地数三十,谓二、四、六、八、十,积为三十也。总而计为五十有五,是皆天地之数也。一、三、五、七、九,乃天之五行;二四、六、八、十,乃地之五材。一生一成,一往一来,造化功用,皆不出乎此。故曰:「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伊川程子曰:「变化言功,鬼神言用。」又曰:「有理则有气,有气则有数。行鬼神者,数也,数气之用也。」紫阳朱子曰:「变化,谓一变生水,而六化成之。二化生火,而七变成之。三变生木,而八化成之。四化生金,而九变成之。五变生土,而十化成之。鬼神,谓凡奇偶生成之屈伸往来者。」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宋咸易辨云:「天地之数,是自然之数。大衍之数,是推衍之数。」愚谓:推衍者,自太极生两仪,则阳一阴二,衍而为三。两仪生四象,则太阳一,少阴二,少阳三,太阳四,衍而为十。四象生八卦,则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衍而为三十六。通太极之一,两仪之三,四象之十八卦之三十六,则其数五十。今日「大衍之数五十」,其殆是乎?崔憬曰:「舍一不用者,以象太极虚而不用也。」憬盖知太极为数之体而不用矣,而未知两仪、四象、八卦为数之用也。郑武子揲蓍古法云: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大衍不尽天地之数,何也?盖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衍者不及五也。又云: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言于五十中虚一不用也。盖蓍四十九,合成一围,辟犹浑沌未分,乃所虚之一,是其用之本也。此易之太极也。愚谓太极之一,非数也,数自此而起,是为数之体,非数之用,故不用。不用而虚其一,所以存太极之本体,而其用则惟两仪、四象、八卦所衍之数,则其用四十九也。圣人用四十九蓍,如下文所云之法,挂其一而以四揲之,则四其九而为三十六,四其六而为二十四,四其七而为二十八,四其八而为三十二。盖出于理势之自然,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增损。此大衍之数五十,而用惟四十有九,是为不可易之法。盖不可易者,圣人之法,可易,则非圣人法也。分而为二,谓以四十九蓍信手分而为二,以置左右也。象两,谓自一而生二。凡所谓两者,无不象之,岂特象两仪,故不实言之也。挂,悬也。挂一者,于所分右边蓍中取一蓍悬于前,与左右蓍鼎立而为三也。象三」者,自二而生三。凡所谓三者,亦皆象之,不特象三才也。夫其所以「挂一」者何也?有所待也,以待两手四揲之余,归并而为一也。旧法挂一乃挂于小指间,则与扐同矣。既有中指两扐,又加以小指,则为三扐,是五岁之中,不待再闰乃有三闰矣。盖挂自挂,扐自「扐」,讵可以在前之挂杂于指间之「扐」哉!揲,时设反,连数之也。说文云:「揲,阅持也。」「揲之以四」者,先取左蓍,四四而数之,置于左;次取右蓍,亦四四而数之,置于右也。「象四」者,象一岁之春夏秋冬也。「奇」,纪宜反,与畸同。「奇」者,所揲四数之余也。「归」者,归并而为一也。既四四而数左右之蓍,而得正策之数,则其四四之后必有余数,或一、或二、或三、或四也。「扐」即得反「扐」者,勒也。「归奇于扐以象闰」者,先以左揲所余之数勒于左手中指外,以象三岁一闰也。「闰」者,月之余日,积分而成月者也。「五岁再闰」者,三岁一闰之后,再积日而再成月,则五岁之间又再闰也。古者闰法之置,起于气盈朔虚。气谓二十四气,「朔」谓日月之合朔。何谓气盈朔虚?盖周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之行一昼夜一度,三百六旬有六日则周天而为一期。月之行一昼夜十三度有奇,常以二十九日半而与日合,故历法以两月而置一小尽。气之行常以十五日二时五刻为一气,以三十日五时二刻为一月之气,故朔常不足,而气常有余。并朔虚气盈计之,则一年所余十一日有奇,三而积之,则一闰常不及三岁。又以其余计之,则再闰常五岁有余。今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者,一变之中有五节,挂一为一节,揲左为二节,扐为三节,揲右为四节,再扐为五节。一节象一岁,三节之扐象三岁一闰,五节之再扐象五岁再闰,是谓第一变也。既再扐而象再闰,然后置前挂扐之蓍于一处,而以所揲见存之正策,合而为一,是为第二变。如初法再分、再挂、再揲、再扐也。不言分揲而独言挂者,以明再变、三变以至十有八变,每变皆当挂也。或曰近世有第二、第三变不挂之说,虽其初揲不五则九,再揲不四则八,其数亦同。然其三变之余,为老阳少阴皆二十七,为少阳者九,为老阴者十,其于阴阳多寡,既已乖戾,而所谓老阴,盖绝无仅有。若用三变皆挂之说,则六十四变而为老阳者十二,为少阴者二十八,为少阳者二十,为老阴者四。老则阳多而阴少,少则阳少而阴多,然而阴阳之变各三十二,而其数适平。以此论之,则再变三变皆当挂一也,明矣。