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儿易外仪卷二
明倪元璐撰
开成之类曰原始中易则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此言图书之教易也。
仪曰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此圣人之谦言也。河之为图，非有义论；洛之名书，不形笺说。圣人灵会，目感情生，识而著之，遂成连段。征文起义，范器围形。综云错为，穷钩极致，利用既尽，来物悉彰。当此之时，圣人亦自以为至而神之也。圣人神之，不敢以神自予，而予龟、马曰「吾师乎」，是则非龟、马之所宜受者矣。今以龟、马之道著于毛甲者为是阴阳奇偶，则日月晦明，星辰参伍，先告之矣。为是数之繇起，则当庖羲之前，未有文字，已知结绳，结絫绳连，是为数纪，岂必龟、马发之河洛乎？且未有龟、马，先当有人。即使无人，圣人揽镜自照，欲求河图，安往不得？河图者，其上首目具奇偶，其下臀足具奇偶，其左右腕肱屈伸具奇偶，其中脐乳具奇偶，此即河图也，欲求洛书，安往不得？洛书者，其上首奇，其下窦奇，其中腹奇，其左右肩节络偶，其左右足节络偶，此即洛书也，欲明其数，安往不得？数者，于首取一，于耳目取二，于鼻准户取三，支四官五，发鬓眉须六窍取七，左右角𬱓辅上下龈腭取八，齿四揲取九，手足指取十，天五地五尽之矣。圣人不自奇其器而则之，乃则龟马者，何也？犹幸圣人陈爻设范，周尽无憾，脱有遗义，无所取之。顾见虎鹿，或遇隼雉，皆有班华，并形位列。初拟卒议，一会群通，神物又生，秘文复出。是则飞走蠉蠕，无往非图书也。仲尼感麟，乃作春秋，穷义极材，嫓灵范易。仲尼叹曰：「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夫龟马呈而易范作，麒麟至而春秋兴。龟马即羲禹之麒麟，麒麟即仲尼之龟马。然则仲尼之时，河图出矣，又何叹乎？仲尼之叹，仲尼之自谦，不敢匹麟于龟、马。然而春秋必以归麟，故曰麟经也。麟能感仲尼作春秋，非能教仲尼笔削之事，犹夫龟、马能感羲、禹作易、范，非能教羲、禹爻畴之文。数会适逢，则兴大业。𬬺商不生，龟、马无害，春秋不修，则麒麟为空死也。嗟乎！幸而生圣人之世，旋毛拆甲，抗贵仪象。苟不其然，虽以玄苞邃符，倚物切变，有如仲舒精义，刘向研思，而并困徽丛，无解蒙梏。虽以明占察向，知来贡幽，有如郭璞洞玄，京房测气，而骈比无首，不济离焚。夫苟往者，河马能言，洛龟肯告，有董、刘之一字，吐京、郭之片辞。彼数圣人必且作乐享之，配诸上帝，下床纷若，自名童蒙，岂徒比神龟策，则之师之则已乎？
易则图之一，河图合数，跃乾坤，潜五偶，乘太极。
右取顺策二十五，信策三十，合二策共五十五，如五位之数。
符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河图之断断然者，是不欲使天乱偶、地乱奇也。是故中分以街之，其悉数之，天之初位为一，二为三，三为五，四为七，五为九。地之初位为二，二为四，三为六，四为八，五为十。此为五十有五。虽使连㳫比倚，而莫能迷其德。汉、赵虽并营，孰有不辨其帜者乎？太极处下，象乎龙马也，无所取之，取诸其蟠蠖游环，龙见之为龙，马见之为马也。「乾龙跃渊，坤马行地」，易之为是言者，其必象夫龙马负图而出也。
易则图之二。河图分数
天数，一、三、五、七、九，凡二十有五。取跃两乾，潜两兑、两离、一巽、一艮，或震、坎，奇准一数，偶准二数，共二十五数。地数，二、四、六、八、十，凡三十。取跃两坤，潜两震、两艮、两坎，奇偶同前，共三十数。右取信策三十四。天数二十五，阳数九，合之得三十四。右取信策三十六。地数三十，阴数六，合之得三十六。
