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文公易说卷十四
宋朱鉴撰
系辞下传
问:「乾坤,其易之门邪?所谓门者,是六十四卦皆由是而出,如两仪生四象,只管生出,故曰门。为复,是取其阖辟之几邪?」曰:「只是取其阖辟之几。六十四卦只是这一个阴阳阖辟而成。但看他下文云: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便是见他只是这两个。」林学蒙录:
「乾坤,易之门。不是乾坤外别有易,只易便是乾坤。乾坤便见。似那两扇门相似,一扇开,便一扇闭,只是一个阴阳做底。如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㬊。渊录:
「乾,阳物;坤,阴物。阴阳,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杨道夫录。「以体天地之撰」,撰是所为。○吴必大录:
「天地之撰」,撰即是说它做处。㬊。渊录。
问:「其称名也杂而不越,是指系辞而言?是指卦名而言?」曰:「他后两三番说名后,又举起九卦说,看来只是为卦名。」又曰:「系辞自此以后皆难晓。」林学蒙录
「于稽其类」,一本作「于稽音启。其颡」,又一本「于」作「乌」,不知如何。但不过是说稽考其事类。㬊渊录
其衰世之意邪?伏羲画卦时,这般事都已有了,只是未曾经历。到文王时,世变不好,古来未曾有底事都有了,他一一经历这崎岖万变过来,所以说出那卦辞。如「箕子之明夷,如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此若不是经历,如何说得?同上。
「彰往察来」,往者,如阴消阳长;来者,事之未来吉凶。同上。问:「彰往察来,如神以知来,知以藏往相似。往是已定底,如天地阴阳之变,皆已见在这卦上了。来谓方来之变,亦皆在这上了。」曰:「是。」林学蒙录。
「微显阑幽。」幽者不可见,便就这显处说出来。显者,便就上面寻出这不可底教人知。又曰:「阐幽便自微显。」又曰:「这如显道,神德行相似。」林学蒙录。「微显阐幽」,便是「显道神德行」。德行显然可见者,道不可见者。「微显阐幽」,是将道来事上看,言那个虽是粗底,然皆出于道义之蕴。「潜龙勿用」,显也,阳在下也,只是就两头说。微显所以阐幽,阐幽所以微显,只是一个物事。沈僩录。
文振问季文子「三思而后行」,与令尹子文「陈文子忠清」等数段。先生曰:「此数段是圣人微显阐幽处。惟其似是而非,故圣人便分明说出来,要人理会得。如臧文仲,人皆以为知,圣人便说道:他既惑于鬼神,安得为知?」盖卜筮之事,圣人固欲使民信之。然藏蓍龟之地,须自有个合当底去处。今文仲乃为山节藻棁以藏之,便是他个心一向倒在卜筮上面了,如何得谓之知?古说多道他是僭,某以为若是,则不止谓之不知,便是不仁了。圣人今只说它不知,便是只主不知而言也。潘时举录。
郑仲履问:「易系云: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如何止取九卦?」先生云:「圣人论处忧患,偶然说此九卦尔。天下道理,只在圣人口头,开口便是道理。偶说此九卦,意思自足。若更添一卦也不妨,更不说一卦也不妨。只就此九卦中,亦自尽有道理。且易中尽有处忧患底卦,非谓九卦之外,皆非所以处忧患也。若以困为处忧患底卦,则屯蹇非处忧患而何?观圣人之经,正不当如此。后世拘于象数之学者,乃以为九,阳数,圣人之举九卦,盖合此数也,尤泥而不通矣。」袭。盖卿录。
问论易九卦。云:「圣人道理只在口边,不是安排来。如九卦,只是偶然说到此,而今人便要说如何不说十卦,又如何不说八卦,便从九卦上起义,皆是胡说。且如履,德之基,只是要以践履为本。谦,德之柄,只是要谦退。若处患难而矫亢自高,取祸必矣。」「复,德之本」,如孟子所谓「自反」。「困,德之辨」,只是困而能通,则可辨其是;困而不通,则可辨其非。损,是「惩忿窒欲」;益是「修德益令广大」。「巽,德之制」,「巽以行权」。巽,只是低心下意要制事,须是将心入那事里面,去顺它道理,方能制事,方能行权。若心粗,只从事皮肤上绰过,如此行权,便就错了。巽,伏也,入也。林学蒙录。
