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儿易外仪卷十一

明倪元璐撰

弥纶之类曰尽利六易治。

君子治历明时，时正于历，历正于易，易正于日月。故曰日月运行，一寒一暑，寒暑相推而岁成。

仪曰：今求月令于复姤阴阳之十二卦者，是犹祭其中霤之神，而求之门藩之际也。夫不原天不可为道，不明时不能知天。圣人不立言则已，圣人立言，未有不首尊天而敬历者也。尧典先咨，惟云「敬授」；春秋标引，即曰王正。葛覃桃夭，周南春夏，狼麋鲜薧，天官四时，诸经晚兴，祀易为祖。羲文主治，专致阴阳，宁反捐本登枝，迂游义论，及其节贯四出，方陈岁仪者乎？是故月令之求，宜正乾坤而闰十二卦也。月令之选诸十二卦者，徒以爻画阴阳推荡而得。若其研文著义，惟复可通，余俱涣然，不关伦要。至乃乾坤锥印，范画晶然，理切情亲，言贫道富。虽使伶伦握管，羲和著仪，大戴综辞，京房配律，章明周奥，未有臻极于此者也。今夫一岁之节，夤列阳阴，乾坤通谋而有分执。中冬初夏六者阳经，中夏初冬六俱阴纪，六阳纯气，象以六龙，是故乾之初爻，阳生之候也。当龙初复，阳藏地中，天子居玄掩身，贵闭格抑关旅，戒无发房，静事阴阳，以待其定，是为潜龙勿用，断以其爻为十一月无疑也。过此阳气渐浮，未离乎地，草木乘贵，苞萼挺端，而其月天子乃出视渔，与公卿大夫共饬朝典。外卦在临，曰「大君之宜」，是为「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宜以其爻为十二月。过此三阳既亨，是为元月，乾盛当中，故曰乾乾。天子以正吉始和，布德行庆，悬象施教，迎春东郊，祈谷上帝，籍田道农，入学习舞，勤勤翼翼，自朝至夕，是为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宜以其爻为正月。而过此阳升地上，冰泮为渊，雷电并兴，龙力毕出，而天子以是月食麦与羊，器告疏达，是为或跃在渊，宜以其爻为二月，而过此招摇指辰，龙王之月，时则阳气发泄，无萌不达，天子又以是时往而视乐，出币帛，周天下，聘名士，礼贤者，是为见龙在天，利见大人。宜以其爻为三月，而过此阳极而亢，月德在已，龙惧为蛇，天子有悔曰：毋起土功，毋发大众，毋伐大树，是为亢龙有悔，宜以其爻为夏四月，于是阳节既盈，乾道当革，乾曰咨尔，坤乃受终，其在外卦，是为垢也，一阴始凝，见端知际，阴阳争，死生分，天子以是月斋戒定，心气静，百官冰兢业业，是为履霜坚冰至，宜以其爻为五月，而过此土润溽暑，火政灼烈，靡不遂者，靡不暨者，靡不荡者，恢台滔旷，极盛忧衰，故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宜以其爻为六月，而于是秋以揫之，循否俭德。其在上也，毋封诸侯，毋立大官，毋行大使，毋出大币；其在下也，将帅选士，简练俊杰，有司修法，断决狱讼，君事日静，臣功日兴，是为含章可贞，或从王事。宜以其爻为七月，而过此阳浸以衰，气日以结，鸟羞不荣，风盲不明，雷电卷威，蛰虫谋隐，天子以是月命有司趣民收敛，是为括囊，无咎无誉。宜以其爻为八月，而过此兑矩将毕，时则菊有黄华，草木黄落，岁冠春而裳秋，秋冠孟而裳季，礼也。季夏土盛，天子黄衣，时则季秋，德不改土，循黄禀色，辞衣就裳，是为黄裳元吉。宜以其爻为九月，而过此极，阴酝阳来，物谋进中，出外入，野遇战争，二龙雌雄，黄老玄少。管子曰：「时冬气寒，寒生水血，是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宜以其爻为冬十月，而于是一阳以复，龙还其居，出矜战功，入尊潜德，以战得位，以潜奉时，逆取而顺守也。一岁既成，三年宜闰，圣人知之，故用六九。夫凡卦无用，独表经端，是则明以闰予乾坤，使之毕气者矣。闰者，余也。余生于日月，日月之余，有大有小，乾坤之用，有九有六。合乾坤二用为三年之闰，分二用两官，治一闰之半。乾九治阳，坤六治阴，阳半柄前，阴半柄后。前闰旬五，后闰旬五。前闰无首，系首先月，故曰「见群龙无首」。后闰无终，极终来月，故曰「利永贞」。是故乾坤之成岁功也，包牺挂其六爻，周公扐以二用，而揆步不疑，历道无破，是则周公之察也。然而周公亦有所取之。周公必法文王，爻必法彖。彖以元亨利贞治乾，西南东北治坤。文王曰：「吾亦以乾坤治历也。」今夫春元夏亨，秋利冬贞，以毕四选；西兑秋金，东震春木，坎离水火，夏南冬北，以持四正。而连西以南，系东于北。艮坤阳阴，土德寄居，以定四季。二彖之情，各挟一历。然以爻不连衡，则彖宜分陜，阳历予乾，阴历予坤，亦其灿然者矣。夫阳生为元，阳泰为亨，阳盛而利，阳正而贞。黄钟起律，是为元者也。三微著，能致饰而亨者也。勾萌毕奋，利之大者也。贞，正也，四月正阳，诗之曰「正月繁霜」者也。坤曰元亨，阴首出而夏方大矣。牝之曰阴，马生于午，是为五月，故曰「利牝马之贞」。阴始相遇，故先迷。阳犹有徒，故「后得。西南阴吕，自夏而秋，皆其党也，故曰得朋」。东北阳律，自冬而春，非其类也，故曰丧朋。维文王之治历，则亦以乾元治冬春，坤元治秋夏也。是故历必有元也。乾初潜阳，日至起元，周公取之。元德曲直，甲首起元，文王取之。若夫包牺始作，仰观俯察，欿然得一，画之以仪，以此一画为千历元，后世演纪，皆端于此矣。包牺之制画也，阳阴各六，中分岁德，爻三而卦，以爻纪月。卦主一季，乾坤重而四时备矣。卦重日益，乾坤为元。六子阳阴，亦各有六，以操四时。而阳卦多阴，阴亦十二；阴卦多阳，阳亦十二，合二十四以综气纬。五行生成，阴阳互设，冬春阳生则以阴成，夏秋阴生则以阳成，阳寒阴暑，易地为功者也。乾坤执元，六子执令，杂卦执闰，赢朒虚盈，归于其会。凡月必半虚，闰多小尽，月多虚则闰盈，月多盈则闰虚。三百五旬有四或五日，益以闰三旬或二十九，统为三百八十有四，取之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之爻，譬灯取影，大矣哉！历数之精，孰有过于包牺氏者乎！是故有象之历求诸乾坤，无文之历求诸爻画，则玑衡之事毕矣。易治图之一月令四时取潜跃相配，各以动爻执阴阳之数。如正月三阳，即以奇动处三爻，惟四、十月各跃二动，以老阳老阴当乾坤也。右春取信策八，夏取七，秋取九，冬取六，各如月令之数。自十一月至四月，别加信策五，所以尊阳。