符曰：「曹元理箸十余转，而悉知囷厨之所存。」转箸犹夫其策筭子也。今即取卦段画为之筭子，以纪乾坤，而不能明盖舆之蓄，是则儒者之智不如伎士矣。凡道术之数，即一二之数也。一二纠错，五十盘回，而于是聘乎干支，妃以刑德，准诸星野，布之音象，幽明死生、来物民用之难明者，灿然悉贡于此矣。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使地赢五以告不齐，而参之、伍之、错之、综之，变起文生，象昭数应，是乌可以不详者乎？
易则图之三，洛书跃坎离潜以五奇爻乘太极。右取顺策十五，信策三十，合二策共四十五，如书之数。
符曰：「书以一统八为九，其数四十有五，是为五九。」故跃九而承之以五，亦犹河图中宫天五乘地十，五其十为五十也。极旋象龟，又坎水象洛，离象为龟也。龟两献图，尧、禹所敬，圣人神之，故用以卜。上有丛蓍，下有灵龟，圣人神龟并神蓍，故用以筮。是则卜筮皆繇龟作也。极戴爻，若龟戴蓍然。易衍
大衍之数，五十，数之纪也。
仪曰：数始于一，极于二，则止矣。其自三而上，皆其反而复往，往而仍来者也。是故一阴一阳，则尽道矣；一奇一偶，则尽数矣。羲陈一画，断之而二，羲能断一，不能断二也。更欲益之，仍反而一，极六十四，化一则二，化二仍一。天下之道，安得有其自三而上者乎？天一地二，举一与天，举二与地，天地一二，形钧体敌。更欲举三，则仍与天；更欲举四，则仍与地。天更益二，亦不改奇；地更益二，亦不改偶。譬予儿枣，即不与栗，更欲益之，仍复与枣。纵益千枣，宁为二物？今使益天千奇，益地千偶，千汲一水，千水一井，宁为二数乎？夫参两之义，起于圆方。圆环囫沦，止应有一易，故荡之倚之为参；方准截列，宜区有四易，故裁之倚之为两。易之倚参以为环，不可断则用其全，全用圆而仍一也。易之倚两以为准，不必极则用其半，半用方而仍二也。一不使贸于三，二不使慆于四，是则易之所以勾股天地者，可得而知之矣。天下之数，参以生之，伍以成之，错以变之，综以化之。生之者，以一鼎二，而二不厉一也。伍之者，以一比一，而一不悔二也。变之者，一必萃二，而一不吝也。化之者，二必嗑一，而一可贞也。「二女同居」，不奇女者也。「田获三狐」，不偶狐者也。「震惊百里」，偶数之不知其几百里也。「十朋之龟」，奇算之则二十贝也。何以明其然也？一女而侑一女焉，此一女之独体破而成偶也。两狐而介一狐焉，此两狐之对体移而归奇也。引几百之一而系之里，此为以一摄两，奇揽偶务者也。简一之又一而括之朋，此为以两节一偶代奇劳者也。然而易犹有虑焉，虑乎二必益二，三必益三、里必益里，朋必益朋，故又救之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以为一不可淫，一则贞，二而淫矣。又救之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以为二不可疑，狐疑而三则获人，三而疑则损矣。又救之曰，「一致而百虑」，以为致一于百，不如致一于一矣。又救之曰，「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以为绝二之朋，则得一之朋矣。是故易者至贞而神者也，莫贞于一，莫神于二，自二而外，奇仍归一，偶仍归二，逐于九十，以骄一二，譬挟众子，夸多父母。今夫镜者，所以照也，以镜照物，以镜照镜，一而二则止矣。而镜影相逐，自三而十，百千无穷，交错盘互，恍惘幻惑，即或以为生生摩荡，日进无疆，乌知立本贞明，则惟此两镜者而已乎？是故天下之虑，庖牺以来之情文，皆当以仲尼为断。仲尼曰再斯可矣。易衍图取乾坤卦奇偶爻分丽两图，而统以太极，右取顺策二十，信策三十，共五十，如大衍数
