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仲氏易卷三十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说卦传
按汉史，秦火后，汉初易亡说卦三篇，至宣帝时，河内女子伐老屋得之。隋经籍志所载亦然，但其云三篇，今祗一篇，或云合序卦、杂卦为三，或云其二已亡。观汉儒说易多有补传所未备者可验。大抵是篇初释系辞，而其后分说诸卦，则如尔雅释文类，但说诸卦所有，而辞中释义已见，此解经之最肯綮者。宋儒狂妄如欧阳修辈，动辄云非夫子之书，可云无忌惮之至者矣。朱氏本义增注九家易文附各节下，兹更广他儒所注，以资考索，傥更有闻见，不妨陆续附入耳。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古文作「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周礼注作「奇」，蜀才本同。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蓍者，筮也。生蓍者，作筮也。犹前所云「生吉凶」、「生变化」也。旧解作「生蓍泽中」，似画卦反从生蓍后起，误矣。参天两地，依以立数，曰倚数。以画卦言，则三阳画，参天也；中分而为两，两地也。以重卦言，则纯卦三画，参天也；重卦两其三，两地也。以爻数言，三其三画而为九，故阳称九，参天也；两其三画而为六，故阴称六，两地也。以策数言，则三变三奇而成阳，参天也；三变两奇而成阴，两地也。以扐数言，凡四十九策中扐十三为阳，则剩三十六，以三乘之，三其十二，策，参天也；扐二十五为阴，则剩二十四，以两乘之，两其十二，策，两地也。推之而至乾策二百一十六，坤策一百四十四；乾策六千九百一十二，坤策四千六百零八。其参两皆然。有谓一数不用者，阳以一包二而为三，阴以两兼一而为两，故阳从三起，阴从二起。此唐孔氏说，而阮逸作伪。关朗易传龙之与崔憬一四不用之说，大同小异。若谓一二三四五者，天地之生数，天生居三，一三五也；地生居两，二四也。用生数不用成数，故曰参两，则万一用成数，将参地两天矣。此说在苏传亦有之，然极是无理。至朱子云：「天圆地方，圆则径一围三，故参天；方则径一围四，故两地。」则何不云参天四地乎？况实推密率，径一不必围三也。他如建安丘氏谓阳一画而三分之，则阴得其二分，以阴中缺一分也。则万一画阴者，中稍宽稍窄，有时两有余，有时一不足矣。此皆巧说之难通者。分阴阳而立卦，发刚柔而成爻，与生蓍倚数，皆一时事，无次第先后者，故象立而义生其间。如一阴一阳之道，与乾易坤简之德，各归于义理，因之尽义理以究其继善之性，而驯至于达天知命之命。先圣之作易如是也。道德性命皆两繋所已言者，故命兼吉凶变化，为立卦生蓍者言，与他处不同。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一本亦作画。而成章。
乃后圣以之而繋辞，则知阴阳刚柔其本三才而立极者，在画卦之时已然。故以之推易，复取阴阳之类聚者而分之，刚柔之变化者而迭用之，即卦画而成辞章焉。按：乾凿度云：「物有阴阳，故三画成乾，六画成坤。」其称物亦就分聚言。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一作□。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乾以君举正作居。之，坤以藏之。
则以乾、坤二聚卦定位而已，不相易也，故曰「不易之卦」，其可易者聚凡十二卦，祗有山泽，有雷风，而并无水火。剥、复、临、观、否、泰、大壮、遁、夬、姤、中孚、小过共十二卦，皆无坎、离者。即推之为子母易卦凡十卦，亦祗有山泽，有雷风，而并无水火。咸、恒、损、益、萃、升、颐、大畜、无妄、大过共十卦，亦皆无坎、离者，是何也？则以山泽可通气，自剥、临通地气，遁、夬通天气外，咸、损则两相通气。若以卦位言，则艮东北，兑正西，不相通矣。雷风可相薄，自复、临与地迫，壮、姤与天迫外，恒、益则自相迫薄。如以陈氏先天位言，则震东北、巽西南，不相迫矣。薄，迫也，近也。而水火则必不相射。坎、离一与四子交，则阴阳分矣。射者，相对发也。自不晓推易，欲以卦位南北当之而不合，致郑玄、虞翻辈皆以「射」训「入」，谓相对而不相入。而陈氏作先天图位，反指此数语作证。然相薄非相对，若不相射，则显然与图位离东坎西相反，于是解射为犯，为厌，为侵害，展转悖谬，焉知有确然不易如是者也？以相射则不可易也。故观推易者，不必八纯与八重相序顺也，只相错而移易生乎其间。盖从既往之卦而数之，则因纯得重，纯在杂先；从未推之卦而欲知之，则重反生纯，纯后于杂，故错之为杂，以逆作顺。凡为易之义皆然，不止转易对易，一反一正为逆易已也。故六子为乾、坤所生，而推卦逆易，则六子可以先乾、坤。此固与画卦次第、变易交易之序顺有不同者。
