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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童溪易传卷十五

宋王宗传撰䷠

艮下乾上「遁」:亨,小利贞。彖曰:「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呜呼!吾于易之遁,而知圣人忧道之心深且切也,而其忧天下之心尤深且切也。夫阴阳之进退,人事之消长,君子小人之胜负,何尝无此?而圣人之于遁也,必欲君子之崇重其义者,而惧其或有以浼辱夫我也,以为不如是,则殆亦与小人无以异也。其用心深且切如此,此非特为君子忧也,为道忧也。夫天下事势既已乖且非矣,宜若不可为矣,而圣人于此犹有迟迟冀望之意,凡可以致力者无不为也。又以为不如是,则天何生于君子,而天下亦何赖于君子也?其用心又深且切如此,此非强聒以逆天也,为天下忧也。呜呼!此吾于遁而知圣人之心有如是不一之忧也。经曰:「遁则退也。」则遁者,阳退之卦也。然二阴虽长,其势尚微,四阳在上,其势犹盛,何遽为此退避之计邪?经曰:「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当此之时,若以势论,则不论盛衰,论屈信也。盖二阴虽微,其势来而信;四阳虽盛,其势往而屈也。所贵乎君子者,知时而识机也。故当此之时,退藏以信吾道,吾身虽退,而其道则亨矣。故遁之所以能亨者,以遁而亨也。吾故曰:「圣人之心,为道而忧者,此也。」虽然,当遁之时,君子处之,亦未有必遁也。何者?二阴之长为遁,则六二者,遁之主也。九五以刚阳之德,处中正之位,所谓「刚当位也」。下与六二居相应之地,而以中正相与,则当此时也,而犹有此人也,夫岂不足与有为乎?夫苟至诚相与,而尽其所谓扶持安全之道,则天下亦未遽乱,而国家亦未遽亡也。此尽人谋以听天命者也,故曰:「与时行也。」「小利贞」者,指六二而云也。六,阴也,故曰「小」。以六居二,正也,故曰「利贞」。其曰「小利贞」云者,犹之曰:当此之时,大者之志虽在于遁而亨,而小者苟利于贞而无有他也。则虽当阴道浸渐而长之时,犹可助五以有为,而为是扶持全安之计,毋弃是正以害君子,而与君子为仇可也。此圣人责望六二之辞也。吾又曰:圣人之心,为天下而忧者,此也。夫当遁之时,所谓「遁」之大义也,则亦有二焉而已矣。二者何也?曰:速而去之,所以远害,一也;迟而不去,所以救害,二也。二之义也。当遁之时,无大于此二者,故圣人又叹之曰:「遁之时义大矣哉!」程河南曰:「遁者,阴之始长,君子知微,故当深戒。而圣人之意未遽已也,故有与时偕行、小利贞之教。圣贤之于天下,虽知道之将废,岂肯坐视其乱而不之救?必区区致力于未极之间,强此之衰,艰彼之进,图其暂安。苟得为之,孔孟之所屑为也。」河南此释,其得孔孟之心欤?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山固高矣,然而有所止也。若天之高,则荡荡苍苍,而无所纪极焉。故语天下之物,极尊极高极远极大者,惟天也。「遁」之象有取于「天下有山」云者,天非有心而与山较高下也,而山之于天,自有不可侵、不可及之势焉。其曰:「天下有山,则吾非汝去也,而汝自不吾及也,故为遁之象。」君子之于小人也亦然。由君子之心以视小人,怜其愚,忧其害,悯其平日用心之非,有一善未大于毫发,则为之咨嗟叹赏,而曰:「此所由以为圣、为贤也。」其用心如此,何尝恶小人也?虽然,吾不汝恶,似与汝合矣,而卒非汝合也。其刚正严毅之气有不可犯,岂得而亲狎之乎?犹之观天也,自下而观之,以为山之巅即天也。乃据山之巅以观天,而天愈高愈远,愈不可及矣。此君子与小人辽绝之势然也。