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钦定四库全书

文公易说卷十五

宋朱鉴撰

文言传

伏羲自是伏羲易,文王自是文王易,孔子自是孔子易。伏羲分卦,乾南坤北,文王卦又不同,故曰周易「元、亨利贞」。文王以前,只是大亨而利于正,至孔子方解作四德。易只是尚占之书。廖德明录。

文言上不必大故求道理,看来只是恊韵说将去。「潜龙勿用」,何谓也?以下大槩各就他要说处便说,不必言专说人事天道。伊川说:「乾之用」、「乾之时」、「乾之义」,难分别。到了时似用,用似义。

周贵卿问:「元、亨、利、贞,以此四者分配四时,却如何云乾之德也?」曰:「它当初只是说大亨利于正,不以分配四时。孔子见此四字好后,始分作四件说。

孔子之易,与文王之易略自不同。

伏羲易自是伏羲易,文王易自是文王易,孔子易自是孔子易。」黄义刚录。乾之「元亨利贞」,本是谓筮得此卦,则大亨而利于守正,而彖辞、文言皆以为四德。熹尝疑如此等类,皆是别立说以发明一意。至如坤之「利牝马之贞」,则发得甚相似矣。杨道夫录。

「元、亨、利、贞」,在这里都具了。杨宗范却说「元亨」属阳,「利贞」属阴,此却不是。乾之「利贞」是阳中之阴,坤之「元亨」是阴中之阳。㬊渊录。

致道问「元、亨、利贞」。曰:「元是未通底,亨、利是未收成底,贞是已成底。譬如春、夏秋冬,冬夏便是阴阳极处,其间春秋便是过接处。」林恪录。

文王本说「元、亨、利、贞」为「大亨、利、正」,夫子以为四德。梅蕊初生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物生为「元」,长为「亨」,成而未全为「利」,成熟为「贞」。甘节录。

乾之元、亨、利、贞,天道也。人得之则为仁、义礼智之性。袭盖卿录。

先生又曰:

「仁为四德之首,而智则能成始而成终,犹元为四德之长。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脗合无间,不贞则无以为元也。」董铢录。

以天道言之,为「元亨利贞」;以四时言之,为春夏秋冬;以人道言之,为仁义礼智;以气候言之,为温凉燥湿;以四方言之,为东西南北。甘节录。

「生」底意思是「仁」,杀底意思是「义」,发见嘉会是「礼」,收又记是「深」字。藏不测是「智」。同上

又曰:「温底是元,热底是亨,凉底是利,寒底是贞。」同上问:「知觉是仁中之一件否?」久之,曰:「生底是仁。」乂曰:「仁、义、礼、智是四个根子,恻隐、羞恶、恭敬、是非是根上所发底苗。」又曰:「生是元,长是亨,收敛是利,藏是贞,只是一个气。理无形,故就气上看理也是恁地。」次日,又曰:「仁是根,爱是苗。」又曰:「古言仁,多以慈祥岂弟。易则曰:

安土敦乎仁,故能爱。何尝以知觉为仁?」乂曰:「程子曰:仁是理,此说太虚。如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此说却是紧要底。」节问:「仁如何包四者?」答曰:「易便说得好。元者善之长,义、礼、智莫非善,这个却是善之长。」又曰:「义、礼、智无仁则死矣,何处更讨义、礼、智来?」同上。

