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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集说卷十四

宋俞琰撰

彖传一

文王之辞谓之经,孔子之辞谓之传。传者所以释经之辞也。经有彖辞,即文王所系于卦下之辞。孔子释文王卦下之辞而传述其意,故谓之彖传。古者经与传各为一书,自费直以传解经,而后郑玄以彖传连经文,然犹若今乾卦次序。至王弼乃自坤卦而始每卦以彖传移缀于彖辞之后,又加以「彖曰」两字冠之,后之人遂不谓之彖传,而直谓之彖。夫以孔子之彖传为彖,则文王之彖辞当复谓之何哉?魏晋而下,去古日远,讹以传讹,至今读者习以为常,弗察也。先儒谓西汉时六经与传皆别行,逮东汉诸儒作注,始合经传为一。如春秋三传之文,不与经连,故石经公羊传皆无经文,艺文志所载毛诗故训传亦与经别。及马融为周礼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具载本文,而就经为注。郑玄与马融同时,玄以易传连于易经,盖仿融例,而弼又援玄例也。乃若杜预分左氏传连于经,范望散太玄测于八十一首之下,皆欲取便于学者之诵览故也。唐太宗诏名儒定九经正义,孔颖达奉诏与诸儒参议,于易则独取王弼。自唐至宋,著为定论,不本正义者以为异说。于是后之学者,惟王弼是从,竟莫敢移动。吕汲公、王原叔、晁以道、李巽岩、吕东莱、朱紫阳皆以分经合传非古。吴仁杰、税与权编周易古经,亦皆极论王弼之失。读易者要当审其是,不可狃于旧说,而复以彖传为彖云。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紫阳朱子曰:「此专以天道明乾义。」又曰:「此一节首释元义。」愚谓彖辞云「元亨利贞」,不过谓大亨而利于正。彖传分而为四,又以「元」为重,故特赞之曰:「大哉乾元。」物有气,斯有形。始者气之元,生者形之元。形虽资坤而生,气则资乾而始,故曰「万物资始」。夫乾之「元亨利贞」,析之以配四时,固皆天之德。若独论「乾元」之大,则「元」者生意也,「亨」者生意之长,「利」者生意之遂,「贞」者生意之成。「亨利贞」之三者,皆属「元」之所统,故曰「乃统天」。「统」者,以一该众,无所不总之谓。大莫大于天,而元统之,则天亦万物中之物耳。元其大矣哉!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紫阳朱子曰:「此释乾之亨也。」愚谓乾之「亨」,乃阳气亨通而物皆畅达之时。是时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凡昔之凝滞者,皆至此而流动;昔之潜伏者,皆至此而形见。故曰: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施,去声,始豉反。前言万物,此言「品物」,万与品同欤?异欤?曰:元为禀气之始,未可区别,故总谓之万。亨则流动形见,而洪纤高下各有区别,故特谓之「品」。或谓孔子赞乾四德,独不言「亨」,何也?诚斋杨氏曰:言元、言利、言贞,而不言亨,非不言亨也,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即亨也。节斋蔡氏曰:「云行雨施,亨之见乎气也;品物流形,亨之见乎形也。」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终」,谓下乾之终,九三是也。「始」,谓上乾之始,九四是也。九三、九四乃乾下乾上之交接处,一乾方终,一乾又始,则生意于此,续而不绝,故不曰始终,而特曰「终始」。说卦云「终万物,始万物」,亦是此意。彼言艮东北丑寅之交,此则言两乾上下之交也。或以初为始,上为终,初上乃一卦之始终,非此之谓也。或以元为始,贞为终,「元贞」乃四德之始终,非此之谓也。「大明终始」,谓圣人大明天道之终始,以示人也。「六位」,卦之六画也。易六画而成卦,一画有一画之位,一位有一位之时。乾六位各以时成,则乾道于是乎备矣。乾而止于三画,则终而无继,岂生生之谓易哉?所谓「大明终始」,所谓「六位时成」,皆发明重乾六画之义。六龙,乾之六爻也。六位,言六画之定分;六龙,言六爻之变象。六位乃诸卦之所同,六龙则纯乾之所独也。时乘六龙以御天,谓圣人当此之时,乘六阳之亨通以行天道,与天道同一亨通也。

紫阳朱子曰:「此言圣人之元亨也。」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

紫阳朱子曰:「此言乾道变化,无所不利,而万物各得其性命以自全,以释利贞之义也。」愚谓:乾道,天之道也。变化,阴阳之变化也。阴变为阳,阳化为阴,寒暑之往来是也。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一往一来而不已,是之谓道。天道之所以为变化者何?变化万物也。万物盖随四时之推移,而为之变,为之化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物受天之所赋,自形自色,自生自长,莫不小遂其小,大遂其大,是为各正性命,谓各得其性命之正也。大,音泰。大和,即元气也。保谓保全而无亏,合谓合聚而不散。物皆敛华就实,而保合大和,则又为来春发生之地也。乃利贞者,由是而利贞也。承上文之意,推本元亨而言也。盖自元而亨,亨而利,利而贞,贞则又元,不贞则无以为元。「元」乃物之萌芽初出时,「亨」乃物之长茂时,「利」乃物之收敛时,「贞」乃物之结实而归宿处。唯有此归宿处,是以贞下起元,静极而复动,冬极而复春,生意常周流而不绝。若使元亨而不利贞,春夏而不秋冬,则元气磔裂,发散无余,而乾道或几乎熄矣,何变化之有?

