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程朱传义折衷卷二十四

元赵采撰䷬坤下兑上

程子曰:序卦:「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后萃,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物相会遇则成群聚,萃所以次姤也。为卦兑上坤下,泽上于地,水之聚也,故为萃。不言泽在地上,而云「泽上于地」,言上于地则为方聚之义也。萃:亨,王假有庙。

程子曰: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至于有庙,极也。群生至众也,而可一其归仰;人心莫知其乡也,而能致其诚敬;鬼神之不可度也,而能致其来格。天下萃合人心、总摄众志之道非一,其至大莫过于宗庙。故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萃道之至也。祭祀之报,本于人心,圣人制礼以成其德耳。故豺獭能祭,其性然也。萃下有「亨」字,羡文也。「亨」字自在下,与涣不同。涣则先言卦才,萃乃先言卦义,彖辞甚明。

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天下之萃,必得大人以治之。人聚则乱,物聚则争,事聚则紊。非大人治之,则萃所以致争乱也。萃以不正,则人聚为苟合,财聚为悖入,安得亨乎?故「利贞」。萃者,丰厚之时也。其用宜称,故「用大牲吉」。事莫重于祭,故以祭享而言。上交鬼神,下接民物,百用莫不当然。当萃之时,而交物以厚,则是享丰富之吉也,天下莫不同其富乐矣。若时之厚,而交物以薄,乃不享其丰美,天下莫之与,而悔吝生矣。盖随时之宜,顺理而行,故彖云「顺天命也」。夫不能有为者,力之不足也。当萃之时,故「利有攸往」。大凡兴功立事,贵得可为之时。萃而后用,是以动而有裕,天理然也。

朱子曰:萃,聚也。坤顺兑说,九五刚中而二应之,又为泽上于地,万物萃聚之象,故为萃。亨字衍文。王假有庙,言王者可以至乎宗庙之中,王者卜祭之吉占也。祭义曰:公假于太庙是也。庙所以聚祖考之精神,又人必能聚己之精神,则可以至于庙而承祖考也。物既聚,则必见大人而后可以得亨。然又必利于正,所聚不正,则亦不能亨也。大牲必聚而后有,聚则可以有所往,皆吉占而有戒之辞。

彖曰:「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程子曰:「萃之义,聚也。顺以说,以卦才言也。」上说而下顺,为上以说道使民而顺于人心,下说上之政令而顺从于上。既上下顺说,又阳刚处中正之位,而下有应助,如此故能聚也。欲天下之萃才,非如是不能也。王者萃人心之道,至于建立宗庙,所以致其孝享之诚也。祭祀,人心之所自尽也,故萃天下之心者,无如孝享。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其极也。萃之时,「见大人」则能「亨」,盖聚以正道也。「见大人」,则其聚以正道,得其正则亨矣。萃不以正,其能亨乎?「用大牲」,承上「有庙」之文,以享祀而言,凡事莫不如是。丰聚之时,交于物者当厚,称其宜也。物聚而力赡,乃可以有为,故「利有攸往」,皆天理然也,故云「顺天命也」。观萃之理,可以见天地万物之情也。天地之化育,万物之生成,凡有者,皆萃也。有无、动静、终始之理,聚散而已。故观其所聚,则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愚曰:萃自临来,小过之三变五而为萃也。小过艮为门阙,巽为高,其上为宗庙。四爻震,长子也。小过之三,自门阙外高至五,五上宗庙,有长子奉祀之象。萃之为卦,四阴团结于二阳,所以成萃。萃,聚也。聚必有主,五是也。萃之时,必建邦设都,宗庙为先,宫室次之。盖天地、鬼神、宗庙是第一件事,圣人先立其大者,其他可次第举也。故繇词首言「王假有庙」。庙者,所以聚祖宗之精神。人须聚一己之精神,至于庙而享祖考。然涣卦散而不聚,亦言「王假有庙」,何也?此是圣人因卦名涣,思祖考之精神既散,当立庙以聚之,故二卦皆言「有庙」也。利见大人。此以二、五相易而言「萃」也。天下既聚,未见大人,其萃必不正,不正必有争,争则安得亨乎?九五以刚德居中正,大人也。六二又以中正而往聚之,君臣之聚既正,则民志定而亨矣。五、二相易成离,目见也,故曰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此以小过之九三变五而言「萃」也。坤为牛,兑为刑杀,杀牛以奉宗庙,用大牲也。物聚则力赡而有成,何往不利哉!伊川云:「丰萃之时,若不用大牲,便是以天下俭其亲,此时不比得利用礿。」朱文公云:「也有此理。但彖辞是散漫说。」言「王假有庙」,又言「利见大人」,又言「用大牲吉」,是圣人观象,节节见有许多道理。见这一象便说这一句,见那一象,便说那一句,看得最好。繇彖不是一串说,如大象,夫子见得萃卦中有此一象,彖未说着,所以于象中说出来。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程子曰:泽上于地,为萃聚之象。君子观萃象,以除治戎器,用戒备于不虞。凡物之萃,则有不虞度之事,故众聚则有争,物聚则有夺,大率既聚则多故矣,故观萃象而戒也。除,谓简治也,去弊恶也。除而聚之,所以「戒不虞」也。

