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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程朱传义折衷卷二十七

元赵采撰䷲震上震下

程子曰:序卦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鼎」者,器也。震为长男,故取主器之义,而继鼎之后。长子,传国家继位号者也,故为主器之主。序卦取其一义之大者,为相继之义。「震」之为卦,一阳生于二阴之下,动而上者也,故为震。震,动也。不曰动者,震有动而奋发震惊之义。乾坤之交,一索而成震,生物之长也,故为长男。其象则为雷,其义则为动。雷有震奋之象,动为震惧之义。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程子曰:阳生于下而上进,有亨之义。又震为动,为恐惧,为有主。震而奋发,动而进,惧而修,有主而保大,皆可以致亨,故震则有「亨」。当震动之来,则恐惧不敢自宁,旋顾周虑,「虩虩」然也。「虩虩」,顾虑不安之貌。蝇虎谓之虩者,以其周环顾虑,不自宁也。处震如此,则保其安裕,而「笑言哑哑」。「哑哑」,言笑和适之貌。动之大者莫若雷,震为雷,故以雷言。雷之震动,惊及百里之远,人无不惧而自失。雷声所及百里也。唯宗庙祭祀执匕鬯者,则不至于丧失。人之致其诚敬,莫如祭祀。匕以载鼎实,升之于俎。鬯以灌地而降神。方其酌灌以求神,荐牲而祈飨,尽其诚敬之心,则虽雷震之威,不能使之惧而失守。故临大震惧,能安而不自失者,唯诚敬而已。此处震之道也。卦才无取,故但言处震之道。朱子曰:震,动也。一阳始生于二阴之下,震而动也。其象为雷,其属为长子。震有亨道。震来,当震之来时也。虩虩,恐惧惊顾之貌。震惊百里,以雷言。匕所以举鼎实。鬯以秬黍酒和郁金,所以灌地降神者也。不丧匕鬯,以长子言也。此卦之占,为能恐惧则致福,而不失其所主之重。愚曰:卦自临来,九二之四也。一阳萌于重阴之下为震。震,动也,惧也。雷震斯达,物动斯出,人惧斯成,故震有「亨」义。虽然,与震俱震者,畏心也。有畏心者,可以成后喜,故曰「震来虩虩,笑言哑哑」。虩虩,惧貌。宣王遇灾而惧,天下喜于王化复行是也。不与震俱震者,定力也。有定力者,可以当大事,故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一雷所震,百里为之不宁,而长子在庙,未尝以之而丧匕鬯。舜纳大麓,烈风雷雨弗迷是也。

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程子曰:震自有亨义,非由卦才。震来而能恐惧,自修自谨,则可反致福吉也。笑言哑哑,言自若也。由能恐惧,而后自处有法则也。有则则安而不惧矣,处震之道也。雷之震,及于百里,远者惊,迩者惧,言其威远大也。彖文脱「不丧匕鬯」一句。卦辞云「不丧匕鬯」,本谓诚敬之至,威惧不能使之自失。彖以长子宜如是,因承上文,用长子之义通解之,谓其诚敬能「不丧匕鬯」,则君出而可以守宗庙社稷,为祭主也。长子如是,而后可以守世祀,承国家也。

