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孔义集说卷十七
光禄寺卿沈起元撰
大象传
孔仲达曰:十翼之中,第三翼总象一卦,故谓之「大象」。凡六十四卦,说象不同,总包六爻,不显上体下体,则乾、坤二卦是也。或直举上下二体者,若「云雷,屯」,「天地交,泰」凡十四卦;或有举两体上下相对者,天与水违行,讼。「上天下泽,履」凡四卦;或直指上体而为文者,若云上于天,需。「风行天上,小畜」,凡十五卦。意取上象以立卦名也。亦有先举下象以出上象者,「地上有水,比。泽上有地,临」,凡十二卦。亦意取上象共下象而成卦也。或先举上象而出下象,义取下象以成卦义者,「山下有泉,蒙。地中有水,师」,凡十三卦;或有虽先举下象,称在上象之下者,若「雷在地中,复。天在山中,大畜。明入地中,明夷。泽无水,困」。亦义取下象以立卦也。○项平甫曰:「卦有吉凶善恶,而大象无不善者,如剥与明夷,人君无用阴剥阳之理,则当自剥以厚下。君子无用暗伤明之事,则当自晦以莅众。诸大象例皆然。故大象与彖辞无同文者,苟同义焉,无所复用大象矣。」○胡双湖曰:大象皆著「以」字,即一以字,示万世学易之准。○俞石涧曰:称上、称「大人」者,皆一,称「先王」者,七,称后者,三,称「君子」则五十三。易盖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孔仲达曰:天体之行,昼夜不息,周而复始,无时亏退,故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以人事法天。○胡安定曰:「以」字明其用易也。「自」与晋「自昭明德」之自同,用功在我,非由乎人也。「自强」,象乾之健;「不息」,象乾而又乾。○本义:「凡重卦皆取重义,此独不然者,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则见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复之象,非至健不能。」○赵汴水曰:诸卦皆举卦名,惟乾言「健」。案,集韵:乾,渠焉切,或作□,当是□讹为「健」。按孔氏以不言「天行乾」而言「健」,所以尊乾异于他卦者,非也。其实乾「健」二字,乃声之讹尔。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本义:「地之象,亦一而已。故不言重,而言其势之顺,则见其高下相因之无穷,至顺极厚,而无不载也。」○冯时行曰:法坤以厚德,法重坤以载物,天地民物之责,圣贤道学之传,非德之厚,孰能载之?○李去非曰:天以气运,曰行。地以形载,曰势。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张子:云雷皆是气之聚处。屯,聚也。○本义:「经纶,治丝之事。经引之,纶,理之,屯,难之世,君子有为之时。」○郭白云曰:「坎在上,为云,坎在下,为雨。」○项平甫曰:「经者,立其规模。纶者,纠合而成之。经以象雷之震,纶以象云之合。」○吴草庐曰:「君子治世,犹治丝,欲解其纷乱。屯之时,必欲解其郁结。」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本义:泉,水之始出者,必行而有渐。○王童溪曰:「泉,水之源,所谓纯一而不杂者。」○项平甫曰:「果行,象泉之出。育德,象山之深。」○徐进斋曰:「蒙而未知所适,必体坎之刚中,以果决其行而达之。蒙而未有害,必体艮之静止,以养育其德而成之。」○真西山曰:「果行,如水之必行。育德,如水之有本。」
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孔仲达曰:「云上于天,是天之欲雨,待时而落,所以明需。」○司马温公曰:「云上于天,万物荫之,滂沱下施,万物饮之,以丰以肥,以荣以滋,故君子以饮食宴乐。」○程传:云气蒸而上升于天,必阴阳和洽,然后成雨,故为须待之义。阴阳之气交感,而未成雨泽,犹君子蓄其才德,而未施于用。君子观需之象,怀其道德,安以俟之,饮食以养其气体,宴乐以和其心志,居易以俟命也。○张紫岩曰:「饮食宴乐,盖自养象。云上于天,利泽必下。君子观象,养其身以养人。至九五需于酒食,则养人之功博矣。」○项平甫曰:「饮食以养阳,象坎。宴乐以养阴,象乾。饮食宴乐,需客之具。古语宴客为需。」○王童溪曰:「雨为万物之所需,须此以养也。物得所养,则得其生。人君之待天下,使之各尽其耕凿之利,此养天下之道也。使之仰父俯子,嬉游顺适,而无追胥劳扰之害,此宴乐天下之道也,需之义也。」○吕东莱曰:「饮食宴乐,涵养此理而已。」○吴草庐曰:「饮食者,各因其自养之素,如夫子之饮水疏食,颜子之一箪一瓢。宴身安而他无所营作;乐,心愉而他无所谋虑。坎为酒,饮也。中爻成兑,食也。阳居内,有宴安象。阳舒为乐,乐天不忧象。」