问文言四德一段。先生曰:「元者善之长以下四句,说天德之自然;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以下四句,说人事之当然。元只是善之长,万物生理皆始于此,众善百行皆统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为仁。亨是嘉之会,此句自来说者多不明。嘉,美也;会,犹齐也。嘉会众美之会,犹言齐好也。春天发生万物,未大故齐。到夏时,洪纤高下,各各畅茂。盖春方生育,至此乃无一物不畅茂。其在人,则礼仪三千,事事物物,大大小小,一齐到恰好处,所谓动容周旋皆中礼,故于时为夏,于人为礼,周子遂唤作中。」利者,为义之和,万物至此各遂其性,事理至此无不得宜,故于时为秋,于人为义。贞者,乃事之干,万物至此,收敛成实,事理至此,无不的正,故于时为冬,于人为智。此天德之自然,其在君子所当从事于此者,则必体仁乃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此四句倒用上面四个字,极有力。体者,以仁为体,仁为我之骨,我以之为体,仁皆从我发出,故无物不在所爱,所以能长人。「嘉会足以合礼」者,言须是美其所会也,欲其所会之美,当美其所会,盖其厚薄、亲疏、尊卑、小大相接之体,各有节文,无不中节,即所会皆美,所以能合于礼也。「利物足以和义」者,使物物各得其利,则义无不和,物各得其宜,不相妨害,自无乖戾,而各得其分之和,所以为义之和也。苏氏说「利者义之和」,却说义惨杀而不和,不可徒义,须着些利则和,此则义是一物,利又是一物,义是苦物,恐人嫌,须着些利令甜,此不知义之言也。义中自有利,使人而皆义,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自无不利,非和而何?「贞固足以干事」者,贞,正也。知其正之所在,固守而不去,故足以为事之干。干事,言事之所依以立。盖正而能固,万事依此而立。在人则是智,至灵至明,是是非非,确然不可移易,不可欺瞒,所以能立事也。干,如板筑之有桢干。今人筑墙,必立一木于中为骨,俗谓之夜义木,无此则不可筑。横曰桢,直曰干。无是非之心,非知也。知得是是非非之正,坚固确守,不可移易,故曰知。周子则谓之正也。董铢录。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先生曰:「礼、智说得犹宽,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正不正;若谓之正,则是非端的分明,乃智之实也。」同上。

先生曰:伊川语录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太深,无捉摸处。易传其手笔只云: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易传只此两处说仁,说得极平实,学者当精看此等处。同上春秋传言:「元即仁也。仁,人心也。」固有此理,然不知仁如何却唤做元。如程先生曰: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易传曰:「成而后有败,败非先成者也;得而后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便说得有根源。金去伪录

道夫问:「伊川云: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须是先识得元与仁是甚物事,更就自家身上看甚么是仁,甚么是义、礼、智。既识得这个,便见得这一个能包得那数个。若有人问自家如何一个便包得数个?只答云:只为是一个。」问黄干曰:「公于此处见得分明否?」曰:「向来看康节诗,见得这意思。如谓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正与程子所谓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同。且如这个卓子,安顿得恰好时,便是仁。盖无乖戾便是生意,穷天地,亘古今,只是一个生意,故曰仁者与物无对,以其无往非仁,此所以仁包四德也。」曰:「如此体仁,便不是,便不是生底意思。卓子安顿得恰好,只可言中,不可谓之仁。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恻然有隐,初来底意思便是。所以程子谓看鸡雏可以观仁,为是那嫩小底便有仁底意思在。」问:「如所谓初来意思便是,不知思虑之萌不得其正时如何?」曰:「这便是地头着贼,便是那元字上着贼了。如合收敛而不曾收敛时,便是利底地头着贼了。如合贞静时不能贞静,便是正底地头着贼了。」以一身观之,元是头,亨便是手足,利便是胸腹,贞便是元气所归宿处,所以人头亦谓之元首。穆姜亦曰:元者,体之长也。今若能知得所谓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上面一个元字便是包那四个,下面元字则是偏言则一事者。恁地说,则太煞分明了。须要知得所谓元之元、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者,盖见得此,则知得所谓只是一个也。若以一岁之体言之,则春便是元。然所谓首夏清和,便是亨之元;孟秋之月,便是利之元;到那初冬十月,便是贞之元也,只是初底意思便是。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说复其见天地之心,复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也。」曰:「今只将公所见,看所谓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观之便见。」久之,复曰:「正如天官冢宰,以分职言之,特六卿之一耳,而曰建邦之六典,则乂统六卿也。」杨道夫录。