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紫阳朱子曰:「此言圣人之利贞也。」愚谓:圣人聪明睿知,冠乎群伦,超出庶物,足以有临,足以表正万邦,而天下皆得其所安,故曰

「首出庶物,万国咸宁」。「首」即「元」也。万国愿戴圣人为首,亦犹万物资始于乾之「元」也。孔子赞乾之「利贞」,而又言「首」,其意亦可见矣。盖曰「贞」不终于「贞」,而「贞」之后又继以「元」也。圣人体乾之「元」,出而君临万国,是为万国之元首。万国各有其君,则又各为其国之首。盖推广乾元之大,以见生生之道无穷也。乾彖传三言物,初言「万物」,次言「品物」,又言「庶物」,何其异耶?曰:万物,偕天而言也,品物,以在地而言也。庶物即品物,对人君而言,则谓之庶。庶者,众也。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乾,天道也。坤,地道也。天尊地卑,故乾元称「大」,「坤元」称「至」。「至」义差缓,虽不若「大」之盛,然乾之所至,坤亦「至」焉。坤元盖与「乾元」同其大也。孔子嫌于两大同称,故变文而赞「坤」之「元」曰「至哉」,所以尊「乾」也。圣人于尊卑之辨,谨严如此。万物资「乾元」以始,有气而未有形;资「坤元」以生,乃有形,父母之道也。是故天气不下降于地,则地亦不能生物。地之生物,乃顺而承天之施也。「承」,受也,奉也。「坤」顺「乾」而受乾之施,下奉上之道也。

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

「顺」与「厚」,皆「坤」德。顺而承天之施,所以生物;厚而合天之无疆,所以载物。「乾」德之大,无不复帱,而无此疆尔界之限;「坤」德之厚,无不持载,亦无此疆尔界之限,是之谓合夫「坤」。「其静也翕」,翕则含弘;「其动也辟」,辟则光大。含弘如此,光大如此,是以品物咸得亨通也。或曰:阳明而阴暗,阳大而阴小,光大者乾之德,「坤」安得光大?曰:「坤」之德含容弘博,而与乾合,则亦光明盛大也。孔子赞「坤」之德,不曰「大」而曰「至」,盖以尊无二上,而不可与「乾」并称。次赞「坤」之「亨」,乃曰「含弘光大」,则「坤」德之大,实与「乾」同。不然,「坤」何以为「乾」之配?

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

龙行天之物,故以象天。马行地之物,故以象地。坤顺而承天,是以博厚载物,而合乾无疆。牝马柔顺而类地,是以引重致远,而行地无疆。彖辞云:「利牝马之贞」,孔子加以「柔顺」二字,而释之曰:「柔顺利贞」,何也?彖辞云「君子有攸往」,自连下文,孔子并及之,而释之曰「君子攸行」,又何也?曰:孔子所以错综其辞者,盖又发明文王言外之意,而谓君子所行柔顺而贞则宜,柔顺而不贞则不宜也。孝经云: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坤,臣子之道也。臣子之事君父,唱则必应,固不可不柔顺。然倡之不以道,而亦应焉,则过于柔顺而不贞矣。过于柔顺而不贞,则柔为小人之善柔,顺为小人之阿顺,岂君子之所宜哉!

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坤不能自行,顺乾之健而行。君子有攸往,先则迷而失其道,后则顺而得其常。西南兑、离、巽皆坤朋,乃与类行。东北虽丧其朋,然阴当从阳,乃终有得主之庆。庆,叶韵平声,音羌。君子之出处,随地而安,随地而贞,不限西南东北皆吉,故曰:安贞之吉,应地无疆。方其在西南,则安于西南,犹女子在室,则安于父母家。及其往东北,则安于东北,犹女子嫁而从夫,则安于夫家。在此亦贞而吉,在彼亦贞而吉,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或者乃谓惟当贞于阳方,不当贞于阴方,则拘于一,而与「应地无疆」之义背驰矣。坤彖传凡三言「顺」,三言「无疆」。「顺」,坤德,「无疆」则乾德也。坤合乾之「无疆」,则地亦无疆。是故马之无疆类地,君子之无疆应地。