符曰「一阳一阴划而六」者，犹言以阳阴六分之，而复、姤得一，临、遁兼二，极于乾坤，尽六而盈。犹以一月六分之，而哉、生得一，极于舒望，尽六而盈。亦犹以六尺表立水中，六分测之，水进尺得一，极于没表，尽六而盈。故可曰月吐一痕，水升一尺，不可谓之曰一月二月。一水二水，则阳阴之进，亦不可谓之曰一阳二阳、一阴二阴。阳阴之曰一二云者，犹曰一分二分也。圣人设爻以纪分，乾坤十二爻，十二月之纪也。故乾坤历母，十二卦历子也。凡阳阴之气，循月腾荐，气腾及际，必有其勃然蓬然者，故惟静者能知气之动也。候气惟二至，以其气皆伏偃管乘上游待击。今曰十二管通候十二气者，是懵者也。春正以往，秋七而还，阳阴之气悉搴地上，管处下风，何繇测之？譬则鸿鹄高举而视乎薮泽者也。凡阳阴皆龙也，故皆有潜跃。跃不符潜，蝽规驳矩，春施夏仪，秋行冬令，不有大恐，则有大灾。潜跃相配，泰泰否否，春者犹春，秋者犹秋，民无疢饥，国无殃败。故曰：因天之道，顺时之纪。