按,圣人一言,包蕴无穷,饮食宴乐,自养养人,皆是。合观诸说,义乃完足。
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本义:天上水下,其行相违,作事谋始,讼端绝矣。○项平甫曰:「乾阳生于坎子,坎水生于天一。乾、坎本同气而生者也,一动之后,相背而行,遂有天渊之隔。天下事不可以细微而不谨,不可以亲昵而不敬。祸难之端,夫岂在大?」○吴草庐曰:作事,坎象。谋始,乾象。坎水流行,如有事作为。乾知大始,能说诸心。○观彖:「理明于素,则争心不生;虑周于先,则争端不起。」
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本义:水不外于地,兵不外于民,故能养民,则可得众。○杨诚斋曰:君子容民,如地容水,能容受之,斯能畜聚之。○刘习静曰:居则为比、闾、族、党之民,役则为伍、两、军、旅之众。众即民也。容之、畜之于无事之日,用之于有事之时。○项平甫曰:地之能,固以其中有水,他水所以畜地。君子之于民,浸润之道深入乎其中,所以能涵蓄万众而不分也。容畜属坎,民众属坤。○王童溪曰:散漫而不一者,水,众象也。翕受而无遗者,地,君子之德也。有翕受含洪之德,则平居知有尊君死长之义,一旦驱之死地,则捐躯效命,谓容之畜之者,所以能用之也。○张紫岩曰:水居地中,容而有制,君子法象不容,无以得天下心;不畜,无以制天下命。观井田丘乘法,师象见矣。师五得坤中,尽容畜意。○吴草庐曰:地犹人之肌肉,水犹人之血脉。地中有水,犹人肌肉中有血脉灌注之也。以地之至广,而水之灌注无不周徧,犹人之至众,而将之统御无不管摄,故卦名师。○易外:地中有水,不见其水而无地非水。容民畜众,不见其众而无民非众。使小人乐乐而利利,君子贤贤而亲亲,而师道尽矣。
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程子:建万国以比民,民不可得而尽比,故建诸侯使比民,而天子所亲者,诸侯而已,是比天下之道。○本义:地上有水,水比于地,不容有间。建国亲侯,先王所以比天下而无间者。○王童溪曰:物相比而无间者,莫若水。子夏传曰:地得水而柔,水得地而流也。君民之势亦然。建国亲侯,使上下远近脉络相通,则君臣之势交相比矣。○朱汉上曰:坤为众,封建自古不废。夫子必曰「建万国」者,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也。○项平甫曰:水与土同生于申,而衰旺死生无不同之。故先王象之,以立封建之法,亦所以同其盛衰,而为至亲不可解之策也。万国象地,诸侯布其上,象水
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程传:畜聚为蕴蓄之义。君子所蕴蓄者,大则道德经纶之业,小则文章才艺。君子观小畜之象,以懿美其文德。○本义:风有气而无质,能畜而不能久,故为小畜。懿文德,言未能厚积而远施也。○游广平曰:「风之柔,无所不入,地类也,故有文德之象。舜格有苖,文德之懿也。仲山甫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则所以畜宣王者,文德而已矣。」○杨龟山曰:「小畜之时,以柔畜刚,故君子以懿文德。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畜刚莫大乎文德也。」○王童溪曰:「何为懿?」曰:「积小以至大,由微而至著之谓也。」王荆公曰:「小者之畜,其可以暴为之乎?懿文德为之,不以暴也。」○沈守约曰:风行天上,有声而无实,犹德蕴胸中,有心无用。是以「懿文德」而已。盖巽之用,为洁齐,为号令,为行权。其在天下,则为姤,「后以施命诰四方」。其在地上,则为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今在天上,未能洁齐于物,未能号令于时,未能行权于道,是有声而无实,但作密云,而未能雨泽以及下也。