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象曰:「乃乱乃萃」,其志乱也。程子曰:初与四为正应,本有孚以相从者也。然当萃之时,三阴聚处,柔无守正之节,若舍正应而从其类,乃「有孚」而「不终」也。「乃乱」,惑乱其心也。「乃萃」,与其同类萃也。初若守正不从号呼以求正应,则一握笑之矣。「一握」,俗语一团也,谓众聚以为笑也。若能「勿恤」而往从刚阳之正应,则无过咎。不然,则入小人之群矣。其心志为同类所惑乱,故乃萃于群阴也。不能固其守,则为小人所惑乱,而失其正矣。朱子曰:初六上应九四,而隔于二阴,当萃之时,不能自守,是「有孚」而「不终」,志乱而妄聚也。若呼号正应,则众以为笑,但「勿恤」而往从正应,则「无咎」矣。戒占者当如是也。

愚曰:初与四为正应,四有巽体,巽为进退,故「有孚不终,乃乱乃萃」。兑为口,「巽」为号,故若号。「艮」为手,故一握其手。「兑」为口,为说,有笑象。夫鸟之聚也择木,民之聚也择主。「萃」之所谓「大人」者,四、五二刚是也。二阳固四阴之主,二刚固四柔所「萃」。然当「萃」之初,择主未定之时,四又初之应,初当始终信四而主之可也。今初柔而不正,处三阴之下,虽信四为吾之主,欲与「萃」,又疑四非君位,恐不足为主也。于是所以信四者,不克终焉。信四不终,进退疑贰,或退而杂乱于三阴之中,或进而又欲与四相萃,其志惑乱,莫知适从。若四在上而号召之,则又为同类握手而笑。圣人见初之情如此,遂教以勿恤人之笑也。往从四则无咎矣。何者?四我应也,我从四,则得主而志一,志一则不乱。劝之往,使之一其志也。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礿。

程子曰:初阴柔,又非中正,恐不能终其孚,故因其才而为之戒。二虽阴柔而得中正,故虽戒而其辞微。凡爻之辞,关得失二端者,为法为戒,亦各随其才而设也。「引吉无咎」,引者,相牵也。人之交,相求则合,相待则离。二与五为正应,当「萃」者也,而相远,又在群阴之间,必相牵引,则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与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岂可量也?是以「吉」而「无咎」也。无咎者,善补过也。二与五不相引,则过矣。孚乃利用礿。「孚」,信之在中,诚之谓也。「礿」,祭之简薄者也。菲薄而祭,不尚备物,直以诚意交于神明也。「孚乃」者,谓有其孚,则可不用文饰,专以至诚交于上也。以「礿」言者,谓荐其诚而已,上下相聚而尚饰焉,是未诚也。盖其中实者,不假饰于外,「用礿」之义也。孚信者,「萃」之本也。不独君臣之聚,凡天下之聚,在诚而已。

朱子曰:二应五而杂于二阴之间,必牵引以萃,乃吉而无咎。又二中正柔顺,虚中以上应;九五刚健中正,诚实而下交。故卜祭者有其孚诚,则虽薄物亦可以祭矣。

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

「萃」之时,以得「萃」为吉,故九四为得上下之「萃」。二与五虽正应,然异处有间,乃当「萃」而未合者也。故能相引而「萃」,则「吉」而「无咎」。以其有中正之德,未遽至改变也,变则不相引矣。或曰:二既有中正之德,而象云「未变」,辞若不足,何也?曰:群阴比处,乃其类聚。方萃之时,居其间能自守不变,远须正应,刚立者能之。二,阴柔之才,以有中正之德,可觊其未至于变耳,故象含其意以存戒也。