先生问干以仁包四者之义,干曰:「康节先生诗云:天根月窟常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程先生亦云: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且如一卓一椅,安顿得是,便是仁。盖无乖戾便是生意。故曰仁者与物无对,以其无往非仁,此仁之所以包四者也。」先生曰:「一卓一椅,安顿得是,只可谓之中,不可谓之仁。要理会得仁,当就初生处看,便见得仁字分明。以人身观之,元是头,亨是胸腹,利贞是元气归宿处,所以人头谓之元首。穆姜亦曰:元者,体之长也。如春夏秋冬,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由是而为秋为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谓仁包四德者,只缘四个是一个。以元亨利贞言之,只是一个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上四个元字,便是包四德,下一个元,便是主一事。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晓得此意,则仁包四者尤明白。亨之元者,夏四月初是也;利之元者,秋七月初是也;贞之元者,冬十月初是也。程先生亦谓鸡雏可以见仁者,亦是看其初生意思也。」问:「物理固如此,就人心思虑上观之如何?」先生曰:「思虑方萌,持守得定,便是仁。如思虑方萌时错了,便是贼其仁;当施为时错了,便是贼其礼;当收敛时错了,便是贼其义;当贞静时错了,便是贼其智。凡物皆有个如此道理。」

所论春不可以包夏秋冬,亦未然。若如所论,则是元字是总说,下面须更添一字,与亨、利、贞别为四德矣,岂理也邪?答林德久。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德。此段只于易「元者善之长与论语言仁处看。若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则贞又包四者。周易一书,只说一个利,则利又大也。元者,善之长也,善之首也。亨者,嘉之会也,好底会聚也。义者,宜也,利即义也。万物各得其所,义之合也。干事,事之骨也,犹言体物也。看此一段,须与太极图通看。四德之元安在甚处?剥之为卦在甚处?乾,天也一段在甚处?方能通成一片。不然,则不贯通。少间看得如此了,犹未是受用处在此。」因问近思录首数条。○叶贺孙录。

光祖问: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一事,专言包四者。」曰:「元是初发生出来,生后方会通,通后方始向成。利者物之遂,方是成得六七分,到贞处方是十分,此偏言也。然发生中已具后许多道理,此专言也。」叶贺孙录。

道夫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此也只是先生向所谓初之意否?」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耳。」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自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耳。杨道夫录。

或问论语言仁处。先生云:「理难见,气易见,但就气上看便见,如看元亨、利贞是也。元亨利贞也难看,且看春夏秋冬。春时尽是温厚之气,仁便是这般气象。夏秋、冬虽不同,皆是阳春生育之气行乎其中。故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郑南升录。

又曰:天之生物,便有春夏、秋冬、阴阳、刚柔、元亨、利贞。在人则为仁义、礼、智,是个胚扑里,便有这底仁义礼智。只把元亨利贞、春夏秋冬看便见。知觉自是智之事,在四德是「贞」字,而知所以近乎仁,便是四端循环处。若无这智,便起这「仁」字不得。

「元亨利贞」,只就物上看,亦分明。所以有此物,便有此气;所以有此气,便有此理。所以易传只说「元者,万物之始」云云,不说气。只说物者,言物则气与理皆在其中。至云「天地间无无理之气,所以有此气」者,以其有此理也。杨至录。元亨利贞,理也。有这四段,气也。有这四段,理便在气中,两个不曾相离。

「元亨利贞」,仁义礼智,金木水火,春夏秋冬,将这四个只管涵泳玩味,尽好。

故曰:「乾,元亨利贞。」他把「乾」字当君子。㬊。渊录。

问「元者善之长」。曰:「元亨利贞,皆善也。而元为四者之长,是善端初发见也。

元亨利贞有次第,仁义礼智因感而发,则无次第。」曰:「发时无次第,生时却有次第。」萧佐录。

气无始无终,是从元处说起,元之前又是贞了。如子时是今日,子之前又是昨日之亥,无空缺时。然天地间有个局定底,如四方是也;有个推行底,如四时是也,理都如此。

「元亨利贞」,只就物上看,亦分明。所以有此物,便有此气;所以有此气,便有此理。故易传只说:「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不说气,只说物者,言物则气与理皆在其中。伊川所说四句,自动不得,只为「遂」字、「成」字说有未尽。熹略添字说尽。舒。高录。

易中言「元者善之长」,说得最亲切,无渗漏。仁义礼智莫非善,这个却是善之长。仁是有滋味底物事,说做知觉时,知觉却是无滋味底物事。仁则有所属,如孝、弟、慈和、柔、爱,皆属仁。

「元亨播群品,利贞固灵根。非诚谅无有,五性实斯存。」「世人逞私见,凿智道弥昏。岂若林居子,幽探万化原。」斋居感兴诗。

先生问道夫曰:「公别看甚文字?」曰:「只看近思录。今日问个,明日复将温寻,子细熟看。」曰:「如适间所说,元亨利贞,是一个道理之大纲目,须当时复将来子细研究。如濂溪通书,只是反复说这一个道理。盖那里虽千变万化,千条万绪,只是这一个做将去。」杨道夫录。