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程传:天在上,泽居下,上下之分,尊卑之义,天下之正理也。君子观履之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而后民志定。民志定,然后可以言治。古之时,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称其德,终身居之,得其分也。农工商贾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后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富侈。亿兆之心,交骛于利,天下纷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乱,难矣。○张紫岩曰:泽气上通,其性悦。礼必人情通悦而后可久。且泽水静止,象民志之定。○项平甫曰:天上地下,其分自绝,不必辨也。天上水下,其志自乖,不必定也。唯上天下泽,则泽之气常行于天,而天之分自严于上。故为行而不处之象,又为辨而能定之象。此其所以合于礼也。辨上下,乾之断。定民志,兑之说。○朱汉上曰:「巽为不果」,疑也。古之治天下者,思去民之疑志以定之耳。○沈守约曰:履者,礼也。礼由阴作,以治阳也。乐由阳来,以治阴也。一阴生于姤,姤,阴始遇也。天地相遇,品物始章,礼之本也。由姤而升,一阴至三,而为履,刚柔之势始立矣。于是制礼焉,以辨上下,定民志。虽有刚武,不能暴文柔,制礼之时也。自姤而升,由阴作也,而居于三,治阳也。一阳生于复,复,德之本也。由复而升,一阳至四为豫,雷已奋而上达矣。于是作乐焉,以荐上帝,配祖考。上律天时,而下顺民心,作乐之时也。自复而升,由阳来也,而居于四,治阴也。履道贵谦,不喜处盈,卦之阳爻,皆以不处其位为善。○赵复斋曰:乾,父也,八卦之始,至尊。兑,少女也,八卦之终,至卑。故取上天下泽也。○杨诚斋曰:天高地下,泽又下之下者。
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苏子瞻曰:物至于泰,极矣,不可以有加矣。故「财成辅相,以左右民」,使不入于否而已。否未有不自已甚者,始左右之,使不失其中,则泰可以常有也。○本义:财成以制其过,辅相以补其不及。○郭兼山曰:子为天正,丑为地正,寅为人正。自子至寅,三阳生,而三才之道备。故泰者,可以备人事以奉天时之时也。○朱汉上曰:泰者,天地交也。财成辅相者,以人道交天地也。坤为民。财、裁古通用。○张紫岩曰:箕子陈洪范,自五行至五福六极,财成辅相之道,举备其中。○郭白云曰:泰之时,万物盛极,而人不知节,故「财成辅相」,以天地交泰之道,左右吾民也。○蔡节斋曰:「天地之道」,以气形全体言。「天地之宜」,以时势所趋言。气化流行,圣人为之裁制,以分春夏秋冬之节。地形广邈,圣人为之裁制,以分南北东西之限。春生秋杀,此时运之自然。高黍下稻,此地势之所宜。圣人辅相之,使春耕秋敛,高者种黍,下者种稻。
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郭白云曰:「俭德辟难」,与疏且远者言也。○杨诚斋曰:非能忍天下不可忍之穷,不可避天下不可避之难。穷之不忍,诱之者至矣。诱之所投,祸之所随,唯「不可荣以禄」,则免矣。○项平甫曰:俭德避难,不与害交也。「不可荣以禄」,不与利交也。此君子所以体天地不交之象。「不可荣」,犹言不可得而荣。俭德属地之啬;不可禄属天之高。○赵复斋曰:俭损其德,谓韬光晦迹,不见于外。
按:「俭德」即括囊之义。处浊世而闻望显著,禄一及,难不免矣。
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虞仲翔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和而不同」,故于同人「以类族辨物」也。○苏子瞻曰:水之于地为比,火之与天为「同人」。同人与比相近而不同,不可不察也。比以无所不比为比,同人以有所不同为「同」。○程传不云火在天下,天下有火,而云「天与火」者,天在上,火炎上,火与天同,故为「同人」之义。「君子以类族辨物」,各以其类族辨物之同异也。若君子小人之党,善恶是非之理,物情之离合,事理之异同,凡同异者,君子能辨明之,故处物不失其方也。○王童溪曰:同人所以为同者,非浑然无所区别之谓。类物之族,而后物得所辨,则以不同同之,乃所以为同人。○冯厚斋曰:「类族」,如天之兼覆。「辨物」,如火之烛照。○赵复斋曰:乾与离,其卦殊;天与火,其物异。故君子同天下之理,不同天下之物。○合订:类族,犹孟子之类萃。大善与大善为类族,小善与小善为类族。君子之辨物,辨以此也。辨则不同矣。唯有不同,而后有同。良楛美恶之不齐,物之情也。亲疏厚薄之异等,人之伦也。去稂莠,所以植嘉禾。远小人,所以亲君子。若浑而同之,是大乱之道也。