三陈九卦,初无它意。观上面「其有忧患」一句,便见得是圣人说处。忧患之道,圣人去这里偶然看得这几卦有这里道理,所以就这个说去。若论到底,睽蹇皆是忧祸患底事,何故却不说?以此知只是圣人偶然去这里见得有此理,便就这里说出。圣人视易,如云行水流,初无定相,不可确定他在易之序,履卦当在第十,上面又自不说乾坤。㬊。渊录。
三陈九卦,是圣人因上说忧患,故发明此一项道理,不必浑泥。如「困德之辨」,若说蹇屯亦可,盖偶然如此说。大略易之书,如云行水流,本无定相,确定说不得。杨子云太元一爻吉,一爻凶,相闲排将去,七百三十赞,乃三百六十五日之昼夜,昼爻吉,夜爻凶。又以五行参之,故吉凶有深浅,毫发不可移。此可为典要之书也。圣人之易,则有变通。如此卦以阳居阳则吉;他卦以阳居阳,或为不吉,此不可为典要之书也。黄显子录。
问:「巽何以为德之制?」曰:「巽为资斧,所以多作断制之义。盖巽之义,非顺字所能尽,顺而能入之谓巽。一阴入在二阳之下,是入细直彻到底,不只是到皮子上者,如此方能断得杀。若不见得尽,如何可以行权?」吴必大录。
井,居其所而迁。又云:「井,德之地也。盖井有定体不动,然水流出去而不穷,犹人心有守不动,而应变于外,则不穷也。」「德之地」,地是那不动之地头。复虽一阳生,然而与众阴却不相乱。人之善端方萌,虽小,然而众恶却遏他不得。
「损,先难而后易。」不探虎穴,不得虎子。须是舍身入里面去,如抟寇雠,方得之。若轻可地说得,不济事。黄显子录。
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损,先难而后易。」凡百皆然。杨道夫录。
「损,先难而后易。」如子产为政,郑人歌之曰:「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后,人复歌而诵之。盖事之初,在我亦有所勉强,在人亦有所难堪,久之当事理,顺人心,这里方易。便如「利者义之和」一般,义是一个断制物事,恰似不和,久之事得其宜,乃所以为利。如万物到秋,许多严凝肃杀之气似可畏,然万物到这里,若不得此气收敛凝结,许多生意又无所成就,其难者乃所以为易也。「益,长裕而不设。」长裕只是一事,但充长自家物事,教宽裕而已。困穷而通,此因困卦之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盖此是「致命遂志」之时,所以名之为「困」。彖曰:「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盖处困而能说也。困而寡怨,是得其处困之道,故无所怨于天,无所尤于人。若不得其道,则有所怨尤矣。「井」,居其所而迁,井是不动之物,然其水却流行出去利物。「井以辨义。」辨义,谓安而能虑。盖守得自家先定,方能辨事之是非。若自家心不定,事到面前,安能辨其义也。
「巽称而隐。」巽是个卑巽底物事。如「兑见而巽伏也」,自是个隐伏底物事。盖巽一阴在下,二阳在上。阴初生时,已自称量得个道理了,不待显而后见。如事到面前,自家便有一个道理处置他,不待发露出来。如云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盖才见个尊长底人,便自不用问其年,不待更计其年,然后方称量合问与不合问也。「称而隐」,是巽顺恰好底道理。有隐而不能称量者,有能称量而不隐伏、不露形迹者,皆非巽之道也。「巽,德之制也」,「巽以行权」,都是此意。沈僩录。问「巽称而隐」。曰:「以巽以行权观之,则称字宜音去声。为称物之义。」问:「巽有优游、巽入之义,权是义精仁熟,于事能优游以入之意。」曰:「是。」又曰:「巽是细底意。这说在九卦之后,是这八卦事了,方可以行权。某前时以称为扬之说错了。」林学蒙录。
问:「巽称而隐,称,称扬也。隐字何训?」曰:「隐,不见也。如风之动物,无物不入,但见其动而不见其形。权之用,亦犹是也。昨得潘恭叔书,说滕文公问闲于齐楚与竭力以事大国两段,注云:盖迁国以图存者,权也;效死勿去者,义也。」「义」字当改作「经」字。思之诚是。盖义便近权,如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易。既对权字,须合着用经字。沈僩录。