愚曰:二至四五,有艮巽象,「艮」为手,「巽」为绳,引也。二居中得正,为群阴之长,使二止于受群阴之归,而安于下,是植党而割据也。惟六二居中而应五,又引三阴以从五。引者,引其类而往之谓也。迷于道者,不引则不得其所之。三阴方迷,而二引以同升,故「吉」且「无咎」也。诚之至者不外饰,六二之孚于五,利用夫简约之礼。礿者,礼之至简者也。二之中诚,确然未变,礿祭之薄,可以交于神明。以是从五,固三阴之所藉而往哉!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象曰:「往无咎」,上巽也。

程子曰:三阴,柔而不中正之人也。求萃于人,而人莫与求。四则非其正应,又非其类,是以不正为四所弃也。与二,则二以中正应五,是以不正为二所不与也。故欲「萃如」,则为人弃绝而「嗟如」,不获萃而嗟恨也。上下皆不与,无所利也。唯往而从上六,则得其萃,为「无咎」也。三与上虽非阴阳正应,然「萃」之时,以类相从,皆以柔居一体之上,又皆无与居相应之地,上复处说顺之极,故得其萃而「无咎」也。易道变动无常,在人识之,然而小吝,何也?三始求萃于四与二,不获而后往从上六。人之动为如此,虽得所求,亦可小羞吝也。

朱子曰:六三阴柔,不中不正,上无应与,欲求萃于近而不得,故「嗟如」而无所利。唯往从于上,可以「无咎」。然不得其萃,困然后往,复得阴极无位之爻,亦小可羞矣。戒占者当近舍不正之强援,而远结正应之穷交,则无咎矣。

愚曰:三,阴而不正,无应于上,欲萃于四,四应初;欲萃于二,二应五。莫知所萃,故曰「萃如嗟如」。巽为号,兑为口,嗟也。在萃而嗟,何事可成?故曰「无攸利」。圣人曰:上与三虽无阴阳相求之情,而究是爻位相匹之应。三若往而从之,可以免咎,不过有小吝而已。象曰「上巽」,上乃反体巽卦,巽则不亢,三往,上必纳之矣。九四,大吉,无咎。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

程子曰:四当萃之时,上比九五之君,得君臣之聚也。下比下体群阴,得下民之聚也。得上下之聚,可谓善矣。然四以阳居阴,非正也。虽得上下之聚,必得「大吉」,然后为「无咎」也。大为周遍之义,无所不周,然后为大;无所不正,则为「大吉」,「大吉」则「无咎」也。夫上下之聚,固有不由正道而得者。非理枉道而得君者,自古多矣;非理枉道而得民者,盖亦有焉,如齐之陈恒,鲁之季氏是也。然得为「大吉」乎?得为「无咎」乎?故九四必能「大吉」,然后为「无咎」也。以其位之不当,疑其所为未能尽善,故云必得「大吉」,然后能「无咎」也。非尽善,安得为「大吉」乎?

朱子曰:「上比九五,下比众阴,得其萃矣。然以阳居阴不正,故戒占者必大吉,然后得无咎也。」

愚曰:坤为国邑,群阴萃于五,正也。九四乃以刚而不正之德,当其前受三阴之聚,据有国邑,岂所宜乎?苟非有大德足以得天下者,宁免于咎乎?「大吉」,如诗「岂弟君子,福禄攸降」,大有「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也。盖世亦有非理枉道而得民者,决无非理枉道而得天者。今曰「大吉」,则其有大德而得天可知。必有大德者,则可以受群阴之聚而「无咎」。象曰:「位不当也」,言九四不当聚人之位,苟有「大吉」之德,亦可免咎。不然,无聚人之位,又无聚人之德,是程子所谓「陈恒、季氏之为矣,得为无咎」乎?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程子曰:「九五居天下之尊,萃天下之众而君临之,当正其位,修其德。」以阳刚居尊位,称其位矣,为有其位矣,得中正之道,无过咎也。如是而有不信而未归者,则当自反以修其「元永贞」之德,则无思不服而「悔亡」矣。「元永贞」者,君之德,民所归也。故比天下之道与萃天下之道,皆在此三者。王者既有其位,又有其德,中正无过咎,而天下尚有未信服归附者,盖其道未光大也,「元永贞」之道未至也,在修德以来之。如苗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德,舜德非不至也,盖有远近昏明之异,故其归有先后。既有未归,则当修德也。所谓德,「元永贞」之道也。「元」,首也,长也,为君德首出庶物,君长群生,有尊大之义焉,有主统之义焉,而又恒永贞固,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思不服矣。乃无匪孚,而其「悔亡」也。所谓「悔」,志之未光,心之未慊也。象举爻上句,王者之志,必欲诚信著于天下,有感必通,含生之类,莫不怀归。若尚有「匪孚」,是其志之未光大也。