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司马温公曰:火在天上,明之至也。至明则善恶无所舛,庆赏刑威得其当,然后能保有四方,以顺天休命。○本义:所有既大,无以治之,则衅孽萌于其间矣。天命有善无恶,故遏恶扬善,所以顺天。反之于身,亦若是而已。○赵复斋曰:明能辨善恶,健能遏而扬之。○杨诚斋曰:天讨有罪,吾遏之以天。天命有德,吾扬之以天。吾何与焉?故曰「顺天休命」。同人离在下,而权不敢专,故止于类而辨。大有离在上,而权由己出,故极于遏而扬。
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石守道曰:「山高则损之,地卑则益之,是损山之高,益地之卑也。夫损高而益卑,损多而益寡,乃称物平施。○苏子瞻曰:谦之为名,生于过也。物过然后知有谦,使物不过,则谦者乃其中耳。过与中相形,而谦之名生焉。圣人即世之所名而名之,其实则反中而已。」地过乎卑,山过乎高。君子多者取之,谦也;寡者益之,亦谦也。○本义:以卑蕴高,谦之象。「裒多益寡」,所以称物之宜,而平其施,亦谦之意。语录:人多见得在己者高,在人者卑。谦则抑己之高,而卑以下人,便是平也。○朱汉上曰:裒,荀郑诸儒读作捊,取也。字书作掊。山在地中,则高者降而下,卑者升而上,高卑适平。上三阴,多也。下二阴,寡也。艮为手,掊也。故君子取有余,益不足,以贵下人,则贵贱平。以财分人,则贫富平。以德分人,则贤不肖平。然平非漫无尊卑上下差等也。称物而施,适平而止。平者,施之则也。坎为水,天下之平施者,无若水也。○郭兼山曰:「裒多益寡」,德之盛。称物平施,礼之恭。○冯厚斋曰:凡大象皆别立一意,「裒多益寡,称物平施」,非君子谦德之象,乃君子治一世使谦之象也。○杨龟山曰:何谓「称物」?远近亲疏,各当其分,所谓称也。何谓平施?所以施之,其心一焉,所谓平也。○胡双湖曰:地虽卑而多,山虽高而寡。今地中有山,有裒多益寡象,乃「称物平施」也。一阳在中,有衡平之象。五阴有物与施之象。○易外:山之末在地上,而本在地中。地中有山,山之本也。山藏其本,而见其末,此山之谦也。水伏流于地中,不见其形,水之谦也。谦兼阴阳二土,二土之德,故曰「谦」。其德博厚而皆平,故曰「以平施」。
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郑康成曰:奋,动也。雷动于地上,万物乃豫也。人至乐,则手欲鼓之,足欲舞之。王者功成作乐,以文得之者,作籥舞。以武得之者,作万舞。各充其德而为制,祀天帝以配祖考,使考与天同其飨也。○荀慈明曰:乐者,圣人因人之豫而节之,所以养其正而闲其邪,其和可以感鬼神,而况于人乎?○司马温公曰:雷出地,春分候也。春分之时,雷迅出地,以动万物,万物莫不奋迅悦豫而从之。豫,喜意也。作乐,所以饰喜也。荐之上帝,以配祖考,用乐之盛者。○程传:阳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本义:「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殷,盛也。○郭兼山曰:「雷出地」,盖帝出乎震之时,夏之二月。帝者,生物之宗。祖考者,人之始。○郭白云曰:禘有乐而尝无乐,先王作乐之道,因雷之收发。盖春秋者,天地之阖辟也。一辟而雷奋,于是乎乐作,故能通阴阳之气。一阖而雷收,于是乎不作乐,以顺阴阳之理。此所以「禘有乐而尝无乐」,合于豫之作乐崇德也。○郭亨仲曰:四至初有宗庙之象,○易外雷起黄钟为声音之元,当在地中。中和之气始复,当在地上。中和之气大行,此天地之至乐也。先王奉之以作乐,崇其中和之德,以荐上帝,亦以天地之中和,还之于天地而已。乐以人声为本,而人声以天声为本。雷者,天之声,中声也。纯刚无欲,乃元音也。豫卦震乐之始作,互坎,乐之中,中和之德,充实于中也。互艮,乐之成。下坤,雷反于地,归其本根也。雷以气为道,然气不可象,故象其声。声在则气在,以声宣其气,人气宣而上帝之气宣矣。宣上帝之气,以宣天下人之气,何德之崇如之?