「巽称而隐」,巽是个卑巽底物事,如「兑见而巽伏」也。盖凡事先称量个道理了,不待显而后见。到事在面前,自家便有道理处置它,不待它发露出来。巽二阳在上,一阴在下,便有隐伏之意。又云:「称而隐,是巽顺得恰好底道理。」有隐而不能称量者,有能称量而不能隐伏不露形迹者,皆非巽之道也。「巽,德之制也」,「巽以行权」,都是事来有一个处置道理在心中了,不待显露。
问:「履如何都做礼字说?」曰:「辨上下,定民志,便也是礼底意思。」又曰:「礼主卑下,履也是那践履处。所行若不由履,自是乖戾,所以曰履以和行。谦又更卑下,所以节制乎礼。」又曰:「礼是自家恁地卑下,谦是应物而言。」又曰:「履和而至以下,每句皆是反说。履出于人情之自然,所以和者,疑若疑有缺字。然而却至。」「谦尊而光」,若秦人尊君卑臣,则虽尊而不光,故谦则尊而又光。
「井以辨义」,谓安而能虑。盖自家心先定,则可以辨事之是非;若心先不定,事到面前,安能辨其义邪?
系辞既说「井以辨义」,又说「井居其所而迁」。井是不可动底物事,水却可随所汲而往。如道之正体,却一定于此,而随事制宜,自莫不当,所以说「井以辨义」,又云「井居其所而迁」。叶贺孙录。问:「井以辨义,是大小多寡所施各当,如上文居其所而迁,是否?」曰:「然。」吴必大录。
或问「井以辨义」之义。曰:
「井居其所而迁。」又云:「井,德之地也。」盖井有定体不动,然水却流行出去不穷,犹人心有持守不动,而应变则不穷也。德之地也,地是那不动底地头。又曰:「佛家有函盖乾坤句,有随波逐流句,有截断众流句。圣人言语亦然。如以言其远则不御,以言其迩则静而正,此函盖乾坤句也。如井以辨义等句,只是随道理说将去,此随波逐流句也。如复其见天地之心神者,妙万物而为言,此截断众流句也。」
恭父问「可与立,未可与权」。先生云:「可与立者,能处置得常事;可与权者,即能处置得变事。虽是处变事,而所谓处置常事,意思只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此说义与权自不同。」叶贺孙录。
问:「巽以行权,是逶迤曲折以顺理否?」曰:「然。巽有入之义,巽为风,如风之入物。只为巽,便能入义理之中,无细不入。」又问:「巽称而隐,称如风之鼓舞,有称扬之义。隐亦是入物否?」曰:「隐便是不见处。」陈文蔚录。
郑仲履问:「巽以行权,恐是神道。」先生曰:「不须如此说。巽只是柔顺、低心下意底意义。人至行权处不少,巽顺如何行得?此八卦各有所主,皆是处忧患之道。」袭盖卿录。
「巽以行权」,「兑见而巽伏」。权是隐然做底物事,若显然地做,却不成行权。㬊。渊录。
问:「易之所言,无非天地自然之理,人生日用之所不能须臾离者,故曰不可远。」曰:「是。」林学蒙录。
易「不可为典要」。易不是确定硬本子。扬雄太玄却是「可为典要」。他排定三百五十四赞当昼,三百五十四赞当夜,昼底吉,夜底凶;吉之中又自分轻重,凶之中又自分轻重。易却不然,有阳居阳爻而吉底,又有凶底,有有应而吉底,有有应而凶底,是「不可为典要」之书。他这个是有那许多变,所以如此。㬊。渊录。
「使知惧」,便是使人有戒惧之意。易中说如此则吉,如此则凶,是也。既知惧,则虽无师保,一似临父母相似,常恁地戒惧。同上。
问:「据文势,则内外使知惧,合作使内外知惧,始得。」曰:「是如此。不知这两句是如何硬解也解去,但晓其意是说甚底,上下文意都不相属。」又曰:「上文说不可为典要,下文又说既有典常,这都不可晓。典常,犹言常理。其初难知,至中爻不备。若解,也硬解了,但都晓它意不得。这下面却说一个噫字,都不成文章,不知是如何。后面说二与四同功,三与五同功,却说得好。但说不利远者,也晓不得。」林学蒙录。
「既有典常」,是一定了。占得它这爻了,吉凶自定,这便是有典常。㬊。渊录。
问:「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先生云:「这样处晓不得了,尝疑有阙文。先儒解此,多以为互体。如此卦震下坎上,就中间四爻观之,自二至四则为坤,自三至五则为艮,故曰非其中爻不备。互体说,汉儒多用之。左传中一处说占得观卦处,亦举得分明,看来此说亦不可废。」林学蒙录。