体仁如体物相似,人在那仁里做骨子,故谓之仁。仁只是个道理,须着这人,方体得他,做得他骨子。「比而效之」之说,却觉不是。

伊川说「利物足以和义」,觉见它说得糊涂,如何唤做和合于义?四句都说不力。㬊。渊录。

问:「孟子言仁义礼智,义在第二。太极图以义为利,却成在第三。」曰:「礼是阳,故云亨。谓之仁义礼智,犹东西南北;所谓元亨利贞,犹东南西北。一个是对说,一个是从一边说。」林夔孙录。

「元亨利贞」,只就物上看。所以有此物,便有是气;所以有此气,便有是理,都在这里。伊川「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通;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四句,自动不得。只为「遂」字、「成」字说不尽,故某略添字说教尽。八兄云:「自易说元亨利贞了,直至濂溪康节始发出来。佛书中说六根、六尘、六识、四大、十二缘生之类,皆极精巧,故前辈学佛者,必谓此孔子所不及。今学者且便截断,必欲穷究其说,恐不能得己身出来。实际理地,不染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仁为四德之首,而智则能成始而成终,犹元为四德之长,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也。」

曾祖道问:「元亨利贞,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先生云:「元者,乃天地生物之端。乾言:大哉乾元,万物资之以始。至哉坤元,万物资之以生。乃知元者,天地生物之端倪也。元者生意,在亨则生意之长,在利则生意之遂,在贞则生意之成。若言仁,便是这意思。仁本是生意,乃恻隐之心也。苟伤著这生意,则恻隐之心便发。若羞恶,也是仁去那义上发;若辞逊,也是仁去那礼上发;若是非,也是仁去那智上发。若不仁之人,安得更有礼、智、信?」黄先之录。

先生曰:「乾之四德,元譬之则人之首也。手足之运动,则有亨之意思;利则配之胸脏,贞则元气之所藏也。」又曰:「以五脏配之尤明白。」且如肝属木,木便是元;心属火,火便是亨;肺属金,金便是利;肾属水,水便是贞。杨道大录。

「元」之为义,不专主于生。熹窃详此语,恐有大病。请观诸天地,而以易彖、文言、程传反复求之,当见其意。若必以此言为是,则宜其不知所以为善之长之说矣。此乃义理根源,不容有毫厘之差。窃意高明非不知此,特命辞之未善尔。与?张栻。

元者,用之端,而亨、利、贞之理具焉。至于为亨,为利,为贞,则亦元之为尔。此元之所以包四德也。若分而言之,则「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其体用固有在矣,恐亦不得如龟山之说也。以用言,则元为主;以体言,则贞为主。○答方士繇。

时举。问:「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元亨是春夏,利贞是秋冬。秋冬生气既散,何以谓之收敛?」先生曰:「其气已散,收敛者乃其理耳。」曰:「冬。」问:「地下气暖,便也是气收敛在内。」先生曰:「上面气自散了,下面暖底乃自是生来,却不是已散之气也。」

黄干。问:「利贞,诚之复,如先生注下言复如伏藏。」先生曰:「复只是四来,这个是周先生添这一句。孔子只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这个物事又记「物事」二字。是气字。流行到这里来,这里住著,却又复从这里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时,母无气不能成其子;既生之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树上开一花,结一子,未到利贞处,尚是运下面气去荫。」又记:「是养字。他及到利贞处,自不用养。」又记:「养字是恁地字。」又问:「自一念之萌,以至于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贞。」先生应而曰:他又自这里做起,所谓「生生之谓易」,也是恁地。又记曰:「气行这里住著,便立这里;既立在这里,则又从这里做起。」甘节录。

又问:「元亨利贞,乾之四德;仁义礼智,人之四德。然亨却是礼,次序却不同,何也?」先生曰:「此仁义礼智,犹言春夏秋冬也。」因问:「李子思易说以诚敬二字说乾、坤,如何?」先生曰:其说乾、坤二卦本于诚敬,就其说中,此条为善。盖渠以乾卦云「闲邪存其诚」,坤卦云「敬以直内」,故说及诚敬耳。董铢录。