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故卦通乎时，时见乎位。假如以大衍之数观八卦时位，而考其道德，则位从东起，时从春首，由是而周之，以示诸推移之法。
按：震、巽、离、坤、兑、乾、坎、艮，此文王所演，夫子所传之卦位。文所演见各卦，如坤之「西南得朋」，蹇之「不利东北」类。夫子所传如「大衍之数配位」及此诸节类，万古不可易者，故夫子于此凡三复言之。朱子信陈、邵先天之说，妄指为伏羲所画，反以此文王、孔子所传卦位注曰「未详」，何也？及后节仍如此序，又注曰「未详」，何也？岂真未详耶？抑必如陈氏者而后能详耶？至他日又曰：「文王八卦有些似京房卦气。」则显相抵牾矣。帝者，天也。崔憬曰：「天之王气也。」如震王于春，离王于夏类。若指王者言，则圣人南面而听天下为复见矣。乾、坎、艮、震四卦皆阳，巽、离、坤、兑四卦皆阴，阴疑于阳必战，故遇乾而战。此秋冬相交之时，阴阳相嬗之候也。天气转环，于物见之，故复言物。何氏订诂曰：「洁齐即姑洗之意。致役者，坤为天，养物如效役然。劳者，养物至此有成劳矣。艮阳尽于上，而震复生阳于下，故艮止震起，比之剥复，其次第如此。仲氏尝曰：八卦方位，其理多端。即以相生论之，火不能生金，故离火兑金必间坤土，此人所晓也。水能生木矣，而坎水、震木又间艮土。天下有水木不夹土而可以自生者乎？若震木取离火，必藉巽风；兑金化坎水，煅以乾阳，此亦一节之可验者。」又曰：「天地西北高而东南下，山水皆从西至东，故乾起西北，直领三男，坤起西南，间领三女。」又曰：乾得阴数西北，于大衍数六；坤得阳数西南，于大衍数九。正阴阳交互化生六子之所始。故易纬谓阳始于亥而形于丑，阴始于巳而形于未，乾祖始而坤正形者，以阳之生物无形，而阴之生物有形也。此为至理。乾坤凿度以乾坤巽艮四隅卦为四门，坎离震兑四方卦为四正，皆以为伏羲所定。有云庖牺氏画四象，立四隅，以定群物发生门而后立四正，则在两汉时无不以此为羲画原文。即强名文王八卦，犹非实录，况可别作羲图乎！
神也者，妙王肃本作「尠」。董云：「尠，成也。」万物而为言者也。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挠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徐本作「暵」，云：「热暵也。」说文同。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陆德明本有「不」字，误。相逮，雷风不相悖，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乃复就六子之及物观之，而知乾坤即六子也。故推易者，自乾坤不推外不易之卦，凡以之妙物而群分者，水火不相射而相及。故聚卦无水火，分卦有水火，而况雷风山泽之通气而不相悖，其变化及物固如是也。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
故欲明易例，请究观八纯之名物与象类而遍指之，以为文王推易属辞之用。盖方位时气如前所云，则周易次第也。自乾坤父母顺生六子如后所云，谓「乾天也」节，则羲易次第也。伏羲画卦次第如此，必欲强作先天之名，则此正先天也。今但释八纯而不及重卦，则未可移易，自当以羲易次第为八卦先后，故自此及终，凡十二节，皆用此为序。此正汉儒所传虙羲作十言之教，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消、息。无文字谓之易者。审此，则先天之图可不作矣。风善入火，必附物以为体，故曰「巽入」，曰「离丽」。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此远取诸物也。唐孔氏曰：「巽主号令，鸡善知时。坎主水渎，豕处污湿。」郑康成谓狗以善守能止人。礼：羊曰柔毛。史记：弱如羊。或谓兑金生于土，羊亦生于土，如西域土可生羊，而土怪称𫅗羊可验。则离之鳖、蟹、龟、蚌皆生水者，岂离火为坎水所生故耶？
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此「近取诸身」也。坤善藏为腹，巽则股顺随足，其义也。上连下坼，其象也。唐孔氏曰：「坎，北方，主听，故为耳；离，南方，主视，故为目。」何氏订诂曰：「横亘而在上，能止物者，手也；开坼而在上，能悦物者，口也。」按：孔氏亦以为西方卦主言语，此以五事配五行者，然与书洪范所注不同。又手能止物，止即拘也。故虞仲翔以后文「艮为狗」作为拘，可验。