问:「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近君则当柔和,远去则当有强毅刚正之象始得,此二之所以不利,然而居中,所以无咎。」曰:「也是恁地说。其辞危,是有危惧之意。故危惧者使之平,慢易者能使之倾覆。易之书,于万物之理无所不具,故曰百物不废。」其要无咎,若作去声,则是要约之义;若作平声,则是要其归之意。乂曰:「要,去声。见要恁地。要,平声。是这取那里意思。」又曰:「其要只欲无咎。」
问:「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先生曰:「道有变动,不是指那阴阳老少之变,是说卦中变动。如乾卦六画,初潜,二见,三惕,四跃,这个便是有变动,所以谓之爻。」爻中自有等差,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或贵或贱,皆谓之等,易中便可见。如说「远近相取而悔吝生,近而不相得则凶」;「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二多誉,四多惧,近也」。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又曰:「列贵贱者存乎位」,皆是等也。物者,想见古人占卦,必有个物事名与物,而今亡矣。这个物,是那别贵贱、辨尊卑底。物相杂,故曰文。如有君又有臣,便为君臣之文,是两物相对待在这里,故有文。若相离去,不相干,便不成文矣。卦中有阴爻,有阳爻,相杂则为文。若有阳无阴,有阴无阳,如何得有文?林学蒙录。
大率易只是一阴一阳,做出许多般样事。「夫乾、夫坤」一段,也似上面「知太始、作成物」意思。「说诸心」,只是见过了便说,这个属阳。「研诸虑」,是研穷到底,似那「安而能虑」,直是子细了,这个属阴。「定吉凶」是阳,「成亹亹」是阴,便是上面作「成物」。且以做事言之,吉凶未定时,人自意思懒散,不肯做去;吉凶定了,它自勉勉做将去,所以属阴。大率阳是轻清底,物事之轻清底属阳;阴是重浊底,物事之重浊者属阴。「成亹亹」是做将去。㬊渊录。
易中只是阴阳,乾坤是阴阳之纯粹者。就一年论之,乾卦气当四月,坤卦气当十月,不可便道四月十月生底人,便都道是好人。这个又错杂不可知。同上。
长孺问:「乾健坤顺,如何得有过、不及?」答曰:「乾坤者,一气运于无心,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有心以为之主,故无过、不及之失。所以圣人能赞天地之化育,天地之功有待于圣人。」叶贺孙录。
「乾,天下之至健」,更着思量。看来圣人无冒险之事,须是知险,便不进向前去。又曰:「他只是不直撞向前,自别有一个路去。如舜知子之不肖,则以天下授禹相似。」又曰:「这只是说刚健之理如此,莫硬去天地上说。」
夫乾,天下之至健,至知阻。某前日之说差了。他虽至健,知得险了,却不下去;坤是知得阻了,更不上去。以人事言之,若健了一向进去,做甚收杀!吕𪸩录。
问:「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常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常简以知阻。」先生云:「乾刚,则看甚么物都刺音辣。将过去;坤则有阻处,便不能进。故只是顺。如上壁相似,上不得,自是住了。」同上。问:「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常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常简以知阻。」见得乾是至健不息之物,经历艰险处多,虽有险处,皆不足为它之病,足以进之而无难底意否?曰:「不然。旧亦尝如此说,觉得终是硬说。易之书本意不如此,正要人知险而不进,不说是我至健了,凡有险阻,只认冒进而无难。如此,大非圣人作易之意。