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翟子元曰:「雷,春夏用事,今在泽中,秋冬时也。」○吕蓝田曰:「雷入于泽,退藏不用,如日之向晦,群动皆息,君子不得不随。」○本义:「雷藏泽中,与时休息。」○项平甫曰:「震,朝气也。兑,暮气也。春入于秋,岁之暮也。卯入于酉,日之暮也。木入金乡则绝,雷入泽中,则蛰。人入晦时则息,皆随时之明义。」○张紫岩曰:潜神至静之地,而后能尽动说之道。君子存身于静,其动也仁。天下说随,大功以著。○冯厚斋曰:雷发于震之春,收声于兑之秋,由震而兑,雷藏泽中,与时休息。日出于东方之震,而入于西方之兑,由震而兑,自明向晦。天地之随,为昼夜,为寒暑,为古今。君子之随,为动息,为语默,为行藏。○易外:山,止也。泽,引也。卦互艮互巽,巽,顺也。顺以止之,顺以引之,此所以合乎造化,行乎鬼神。
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程传:风遇山而回,则物皆散乱,故为有事之象。君子观有事之象,在己则养德,于天下则济民。○本义:物坏而有事,莫大于二者,乃治己、治人之事也。○李隆山曰:「山下有风,风落山之谓,山木摧落,蛊败之象。振民,谓巽风之鼓为号令,育德,犹艮山之养成材力。」○朱汉上曰:「震动在外,振民也。兑泽在内,育德也。育德者,振民之本。」○俞石涧曰:「小畜,风在天上,观,风在地上,涣,风在水上,并无所阻,故皆言行。蛊之风则止于山下,为山所阻,而不能条达,故不言行,而言有。」○来矣鲜曰:「风俗颓败,由于民德之不新。民德之不新,由于己德之不明。」
按:大象传大抵以内外卦起义,故先内而后外,不必以治己在治人之后为疑。
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王辅嗣曰:「相临之道,莫若说顺,不恃威制,得物之诚,故物无违。」○本义:「教之无穷,兑也。容之无强,坤也。」○郭白云曰:「天之泽谓之泽。地之泽,亦谓之泽。」皆以及物为功,故泽为说。○朱汉上曰:「以土制水,宜若易者,然迫之以险隘,奔溃四出,坏之而后已。居之以宽大,则蓄而为泽矣。君子之于民也,亦然。临之以势,势有尽也。亲之以教,教无穷也。」○赵汴水田泽之于地,有润而无竭,故君子以教思无穷。地之于泽,有受而无阻,故君子以容保民无疆。○胡云峰曰:「不徒曰教,而曰教思,其意思如兑泽之深。不徒曰保民,而曰容保民,其度量如坤土之大。」
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九家易曰:「风行地上,草木皆偃,故以省察四方,观视民俗,而设其教也。」○吕蓝田曰:「风行地上,万物得其所以化。」○程传:风行地上,周及庶物,为由历周览之象。观民设教,如奢则约之以俭,俭则示之以礼。省方,观民也。设教,为民观也。○朱汉上曰:「巽为多,白眼观也。坤为民。」○张紫岩曰:「坤地为方,申命为教。」○项平甫曰:方与民属地,省之观之,教之属风。○易外天道莫神于风之所化。巽司风化,震司动化,动以为生,化以为成。小畜为风之始,行于天上,未能化物也。观为风之终,行于地上,而物乃尽化。故观者,风化之主也。观古文作□,即风字。故观者,风之卦也。天之神道莫如风,圣人之神道莫如教。天以风为教,圣人以教为风,故曰风教。
电雷,噬嗑,先王以明罚𠡠法。「电雷」,诸本作「雷电」。朱子云当作电雷。今从石经本改正。侯行果曰:雷以动物,电以照物。雷电震照,则万物不能怀邪。故先王则之,明罚𠡠法,以示万物。○朱汉上曰:明其罚之轻重,使人晓然易避,效电之明。正其法令,以警懈惰,效雷之动。九四坎为律法也。○王秋山曰:电掣则雷震,雷迅则电赫,相须并用,亦有一噬一嗑象。○熊梅边曰:「明罚𠡠法」,以先王言者,取其法令垂后世。「折狱致刑」,以君子言者,所以制小人。