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
此羲易次第也。以乾坤为父母，六子为男女，始此。
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京房、荀爽本作「柴马」。为驳陆德明本作「𮪡马」。为木果。朱氏本义云：「荀九家易此下有为龙，为直，为衣，为言，为。」按虞氏易又有为德，为王，为人，为神，为盈，为甲，为施嘉，为好刚何妥有「为 健」。
按荀慈明集九家易解十卷，见诸史志。而文献通考引陈氏说，谓汉淮南王所聘明易者九人，荀爽尝为之集解。蔡介夫云：「淮南九人撰道训二十篇，号九师易。」但陆氏作释文，其序录列九家名氏，明有京房、马融、郑玄、宋衷、虞翻、陆绩、姚信、翟子玄、荀爽九人，其但称荀氏者，或慈明总集之，未可知也。胡震亨云：「淮南自云九师，有道训二篇，并非荀爽九家，陈氏误矣。」但其书已亡，朱氏据释文所引数语耳。崔憬云：「天体清刚，故为金玉。」孔颖达云：「寒冰，西北地也。大赤，盛阳之色。」杨升庵谓：明堂位商之大白，周之大赤，皆旗名。左传分康叔以少帛旃为大赤，注云：「大赤，通帛。」周礼象路「建大赤以朝」，皆是。第此但言色，不必是旗。盖旗名本易，非易取旗名也。老马行久，瘠马多骨。说文：駮，马踞牙，能食虎豹。木发于春，而果成于夏，皆阳物。
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釜，为吝京房本作「遴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一作色。也为黑。荀九家易有为牝，为迷，为方，为囊，为裳，为黄，为帛，为浆，为。按荀氏又有「为邑」，九家易又有「为乱」，虞氏易有 「理为事，为大业，为臣，为民，为鬼，为虚，为乙，为拇，为丧，为终，为害，为死，为萃，为土，为器，为晦，为国，为暑，为兕虎。」 干宝有「为顺」， 卢氏有「为师，为」。左传杜注有 马。
布者，播也。釜者，孔氏曰：「化生成熟也。」吝啬者，受而不施也。均者，土匀匀也。子母牛者，孳牛也。九家易曰：「万物相杂，故曰文。」柄者，生物之根。黑，阴色。
震为雷，为龙。虞氏、干宝本俱作「𮪡」。虞云：「苍色。」干云：「杂色。」李鼎祚本作「駀」，亦云：「苍色。」震，东方，故为駀。为玄黄，为敷古文又作「专」。姚信云：「专，一也。」虞翻、李鼎祚本同。李云：「阳在初隐静，未出触坤，故专。」即「其静也专」。为大涂，为决躁，为苍筤古或作「琅」。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京房本作「朱」，荀爽同，云：「阳在下也。」足为作足，为的。说文作「馰颡」。其于稼也，为反。虞翻本作「阪」，云：「陵阪也。」生其究为健，为蕃鲜。荀九家有「为玉，为鹄，为鼓」。臆按：吴澄谓「玉当为圭，鹄当为鹤」，不知何据。此岂可以 见改旧文者，何妄诞至此！ 虞氏易有为侯，为主，为兄，为夫，为言，为行，为乐，为出，为作，为麋鹿。 蜀才有为喜笑。左传杜注有为木，为诸侯。国语韦注有为车。
震初得天地之气以生，故天玄地黄。仲氏曰：「赤黑以阳阴言，就燥赤而流湿黑也。玄黄以天地言，积气玄而积块黄也。得间合以成东方之苍色。」观此，则上文「为龙」，旧本有作为「𮪡」者，是复见也。敷者，花也。古「花」本「荂」字，「荂」即「敷」字，亦作「𦺉」，音敷，木荣也。大涂者，一奇甫动，而两偶开通如涂然。徐仲山曰：震与巽皆初得阴阳之气，而贲奋以生，故震曰决躁，而巽为躁卦。苍筤，陆农师曰：「幼竹也。」萑苇，亦竹类，皆本末孤生，无附桠者。震之怒，生类似之。善鸣，以雷作足以动。馵足、的颡，则皆以色白而动而易见。尔雅：「左足白，馵。」秦风「有马白颠」。若作足，则双足齐举。鲁诗「思马斯作」是也。反生，谓萌芽自下而生，反勾向上。宋衷云：「即枲豆之属，带甲生者。」乾凿度云：「物有始、有壮、有究。」言究极也。蕃，鲜。孔氏曰：「草木之生，蕃育而鲜明。」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虞翻本作「嗅」，云：「嗅，气也。风至知气。」李鼎祚本同。王肃本作「为香臭」。其于人也为寡。古本作「宣」，云：「黑白杂为宣。」郑玄本同，谓四月蘼草死，发在人体，犹靡草在地。虞翻云：「为白，故宣发。」马君以「宣」为寡发，非也。李鼎祚本亦同与。按考工记「车人之事，半矩谓之宣」，注：「头发颓落曰宣。」 「寡」同义。发为广郑玄本作「黄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荀九家有为杨，「为鹳，为」。按：吴澄云：「鹳当为鸿。」不知何据。 虞氏易有「为妻 处」，「为随」，「为鱼」，「为号」，「为包」，「为杞」，「为白茅」，「为舞」。