问:「太极,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本无先后。」曰:此四句配金木水火土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乾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何也?」曰:「中正仁义,皆谓发用处。」正者,中之质;义者,仁之断。中则无过不及,随时以取中;正则当然之定理。仁是恻隐慈爱之处,义是裁制断决之事。主静者,主正与义也。正义便是「利贞,中是亨,仁是元。」今案:皆谓发用处及「之处」、「之事」等语,皆未晓。更考。○廖德明录

学者疑问中,谓就四德言之,仁却是动,智却是静。先生云:「周子太极图中乃是如此说。」又云:「熹前日答一朋友书云: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答董铢问说卦书。

问:「通书:明通公溥,庶矣乎。旧见履之所记先生语,以明配木,公配火,溥配金。溥何以配金?」曰:「溥如何配金?溥正是配水。此四字只是依春夏秋冬之序相配将去。明配木,仁、元、通配火,礼、亨。公配金,义、利、𬇘配水,智、贞。想是他记错了。」

问:「五行之体质属土否?」曰:「横渠正蒙有一说好,只说金与木之体质属土,水与火却不属土。」问:「火附木而生,莫亦属土否?」曰:「火自是个虚空中物事。」问:「只温热之气便是火否?」曰:「然。」沈僩录。

专言仁,则包三者;言仁义,则又管摄礼、智二者。如「智之实,知斯二者;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廖德明录。「元亨利贞」,譬诸谷可见。谷之生,萌芽是元,苗是亨,穟是利,成实是贞。谷之实又复能生,循环无穷。同上。

问:「向蒙戒谕说仁意思云:义、礼、智、信上著不得,又须见义、礼、智、信上少不得,方见仁统五常之意。」大雅。「今以树为喻:夫树之根,固有生气,然贯彻首尾,岂可谓干与枝、花与叶无生气也?」答曰:「固然。只如四时:春为仁,有个生意;在夏,则见其有个亨通意;在秋,则见其有个成实意;在冬,则见其有个贞固意;在夏、秋、冬,生意何尝息?木虽凋零,生意则常存。大抵天地间只一理,随其到处,分许多名字出来。四者于五行各有配,惟信配土,以见仁义礼智实有此理,不是虚说。又如乾四德,元最重,其次贞亦重,以明终始之义。非元则无以生,非贞则无以终,非终则无以为始;不始则不能成终矣。如此循环无穷,此所谓大明终始也。」余。大雅录。

「元亨利贞」,理也。有这四段,气也。有这四段理,理便在气中,两个不曾相离。若是说时,则有那未涉于气底。四德,要就气上看,也得。所以伊川说:「元者,物之始;亨者,物之遂;利者,物之实;贞者,物之成。」这虽是就气上说,理便在其中。伊川这段说话,不得谓是有气则理便具。所以伊川只恁地说,便可见得物里面便有这理。若要亲切,莫若只就自家身上看。恻隐须有恻隐底根子,羞恶须有羞恶底根子,这便是仁义。

仁义礼智,便是「元亨利贞」。孟子所以只得恁地说。若不恁地说,更无说处。仁义礼智以一个包子,里面合下都具了。一理浑然,非有先后。「元亨利贞」便是如此,不是说道有元之时,有亨之时。㬊。渊录。