朱子曰:九五刚阳中正,当萃之时而居尊,固无咎矣。若有未信,则亦修其「元永贞」之德,而「悔亡」矣。戒占者当如是也。

愚曰:以刚居尊,为萃之主,其曰「有位无咎,匪孚」者何?盖九四受群阴之归,五独尸位而已,仅能免咎,非能大孚于天下也。圣人曰:萃之九五具比体,比之繇词曰「元永贞」。使五有比之三德,天下自舍四而比五矣,悔可亡焉。四、五二爻,萃之成卦也。圣人于四则止曰「无咎」,于五则止曰「悔亡」,何也?盖萃卦是合豫、比两卦而成者也。萃九四即豫九四,萃九五即比九五,但萃九四爻词不若豫九四,萃九五爻词不若比九五者,豫九四上无刚君,故使天下由豫而无疑。今萃九四上有刚君,而己受天下之萃,位岂当哉?比九五下无强臣,故以一人显比道于天下而获吉。今萃九五,下有强臣而己徒有其位,志则未光大也。此二爻所以仅「无咎」悔亡也与?

上六:赍咨涕洟,无咎。象曰:「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程子曰:「六,说之主。阴柔小人,说高位而处之,天下孰肯与也?求萃而人莫之与,其穷至于赍咨而涕洟也。赍咨,咨嗟也。人之绝之,由己自取,又将谁咎?为人恶绝,不知所为,则陨获而至嗟涕,真小人之情状也。小人所处,常失其宜,既贪而从欲,不能自择安地,至于困穷,则颠沛不知所为。六之涕洟,盖不安于处上也。」君子慎其所处,非义不居,不幸而有危困,则泰然自安,不以累其心。小人居不择安,常履非据,及其穷迫,则陨获躁挠,甚至涕泣,为可羞也。未者,非遽之辞,犹俗云未便也,未便能安于上也。阴而居上,孤处无与,既非其据,岂能安乎?

朱子曰:处萃之终,阴柔无位,求萃不得,故戒占者必如此,然后可以无咎也。愚曰:赍,持也。咨,叹息也。艮为手,上与三相持,叹息也。艮为鼻,兑泽下流,在目曰「涕」,在鼻曰「洟」。上六以柔乘刚,处上独立。夫处上则必危,独立则无助。当萃之极,六三阴柔不正,不足以为之援,但与上相持,叹息出涕,洟而无所归咎。上既如是,其能久安上位乎?六既不安,上则必反,反则成巽,六三所谓上巽是也。上体巽德,则三、上相应,未安者必安也。䷭巽下坤上程子曰:序卦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物之积聚而益高大,聚而上也,故为升,所以次于萃也。为卦,坤上巽下,木在地下,为地中生木。木生地中,长而益高,为升之象也。

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程子曰:升者,进而上也。升进则有亨义,而以卦才之善,故「元亨」也。用此道以见大人,不假忧恤,前进则吉也。「南征」,前进也。朱子曰:升,进而上也。卦自解来,柔上居四,内巽外顺,九二刚中而五应之,是以其占如此。「南征」,前进也。