木王东方，而巽以东南而与震同属，然亦以木可矫𫐓，巽顺之义也。又巽以命令齐物，如绳之直木，而工则操之，正所云「巽为德之制」者。记曰「白受采」，白者，质也。巽以二阳蔽一阴，内阴为文，外阳为质，故色白。长者短之反。风长且高，巽则进退不决，臭风所发也。寡发者，阴血不上行也。广颡，阳上盛也。眼以白为阳，以黑为阴。何氏订诂曰：「离目上下白，而黑居中，巽目上中白，而黑掩在下，是白眼多也。」阴主利欲，凡利必于市，曰利市。言利者以三倍为率，诗「如贾三倍」是也。巽木乾体，而主利于内，凡乾之金玉皆有之，故近利如此。躁卦见前。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一作「桥」。「𫐓」，宋衷、王□本作「楺」，京房本作「柔」，荀爽本作「桡」。为弓轮。姚信本作「伦」。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荀爽作「极」，云：「中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于舆也，为多眚，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荀九家有「为宫，为律，为可，为栋，为丛棘，为狐，为蒺藜，为桎梏」。 按荀氏又有「为志，为」；虞氏易有「为孚，为疑，为后，为蹇，为臀，为酒」。左侯果有 险， 干宝有「为法，为夜」。 卢氏有「为车 传」，杜注有「为众
隐伏，水藏地中也」。矫曲使直，𫐓直使曲，水流似之。惟险故忧，惟忧故心病。其曰「耳痛」者，坎为耳也。血与水为类，赤者血色，坎阳在中，象马脊，以心坚故亟。第水流必首先就下，而马首似之；水迫地而行，而马蹄之不能作似之；水漫衍如牵曳，而马之迣后似之。「其于马也」至此，皆指马言，与震同。或曰坎之象马以马兴，龙类龙，水中马，故推龙及马不通。坎为中男，尚得阳性之纯者。多眚，谓舆不任载也。通者，水空明也。月，水之精也。盗者，水潜窃如盗也。坚多心，刚在内也。
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兵。其于人也，为大腹，为乾卦，为鳖，为蟹，为蠃，京房本作「螺」，姚信本作「蠡」。为蚌一本作「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虞氏本作「折上槁」，郑氏本作「槁」，干宝本作「熇」。 荀九家有「为牝牛罔」。按：九家又有「为飞鸟矢」，虞氏易有为隼，为鹤，「为夏，为」， 马融、王肃俱有「为 侯果」，有「为黄牛」， 何妥有
「为文明」杜干宝有「为昼，为斧」，左传注。有为鸟，为诸侯甲胄、戈兵、鳖蟹、蠃蚌，刚在外也。大腹者，中虚也。乾者，躁也。科亦中虚意。木中虚，则上必枯槁。
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京房本作「堕」。为阍寺，一本作「寺」。为指，为狗，虞翻本作「拘」，云：「指屈伸制物为拘。」李鼎祚本同。为鼠，为黔，郑氏本作「黚」，云：「虎豹之属，贪冒之类，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古一本无「坚」字。多节。荀九家有「为鼻，为虎，为狐州」。按：管辂有「鼻为面山」之说，虞氏易亦有之。或谓宋漳 陈安卿麻衣易以艮为鼻，此又后起者。子虞氏易有「为背，为皮，为尾，为笃实，为求，为宗庙，为小， 为僮仆，为城，为狐狼」。 郑玄有为鬼冥门。左传杜注。「有为」言
一阳象山，二阴则径路也。木实为果，草实为蓏，俱阳实之表见者。「鼠与黔喙」，则皆阳刚之在口者。周礼：「阍人，掌王宫中门之令」，「寺人，掌玉之内人，及宫女之戒令。」皆止人出入之官，故取此作艮止义。然其象则又以门阙而推及之。若吴幼清谓「外一刚，阍人无足；内二柔，寺人无阳」。则又过凿矣。夫子作传时，恐见不及此耳。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郑氏本作「阳」，阳养无家女，行赁炊爨，贱于妾者。郭璞引鲁诗曰：「阳如之何？」又曰：「巴濮之人，自称阿阳。」即此。虞氏本作「羔」，李氏易解本同。虞云：「羔，女使。」皆取位贱，故为羔。旧读以「震駀为龙，艮拘」为狗，兑羔为羊，皆已见上。此为再出，非孔子意也。荀九家有为常，为辅颊。 按，「常」不知何象。陆德明引旧注云：「常，西方神也。」若吴澄谓：「常者，九旗之一，下二奇象通帛下垂，上一偶象分繋于杠。」杜撰无理。 虞氏易有为妹，为孔穴，为刑人，为小巫口舌之官。兑秋杀物，故毁折。一阴上升，行将决去，兑，乾之所以得夬也。夬者，决也。说文：西方曰卤。李氏易解曰：乾阳在下，故刚；泽水润下，故咸。序卦传