符曰：「天数地数连五段五，其夤可裂也。」以天之五乘地之十，说在于河图之中宫也。太极环中，象中宫也。阳乘阴，象五乘十也，是之谓大衍。大衍者，衍河图也。曷为不贵五十五而贵五十？圣人以为数从中起，亦犹律度衡量之起于黄钟尔。气必中气，星必中星，声必中声，数必中数。中者，易之所奉也。圣人又以为用实握数，不如虚乘之实繁而窒虚简，故游自一而二枚举之，以至于其竟，而得五十五，不如一五一十，执其两言而得五十也。易行成变化而行鬼神，故五府曰五行也。
仪曰：夫五行者，天地亦握其二则已矣。天一地二，一水二火，一二尽数，水火尽行。而以金处四者，明为第二金，非第一金也；以土处五者，明为第二土，非第一土也。何以言之也？乾体据金，坤体据土，金土天地之体，岂繇天地生者乎？天地骨肉金土，而液息水火。天顺下施，降金注水；地逆上行，升火蒸土。繇所注蒸，浩淼灼烁。譬投蘖酒缶，居泥炼炉，惟见水火，不辨子母。而木从水生，因以生火。水火之介，是木所都，上不在一，下不在二，譬之祖孙之间，可知父位。火既居二，木必二上。故以木处三者，亦明为第二木，而非第一木也。第一木者必依水居，犹夫第一金者必乘乾作，第一土者必倚坤行也。天地户开，五数齐出。一二数立，五行同栖。譬儿堕地，官窍悉建，非先结骸，后集耳目，又以次行，渐召鼻口，惟以连并。则知摄属当位，利用归灵水火。水喜摄木，水怒摄金，火杀摄金，火养摄土，五行之道，纬三而经二者也。若夫受职而出，居方效能，鬼神流行，亦有其列。三五承一二之传，四所繇环罗者矣。是故水火者，天地圣人之所共握也。天地握一水一火则以行鬼神，圣人握一水一火则以作易。易之于水火也，甚亲之，甚用之，甚著之，甚专之。甚亲之者何也？夫易不敢以民用事水火，而命坎曰月，命离曰日。易之文日月也。命坎离日月，是以全易予水火。以全易予水火，是易以其道亲水火也。甚用之者何也？经离上下，犹天二极，而上终坎离，使枢天地，下终既、未，使柄夫妇。三才之事，圣人皆以托水火，不托金木土也。甚著之者何也？象之著坎曰水，著离曰火，而其象乾、兑、坤、艮、震、巽，则不著之曰金、土、木也。乾坤以至尊不易名，泽、山、雷、风，易皆欲使之听水火耳。以为其听水火者，故没其名，不使与水火同物也。甚专之者何也？卦行以八逑五，而水火独居，其诸三者则皆有副。金乾副、兑土坤副、艮、木震副巽。副者，犹言第二尔。易以为金土天地之余，而木介诸水火，故两之。两则同，同则疑。万物莫不贱同而贵独也。繇此言之，天地之道，二气而已矣。气之传形，阴奇阳偶；形之传数，奇一偶二；数之传化，一水二火；化之传德，水智火礼。水火制变，智礼谋常。卑高陈礼，昼夜通智；智崇效圆，礼卑法方。乾卦水德，爻皆说水。潜鱼跃龙，盈科积中；及其卒也，滔渺不测，以告渊深。坤卦火材，爻皆叙火。伐霜攻冰，秉文从上；及其卒也，决躁怒战，以章血勇。明乎乾者，则知厉学；明乎坤者，则知事君。厉学，智也。事君，礼也。如此，即仁义信之道，可一言而尽矣。易行图六子分司，统以乾坤，二极二动御之。天一变生水，地六化成之。
右取顺策。天一地六共七，信策四十八，合五十五。地二化生火，天七变成之。右取顺策。地二，天七共九，信策四十六，合五十五。天三变生木，地八化成之。
右取顺策。天三，地八共十一，信策四十四，合五十五。地四化生金，天九变成之。右取顺策。地四天九共十三，信策四十二，合五十五。天五变生土，地十化成之。
右取顺策。天五地十共十五，信策四十，合五十五
符。曰：「使乾坤执生成者，氤氲之搆也。六子执五行者，譬使耕人执耕，织人执织也。阳执变、阴执化者，精之摩精、魂之荡魂也。极执数者，数生于无，一于奇，二于偶，推而至万，易为逆数，道之知来者也。中空执奇、中分执偶者，无无偶而两破奇。奇之趋奇，偶之趋偶，万奇皆倚无，万偶皆倚破也。乾坤不离五行而不执六子之执者，宰乎生成，则不自生成也。」儿易外仪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