彖曰: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用见大人,勿恤」,有庆也。「南征吉」,志行也。

程子曰:以二体言,柔升,谓坤上行也。巽既体卑而就下,坤乃顺时而上。「升以时也」,谓时当升也。柔既上而成升,则下巽而上顺,以巽顺之道升,可谓时矣。二以刚中之道应于五,五以中顺之德应于二,能巽而顺,其升以时,是以「元亨」也。彖文误作「大亨」。凡升之道,必由大人,升于位则由王公,升于道则由圣贤。用巽顺刚中之道以见大人,必遂其升。「勿恤」,不忧其不遂也。遂其升,则已有福庆,而福庆及物也。南,人之所向。「南征」,谓前进也。前进则遂其升,而得行其志,是以「吉」也。愚曰:何谓柔以时升?升者,萃之反。萃卦坤柔在下,今反非下。坤柔升而在上,上体坤,下体风木,坤道上行,非时不生,木非时不长,故曰「以时升」。元是时时升也。此以萃反坤在上而言升也。何谓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此言成卦在二也。二巽而顺乎五,二刚中而应乎五,二备此德而升,所以大致亨通也。此合二体,以二之五而明升也。何谓「用见大人,勿恤」,有庆也。「南征吉」,志行也。「大人」,九二之五也。二之五成「离」,「离」目为「见」,九二欲升,阴道凝盛,未可遽进。然九二、六五应也。「巽」下顺上,升之时也。虽「坤」阴在上,何忧乎不遂?故文王曰「勿恤」,夫子曰「有庆」;文王曰「南征吉」,夫子曰「志行」,皆所以去其疑畏而强其志,诱其必见,而勉其必征也。夫必曰「南征」云者,欲其升于至阳之地,大明之方,「巽」「坤」之间,「离」也。出乎「巽」则升乎离,非「南征」乎?此卦通体是「泰」,「泰」变初爻而成也。「泰」之未变,阴升而阳降,故取「交泰」之义。今既变矣,乾毁巽成,「巽」亦阴,故专取柔升之义,所谓高明柔克者也。曰「时升」,所以立阴之懦;曰「大亨」,所以破阴之窒;曰「见大人」,所以化阴之邪;曰「南征」,所以发阴之暗。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程子曰:木生地中,长而上升,为升之象。君子观升之象,以顺修其德,积累微小以至高大也。顺则可进,逆乃退也。万物之进长,皆以顺道也。善不积不足以成名,学业之充实,道德之崇高,皆由积累而至。积小所以成高大,升之义也。

初六,允升,大吉。象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程子曰:初以柔居巽体之下,又巽之主,上承于九二之刚,巽之至者也。二以刚中之德,上应于君,当升之任者也。允者,信从也。初之柔巽,唯信从于二,信二而从之同升,乃「大吉」也。二以德言则刚中,以力言则当任。初之阴柔,又无应援,不能自升,从于刚中之贤以进,是由刚中之道也,吉孰大焉?与在上者合志同升也。上谓九二,从二而升,乃与二同志也。能信从刚中之贤,所以「大吉」。朱子曰:初以柔顺居下,巽之主也。当升之时,巽于二阳,占者如之,则信能升而「大吉」矣。

愚曰:初与四虽不应,然四,「坤」也,坤为众,为顺。二、三、四为兑,「兑」为口,众口顺之,允也。初六「巽」之主,然位卑德柔,且无正应,岂能自振而升哉?今也二、三以一体而信初、四以应位而信初,合众之口,允然相信,汲引而升,故曰「允升,大吉」。象曰:「上合志也」,言不特二、三信之,四虽上体,本不应初,今亦与二、三同口说顺于初,非志合能如是乎?

九二,孚乃利用礿,无咎。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程子曰:二,阳刚而在下,五阴柔而居上。夫以刚而事柔,以阳而从阴,虽有时而然,非顺道也。以暗而临明,以刚而事弱,若黾勉于事势,非诚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可久乎?其可以有为乎?五虽阴柔,然居尊位。二虽刚阳,事上者也。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诚积于中,则自不事外饰,故曰「利用礿」,谓尚诚敬也。自古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为矫饰者也。「礿」,祭之简质者也。云「孚乃」,谓既孚,乃宜不事文饰,专以其诚感通于上也。如是则得「无咎」。以刚强之臣,而事柔弱之君,又当升之时,非诚意相交,其能免于咎乎?二能以孚诚事上,则不唯为臣之道无咎而已,可以行刚中之道,泽及天下,是「有喜」也。凡象言「有庆」者,如是则有福庆及于物也。言「有喜」者,事既善而又有可喜也。如大畜「童牛之牿,元吉」,象云「有喜」,盖牿于童则易,又免强制之难,是有可喜也。

愚曰:二以刚中之德,应柔中之君,以我中实之孚,感彼中虚之孚,两诚相合,何用乎繁文末节?其交于君者,如礿祭然,以见一孚相与,固无待于外饰也。或曰:此爻与萃六二同词,何也?曰:「升」乃萃之反,「萃」六二之孚,以中虚而应中实;此爻之孚,以中实而应中虚。是孚也,在「萃」在升,无往不利。此二爻所以俱言「无咎」,而此又云「有喜」也。九三,升虚邑。象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程子曰:三以阳刚之才,正而且巽,上皆顺之,复有应援,以是而升,如入无人之邑,孰御哉?入无人之邑,其进无疑阻也。