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尾」之为物,在物之后,事体之最小者也。六在初之象也。大壮以初为本,上为末,如「乾」如比之类,则以上为首。夫上在一卦之上也,既以为首,则在「遁」之初,为尾之象矣。盖「遁」以居前者为先,遁居后者为后。「遁」初六在一卦之上,故为尾之象也。夫阴道浸长,阳惧罹害,故为是遁避之计。而初六以阴小在下,何预汝事?苟亦遁焉,过计也。但处一卦之后,而以厉自警可也。若不知以危厉自警,则观阳之遁,而吾亦遁焉。此非「遁」也,乃追阳之逋也。夫追阳之逋,则与阳为仇矣,此圣人所甚恶也。故戒之曰:「勿用有攸往。」以言汝之往,则阳不利矣。惟能以危厉自警,无伤阳之心,而自安其琐尾之分,则是不往也。不往则阳亦遂其遁避之计,何见伤害也?故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初六,阴之始长也,圣人防之遏之,而微其辞曰:遁尾厉。又昌言以戒之曰:「勿用有攸往。」至爻赞又晓而譬之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此非为小人谋,为君子谋也。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遁」之所以为「遁」者,在此一爻也。圣人于彖既戒之以「小利贞」,爻辞又戒之以「执之用黄牛之革」,所以责望六二也深矣。以为不如是,则自此以往,弃正害阳,小人道长,君子道消,而为否矣。故此爻独不言「遁」,而以固执其志取义焉。「牛」,顺畜也。「黄」,中色也。「革」,坚物也。以六居二,而以中顺之志自坚,而至于莫能脱去焉,则阴道未至于遂长,而君子未至于不利矣。夫阴阳消长,此天道之盈虚也。在圣人亦岂能加损益于其间?然于阴长阳退之卦,则深致之意焉。故于初六则戒之以「勿用有攸往」;于六二则戒之以「执之用黄牛之革」,使之在下位而不敢动焉。以谓苟纵之使动,则其祸亟矣,故婉其辞而戒之。呜呼!圣人好恶之旨,尽在是矣。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九三,「艮」之主也。「艮」,止也。止于内体而为二阴之主,故当「遁」不遁,有所牵系而不能远去。夫以刚阳之才而牵系于阴小之人,此所谓「有疾厉」也。谓情有所溺而志有所昏,故其疾至于耗惫,而危亡无日也。夫阴小之人,所谓臣妾是也。初与二处己之下,而九三为之主,则「畜臣妾」之象也。当阳进之时,不知退藏以远祸,而乃系志于阴小之人,不知疾生于所溺而危亡将至,甚矣其惑也!盖阴小之人怙宠而得志,则阳道必至于衰危,此岂九三之吉邪?其曰「畜臣妾吉」者,以言在臣妾则吉,在九三则危也。夫阳大而阴小,阳贵而阴贱,以九三刚阳之才而系志于阴小之人,岂能及于远大之谋邪?夫九三所谓远大之谋,何如也?曰:遁藏以远祸是也。不为此举,则必致疾惫,而危亡无日矣。故曰:「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乱世之君子,不知全身远害,而贪位慕禄,日与小人为偶,而忘其明哲保身之道,如西汉之扬雄,东汉之范滂,唐之王涯、贾𫗧是也。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四属外体,已遁在外矣。夫身既遁夫外,宁复内顾乎?故虽有初六之应,舍之而不顾矣,故曰「好遁」。「好」如姻好之「好」,谓与初相好者也。夫君子有所好爱,然义当遁去,则舍其所好而去之不疑,所谓「以道制欲,以义断事」者也,故曰「君子吉」。若小人则不然,牵于所爱,昵于所私,如所谓「系遁,有疾厉」是矣。此不知变通者然也,故曰「小人否」,谓不通也。九四复设小人之戒者,以阳居阴而复应阴,惧其或泥而不通,故有此戒。