林至易裨云:蓍数之变,九六各一,乾坤之象也。七八各三,六子之象也。盖以六十四变而八分之,老阳得八,老阴得八。三少阳三其八得二十四。三少阴三其八得二十四。此体数也。用数则不能无增损于其间。体数则阴阳各半,用数则阴侵阳,阳侵阴。是以少则阳少而阴多,少阳多阴均二十四,而少阳之四益于少阴,则少阳二十而少阴二十八也。老则阳进而阴退,老阴之四归于老阳,则老阳二十而老阴四也。以此证之,则再变、三变皆当挂一也,抑明矣。紫阳朱子曰:系辞言蓍法,想别有文字,今不可见。但如「天数五,地数五」,此是旧文。「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是孔子解文。「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是旧文。「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亦是孔子解文。「分而为二」,是本文。「以象两」,是解文。「挂一,揲之以四,归奇于扐」,皆是本文。「以象三」,「以象四时」,「以象闰」之类,皆是解文也。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孔子则断之以当期之日。
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孔子则断之以当万物之数,于是可见。案:韩康伯本此下有
「天数五至行鬼神也」凡四十四字,参错于其间。朱紫阳移置于天一至地十之后。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
策,筹也,即蓍之茎数也。筮法初变挂扐之数不五则九,再变不四则八,三变亦不四则八。凡三变之后,得五与四、四,通计十三,则其过揲所得者,四其三十六,而其数九。得九与八、八,通计二十五,则其过揲所得者,四其三十四,而其数合十有八变计之,则为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为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合之为三百六十,则当一期之日数。期即期,音基,周岁是也。日行天一岁一周,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书尧典云「期三百六旬有六日」是也。今略其余,举其成数言之耳。若得五与八、八,或九与四、八,通计二十一,则其过揲所得者,四其二十八,而其数七,亦乾策也。若得九与四、四,或五与四、八,通计一十七,则其过揲所得者,四其三十二,而其数八,亦坤策也。合十有八变计之,则为乾之策一百六十有八,为坤之策一百九十有一,合之则亦三百六十。圣人不书者,以乾、坤用九、六之变,而不用七、八也,七、八盖不变也。若并七、八与九、六合为三十,以应乾坤十二爻之数,亦为三百六十。盖九、六、七、八皆乾坤之策也。或者止认九、六为乾坤之策,遂以七、八为子之策,误矣。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
「二篇」谓易之上经、下经也。上下经六十四卦,凡三百八十四爻。阳爻百九十二,每爻各四九三十六策,积之得六千九百一十二策。阴爻百九十二,每爻各四六二十四策,积之得四千六百八策。合之则万有一千五百二十策,应总秤一钧为铢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之数,而曰「当万之数」者,万盖盈数也,取其盈数言之,不论其余也。若以阳爻之七计之,则每爻各四七二十八策,积之得五千三百七十六策,亦乾策也。以阴爻之八计之,则每爻四八三十二策,积之得六千一百四十四策,亦坤策也。合之亦为万有一千五百二十。此乾、坤所以为易中之蕴也。若并七、八与九、六合为三十,以应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数,亦为万有一千五百二十。易所以言九、六而不言七、八者,九、六乃可参两,七、八则不可参两也。兼山郭氏曰:以画言之,则虽六子,亦皆乾、坤之画,无六子之画也。如震之初,乾画也,乾策也;震之二、三,坤画也,坤策也。在震初,无是画、无是策也。乾画不得不称九,坤画不得不称六也。故惟乾、坤有用九、用六之道。诸卦之得奇画者,皆用乾之九也;得偶画者,皆用坤之六也。终无用七、用八之道。故九、六者有象,七、八无象。是故四营而成易。