易治图之二历宗跃阳动乾卦潜震坎艮第一跃阴动坤卦潜巽离兑第二凡六阳月，震、坎、艮三重卦，得奇爻六，以一奇司一月中十二偶为阳节十二气；六阴月，巽、离、兑三重卦，得偶爻六，以一偶司一月中十二奇为阴节十二气。此伏羲先天之历也。右阳取信策以六奇加十二偶，益以跃乾之九，共二十七；阴取信策以六偶加十二奇，益以跃坤之六，共二十四。

符曰：「伏羲八卦，是为历宗。」董巴曰：「伏羲作八卦，造三画，以象二十四气。」此通者之言，然亦未为大晓也。羲之制历也，帝乾坤为元，役六子为令，故卦必有重，重乾以纪冬春，重坤以纪秋夏，重六子以纪月气。冬仲季，阳壮其趾，治以长震；春孟仲，阳列其夤，治以中坎；春季夏孟，阳涉其顶，治以少艮。三女之于六阴，亦犹是也。凡卦主独阳独主阳，则奇为之令，偶为之气。阴独主阴，则偶为之令，奇为之气。凡冬春水木，生于天阳，成于地阴，故卦阳而气阴，而阳月多寒。月令冬之数六，春之数八，皆从偶阴。夏秋火金，生于地阴，成于天阳，故卦阴而气阳，而阴月多热。月令夏之数七，秋之数九，皆从奇阳。故筦三男之气者皆阴，筦三女之气者皆阳也。卦分二气，爻分三候，是为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一岁之德摄矣。易作，

先王作乐崇德，乐生于律，律以治气，气为声母也。易作仪。上

仪曰：汉史范晔者，察气者也，故其言曰：「宓羲纪气初以为易律。」宋儒吕祖谦者，研声者也，故其言曰：「豫为易中之乐。」诸儒务通难明，以攻律乐，要其洞宗测归，莫如二子者之断矣。是故以羲、文、周、孔四圣人之作易，而使复治律，使豫治乐，亦若黄、虞二圣人之王天下，而使伶伦治律，使后夔治乐者也。伦之治律，以其凤鸣；夔之治乐，以其兽舞；复之治律，以其地雷；豫之治乐，以其雷地。鸣者气至，舞者声通。雷蛰地为气，雷奋地成声也。故使以其下一奇为之管，以其上五偶为之地，而以雷吹之，则无灰不飞矣。以其中一奇为之元，以其上下五偶为之调，而以雷播之，则无音不作矣。其在于人，未鸣为气，噎于喉下，是复之初；既宣为声，鞺于腭表，是豫之四。卦象之明，无如此者。而象既倚律，辞亦倚律；象既倚乐，辞亦倚乐。观于

复曰：「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则知其气自五月以还，归阳渐降，繇地中行，一入一出，得朋而来，乘灰即出者也。玄曰：「阳气潜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班固曰：「宫，中也，为四声纲。」乐记曰：「宫为君。」牛弘曰：「飞灰半出为和气，全出为猛气，不能出为衰气。」凡此数言者，皆本于复者也。复初九曰：「不远复。」此言灰应时而飞，不愆迟也。六二休复。此言半出为和也。休之为言，于徐安美也。六三频复，厉。频，数也。奋骤瀳促，猛起而尽，此言全出为猛气，故凶也。九四中行独复，此言至日中气，又宫中声，声气无偶，故曰中行，又曰「独」也。六五「敦复，无悔。」敦则厚重而迟，言虽迟终应，亦「无悔」也。上六迷复，此言灰飞不出，为气之衰，故曰「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师出以律，律不应，故师败。以其国君凶，宫气竭，故君凶也。十年不克征者，王令言所称宫声往而不返也。观乎豫曰：「利建侯行师」，则知其声为耆功而作。济屯「建侯行师御寇」，艰危之会，惨结沴生，非乐不解者也。传曰：「听乐而震，观美而炫，患莫大焉。」书曰：「于予击石拊石。」诗曰：「我客戾止，永观厥成。」乐记曰：「疾疢不作，而无妖祥。」周礼曰：「大合乐以致鬼神。」凡此数言者，皆通乎「豫」者也。豫初六曰：「鸣豫，凶。」此言乐不可极，「鸣豫」则流湎忘本，故「凶」也。六二：「介于石，不终日。」此以石为众音所依，石居乾位，乾君八卦，石宗八音，故书称「搏拊」，诗曰「和平」，举一以综七也。石以立辨，故曰「介」。雅音有度，故「不终日」也。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謟目易淫，故悔也。鸣凶、盱悔，犹言听震观炫者也。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此言繇心生和，有得为德，著诚去伪，以安宾客也。六五：「贞疾，恒不死。」此言正声感顺，血气和平，疢疾无害，以究其年也。上六冥豫，成有渝者。此言幽通鬼神，以生变化也。是故求律乐于易，求易之律乐于复豫，而缇室可以不筑，瞽宗可以不祭矣。易作仪下。