九五:嘉遁,贞吉。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传曰:「嘉偶曰妃」。六二、九五之「嘉偶」也,舍之而遁焉,故曰「嘉遁」。夫六二、九五皆中正也,而居相应之地,以中正之道相与可也,而五又何为而遁去夫二也?曰:当此之时,六二以静为正者也,而九五则以动为正焉。以静为正者,嫌于动也,动则害阳矣;以动为正者,嫌于静也,静则见害于阴矣。此遁之时义也。故九五不得不遁去夫二也。若不以遁去夫二为义,而惟其应之相求焉,则消长之义亟矣。象曰「以正志也」云者,言当此之时,阳之志以遁为正,遁则不失正矣。程曰:遁非人君之事,故不言君。然人君之所以避远者,乃遁也。盖尝论之,人君之所以避远者,何事也?曰:天下之治乱,社稷之存亡,君子小人之贤否,生灵之利害,吾身动静之吉凶,避凶而从吉,除害而去利,舍否而用贤,戒亡而图存,去乱而即治,其所避远者,此其凡也。在彖则曰「刚当位而应」,谓应夫二也。而在爻则以避去夫二为义,而不取乎应者,非相戾也。当时行则与时行,当正志则正志,固也。

上九:肥遁,无不利。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昔扬子云以范蠡遗文种书而曰至蠡策种肥哉!盖尝论之:夫为人谋而不忠乎,莫若蠡之策种也,而谓之肥,可乎?且以蠡之身既遁于五湖之上,其姓名既遁而为鸱夷子皮,又遁而为陶朱公矣。三徙成名,赀累钜万,散而复积,是遁也可谓肥矣,可谓无不利矣。然而文种今日得书,明日复得赐剑,而不得为子皮、朱公之肥者,盖教人疑人,是乃所以促人之死也。蠡遗种之书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乌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子何不去此教人疑人也。」夫蠡教种疑勾践,是乃教勾践疑种也。种今日得书,明日复得赐剑,又何怪乎?遁上九之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则以蠡策蠡可也,所谓无所疑也;以蠡策种不可也,所谓教种疑勾践也。夫教种疑勾践,是乃教勾践疑种也,岂得谓之无所疑也乎?吾故曰:「为人谋而不忠者,莫若蠡之策种也。」子云身居乱世,窃禄苟容,欲为遁去之计如大夫蠡而不可得,日惧文种之祸至,故其取舍贸乱,方寸不宁,无惑乎有是云也。然亦可哀也哉!耿希道曰:「上九最远于内,不系于阴,无所疾惫,故称肥。」䷡

乾下震上大壮利贞。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四阳之长为大壮。壮,盛也。阳居其四,而阴则二尔,此阳盛之卦也,故曰「大壮」也。夫物之壮也,其基厚则壮。自初至四皆阳也,其基厚矣,故其壮为大。「刚以动故壮」。此合乾震二体之用以言壮也。夫下刚而上动,则上动而下不摇,非壮者能之乎?然大壮之道,利于正而已矣。壮而不利于正,则强暴之为尔,此岂大者之事乎?所谓大者,在爻则刚阳,在人则君子是也。正大云者,正而大也。正而大,则其发用也,无适而非正矣。所谓无适而非正者,天地发生之用是也。今夫天地之发生也,生而为春,长而为夏,揫而敛也而为秋与冬,此所谓天地之情也。时乎春也则生,时乎夏也则长,时乎秋与冬也则揫而敛,而未尝或失吾正焉。故万物于此,莫不各正性命,而无夭阏之患,此正之大也。故欲见天地之情,即正大而可见矣,此天地之所以为壮也。使其非壮,则正大之理,安能如此之不穷乎?程曰:「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至大至正也。正大之理,学者默识心通之可也。」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天,健物也。以雷之威而在其上,威而健者也,故为「大壮」之象。天下暴乱之祸,惟礼可以已之,故语天下之壮者,莫如礼。礼,天理也。君子克去己私,事事欲与天理合为一,此又非勇而健者不能也。其曰「非礼弗履」,则凡一举足,必惟礼之是循也。以谓履之非礼之地,则必至失足而陷于祸败矣,此非所以为壮也。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初九以刚在下而勇于前进,用「壮于趾」之象也,故曰「壮于趾」。夫以刚用壮,虽在上犹不可,况居下乎?「征」,往也。以此而往,其凶必矣,故曰「征凶,有孚」。「孚」,信也,谓信其征之凶也。所谓征之凶者,困穷而致败之谓也。故又曰:「壮于趾,其孚穷也。」谓信其有困穷之凶也。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子曰:「不占而已矣。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以言人而无恒,则不占而信其有羞也。「大壮」之初九曰「征凶,有孚」,曰「其孚穷也」,则亦不占而信其有困穷之凶也。