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易六十四卦,惟乾、坤二卦纯刚纯柔,无所谓上下之乘承,亦无所谓内外之配应。其余六十二卦,则皆刚柔错杂,乃有乘承配应。既有乘承配应,则其说千变万化而无穷矣。

「刚」,谓乾之九,「柔」,谓坤之六。「始交」,谓乾之初交坤而成震。「难生」,谓坎水之险在前。此合上下二体,释卦之名义也。「动」者,震之德。「险」者,坎之德。震在坎中,是谓「动乎险中」。此虽具上下卦二体之德,并言其意则在初九。初九盖屯之主爻也。「大」,释「元」字。「大亨贞」,谓屯之时,动则可以出险而大亨。固不容不动,然又不可遽动,唯以贞道固守则利也。阳在阴中,则激而为雷。阴阳和洽,则烝而为雨。「雷雨之动满盈」,谓震雷坎雨,闭固郁塞,必至于满盈而后动,以象屯道艰难,而未能遽通也。「天造」,时运也。「草」,震象,谓杂乱而未定也。「昧」,坎象,谓幽暗而未明也。屯之时如此,岂宜有所往?唯宜「建侯」,「建侯」所以济难也。「不宁」,不遑宁处也。难生故「不宁」。侯未建则难未解,欲宁处得乎?

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蒙卦,下坎水,上艮山,退则困于坎水之险,而不可处;进则阂于艮山之止,而不可往。进退莫知所之,是之谓「蒙」。「山下有险」,言卦象。「险而止」,言卦德。「蒙」,言卦名。自此以下,皆言卦义。「以亨行」者,蒙以亨而后行,未亨则止,既亨则行也。「蒙」岂能遽亨?所以「亨」者,时也。当其可之谓「时」,盖「不愤则不启,不悱则不发」也。「时中」者,于其可亨之时而亨之,不先时、不后时也。「志」,谓五之志,「应」,谓应二也。二以刚明之贤处下,五以「童蒙」之君居上,非是二求五,盖五之志应于二也。伊川程子曰:「贤者在下,岂可自进以求于君?」苟自求之,必无信用之理。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盖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刚中,指九二。以其刚而得中,则告而有节,乃可决人之疑也。渎蒙,谓告之不一,则其说烦乱,而愈滋其惑也。是不惟问者渎,告者亦渎也。夫童蒙求我之初,其志盖专一也,吾当尽诚以告之,不告则失人,至于再,至于三,则烦数而其志不专一矣。不若不告,告则失言也。圣者,无所不通之谓。童蒙之时,便当以正道涵养其正性,是乃作圣之功也。古之人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大人之所以为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而已。童蒙之时,情窦未开,天真未散,粹然一出于正,所谓赤子之心是也。盖涵养正性,全在童蒙之时。若童蒙之时,无所养而失其正,则他日欲望其作圣,不可得矣。文王曰:「初筮告。」孔子释之曰:「以刚中也。」文王曰:「再三渎,渎则不告。」孔子释之曰:「渎蒙也。」文王曰:「利贞。」孔子释之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孔子盖发明文王言外之意,故其意又加详焉。或曰:「亨行」二字羡文。

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须」,待也。「险在前」,谓前遇坎水之险也。「刚健而不陷」,谓乾不陷于坎也。坎虽险,乾以刚健能需而不躁进,则无陷溺之忧矣。揆之以义,盖不至于困穷也。卦互兑,兑为泽,坎水在兑泽之上,则泽有水,而其象亦为不困穷也。「位乎天位」,谓以九居五也。上五两爻皆属天位,而五为天之正位,故言「天位」。「正中」,谓正得其中也。需之时,刚明之君,与刚明之臣,同德相孚,五也。又能以正道固守,而其刚明之德,不为二阴所揜,是以亨且「吉」也。正中以明,「有孚」与贞。位乎天位,以明,「光亨」与吉。「往有功」,谓需极则当往,往则有难济之功。盖无不往,而坐待险平之理也。此卦彖传先以卦德释卦名义,而曰:

「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盖合二体而言。次曰:「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盖赞九五之主爻。终曰「利涉大川,往有功也」。盖又合二体之德言。或曰,「需」之为卦,以「乾」遇坎而为之辞。故「乾」虽刚健,而以险难在前,不能不为之需。乃若遇「巽」,则其刚健为阴小所畜。遇艮,则其刚健为阳大所畜。各因其所遇而为之辞也。同是「坎」也,以「震」遇之,则动乎险中,而能济难,屯卦是也。以「艮」遇之,则见险而能止,不犯于难,蹇卦是也。「需」则知险难在前,遂不躁进,又有刚健济难之才,遂不即止,必有待焉而后进,与屯蹇异矣。