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程传:山者,草木百物之所聚,火在其下,庶类咸被其光明,贲饰之象。君子以修明庶政,成文明之治。「折狱」者,专用情实,有文饰则没其情矣,故无敢用文以折狱也。○朱子:「明庶政」是离,「无敢折狱」是艮。明在内不能及远,故止而不敢折也。此与旅都说刑狱,但争艮与离之在内外。止在外,明在内,故明政而不敢折狱。止在内,明在外,故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刘长民曰:山以地为基,厚其地则山保其高。君以民为本,厚其下,则君安于上。○蔡节斋曰:「厚下」,坤象。「安宅」,艮象。○刘寿翁曰:「厚下安宅」,此言治剥之道。○冯厚斋曰:以上下厚薄取象,不以阴阳消长为义。○李隆山曰:易中象辞曰「大人、曰君子、曰先王」,而此独曰上者,剥之世,在下皆群阴,而犹有一阳在上,作易者喜见之,故指在上之一阳而为之辞。
按,山附于地,犹之君托于民。孔子观象于此,已别具只眼,故不曰地上有山也。说家或泥于卦义,以附于地为颓剥之象,转觉牵强。盖民犹水也,可以载舟,可以覆舟。地薄则山崩陷,地厚则山安宅。圣人所以止剥于未然也。
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程传:「雷在地中」,阳始复之时。阳始生于下,而甚微,安静而后能长。先王顺天道,当阳之始生,安静以养之。人身亦然,当安静以养其阳也。○郭白云曰:闭塞人事,以助天地之发。○朱汉上曰,复,冬至之卦。剥艮为门阙,反则闭关。○冯厚斋曰,「后」,天子诸侯之通称。「省方」,巡省四方。○潘天锡曰:「闭关」,体坤之阖户。○项平甫曰:彖取阳之复来,故可以出入,可以朋来,可以有攸往。象取雷之在中,故不可以行,不可以出。○吴草庐曰:一阳初生于地中,未能为雷,而曰雷者,春时之雷,即此初生之阳所为也。关者,四郊之门。商旅不通,则外者不入内。人君不巡狩,则内者不出外。盖欲地上安静,以养地下初动之阳。商旅,坤为众象。行者,众为大涂象。后震为君象。方坤为国土象。○易外天之风,无时不有,故曰「天下有风」。地之雷,无时而不在,故曰「雷在地中」。地无下,地之下,天也,故不言「地下」,而曰「地中」。
按,震之雷,即震之龙也。复之初即乾之初,潜龙也。十月之龙战之龙,即十一月之潜龙之龙。唯其潜而勿用,故有闭关之象。知冬月之潜龙,即知冬月之伏雷,阳未尝有一刻之或息。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张子:物因雷动,雷动不妄,则物亦不妄。故曰物与无妄。育不以时,害孰甚焉?○本义:「天下雷行,震动发生,万物各正其性命,是物物而与之以无妄也。先王法此以对时育物,因其所性而不私焉。」○蔡进斋曰:「对与对越上帝之对同。」○兰惠卿曰:「如春毋取麛,夏毋伐木之类。」○项平甫曰:「时以象天,物以象震。」○吴草庐曰:「茂、懋通,勤勉之意。上奉天时以行政令,使无一民不得其所,无一物不遂其生。」○胡双湖曰:「震为春,互巽为春夏之交。先王茂对此生长之时,以养育万物,是亦圣人之雷行,物与之以无妄矣。」○何玄子曰:雷无私震,物无私与,故以为无妄之象。「对时」,谓顺合天时。「对时」而曰「茂」,涵蓄多少尽性至命之理,非极诚无妄者不能,「对时」正所以育之。
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程传:「畜」为止畜,又为畜聚。天在山中之象,则为蕴畜。艮止乾之义,则为止畜。止而后有积,故止为畜义。天在山中,所畜至大,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识而得之,以畜成其德,乃大畜之义。○朱汉上曰:内卦兑口,前言也。外卦震行,往行也。○项平甫曰:文在外,故为小畜。识在心,故为大畜。○龚泉峰曰:以畜为止者,文王、周公之易。兼取畜止、畜聚二义者,孔子之易。○张中溪曰:天在山中,畜其气也。凡山中雷雨云风之气,皆天也。○魏鹤山曰:天在山中,譬则心之体也。闻一言,见一行,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以畜其心之德,则愈畜而愈大。○冯深居曰:多识如天之容覆,畜德如山之围绕。○俞石涧曰:地之上空虚处,皆天也。室中有天,洞中有天,山中之天,何疑焉?