朱子曰:阳实阴虚,而坤有国邑之象。九三以阳刚当升时而进临于坤,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坤为国邑,阴为虚,虚邑也。升至于三,上卦之三阴皆靡然顺之,「升虚邑」之象也。以刚升柔,柔莫之拒;以三升上,上为之应,此升道之不疑者也。巽为不果,三升上,巽毁矣,故曰「无所疑也」。

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象曰:「王用亨于岐山」,顺事也。

程子曰:四,柔顺之才,上顺君之升,下顺下之进,己则止其所焉。以阴居柔,阴而在下,止其所也。昔者文王之居岐山之下,上顺天子而欲致之有道,下顺天下之贤而使之升进,己则柔顺谦恭,不出其位,至德如此,周之王业用是而亨也。四能如是,则亨而「吉」且「无咎」矣。四之才固善矣,复有「无咎」之辞,何也?曰:四之才虽善,而其位当戒也。居近君之位,在升之时,不可复升,升则凶咎可知,故云如文王则吉而无咎也。然处大臣之位,不得无事于升,当上升其君之道,下升天下之贤,己则止其分焉。分虽当止,而德则当升也,道则当亨也。尽斯道者,其唯文王乎!四居近君之位,而当升时,得吉而无咎者,以其有顺德也。以柔居坤,顺之至也。文王之亨于岐山,亦以顺时顺事而已。上顺于上,下顺乎下,己顺处其义,故云顺事也。

愚曰:此爻伊川之说详矣。然文公云「亨于岐山」、「亨于西山」,皆是说祭享山川,想不到如伊川说。然言祭享,亦是人积诚意以事鬼神,有上通之义。三至四成兑,兑为西方。岐山,西山也。坤为顺,巽为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顺事也。或以为太王避狄徙岐之爻,误矣。六五,贞吉,升阶。象曰:「贞吉,升阶」,大得志也。

程子曰:五以下有刚中之应,故能居尊位而吉。然质本阴柔,必守贞固,乃得其吉也。若不能贞固,则信贤不笃,任贤不终,安能吉也?阶,所由而升也。任刚中之贤,辅之而升,犹登进自阶,言有由而易也。指言九二正应,然在下之贤,皆用升之阶也。能用贤则汇升矣。倚任贤才而能贞固,如是而升,可以致天下之大治,其志可大得也。君道之升,患无贤才之助尔,有助则由自阶而升也。

朱子曰:以阴居阳,当升而居尊位,必能正固,则可以得吉而升阶矣。阶,升之易者。

愚曰:六五以阴居尊,圣人恐其不正,故以「贞吉」勉之。然五之所以为「贞」者,何也?虚中以降,接九二也。五既虚中以接九二,则九二必升阶以辅六五,六五安得不「大得志」乎?言「大得志」,五之吉也。五不守正,则不能虚中;五不虚中,则二不升上;二不升上,则五不得志,吉安在哉?巽为高,有「升阶」之象。

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象曰:「冥升」在上,消不富也。程子曰:六以阴居升之极,昏冥于升,知进而不知止者也,其为不明甚矣。然求升不已之心,有时而用于贞正,而当不息之事,则为宜矣。君子于贞正之德,终日乾乾,自强不息,以上六不已之心,用之于此,则利也。以小人贪求无已之心,移于进德,则何善如之?昏冥于升极上而不知已,唯有消亡,岂复有加益也?不富,无复增益也。升既极,则有退而无进也。

朱子曰:以阴居升极,昏冥不已者也。占者遇此,无适而利,但可反其不已于升之心,施之于不息之正而已。

愚曰:坤为冥晦,阴虚为不富。升至上六,极矣,而犹不知止焉,升之冥者也。虽然,有「升之贞」焉。何谓「升之冥」?昏冥无识,贪进势位,愈高愈升。不思高则必危,升极必降。其升也,不为升而为消,为不富。何谓「升之贞」?自强不息,日进正道,愈升而愈不足。其为升也,为不息之升;其为利也,为不息之利;其为富也,为不息之富。使上六移其冥升之心,而为进德之心,则升之为道,岂有不利者哉!

周易程朱传义折衷卷二十四,

本站内容均属公共领域且标明来源,仅限用于个人研究,未经允许,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