「是故」二字,连上文而言也。童溪王氏曰:营,求也。用蓍之法,以四而揲之,成易之数,以四而求之。故老阳数九,四而求之,则其策二十有四;少阳数七,四而求之,则其策二十有八;少阴数八,故四而求之,则其策三十有二。阴阳老少,六爻之本也,故曰四营而成易。若夫乾坤之策三百有六十,而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亦以四而求之。故乾阳爻六,六九五十有四,四而求之,则二百一十有六;坤阴爻六,六六三十有六,四而求之,则百四十有四。以乾之五十有四,合坤之三十有六,为九十焉,亦四而求之,则三百有六十。而二篇之策,阳爻一百九十有二,其数一千七百二十有八;阴爻一百九十有二,其数一千一百五十有二。总而言之,二千八百八十,亦四而求之,则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也。凡此皆求以四而得之,此易之书所以成于四营也。愚谓童溪之说是也。正义乃云:「四度经营蓍策,乃成易之一变」,误矣。先儒皆祖其说,以分二、挂一、揲四、归奇为四营,非也。因又谓「分挂揲扐,只可以谓之易,未可以谓之变」,亦非也。夫挂揲扐者一,是为一变;分挂揲扐者十有八,乃为十有八变。若从其说,则是一易而十七变矣,非十有八变也。况归奇于扐者,再并二、挂一、揲四,则为五营矣,岂可以为四营也哉?十有八变而成卦。
十有八变者,每一度分挂揲扐为一变,三度分挂揲扐为三变,则成一爻。九变则成三画之卦于内,又九变则成三画之卦于外。凡十有八变,而后成六画之卦也。
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八卦乃三画之卦。小成,谓内卦成于下也。引而伸之者,外卦又成于上,则为六画之卦六十四也。「触类而长之」者,八卦可伸而为六十四卦,则六十四卦可伸而为四千九十六卦也。以四千九十六卦以断吉凶,则天下所能之事毕尽矣。
显道,神德行,是故可与酬酢,可与佑神矣。易之道,变化无穷,未易见也。显之者,辞也,显而可见,则幽者阐矣,是谓显道。易之德行,至简至易,亦可测也。神之者,数也,神而莫测,则显者微矣,是谓神德行。道之显,故「可与酬酢;德行之神,故可与佑神」。紫阳朱子曰:道因辞显,行以数神。酬酢,谓应对。佑神,谓助神化之功。又曰:德行以人事言,惟决之于鬼神,则德行神矣。又曰:神不能自说吉凶,必俟易始见。是易能佑助于神也。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
自阴而阳者,变也;自阳而阴者,化也。所以一变一化而无穷者,道也。神者何?阴阳不测之谓也,岂可以遽知?若夫神之所为,则可以变化之道而知之。何谓神之所为?如上文所言蓍数之法,变化往来,进退分合,此乃神之所为也。紫阳朱子曰:变化之道,即文数法是也。皆非人之所能为,故夫子叹之,而门人加「子曰」字以别上文也。节斋蔡氏曰:变化之道,即下文至精至变之事。神,即下文至神之事。
右第九章紫阳朱子曰:此言天地大衍之数,揲蓍求卦之法,然亦大略矣。意其详具于太卜筮人之官,而今不可考耳。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曰辞,曰变,曰象,曰占。得其主而用之者,各有所主。是故用之于言者,主乎辞;用之于动者,主乎变;用之于制器以尽创物之智者,主乎象;用之于卜筮以明龟策之吉凶者,主乎占。以,用也。尚,主也,如汉书尚食、尚方之尚是也。
紫阳朱子曰: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今且以乾之一爻明之。如「初九,潜龙勿用」,辞也。有九则有六。九,老阳也;六,老阴也。阳至九而极,则变为阴;阴至六而极,则变为阳。此变也。潜龙,象也。勿用,占也。推之三百八十四爻,莫不皆然也。
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君子将动而有为有行,必求之易。所为所行有疑必告蓍而问其所占之吉凶。蓍也受人之命而答之,其速如响之应声,无有远近幽深,悉以告人,遂使占者前知未来之物。易其至精矣乎!非圣人不能研其精,故曰:「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紫阳朱子曰:「命乃将筮而告蓍之语。冠礼筮日,宰自右赞命是也。」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
紫阳朱子曰:参伍错综,皆古语也。而参伍尤难晓。案荀子云:「窥敌制变,欲伍以参。」韩非云:「省同异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又云:参之以比物,伍之以合参。史记云:必参而伍之。又云:参伍不失。汉书云:参伍其价,以类相准。此足以相发明矣。参与伍,两数自是参差不齐,故举以为言,如云「什伍其民」,如云「或相什伯」,非直为参与伍而已也。揲蓍本无三数、五数之法,只是交互参考。错者,交而互之,一左一右,有迭相为用之意。综者,总而挈之,一低一昂,如织者之综索也。愚谓:蓍无三数、五数之法,则参非谓数之三,伍非谓数之五也。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不过以分挂揲扐之余数,验过揲之正数,一出一入,更相考核,以审其多寡之实,究九六七八,以定卦爻之动静耳。参,杂也。伍,犹行之成列也。筮法初变不五则九,再变不四则八,三变亦不四则八。或得五、四、四,或得九、八、八,或得五、八、八,或得九、四、八,或得五、四、八,遂成一爻,凡十有八变而成卦。此所谓「参伍以变」也。如左揲右揲,得四九三十六策,而其数九;则其挂扐之策,得一五、两四,谓之「三少」,而其数亦九。