九二: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夫居柔而处中,则刚不为过,九二是也。「大壮」,阳盛之卦也。夫苟又以阳居阳,则刚过矣。王辅嗣曰:未有违谦越礼而能全其壮者也。故阳爻皆以居阴为美。夫阳爻而居阴,非九二与九四乎?然九四之比九二,又不如二之中矣。故九二之所以「贞吉」,以中也。而九四之「贞吉」,又必以「悔亡」继之,谓以九居四,非中也,故有「悔」;以其吉于正也,故「悔亡」。然则以刚履柔,而不用壮以为壮,此所谓壮之正也,而又得中焉,何吉如之?程曰:贞非以九二为戒乎?曰:易取所胜为义,以阳刚健体,当大壮之时,处得中道,无不正也。在四则有不正之戒。人能识时义之轻重,则可以学易矣。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九三以刚处刚,此虽正也,而过乎中,刚之过也。夫他卦以刚过而居多凶之地,皆不免于危厉,况「大壮」阳盛之时乎?故以小人目之,而曰「小人用壮」。君子知危知惧,而不以壮为用者也,故曰「君子用罔」。「罔」,无也,谓无所用也,犹之曰罔有所用云尔。其所以刚有所用之者,居刚正之位,而当以危厉自警故也,故曰「贞厉」。苟不知此,则用壮之过,而有「羝羊触藩」之象矣。夫九四居前间,在二卦之间,而为二体之限,此「藩」象也。「藩」之为物也,不纯乎柔,亦不纯乎刚,九四是也。而三用「壮」以触之,其能全其壮锐矣乎?故有「羸其角」之戒。程曰:凡物莫不用其壮,齿者啮,蹄者踶,角者触。羊壮于首,羝为喜触,故取为象。夫「兑」为羊,九三「乾」也,乃取「羝羊」为象。六五、上六「震」也,而亦取象于羊。「坤」为大舆,而九四「震」也,则曰「壮于大舆之輹」。易之取象,大率类此。故「坤」非马也,而曰「牝马」。「离」非牛也,而曰「牝牛」。「颐」之初九,「震」也,而有取于龟。六四,「艮」也,而有取于「虎」。凡此类者,岂泥诸爻象以求之乎?求之不得,则卦变、动爻、伏象、互体无所不取,而圣人之意愈失矣。此学易之大戒也。世之嗜奇好异者,徒知左右附会而仅得之,则曰学易者当如是也,而何以正直坦夷之说为哉?此予之所否也。王辅嗣曰:「义苟合顺,何必坤乃为牛?义苟应健,何必乾乃为马?而或者定马于乾,按文责卦,有马无乾,则伪说滋蔓,难可纪也。」辅嗣此言,不可谓不知易也。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大壮之卦德曰「大壮,利贞」,谓以阳居阴,其在此时,不用其壮,故得谓之正也。于正既吉,则于悔斯亡矣。四之所谓悔者,以其不得如九二之中故也,故必于贞既吉,则不中之悔可得而亡之矣。六五以阴虚居前,「藩决」之象也。藩限既决,则阳道尚往,而无阻碍之伤矣,故曰「藩决不羸」。四不取「羝羊」之象,而但曰「藩决不羸」云者,四居阴处谦,非九三用壮之比故也。此所谓以正为壮者也。夫四,震动之主也,而当四阳上进之时,以正为壮,前无所碍,故有「壮于大舆之輹」之象。「舆」,善载而能行之具也。舆大而輹壮,前无所碍,当阳长之时,故曰「尚往也」。四,谦虚之位,善载者也,故为「大舆」。「乾」以三阳居下,辅上而能行者也,故其輹壮,此所以「尚往也」。夫在事有是理,则「贞吉悔亡」是也;在时有是势,则「藩决不羸」是也;在我有是器,则「壮于大舆之輹」是也。由是理,乘是势,而用是器,此君子之道所以独盛于此时也。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程曰:羊群行而喜触,以象诸阳并进。五以柔居上,若以力制,则难胜而有悔。惟和易以待之,则群阳无所用其刚,是丧其壮于和易也。以言人君治壮之道,不可以刚也。此说似矣,然按旅之上九有曰「丧牛于易,凶」,谓旅人于其平易之时,而丧其在己之顺德,今旅以刚亢在上,故莫之与也。夫上九之牛既于上九取义,而无与于他爻,则六五之羊亦不当于群阳取义也审矣。又况九四方当尚往之时,而有「大舆」「壮輹」之象。五,君也,决其藩篱以来之不暇,岂容阻遏其上进之势乎?果有此心,则失人君进善纳贤之道矣。大抵羊,刚很之物也;

五,君位也,而以六居之,则于其平易之时,务丧去其自己刚壮之势而不用,惟以谦虚无我自处,使下之群阳由己以上进,而略无阻碍之势。此九四所以有「藩决」之象者,盖指六五之谦虚而云也。夫当阳长之时,苟以妨贤拒善为心,则不能丧其在己之刚壮,而以谦虚为用也必矣,其能无在上之悔乎?其曰「位不当也」者,正所谓去其刚壮之势而不用也。夫惟如是,则当阳长之时,其能无悔宜矣。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上六阴柔,亦取「羝羊」为象者,居震之极,壮之终也。夫震之极则不能自止;壮之终则终于用壮,故亦称「羝羊」。然上六之「藩」何所取也?曰:处阴虚之地,旁若无物,而「蹢躅用壮」,然不能退而自止,复不能进而遂意,进退举无所利,亦若有所限隔而然也,故亦设触藩之象焉。然「羝羊触藩」,以其有刚锐之角也。今不以角取象,则是无角也。夫无角而务触藩,此上六阴柔而用壮之象也。以其用壮,故曰「羝羊」;以其纯阴,故不以角取象也。小人之用壮也,亦未必皆有刚壮之才,如九三然也。狂躁妄动,不能详审以自安,愚分而至于进退举无毫发之利以自贻厥咎者,则大壮上六是也。中庸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乎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此皆不能详审之过也。然易于此又有「艰则吉」之戒者,闵其用心之非,而开其自省之路也。夫不量己之贤愚,不度势之可否,则于进退之间亦何所利哉?如知其非所利也,而艰畏以自处,而戒其妄动之失,故易于此又以「吉」予之,而曰「咎不长也」,以言若上六之为也,本有咎也,如知其非利也,而艰畏以自处,则其咎可以损去而𫉬吉也。呜呼!圣人之设心若此其仁矣哉!童溪易传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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