愚曰:「震来」者,谓九四来也。彖言「恐致福」者何?言因恐惧致福庆也。此以「震」四之初,言「震亨」也。四来之三成离,离目动,笑也。之二成兑,兑口动,言也。彖言「后有则」者何?言未震之前,践履必有违则处,所以惧。既震之后,遂修省而有则,所以笑。传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是也。此亦以震来而言「震亨」也。自初至四,乾坤之策百有二十。「百里」举大数也。惊远四也,惧迩初也。迩于雷者惧,远于雷者惊,惧甚于惊也。此以初、二、三、四言震也。「坤」为肉,为棘,艮为手。以棘载肉而升之者,匕也。「坎」震为酒,「离」为黄。酒黄,郁鬯也。徐氏谓彖文脱不丧匕鬯一句,是也。上六,宗庙也。艮为门阙,坤土在上为社。震为谷。稷者,百谷之长,宗庙社稷之象也。四者,诸侯位,长子居之,监国之象也。临二之四,出也。古者诸侯出而朝觐会同,世子监国,以奉宗庙社稷之粢盛。横渠张子曰:「此卦纯以君出子在为言,则震之体全而用显,故曰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象曰:瀳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程子曰:「瀳,重袭也。上下皆震,故为瀳雷。雷重仍则威益盛。君子观瀳雷威震之象,以恐惧自修饬循省也。君子畏天之威,则修正其身,思省其过咎而改之。不唯雷震,凡遇惊惧之事,皆当如是。」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程子曰:「初九成震之主,致震者也。在卦之下,处震之初也。知震之来,当震之始,若能以为恐惧,而周旋顾虑,虩虩然不敢宁止,则终必保其安吉,故后笑言哑哑也。是能因恐惧而反致福也。因恐惧而自修省,不敢违于法度,是由震而后有法则,故能保其安吉,而笑言哑哑也。」

愚曰:震之阳爻,震人者也;阴爻,被震者也。初与四皆震人之爻,而通言被震之道焉。夫震道莫善于初,初则迅雷不及掩耳,人皆畏之。被震者亦莫善于初,一儆而觉,则善心油然而生。此「震」之初所以尽卦彖之义也。况又以阳居初,阳则见善明而用心刚,初则去性近而辨理早,是以能此。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程子曰:六二居中得正,善处震者也,而乘初九之刚。九,震之主,震刚动而上奋,孰能御之?厉,猛也,危也。彼来既猛,则已处危矣。亿,度也。贝,所有之资也。跻,升也。九陵,陵之高也。逐,往追也。以「震来」之厉,度不能当,而必丧其所有,则升至高以避之也。九言其重,岗陵之重,高之至也。九,重之多也,如九天、九地也。「勿逐,七日得」,二之所贵者中正也,遇震惧之来,虽量势巽避,当守其中正,无自失也。亿知必丧也,故远避以自守,过则复其常矣,是勿逐而自得也。逐,即物也,以己即物,失其守矣,故戒「勿逐」。避远自守,处震之大方也。如二者,当危惧而善处者也。卦位有六,七乃更始,事既终,时既易也。不失其守,虽一时不能御其来,然时过事已,则复其常,故云「七日得」。当震而乘刚,是以彼厉而已危。震刚之来,其可御乎?

朱子曰:六二乘初九之刚,故当震之来而危厉也。「亿」字未详。又当丧其货贝,而升之九陵之上。然柔顺中正,足以自守,故不求而自获也。此爻占具象中,但「九陵」「七日」之象,则未详耳。

愚曰:二以虚弱之质,迩初爻之震,被震而惧者也。况九四之震,又自上来,而乘初九之刚,来而近二,上下皆震,二能无危厉乎?故曰「震来厉」。按,虞氏本「亿」作「噫」,于其反。九四震来历三,则二成离,五成兑。兑为口,噫也。虞翻曰:噫,惜也。离为蠃,为龟。蠃,贝也。龟,亦贝也,二之所利也。今四来历三,二惊远惧迩,避而之五,则离毁贝丧。二之五必跻三,三艮山之中,在大涂之下,陵也。二跻三,三三成九,九陵也。五虽口惜二丧贝,而不应之,勿为逐也。二只得复还中正自守,则所丧不逐而自得,谓复成离象也。夫物,吾之物,失之不以道,数穷必复,能无获乎?七日,谓二历三至五,复自五之二成七数也。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程子曰:「苏苏,神气缓散自失之状。三以阴居阳,不正,处不正于平时,且不能安,况处震乎?故其震惧而苏苏然。若因震惧而能行,去不正而就正,则可以无过。眚,过也。三行则至四,正也。动以就正为善,故二勿逐则自得,三能行则无眚。以不中正而处震惧,有眚可知。其恐惧自失苏苏然,由其所处不当故也。不中不正,其能安乎?」