「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

上刚指「乾」。下险指「坎」。在上者,恃其刚以陵下。在下者,怀其险以伺上。一刚一险,「讼」之由也。险者,狡而工于争。健者,强而力于争。险而健,是以「讼」也。夫上刚下险,分两体之上下,而以彼此言。「险而健」,则合两体为一,而总言之也。若使险而不健,亦不能「讼」。健而不险,亦不生「讼」。唯险而又健,则内怀险恶,而多蓄智谋,外恃壮健,而不畏敲扑,「讼」之所以成也。此以卦德释卦名义也。「健」字句绝,乃及于「讼」。或以健讼相连,误矣。「刚来而得中」,指九二,九二盖成卦之主爻也。自彼而此谓之来。「讼」乃「需」之倒体,「需」主爻在五,「讼」主爻在二。向为需之主,则刚处于五;今为讼之主,则刚来于二也。或谓「讼」为四阳卦,自「遁」来,而九三降为九二,非也。得中,谓居下体之中也。「讼不可成」,谓非吉德,得已则己,不得已而为之,亦不可极其终也。「中正」,指九五。讼唯中正而有理,则宜见中正之人,故曰「利见大人,尚中正也」。「渊」,指坎水。讼之时,人情乖违,深入险地,必遭陷溺,故曰「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伊川程子曰:据卦才而言,更取成卦之由为义者,此是也。卦义不取成卦之由,则更不言所变之爻也。据卦辞,二乃善也,而爻中不见其善。盖卦辞取其有孚得中而言,乃善也。爻则以自下讼上为义,所取不同也。

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师者,众也。周礼以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二十五人也;四两为卒,百人也;五卒为旅,五百人也;五旅为师,二千五百人也。卦唯一阳,而有五阴之众,故曰:「师,众也。」「正」,谓兵出而有名也。书武成云:「将有大正于商。」注云:「大正,以兵征之。」盖谓武王伐纣,以有道诛无道,是为大正也。孟子云:「征之为言正也。」能役天下之众,而以之讨乱禁暴,吊民伐罪,然后谓之正。不正则兵出无名,人心不服,何以王天下?今兴师动众,而名正言顺,可以王天下矣。故曰:「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九二刚得中而无过,为上与六五柔中之君相应,故曰:「刚中而应。」行此危险之道,而上顺天理,下顺众心,故曰:「行险而顺。」夫兵者,不祥之器,用之则伤财害民,是毒天下也。盖蛮夷寇贼,毒害于民,圣人不得已而伐之。用兵乃所以去其害,犹用瞑眩之毒药以攻毒疾,疾既毒,则其用药亦不容不毒也。如此而民皆从之,既吉而又无咎之者,以其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也。故曰:「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不然,则虽欲无咎,且不可得,而况吉哉!涑水司马公曰:「夫治众不以刚,则慢而不振;用刚而不获中,则暴而无亲。上无应于君,下无应于民,则身危而功不成;所施不在于顺,则众怒而民不从。四者,非所以吉而无咎也。吉而无咎,则唯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乎!」

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紫阳朱子以「比吉也」三字为衍文。郭京以「比吉」两字为彖辞,但误增「也」字。凡彖传先举彖辞,后以义结,彖辞下并无「也」字。姑苏潘氏曰:「比辅」者,臣亲其君也。「下顺从」者,民亲其君也。愚谓:比以九五为主,「辅」,谓六四不惮其劳而辅己也。「下顺从」,谓在下三阴皆顺而从己也。近有六四顺而为之辅,下有三阴,顺而无不从,此九五所以为比之吉也。「坤」,顺也。初至四皆坤画,有众皆顺从之象,上六不与焉。今但曰「下顺从」而不及上,盖斥上六在外也。「刚中」,谓九五刚而得中也。卦有内外二体,筮法先成者为内卦,后成者为外卦。故蒙以内卦为「初筮」,比以外卦为「原筮」。孔子释蒙之「初筮」曰「以刚中也」。释比之「原筮」亦曰「以刚中也」。蒙之「刚中」,乃九二,比之「刚中」,则九五是也。刚则所守者固,中则无过,为此所以「原筮,元永贞,无咎」也。厚斋冯氏曰:萃之与比,下体坤地则同,而上体水泽之象,亦不相远。萃以九四一爻有分权之势,故「元永贞」,于五言之。若比下无分其权者,故「元永贞」言之。于彖义各有在也。「上下应」,谓九五与初、二、三,上下之情相通也。众方归附之初,上下之情盖犹未通,四居其间,不惮其劳,以下之意达于上,又以上之意达于下,然后上下之情通,故曰「不宁方来,上下应」也。上六处比之极,有不得其比之象,穷而无所归,故曰「后夫凶,其道穷也」。周易集说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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