二篇分上下，名曰对易。此文王周易所谓三易之一者。其例有对待而无联属，夫子故创为联属之说，以寄意焉。然仍不明注「对待」者，书不尽言也。默而成之，存乎人也。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惟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郭京作始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郭京本此下有「昧也」。也，物之稚一作「稚」。也。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李鼎祚本无「以」字。需。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僧一行易纂引孟喜序卦曰：「阴阳养万物，必讼而成之。君臣养万民，亦讼而成之。」今传无此。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郭京本「者」下有「亲」字。比也。比必有所畜，一作「蓄」。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吴澄云：「此下宜有履者，礼也四字，今韩注有之，而王弼略例引此四字，当是后人误以正文书作注字者。」履而泰本义引晁氏云：「郑无而泰二字。」然后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与人同者，物必归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豫必有随，韩康伯曰：「顺以动者，众之所随也。」故受之以随。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有事而后可大，故受之以临。临者，大也。荀慈明曰：阳称大。谓一阳动升，故曰大也。项平甫曰：以大临小曰大。凡称临，皆大者之事。物大然后可观，说文引「地可观者，莫可观于木」，今传无此。故受之以观。可观而后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李鼎祚本此下有「噬」字。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致饰然李鼎祚本作「而」。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剥也。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淮南子引云「剥之不可遂尽也，故受之以复」，与此不同。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李鼎祚本无「之」字。以「大畜」。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不养则不可李鼎祚本此下有「以」字。动，故受之以「大过」。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王昭素本于此下增「丽必有感，故受之以咸」。真狂妄无忌惮者。上下分篇。此文王旧文，故夫子于上传至此而止。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物不可以终遁，故受之以大壮。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进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伤于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决必有所李鼎祚本无「所」字。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韩康伯曰：井久则秽浊，宜易其故。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韩康伯曰：鼎所以和齐生物，成新之器也。主器者莫若长子，崔憬曰：鼎所烹饪，享于上帝。主此器者莫若冢嫡，以其为祭主也。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李鼎祚本此下有「动必」二字。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韩康伯曰：守其信者，则失贞而不谅之道，而以信为过也，故曰小过。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韩康伯曰：行过乎恭，礼过乎俭，可以矫世励俗，有所济也。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杂卦传：