或左揲右揲,得四六二十四策,而其数六;则其挂揲之数,得一九两八,谓之「三多」,而其数亦六。或左揲右揲,得四七二十八,而其数七;则其挂扐之策,或一九、一八而一四,或一五而两八,谓之「两多一少」,而其数亦七。或左揲右揲,得四八三十二策,而其数八;则其挂扐之策,或一九而两四,或一五、一四而一八,谓之「两少一多」,而其数亦八。此所谓「错综其数」也。知参伍以变之变而通其变,则爻之文在是,天地之文尽在是矣。此所谓「成天地之文」也。知错综其数之数而极其数,则卦之象在是,天地之象尽在是矣,此所谓「定天下之象」也。变者,数之未定,数者,变之已成。文者,象之未成,象者,文之已定。通变以成文,极数以定象,易其至变矣乎!非圣人不能通其变,故曰「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世之通于数者,论参伍错综,则以九宫言之。九宫纵横皆三五十五也。东坡苏氏曰:九宫不经,盖纬书所言之数,非易数也。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人莫不有思,易则无思也;
人莫不有为,易则无为也。未有所感,则言在册,象在画,蓍在椟,寂然不动,若无与于物。既有所感,则凡天下万事万物、吉凶悔吝之理,无有不通者,易其至神矣乎?非圣人不能穷神,故曰「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夫寂然不动,易也;感之者,人也。未占之时,寂然不动,如鉴之明,如谷之虚。及其占也,感而后应,遂通天下之故,则如鉴之照形,谷之应声,有何思?有何为?平庵项氏曰:蓍之变,策之数,爻之文,卦之象,皆寂然不动之物,初不能如人之有思,亦不如人之有为,皆纯乎天者也。及问焉而以言,则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皆同乎人也。
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
深,蕴奥而难见也。几,细微而未著也。极深,谓以易之至精,穷天下之至精。研几,谓以易之至变,察天下之至变。不极其深,无以研其几。深,盖其体;几,盖其用也。紫阳朱子曰:「研,犹审也。几,微也。所以极深者,至精也。所以研几者,至变也。」
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天下之志不一,何以通之?
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天下之务至众,何以成之?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疾则速,行则至,未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深就心言,在内者也,故能通志。几就事言,在外者也,故能成务。深与几皆言能,而神独不言能,盖神之所为,非人力之所能也。上文以至精、至变与至神并言,此以深、几、神并言。盖至精所以极深,至变所以研几,神则统言易之妙也。精也,变也,深也,几也,皆神之所为也。紫阳朱子曰:「通志犹言开物也。人所以闭塞者,为其浅耳,深则能开通之矣。」又曰:「所以通志而成务者,神之所为也。」平庵项氏曰:「至精、至变、至神,易之体也。唯深、唯几、唯神,易之用也。物情难尽,唯精于占者能极远近幽深之情而系其辞,故虽深而无不至也。」事变至微,人所易忽,唯明于变者能推分合错综之文而见其象,故虽微而无不察也。至于神,则无所用其力矣。或指精变深几为四者,精主占而言,深即占之辞;变主变而言,几即变之象,亦不出于四事也。
子曰: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谓也。
前言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此又重言之,盖总此章所言之意。紫阳朱子曰:「变化之道,莫非神之所为也。故知变化之道,则知神之所为也矣。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所谓变化之道也。观变玩占,可以见其精之至矣;玩辞观象,可以见其变之至矣。然非有寂然感通之神,则亦何以为精为变,而成变化之道哉?变化之道,所以为神之所为也。所以极深者,以其精也;所以研几者,以其变也。极深研几,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以其神也。此覆明上文之意,复以圣人之道四焉者结之也。」平庵项氏曰:自将有为以下,专论尚其占一事,犹以四事终之者,占则有辞,变则有象,举其一则四事皆在其中也。
右第十章紫阳朱子曰:此承上章之意,言易之用有此四者。愚案:韩康伯本此下有「天一至地」十二十字,紫阳朱子连以
「天数五至行鬼神也」四十字,共移置于「大衍」之前。秀岩李氏虽依朱子以「天一地二」与天数五合而为一,却仍依康伯置于此章之末。周易集说卷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