观其上文云: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看他此语,是什么恐惧危险,不敢轻进之意。乾之道便是如此。卦中皆然,所以多说见险而能止,如需卦之类。可见易之道,正是要人知进退存亡之道。若是冒险前进,必陷于险。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岂乾之道邪?惟其至健而知险,故止于险,而不陷于险也。」又曰:「此是就人事上说。」又曰:「险与阻不同,险是自上而临下,见下之险,故不敢进;阻是自下而观上,为上所阻,故不敢进。」又曰:「易之为书,大槩要人谨密戒惧,以免患难。若恃其至健而不恤险难,岂易之道邪!」沈僩录。
因言乾坤简易,「知险知阻」,而曰:「知险阻便不去了。」惟其简易,所以知险阻而不去。敬子云:「今行险徼幸之人,虽知险阻,而犹冒昧以进。惟乾坤德行本自简易,所以知险阻。」同上。
问「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止「知阻」。曰:「不消先说。健顺好底物事,自是知险阻。恰如良马,它才遇险阻处,便自不去了。如人临悬崖之上,若说不怕险了,要跳下来,必跌杀却。」良久,又曰:「此段专是以忧患之际而言。且如健当忧患之际,则知险之不可乘;顺当忧患之际,便知阻之不可越。这都是当忧患之际,处忧患之道当如此。因忧患,方生那知险知阻。若只说健顺上看,便不相似。如下文说危者使平,易者使倾,
能说诸心,能研诸虑,皆因忧患说。大要乾坤只是循理而已。它若知得前有险之不可乘而不去,则不陷于险;知得前有阻之不可冒而不去,则不困于阻。若人不循理,以私意行乎其间,其过乎刚者,虽知险之不可乘,则陷于险矣;虽知阻之不可越,却硬要越,则困于阻矣。只是顺理,便无事。」又问:「在人固是如此,以天地言之,则如何?」曰:「在天地自是无险阻,这只是大纲说个乾坤底意思是如此。」又曰:「顺,自是畏谨,宜其不越夫阻。」如健,却宜其不畏险,然却知险而不去,盖它当忧患之际故也。又问「简易」。曰:「若长是易时,更有甚么险?它便不知险矣。若长是简时,更有甚么阻?他便不知阻矣。只是当忧患之际,方见得。」同上。
问:「健顺之义如何?」曰:「只就健顺看。如健底人遇事便做将去,做得自易;顺底人自省事。易,只是不难,简,只是不烦。乾道资始,只管上一截事,故易。坤只便承乾,做下面一截事,不着做上一截,所以简也。易知是做起头,简能是做了其后。说确然、𬯎然,便可见健顺之意。」吴必大录。
先生因及险阻之义,曰:「顷因登山,在山下得其说:自上而下,所见为险;自下而上,所向为阻。健故遇险亦易,顺故遇阻亦自简。易则可以济险,简亦自有能陟阻之理。」同上。
吴必大伯丰问「简易」。曰:「只是健顺。如人之健者做事自易;顺承者,自简静而不繁。只看下系确然、𬯎然,自分晓。易者只做得一半,简者承之。又如乾恒易以知险,坤恒简以知阻,因登山而知之。高者视下,可见其险。有阻在前,简静者不以为难。」万人杰录。
因说:乾坤知险阻,非是说那定位底险阻。「乾是个至健底物,自是见那物事皆低;坤是至顺底物,自是见那物事都大。」敬子云:「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信于万物之上相似。」曰:「然。如云胆欲大而心欲小,至健恒易以知险,如胆欲大;至顺恒简以知阻,如心欲小。又如云大心则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相似。」李云:「如人欲过渡,若风涛汹涌,未有要紧,不渡也不妨。万一有君父之急,也只得渡。」曰:「固是如此,只是未说到这里在。这个又是说处那险阻,圣人固自有道以处之。这里方说知险阻,知得了方去处它。」僩。问:「如此,则乾之所见无非险,坤之所见无非阻矣。」曰:「不然。乾是至健底物,自是见那物事低。如人下山坂,自上而下,但见其险,而其行也易。坤是至顺底物,则自下而上,但见其阻。险阻只是一个物事,一是自上而视下,一是自下而视上尔。若见些小险便止了,不敢下去,安足为健!若不顾万仞之险,只认从上面擂将下,此又非所以为乾。若见些小阻便止了,不敢上去,固不是坤。若不顾万仞之阻,必欲上去,又非所以为坤。」所说险阻,与本义异。○沈僩录。