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荀慈明曰:雷为号令,今在山下闭藏,故「慎言语」。以阳食阴,艮以止之,故「节饮食」。○程传:雷震于山下,山之生物,皆动其根荄,发其萌芽,为养之象。口所以养身,君子观象以养身。「慎言语」以养其德,「节饮食」以养其体。在身为言语,于天下,则凡命令政教出于身者皆是,慎之则无失。在身为饮食,于天下,则凡货财资用养于人者皆是,节之则无伤。○王童溪曰:山,物之善止者。雷,物之善动者。山下有雷,则动有止之谓也。○项平甫曰:「慎言语」,象雷之藏身。「节饮食」,象山之止物。○冯厚斋曰:法雷之动,以慎其所出。法山之止,以慎其所入。○俞石涧曰:雷在山上,则声已在山,是为小过。在山下,则声未出山,其动不至于过,是颐养之象。
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刘长民曰:用之则「独立不惧」,舍之则「遁世无闷」。○朱子:木虽为水所浸,而木未尝动,故君子观之而「独立不惧,遁世无闷」。○项平甫曰:「独立不惧」,木之植也。「遁世无闷」,泽之说也。
水瀳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司马温公曰:水之流也,习而不已,以成大川。人之学也,习而不止,以成大贤。○程传:两坎相习,水流仍瀳之象。水自涓滴至于江海,瀳习而不骤也。其因势就下,信而有常,故君子取其有常,则常久其德行,不常则伪也。取其瀳习,则习熟其教令之事。若骤告未喻,遽责其从,不能也。○苏子瞻曰:事之待教而后能者,教事也。君子平居常其德行,故遇险而不变;习教事,故遇险而能应。○本义:治己治人,皆必重习,然后熟而安之。○郭白云曰:常德行,所以行险而不失其信;习教事,所以设险而固其国。○耿希道曰:行险者,武事,所谓教事,武事也。冯厚斋曰:如周官大司马四时之教是也。
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王辅嗣曰:继谓不绝也。明照相继,不绝旷也。○孔仲达曰:继续其明,乃照于四方。若明不继续,则不得久为照临。○程传:大人以德言则圣人,以位言则王者。大凡以明相继,皆继明也。举其大者,以世袭继照言之。○陆农师曰:日照乎昼,火照乎夜,继续而起,不至绝旷。○朱子:「两作」犹言瀳至。今日明,来日又明,只是一个明,两番作。作,起也。○郭白云曰:六十四卦唯离象独称「大人」。大人者,与日月合其明,故称大人。○项平甫曰:日,君象也,不容有两,故明之两作者,为大人继明之象。继有前后之义,非并作也。日继日,犹君继君,有天子诸侯嗣位之象,故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继明」与重明不同,重明如圣益圣,继明如圣继圣也。○赵复斋曰:日入而升,谓之「两作」。日新不已,谓之「继明」。○梁孟敬曰:人君有缉熙之敬,而光明无间,固「继明」也。世世以明相继,重华重光,亦「继明」也。○易外明两作,所谓「大明终始」也。
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崔氏憬曰:山高而降,泽下而升,山泽通气,咸之象。○程传:人中虚则能受,实则不能入矣。虚中者,无我也。中无私主,则无感不通。以量而容之,择合而受之,非有感必通之道也。○张子:感物之善,莫若以虚受人,有所系慕,皆非正吉。○吕蓝田曰:山能出云而致雨者,山内虚而泽气通也。○本义:山上有泽,以虚而通也。○语录:兑上缺,泽口象。兑下二阳,泽底象。艮上一画阳,土之象。下二画阴,中虚,便是渗水象。○项平甫曰:艮象下虚,兑象上达。○赵汴水曰:彖爻与象,各有攸主,释彖言咸感,释象言虚受,唯圆机之士可以学易。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王童溪曰:方也者,不易之地也。大学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此不易之地,所谓有常之德也。○朱汉上曰:巽股为立,动而不易其方,其不动者乎?○项平甫曰:雷风相与者,其情也。雷主声,风主气,声之与气相从而不厌。雷风恒者,其方也。声常在外,气常在内,二物者,天下之至动也,而不易如此,是以君子象之,方之所在则立焉,非一方也。○邱行可曰:巽入也而在内,震出也而在外。二物各居其位,则谓之恒。故君子体之而立不易方。若雷入而从风,风出而从雷,二物易位而相从,则谓之益。故君子体之,亦有迁改之义,此恒益之不同。○赵汴水曰:雷风二物,至不能久,而天地之化所以能久者,雷风也。○胡云峰曰:雷风虽变,而有不变者存。体雷风之变者,为我之不变者,善体风雷者也。○胡双湖曰:震巽皆木,有立象。巽震同处东南,故有不易方象。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崔氏憬曰:小人浸长,如山之侵天。君子遁避,若天之远山。○侯行果曰:群小浸盛,君子避之,但矜严于外,不憎恶于内。