「文王三易，一曰转易，反对卦也。」反对之说发于汉晋儒者，而宋后陈、邵易兴，反弃置不道。遂致后儒朱升、来知德辈远承汉易，以反对立说。世争以为创义而传奉之，可笑极矣。夫子于两繋、说卦，切指推易之法，而以序卦释对易，杂卦释转易，三易之赞，至此始全。第序卦并不及对易一字，祇联络而对在其中；杂卦并不及转易一字，祇对待而反对在其中。所谓书不尽言也，默成之存乎人也。杂者，错也。
乾刚；「坤」，归藏易作「奭」。何氏订诂曰：按，古归藏易今亡，惟存六十四卦名，而又阙其四，与周易不同。今取其名异者，附识于此。又有瞿钦规夜分五卦，岑□、林祸、马徒三复名卦，不知当周易何卦也。柔比乐，师忧。临观之义，或与或求。
屯见而不失其居。蒙杂郭京本作「稚而著」。
震归藏作厘。起也。艮归藏作狠。止也。损归藏作员。益，盛衰之始也。大畜归藏作「□畜」。时也。无妄归藏作毋。亡灾也。萃聚而升归藏作称。不来也。谦归藏作兼。轻而豫怠京房本作治，虞翻本作怡。也。
噬嗑，食也。贲，无色也。兑见而巽伏也。随，无故也。蛊归藏作蜀则饬郑玄、王肃本俱作「节」。也。剥归藏作「仆」。烂也。复，反也。
晋，昼也。明夷，诛杨慎云：古诛字有之繇切，见韵补，与昼相叶，则昼亦音「周」。 按，韵学至宋而亡，元明龙宋人之旧，数百年中，无一人识韵，遂有疑周易、毛诗失韵者。如升庵此说，俱极不通之论。彼第知「诛」必读「周」，始可与「昼」叶，「昼」亦必读「周」，始可与「诛」叶，不知鱼、虞、尤三韵并通，「诛」不必读「周」，且平、上、去三声并通，「昼」亦不必读「周」也。此如国风「三星在隅」与「见此邂逅」叶，大雅「无声无臭」与「万邦作孚」叶，「逅」与「臭」即「昼」也，「隅」与「孚」即「诛」也。几见「隅」必读「牛」，「逅」必读「侯」乎？故张衡西京赋：「取殊材于八都，岂稽度于往旧？」淮南子：「纵志舒节，以驰大区，可以步而步，可以骤而骤。」皆如此叶。古圣知之，俗儒不知也。详见予御览，古今通韵也。井通，而困相遇也。咸归藏作「𫍯」，速也。恒，久也。涣归藏作「奂」，离也。节，止也。
解归藏作「荔」，缓也。蹇，难也。
睽，外也。家人归藏作散家人，内也。否、泰，反其类也。大壮则止，遁归藏作「𨔵」。则退也。
大有，众荀爽本作「终」。也。同人，亲也。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过，过也。中孚，信也。
丰，多故李鼎祚本有「也」字。亲，荀爽本以此作句，非是。寡旅也，离上而坎归藏作「荦」。下也；小畜归藏作「□畜」。寡也。履，不处也。需归藏作「溽不进」。讼，不亲也。已上皆反对卦虽无序而实相联者。
大过，颠也。此下并反对相联而亦乱之，使隐其转易之象，所谓杂也。此句宜与「颐养正也」对。「颠」无韵，以「正」为韵，与下「女之终」、「男之穷」叶。姤，遇也，柔遇刚也。此宜在「男之穷也」下，与「夬决也」四句对。「刚」无韵，以「刚决柔也」为韵，与「小人道忧」叶。渐女归待男行也。此宜在「正也」后，与「归妹」对。颐养正也。说见前。既济，定也。此宜在「女之终」下，与「未济」对。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说总见前序。仲氏曰：此非错简者，乃故乱之，以使之杂。既非 次，复非反对，其名杂卦者以此。 尝按其韵，则正错俱叶，故知有意为此者，此圣人之文也。古韵宫声七部，则东、冬、江、阳、庚、青、蒸七韵俱通。故以本文叶之，则刚行、正定、终穷一叶，「柔」忧一叶。以更正之文叶之，则「正」刚一叶，「行」「终」一叶，「定」穷一叶，总是七部之通。至柔忧则另韵耳。盖正定为庚之去声，古平、上、去三声并通，故正与刚叶，如小雅「忧心怲怲，庶几有臧」类。行与终叶，如楚词「身既死兮神已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类；定与穷叶，如伊训「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类；刚与行叶，如吴铙歌「寒露沾衣裳，鸠鸟化为鹰」类。刚与终穷叶，如焦仲卿妻「新妇起严妆，事事四五通」，九歌「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类。凡易中有韵文，皆有法度如此。仲氏易卷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