自山下上山为阻,故指坤而言;自山上观山下为险,故指乾而言。因登山而明险阻之义。游儆录。
因说「乾健」,曰:「而今人只是坐时便见他健不健了,不待做事而后见也。」又曰:「某人所记,刘元城每与人相见,终坐不甚交谈。欲起,屡留之,然终不交谈。或问之,元城曰:人坐久必倾侧,久坐而不倾侧,必贵人也。故观人之坐起,可以知人之贵贱。其后来见草堂先生,说又不如此。元城极爱说话,观草堂之说,与某人所记之语,大抵皆同,多言其平生所履与行己立身之方。是时元城在南京,恣口极谈,无所顾忌。南京四方之冲,东南士大夫往来者无不见之,宾客填门,无不延接。其死之时,去靖康之祸只三四年间耳。元城与了斋死同时,不知二公若留到靖康,当时若用之,何以处也?」沈僩录。
「乾健而以易临下,故知下之险」,险底意思在下。坤顺而以简承上,故知上之阻,阻是自家低,他却高底意思。自上面下来,到那去不得处,便是险;自下而上,上到那去不得处,便是阻。易只是这两个物事,自东而西,也是这个;自西而东,也是这个。左而右,右而左,皆然。㬊。渊录。
「能说诸心」,乾也;「能研诸虑」,坤也。「说诸心」,有自然底意思,故属阳;「研诸虑」,有作为底意思,故属阴。「定吉凶」,乾也;「成亹亹」,坤也。事之未定者属乎阳,「定吉凶」所以为乾;事之已为者属阴,「成亹亹」者所以为坤。大抵言语两端处,皆有阴阳。如「开物成务」,「开物」是阳,「成务」是阴;如「致知力行」,「致知」是阳,「力行」是阴。周子之书屡发此意,推之可见。周谟录。「能说诸心,能研诸虑」,方始能「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凡事见得通透了,自是欢悦。既「说诸心」,是都理会得了,于事上更审一审,便是「研诸虑」。又曰:「研,是更去研磨它。」「定天下之吉凶」,是割判得这事;成天下之亹亹,是做得事业。林学蒙录。
「虑」,是研几。李闳祖录。
问「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先生云:「上两句只说理如此,下两句是人就理上知得。在阴阳则为变化,在人事则为云为。吉事自有祥兆。惟其理如此,故于变化云为,则象之而知已有之器;于吉事有祥,则占之而知未然之事也。」又问:「器字,则是凡于有形之实事者,皆为器否?」先生云:易中器字,是恁地说。
「变化云为」是明,「吉事有祥」是幽。「象事知器」是人事,「占事知来」是筮。「象事知器」,是人做这事去;「占事知来」,是他方有个祯祥,见乎蓍龟之类。吉事有,凶事亦有。㬊。渊录。问:「易书之中,有许多变化云为,又吉事皆有休祥之应,所以象事者于此而知器,占事者于此而知来。」曰:「是。」
「天地设位」四句,说天人合处。「天地设位」,便圣人成其功能;「人谋鬼谋」,则虽百姓亦可以与其能。成能与能,虽大小不同,然亦是小小底造化之功用。然「百姓与能」,却须因蓍龟而方知得。「人谋鬼谋」,与「谋及乃心、庶人、卜筮」相似。㬊。渊录。
「百姓与能」,「与」字上声。「人谋鬼谋」,犹洪范之「谋及卜筮,谋及卿士,谋及庶人」相似。又曰:「百姓无知,因卜筮便会做得事,便是与能。」林学蒙录。
「八卦以象告」以后,说得丛杂,不知如何。同上。
问:「八卦以象告至失其守者,其辞屈。窃疑自吉凶可见矣而上,只是总说易书所载如此;自变动以利害言而下,则就人占时上说。不知如何?」先生云:「然。」又问曰:「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如何?」先生云:「此疑是指占法而言。想古人占法更多,今不见得。盖远而不相得,则安能为害?惟切近不相得,则凶害便能相及也。」一个凶人在五湖四海之外,安能害自家?若与之为邻近,则有害矣。又问云:「此如今人占火珠林课底,若是凶神,动与世不相干,不能为害,惟是克世应世,则能为害否?」先生云:「恐是这一样意思。」文公易说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