且夫虞书、周礼，五音而已。左氏以来，忽生二变，渐益四清，因是漫淫，荡为六十六十，又益九九而三，见少求多，三百六十，极于千八，繁曼节盈，触类引伸，曰以拟易，层宫㳫羽，世风慆哀，仲尼罪俑，京房其无后矣。格物之士，耻其不知，于是讼者盈无证之庭，而执不归之咎生司马之钟，倍康成之等，准京房之准，通梁武之通，有隔八之生，则又有隔七之生；有九寸之法，则又有七寸之法。其役物也，周鬴汉斛，魏尺、梁衡，马尾蚕丝，禾□子谷，钱尊淳化，黍贵羊头，测诸人声，验以指节，范、马之生尺律，真、蔡之究毫丝，胡、李竞以纵横，房、杨争乎秬秠。而其甚者，蔑叛史迁，阿宗文信，诡循含少，以诬嶰阳。不知宫音含弘，繇其完气，如儿初堕，厥呱覃𬣙，反以茂浑，谓之凝浊。至欲移变三九，易夺宫商，好奇之心，几于篡矣。于是乃以杜、荀不作，阮、张已亡，归咎人才，不如往昔，又尤昔儒动尊义理，因致器数，日益沦亡。凡斯义论，皆为不知易者也。易言二气，皆循自然，诎伸往来，可用观察，岂须灰素，索诸地中？夫声音之道，易无繁称，古道至今，亦惟乐为不必治也。且今治乐，为须舞仪，即召伶夔，不能致矣。苟求克谐，宜贞耳德，声耳相谋，谁为定其轨极者乎？不若循其本论，审一定和。夫俗乐亦多材，雅音从此而择也。惟取节宣，归谐众听，进不粗滥，退无啴微，肃雝和鸣，大乐作矣。夫惟审音，然后论器；夫惟论器，然后权数；夫惟权数，然后裁物。物不必黍，器不必铜，数不必九，音不必七。复曰：「见天地之心。」天地之心，即人之心，言心则知其中也。人心本征而曰宫，亦犹黄钟为宫而本羽。心气及喉九寸，则知地气及管，其元必九寸也。豫曰：「先王以作乐崇德。」先王之德，即乐之德，言德则知其和也。德不可一端名，亦犹声不可一音举。圣人之德配四时，则知其气周十二律也。是故夫心也者，可静可动，可入可出，静动入出，则有其数。夫德也者，有哀有乐，有喜有怒，哀乐喜怒，则有其节。是故数之不得，宜求诸心，取数于心以兴律管，而径长空围不失寸分也；器之不得，宜求诸德，取器于德以立音节，而正变半倍可得损益也。是故复心曰「见灰之必𬅫者也，豫德曰崇声之必纵者也。」

易作图，以卦纪寸，爻纪分，俱奇一偶二。画始当奇卦，及动爻当卦，气极当空数，亦通奇偶爻。右本太史公律书。生钟分正，以蔡元定寸分约法定为律寸可废。诸说取信策，如其寸数。见极者，每一极取顺策，如信策。数

符曰：「卦纪寸，爻纪分何法？」「法日之纪月，月之纪岁也。」「画始当奇何法？」「法蓍挂一而后通之，以其初物，为其卒谋，援尊以摄余也。」「极抵空何法？」「法大衍五十反一以抵虚，亦法后天以乾坤抵不用也。」「既以律主令，又表卦，何法？」「法既以中星主时，又表建招摇仰首皆见之也。」「章卦以动，何法？」「法章天度，以二十八宿尊，其体大而芒出为可辨也。」「极承卦爻之乏，何法？」「法戊巳无位而周四季，凡四气所不足，皆归土也。」「极既当奇，又当偶，何法？」「法太白晨先日曰启明，昏后日曰长庚，以一星而占二候也。」「假卦纪寸卦不出，纪寸卦出，又兼纪卦，何法？」「法辰星不出，太白为客；其出，太白为主也。」儿易外仪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