朱子曰:「苏苏,缓散自失之状。以阴居阳,当震时而居不正,是以如此。占者若因惧而能行,以去其不正,则可以无眚矣。」

愚曰:苏苏,气微貌。三处下卦之上,远于初震,而惧甚于二,何也?位不当也。所履不正,闻震而慑,神色沮丧,气息苏苏而微,故曰「震苏苏」。圣人教之曰:尔若因此震惧,改尔所行,使归于正,则「无眚」矣。无眚何惧焉?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言三之「苏苏」,非震之为灾,位实灾之。

九四,震遂泥。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程子曰:九四居震动之时,不中不正,处柔失刚健之道,居四无中正之德,陷溺于重阴之间,不能自震者也,故云遂泥。泥,滞溺也。以不正之阳,而上下重阴,安能免于泥乎?遂,无反之意。处震惧则莫能守也,欲震动则莫能奋也,震道亡矣,岂复能「光亨」也?阳者刚物,震者动义。以刚处动,本有光亨之道,乃失其刚正,而陷于重阴,以致「遂泥」,岂能光也?云「未光」,见阳刚本能震也,以失德故「泥」耳。

朱子曰:以刚处柔,不中不正,陷于二阴之间,不能自震也。遂者,无反之意。泥,滞溺也。

愚曰:震道莫不善于瀳雷,霆日轰轰于天下,人谁畏之?被震者,亦莫不善于瀳人之情,一警而不觉则顽,再则聋,三则蔑如也。此爻正瀳雷也。辞曰「遂泥」,象曰「未光」,得非陷于四之中,不中不正,如足陷于坎,不能自奋震者乎?宜其滞泥而不光大也。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程子曰:六五虽以阴居阳,不当位为不正,然以柔居刚,又得中,乃有中德也。不失中,则不违于正矣,所以中为贵也。诸卦二、五虽不当位,多以中为美;三、四虽当位,或以不中为过。中当重于正也。盖中则不违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六二、六五可见。五之动,上往则柔不可居动之极,下来则犯刚,是往来皆危也。当君位,为动之主,随宜应变,在中而已。故当亿度,无丧失其所有之事而已。所有之事,谓中德。苟不失中,虽有危,不至于凶也。亿度,谓图虑求不失中也。五所以危,由非刚阳而无助,若以刚阳有助,为动之主,则能「亨」矣。往来皆危,时则甚难,但期于不失中,则可自守。以柔主动,固不能致亨济也。往来皆「厉」,行则有危也。动皆有危,唯在无丧其事而已。其事,谓中也。能不失中,则可自守也。「大无丧」,以无丧为大也。

朱子曰:以六居五而处震时,无时而不危也。以其得中,故无所丧而能有事也。占者不失其中,则虽危无丧也。

愚曰:五被四震者也,以六居之,履非其正,欲往而上则无位,欲来而下则乘刚,往来皆危行也,故曰「震往来厉」。然往来虽厉,而吾无丧失者。孟子曰:「必有事焉。」吾之所事者何也?曰:中而已矣。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中岂有丧失哉?二、五两爻,二止于「来厉」,尚可以往也;五「往来厉」,不可以行也。然二反「丧贝」,五乃「无丧」,何也?天下唯刚足以有守,而柔不能焉。二之以柔居柔,正也;五之以柔居刚,中也。中无不正,正未必中,此一丧一无丧所以异也。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程子曰:「索索」,消索不存之状,谓其志气如是。六以阴柔居震动之极,其惊惧之甚,志气殚索也。「矍矍」,不安定貌。志气索索,则视瞻徊徨。以阴柔不中正之质,而处动震之极,故「征」则「凶」也。震之及身,乃于其躬也。「不于其躬」,谓未及身也。「邻」,近于身者也。能震惧于未及身之前,则不至于极矣,故得「无咎」。苟未至于极,尚有可改之道。震终当变,柔不固守,故有畏邻戒而能变之义。圣人于震终示人知惧能改之义,为劝深矣。「婚媾」,所亲也,谓同动者。「有言」,有怨咎之言也。六居震之上,始为众作震动之首,今乃畏邻戒而不敢进,与诸处震者异矣,故「婚媾有言」也。所以恐惧自失如此,以未得于中道也。谓过中也。使之得中,则不至于「索索」矣。极而复征,则「凶」也。若能见邻戒而知惧,变于未极之前,则「无咎」也。上六动之极,震极则有变义也。