仁与义是柔软底,礼智是坚实底。仁义是头,礼智是尾。一似说春秋冬夏相似,仁义是阳底一截,礼智是阴底一截。同上。

乾道便只是天德,不消分别。乾道变化是就乾道上说,天德是就他四德上说。同上。

「元亨利贞」无断处,贞了又元。今日子时前,便是昨日亥时。物有夏秋冬生底,是到这里方感得生气,它自有个小小元亨利贞。

气无始无终,且从元处说起,元之前又是贞了。

「元亨利贞」,其发见有次序。仁义礼智在里面自有次序,到发见时,随感而动,却无次序。㬊。渊录。

「元亨」是大通,「利贞」是收敛情性。杨道夫录。

问:「元者,善之长也,亦仁而已。体仁则痒疴疾痛举切吾身,故足以长人。亨者,嘉之会,会,通也,会而通也。」通有交之意,嘉会犹言庆会。会通而不嘉者有矣,如小人同谋,其情非不通也,然非嘉美之会,又安有亨乎?「利者,义之和」,和合于义,即利也。「利物足以和义」,盖义者,得宜之谓也。处得其宜,不逆于物,即所谓利。利则义之行,岂不足以和义乎?贞者,事之干,彻头彻尾不可欠阙。人之遇事,所以颓惰不立,而失其素志者,不贞故也。此所谓「贞固足以干事」。文言四德,大槩就人事言之。自君子体仁以下,体乾之德,见诸行事者也。是以系之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答云:嘉之「会」,众美之会也。如万物之长,畅茂蕃鲜,不约而会也。君子能嘉其会,则可以合于礼矣。如动容周旋,无不中礼,是义之和处。义有分别断割,疑于不和,然行而各得其宜,是乃和也,君子之所谓利也。利物,谓使物各得其所,非自利之私也。干,犹身之有骨,故板筑之栽,谓之桢干。此可以识贞之理矣。

问:「乾,元、亨、利、贞,犹言性仁义礼智。」答云:「此语最稳当。」戊己土,律中黄钟之宫。詹卿以为阳生于子,至午而尽,到未又生出一黄钟。这个说话,熹思量得不是恁地。盖似此元、亨、利贞,黄钟略略似个「乾」字,宫是在「可」字中间,又似「是非」在「恻隐」之前。其它春音角,夏音征,秋音商,冬音羽,此惟说宫声。如京房律准,

弦,为黄钟不动,十二弦便拄起应十二月。林夔孙录。

仁为四端之首,而智则能成始,能成终。犹元虽四德之长,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物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脗合无间。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者,此也。陈埴录:

「意、必、固、我」四字,正与「元、亨、利、贞」四德相类。「元者善之长」,贞便是善成就处。私意之萌以至于我,亦是无状成就。吴必大录

「意、必、固、我」,亦自有先后。凡起意作一事,便有必期之望。所期之事或未至,或已过,又执滞而留于心,故有有我之患。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成就。正如四德,贞是好底成就处,我是恶底成就处。万人杰录

「元者,善之长。」春秋传记穆姜所诵之语,谓「元者,体之长」,觉得「体」字较好,是一体之长也。沈僩录

「元者,善之长也」,先生曰:「左传作元者,体之长也。似到说得好。」

赵师夏问

「元者,善之长也」。先生曰:「元、亨、利、贞,皆善也,而元乃为四者之长,是善端初发见处也。」潘时举录:「乐记言易直子谅之心,昔人改子谅作子良,看来良字却是人之初心,子爱良善,便是元者善之长。」徐宇录。

仁是恻隐之母,恻隐是仁之子。又仁包义、礼、智三者,仁是长兄,管属得义、礼、智,故曰「元者善之长」。廖德明录:

以万善之先名仁,殊不亲切。且以所引易传及四时之春者体之,即见熹前所论,统仁、义、礼、智及四端而言者,其分界限明而血脉通贯,不必别立名字,但要用工致力,使真不失此心,然后为得耳。答吕祖俭。且如「元者善之长」,便是万物资始之端,能发用底,不可将仁之本体做一物,又将发用底别做一物也。同上。

如易所谓「元者善之长」,元岂与善而二哉?但此善根之发,迥然无对,既发之后,方有若其情、不若其情,而善恶遂分,则此善也不以恶为对矣,其本则实无二也。此段疑有误字。○答何镐。

问「仁,天之尊爵」。先生解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先得那生底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辅广录。

「亨者,嘉之会。」亨是万物亨通,到此界分,无一物不得其美,故曰「嘉之会」也。吴必大录。

「亨者,嘉之会。」「嘉会足以合礼。」盖言万物各有好时,然到此亨之时,皆盛大长茂,无不好者,故曰「嘉之会」。会是会集之义也。人之修为,便处处皆要好,不特是只要一处好而已。须是动容周旋皆中乎礼可也。故曰「嘉会」,嘉其所会也。吕𪸩录。