朱子曰:以阴柔处震极,故为「索索」、「矍矍」之象。以是而行,其凶必矣。然能及其震未及身之时,恐惧修省,则可以「无咎」,而亦不能免于「婚媾」之「有言」,戒占者当如是也。

愚曰:震尽衰矣,上惧尤甚,何也?表里俱虚,无主张于内也。神气尽散,谓之「索索」;视瞻不宁,谓之「矍矍」。甚惧之貌也。虽然,震道在四,被震在五,上非所震也。非所震而惧焉,不失为见几预防,故曰:「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三与上应,「婚媾」也。然两阴必「睽」,「睽」则「有言」,故曰「婚媾有言」。象以「索索」为中未得言,中无主故也。以「无咎」为畏邻而戒戒,如前车覆后车戒之义。䷳艮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动静相因,动则有静,静则有动,物无常动之理,艮所以次震也。艮者,止也。不曰止者,艮山之象,有安重坚实之意,非止义可尽也。乾坤之交,三索而成「艮」,一阳居二阴之上,阳动而上进之物既至于上,则止矣。阴者,静也。上止而下静,故为艮也。然则与畜止之义何异?曰:畜止者,制畜之义,力止之也。艮止者,安止之义,止其所也。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程子曰: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动于欲也。欲牵于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当「艮其背」。所见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见也。止于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而止乃安。「不获其身」,不见其身也,谓忘我也,无我则止矣。不能无我,无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见其人」,庭除之间,至近也,在背则虽至近不见,谓不交于物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于止为「无咎」也。

朱子曰:「艮」,止也。一阳止于二阴之上,阳自下升,极上而止也。其象为山,取「坤」地而隆其上之状,亦止于极而不进之意也。其占则必能止于背而不有其身,「行其庭而不见其人」,乃「无咎」也。盖身,动物也,唯背为止,「艮其背」,则止于所当止也。止于所当止,则不随身而动矣,是不有其身也。如是,则虽行于庭除有人之地,而亦不见其人矣。盖「艮其背」而「不获其身」者,止而止也;「行其庭」而「不见其人」者,行而止也。动静各止其所,而皆主夫静焉,所以得「无咎」也。

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程子曰:艮为止,止之道唯其时,行止动静不以时,则妄也。不失其时,则顺理而合义。在物为理,处事为义。动静合理义,不失其时也,乃其道之光明也。君子所贵乎时,仲尼行止久速是也。艮体笃实,有光明之义。「艮其止」,谓止之而止也。止之而能止者,由止得其所也。止不得其所,则无可止之理。夫子曰:「于止知其所止」,谓当止之所也。夫有物必有则,父止于慈,子止于孝,君止于仁,臣止于敬,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其所。得其所则安,失其所则悖。圣人所以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唯止之各于其所而已。上下二体,以敌相应,无相与之义。阴阳相应,则情通而相与,乃以其敌,故不相与也。不相与则相背,与艮其背,止之义同也。相背故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是以能止,能止则无咎也。

愚曰:震反为艮,震初九越五而之上,一人背而往也。九四去四而之三,一人背而来也。两人相背而去,止见其背,而不得见其身,故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艮为门阙,五四中爻而虚,在门阙之中庭也。卦互震,震为足,行也。既背而去,行于庭中,但见其背,不见其人,故曰「行其庭,不见其人」。彖辞因重艮之象而言艮也。夫子作彖辞,既曰「艮止也」,又曰「时止时行,动静不失其时」者,何哉?此以艮震反体,卦中又互震而发艮之止,非一定之止之谓也。天下知止之为止,而不知行之为止,故圣人特发此义,以赞艮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而不相与也」。此释繇辞「艮其背」之义也。人之四体皆能动,唯背不动,所以文公云身,动物也,唯背为止。「艮其背」,止于所当止。所当止,即大学至善之地。止于所当止,即止于敬孝慈信之类也。文公云:「艮其背,浑只见得道理合如此,入自家一分子不得,著一些私意不得。盖只于道理当止处便止,不见自家身,不见人,不见利,不见害,只见个道理。如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皆是道理当止处。」曰:「上下敌应而不相与也,此是言上卦下卦各止其所而不相与也。敌应,是初与四,二与五,三与上,亦各止其所而不相与也。」文公曰:「八纯卦都不相与,艮卦是止,尤不相与。」曰:「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盖不把行其庭对艮其背并说。艮其背,但只止于所当止,也不管身,也不管人,所以彖辞云是以不获其身,至无咎也。文公云:「伊川谓艮其背,止于所不见,窃恐未然,恐是失点检。」又曰:艮其背,背字恐是止字。彖中分明解云:「艮其止,止其所也。」此亦见得好。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程子曰:「上下皆山,故为兼山。此而并彼为兼,谓重复也,重艮之象也。君子观艮止之象,而思安所止不出其位也。位,所处之分也。万事各有其所,得其所则止而安。若当行而止,当速而久,或过或不及,皆出其位也,况逾分非据乎?」

愚曰:一身之中,至难止者,思也。「思不出其位」,「位」犹「所」也。如「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也。无思,静而止也;思不出其位,动而止也。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程子曰:「六在最下,趾之象。趾,动之先也。艮其趾,止于动之初也。事止于初,未至失正,故无咎也。以柔处下,当止之时也。行则失其正矣,故止乃无咎。阴柔患其不能常也,不能固也,故方止之初,戒以利在常永贞固,则不失止之道也。」

朱子曰:「以阴柔居艮初,为艮趾之象,占者如之则无咎,而又以其阴柔,故又戒其利永贞也。」

愚曰:四震为足,初动于下而应之,趾也。艮其趾,不是止而不行,是一举趾之初,便要止于正也,止于正则「无咎」矣。其又曰「利永贞」者何?欲其始之以正,终之以正,始终不失其正,然后为艮道之善也。象曰:未失正也。初未失正而止之,则天理全。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程子曰:六二居中得正,得止之道者也。上无应援,不获其君矣。二居下之上,成止之主,主乎止者也。乃刚而失中,不得止之宜。刚止于上,非能降而下求,二虽有中正之德,不能从也。二之行止,系乎所主,非得自由,故为腓之象。股动则腓随,动止在股而不在腓也。二既不得以中正之道拯救三之不中,则必勉而随之。不能拯而唯随也,虽咎不在己,然岂其所欲哉?言不听,道不行也,故其心不快,不得行其志也。士之处高位,则有拯而无随;在下位,则有当拯,有当随,有拯之不得而后随。所以不拯之而唯随者,在上者未能下从也,退听下从也。

朱子曰:六二居中得正,既止其腓矣。三为限,则腓所随也,而过刚不中,以止乎上。二虽中正,而体柔弱,不能往而拯之,是以其心不快也。此爻占在象中,下爻放此。

愚曰:二动成巽,巽为股。腓,股辅骨垂肉也。艮之初为趾,则二为腓。二以柔居下卦之中,知中而欲止者也。然腓制于股,股制于心,腓虽欲止,岂能救于股之随心哉?其心不快,则动而后已。卦互坎,「坎」为心病,不快也。夫股上听于心者,腓上听于股者。今六二腓虽欲止,然心岂肯退听于股,股岂肯退听于腓耶?圣人于六二,教人以心止而后为止。心不止,腓欲止,得乎?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象曰:「艮其限」,危薰心也。程子曰:限,分隔也,谓上下之际。三以刚居刚而不中,为成艮之主,决止之极也。已在下体之上,而隔上下之限,皆为止义,故为艮其限,是确乎止而不复能进退者也。在人身如「列其夤」。夤,膂也,上下之际也。列绝其夤,则上下不相从属,言止于下之坚也。止道贵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时,而定于一,其坚强如此,则处世乖戾,与物睽绝,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举世莫与宜者,则艰蹇忿畏,焚挠其中,岂有安裕之理?「厉薰心」,谓不安之势,薰烁其中心也。