问:「亨者,嘉之会也,与嘉会足以合礼。尝读程传,其义未通,如何?」曰:「嘉是美,会是聚,无有不美,便是亨。盖自春至夏,无一物不丰盈,便是亨遂。若一物如此,他物不如此,则不可以为会。须是众美合聚,方可谓之会。」「嘉会足以合礼」,自上文君子体仁而言,谓嘉其所会,此「嘉」字却说得轻。如「文之以礼乐」,「文」字亦是轻阙。如言礼乐之「文」,则「文」字为重也。谓如在人一言之美,一行之美,皆未尽善,须是嘉其会,使无一言一行之美,都无私意了,便能合于礼也。黄畇。问:「利物足以和义,都有个分别。当其分时,觉得似不和,及各得其所,物皆利,是乃和义也。」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分别如此,则君得其所以为君,臣得其所以为臣,父得其所以为父,子得其所以为子,各得其利,所以和也。若君处臣位,臣处君位,安得和乎?又问:「觉得于上句字义颠倒。」曰:「惟其利于物者,所以和其义耳。」万人杰。问:「贞固二字,与体仁、嘉会、利物之文似不同。」曰:「前日已说了。属北方者,便著用两字,方能尽之。」吴必大录。

问「亨者,嘉之会」。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春天万物发生,未大故齐。到夏一齐发生,都齐旺,许多好物皆萃聚在这里,便是嘉之会。」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动容周旋皆中理,便是嘉之会。嘉会足以合礼,须是嘉其会始得。」

问「亨者,嘉之会」。先生曰:「此处难下语。且以草木言之,发生到夏时,好处来凑会。嘉只是好处;会是期会也。」又曰:「贞固是固得恰好,如尾生之信,不贞之固。须固得好,方是贞。」

孔子于文言,只说「利者义之和」,是掉了那利,只是义之和为利。盖是不去利上求利,只义之和处便是利。吕𪸩录。

先生云:「利者,义之和。所谓义者,如父之为父,子之为子,君之为君,臣之为臣,各自有义。」然行得来如此和者,岂不是利?「利」字与「不利」字对,如云「利有攸往」,「不利有攸往」。

或问「利者,义之和也」。曰:「义之和处便是利。如君臣父子各得其宜,此便是义之和处,安得云不利」?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便是不和也,安得云利?孔子所以罕言利者,盖不欲专以利为言,恐人只管去利上求也。金去伪录。

明道云:「义无对。」或曰:「义与利对。」道夫问:若曰「利者义之和」,则义依旧无对。曰:「正是恁地。」杨。道夫录。

「利者义之和也」,曰:「义疑于不和矣,然处之而各得其所则和。义之和处便是利。」

问:程子曰:「义安处便是利」,只是当然而然,便安否?曰:是也。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字。则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语却亲切,正好去解那句义。

「利者义之和」,义是个有界分断制底物事,疑于不和。然使物各得其分,不相侵越,乃所以和也。沈僩录。

易言「利者义之和」。若以理言之,义自是个断制底物事,有凛然不可犯处,似不和矣,然实则和。若臣而犯君,子而犯父,不安其分,便是不义,不义便不和矣。孟子云:「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也是这意思,只是个依本分。若依本分时,尔得尔底,我得我底,则自然和而有别。若上下交征利,

侵相夺,便是不义不和,而切于求利矣。东坡「阙义者,义之和」论,却便把利做别一个物事来和这义,都不是了。东坡于理上无所见,只是胡乱恁地说。

易里说:「利者,义之和。」利只在义之和。义本是个裁割断制之物,惟施得宜则和,此所以为利。往前人说这一句都错。如东坡说道:「利所以为义之和。」他把这义做个惨杀之物看了,却道得利方和。利是乾卦阙,何这一句却去说义?兼它全不识义,如它处说不阙。又曰:「有所不行,只连下面说方通。如曰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如易里说其唯圣人乎!」叶贺孙录。

问:「程子曰:义安处便为利。只是当然便安否?」曰:「是。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这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程子当初此处解得亦未亲切,不似这语却亲切,正好去解利者义之和句。义似初不和而却和;截然而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后万物各止其所,却是和。」不和生于不义,义则无不和,和则无不利矣。徐宇录。

「苏文害正道甚于老佛。且如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却解为义无利则不和,故必以利济义,然后合于人情。若如此,非惟失圣言之本指,又且陷溺其心。先生正色曰:「熹在当时必与它辨。」却笑曰:「必被它无礼。」郭友仁录。