朱子曰:「限,身上下之际,即腰胯也。夤,膂也。止于腓,则不进而已。」九三以过刚不中,当限之处,而艮其限,则不得屈伸,而上下判隔,如列其夤矣。危厉薰心,不安之甚也。愚曰:异端有止心之学者,制其身使不动,九三是也。夫限者,一身上下之际,所以为俯仰之节也。夤者,脊之肉,自上而属下。「熏心」,马融、王肃作「熏」,谓熏灼其心。虞翻曰:未闻易道,以坎水熏灼人也。荀爽以:「熏」传写之误。按,古本当作「动心」,以互体有震,震为动。今也三制其身使不动,当上下之际,俯仰之间,强坐而止之,坐久至伤裂其夤,亦危厉矣。然身虽不动,而心则动,此正所谓坐驰者也,岂得为善止心者乎?坎为心病,故曰「厉薰心」。若孟子之不动心,则善止心者也。

六四,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程子曰:四,大臣之位,止天下之当止者也。以阴柔而不遇刚阳之君,故不能止物。唯自止其身,则可无咎。所以能无咎者,以止于正也。言止其身无咎,则见其不能止物,施于政则有咎矣。在上位而仅能善其身,无取之甚也。不能为天下之止,能止于其身而已,岂足称大臣之位也?

愚按,此爻程传得之。四,坤体,坤为身。四、三,兑象,兑折之为躬。所贵乎大臣者,以其能格君心之非。今四不能止君,而但能止躬,岂足称近君之位乎?然以六居四,得其正,故「无咎」。无咎者,善补过者也。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程子曰:五,君位,艮之主也,主天下之止者也。而阴柔之才,不足以当此义,故止以在上,取辅之义。人之所当慎而止者,唯言行也。五在上,故以辅言。辅,言之所出也。「艮其辅」,则不妄出而有序也。言轻发而无序,则有悔。止之于辅,则「悔亡」也。「有序」,中节有次序也。辅与颊舌,皆言所由出,而辅在中。「艮其辅」,谓止于中也。五之所善者,中也。「艮其辅」,谓止于中也。言以得中为正,止之于辅,使不失中,乃得正也。

愚曰:此爻亦只从伊川说。三至上有颐体,震为动。颐,动辅也。艮伏兑,兑为口言也。「艮其辅」,非止其口而不言者也。言而有序,言满天下,无口过也。夫人而止于中正,岂复有余事哉?道而止于中正,岂复有余理哉?言而止于中正,岂复有余悔哉?此五所以「悔亡」也。

上九: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程子曰:「九以刚实居上,而又成艮之主,在艮之终,止之至坚笃者也。」敦,笃实也。居止之极,故不过而为敦。人之止难于久终,故节或移于晚,守或失于终,事或废于久,人之所同患也。九能敦厚于终,止道之至善,所以吉也。六爻之德,唯此为吉。天下之事,唯终守之为难。能敦于止,有终者也。上之吉,以其能厚于终也。愚曰:艮本坤体,坤,厚也。五爻言施艮之地,未尝言艮道也。言艮道者,其上九乎!艮道何道也?曰:厚而已。天下之物,薄则易摇,厚则难动。上九重艮之极,所谓岳不动者也,何厚如之?故曰「敦艮」。在圣人也,大德敦化,见于中庸;安土敦乎仁,见于易,所以法艮道也。象曰「以厚终」者何?「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非厚不能终也。

周易程朱传义折衷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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