问:「子罕言利,孔子自不曾说及利,岂但罕言而已?」曰:「大易一书,所言多矣,利只是这个利。若只管说与人,未必晓得以义为利之意,却一向只营营贪得计较。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这个是说利,但人不可先计其利。惟知行吾仁,非为不遗其亲而行仁;惟知行吾义,非为不后其君而行义。」叶贺孙录。

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这利字,是个尴尬鏖糟底物事。若说全不要利,又不成特地去利而就害。若才说著利,少间便使人生计较,又不成模样。所以孔子于易,只说利者,义之和。」又曰:「利物足以和义,只说到这里住。」又曰:「只认义和处便是利,不去利上求利了。」○沈僩录。

施学谕问「利者,义之和」。先生指在坐云:「如何说?」可学云:「义乃利之和处。」曰:「义之分有别,似乎无情,却是要顺乃和处。」盖严肃之气也,而万物不得此不生,乃是和。又曰:「亨者,嘉之会聚也,正是夏万物一齐长时。然上句嘉字重,会字轻;下句会字重,嘉字轻。」郑可学录。

利是那义里面生出来底。凡事处制得合宜,利便随之,所以云:「利者,义之和。」是义便兼得和。若只理会利,却是从中间半截做下去,遗了上面一截义底。小人只理会后面半截,君子从头来。

正固便是「事之干」。传曰:「亨,贞之体。」名称其事明其义,与乾坤不殊,但各主于其事而言耳。答方士繇。

「贞者,事之干。」伊川说「贞」字,只以为正,恐未足以尽贞之义。须是说「正而固」,然亦未推得到知上,看得来合是阙。如此。知是那默运事变底一件物事,所以为事之干。㬊渊。问「君子贞而不谅」。先生曰:「贞者,正而固也。道理是如此,便须只恁地做,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

固守之意,谅则有固必之心也。」潘时举录。

「体仁」,不是将仁来为我之体,我之体便都是

体仁。本义云:「以仁为体者,犹言自家一个身体,元来都是仁。」又云:「本义说以仁为体,似不甚分明,然也只得恁地说。」吕𪸩录。

问:「体仁长人,解云以仁为体,是如何?」先生说:「只得如此,要自见得。盖谓身便是仁也。」

问:「伊川解体仁长人作体乾之仁,看来在乾为元,在人为仁,只应就人上说仁。又解利物和义作合于义而能利物,亦恐倒说了。此类恐皆未安否?」先生云:「然。」君子行此四德,则体仁是君子之仁也。前辈之说,不必辨它不是,只自晓得便了。「嘉会」,会者,万事皆发见在里。处得事是,谓之「嘉会」。一事不是不唤做「嘉会」。会是礼发见之后,意思却在未发见之前。利物,使万物各得其所,乃是义之和处。义自然和,不是义外别有个和。○黄显子录。

「嘉会」须是有礼后底事,然这意思却在礼之先。嘉其所会时,未说到那礼在,然能如此,则便能合礼。利物时,未说到和义在,然能使物各得其利,则便能和义。「会」字,说道是那万物一齐发见处,得它尽「嘉会」便是。如只一事两事,嘉美时未为嘉会。「会」字,张葆光用「齐」字说,说得几句也好。使物各得其宜,何利如之!如此便足以和义。这「利」字是好底,如孟子所说战国时利是不好底。这个利,如那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之利。和字,也有那老苏所谓无利则义,有那惨杀而不和之意。盖于物不利,则义未和。㬊。渊录。

时举问「利物足以和义」。曰:「断是非,别曲直,近于不和。然是非曲直辨,则便是利,此乃是和处也。」潘时举录。「利物足以和义」。凡说义,各有分别。如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义,各自不同,似于不和。然而各正其分,各得其理,便是顺利,便是和处。事物莫不皆然。

上古之易,方是利用厚生,周易始有正德意。如「利贞」,是教人利于贞正;「贞吉」,是教人贞正则吉。至孔子,则说得道理又多。李闳祖录。

赵师䢼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赵师夏问:「与体物而不可遗一般否?」曰:「然。」曰:「先生易解将干事犹言为事之干,体物犹言为物之体。」叶贺孙录文公易说卷十五。

本站内容均属公共领域且标明来源,仅限用于个人研究,未经允许,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