○王会之曰:君子之远小人,如天道默运,不下校于物。○张子:恶读如憎恶之恶,远小人,不可示以恶也。○本义:天体无穷,山高有限。○朱汉上曰:初、四、二、五相应,不恶也。四阳以刚严在上临之,「不恶」而严也。○张紫岩曰:「不恶」,如天之无不容。「严」,若山之静而止。○王童溪曰:天非与山较高下也,而山之于天,自有不可侵之势。据巅以观天,而天愈高愈远,愈不可及。○项平甫曰:乾为君父,故「严」。艮为少男,故「小」。○王秋山曰:「天」,乾也。上三阳健行而远去。山,艮也,下二阴为一阳止之,而不得行,是小人犹有所制,而君子得以从容远去。又见去之高者,其势不可得而止,遁之象。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孔仲达曰:壮而违礼则凶。凶则失壮。○程传:自胜之谓强。○张子:克己反礼,壮莫甚焉。○朱子:雷在天上,是甚威严。人之克己能如雷在天上,则威严果决,方能克去非礼。○项平甫曰:内知非礼属乾,外能弗履属震。知行并进,至壮者能之。○赵复斋曰:动乎天,故「非礼弗履」。○冯氏去非曰:天上而泽下,为礼,天下而雷上,宜其戒非礼也。○赵汴水曰:雷在天上,非所宜履,犹壮者之行,易越礼度,故戒之。○徐方塘曰:礼天秩乾象,震为足,履属震象。
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程传:昭,明之也。去蔽致知,昭明德于己也。明明德于天下,昭明德于外也。明明德在己,故曰自昭。○朱汉上曰:乾曰自强,晋曰自昭,二者自己为之,天行日进,谁使之哉?○项平甫曰:明德以象,曰自昭,以象出地。○赵复斋曰:如日之升,无或使之,揠苖则害矣。
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王辅嗣曰:藏明于内,乃得明也。显明于外,巧所避也。○孔仲达曰:君子用此明夷之道以临于众,冕旒垂目,黈纩塞耳,无为清静,民化不欺。若运其聪明,显其智慧,民即逃其密纲,奸伪滋生,藏明用晦,反得其明。○张子不任察而不失其治。○郭白云曰:明夷非毁其明也,晦其明而已。晦其明则有终明之道。○朱子晦是不察,察外晦而内必明。○张紫岩曰:明失当求之晦,即一身之间。用晦则神气守而智益明,酬酢事变不失其性,不独莅众当晦也。明入地中,旦而复明,曰用晦而明。○项平甫曰:用晦而明,以坤养离也。○吕东莱曰:此君子养明之道,不有虞渊之入,焉有旸谷之明?○何玄子曰:用晦而明,谓明生于晦。
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苏子瞻曰:火之所以盛者,风也。火盛而风出焉。家之所以正者,我也。家正而我与焉。○朱子风自火出,如一炉火,必有气冲上去,便是风。○杨龟山曰:言忠信则有物,行笃敬则有恒。○张紫岩曰:「风象化,火象礼,化自礼出,君子必诚其言行,非礼仪法度不言行。○谢上蔡曰:不诚则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终始者,有常之谓。○项平甫曰:五行之气,热极为风。人心之动化为风。凡风皆自火出者也。盖万物以火为内,天下以家为内,人之言行以心为内。言行,风也。有物有恒,心主之也。」○李西溪曰:「风自火出,橐籥之火也。大凡鼓铸,须是鼓得许多风从火里出,橐籥自有一个户庭阃奥,家之象,就中必有模范。言行,身之模范也。物恒其则也。一身之模范,一家之模范也。」○徐进斋曰:「物恒内也,言行外也。外本乎内,风自火出象。」○吴草庐曰:言属火,言有物,如火之丽于物而传行,如行地之风,其行有常。○胡云峰曰:一家之化,自吾言行出,皆由内及外,自然薰蒸而成者也。○华霞峰曰:言行最不可欺。家人:
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荀慈明曰:火性炎上,泽性润下,故曰睽也。大归虽同,小事当异。百官殊职,四民异业,文武并用,威德相反,共归于治,故曰「以同而异」。○程传:不能大同者,乱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独异者,随俗习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异耳。○项平甫曰:同象兑之说,异象离之明。君子周而不比,和而不同,群而不党,皆同而异也。○杨诚斋曰:禹、稷、颜回同道而异趣;夷惠同圣而异行,未足为同之异也。一孔子也,而齐鲁之去,异迟速;一孟子也,而今昔之餽,异辞受。此同而异也。○张舜文曰:离兑同出于坤,火泽同出于地,一动而上,一动而下,其末异如此。
按:凡大象都止就本卦全象取意效法,明夷即用其「晦」,睽即用其「异」。但异非直异,有同者在,乃可异耳。与彖传合睽之义自别。
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陆公纪曰:水本应在山下,今在山上,终应反下,故曰「反身」。君子处穷之时,则独善其身。○孔仲达曰:蹇难之时,惟宜反求诸身,道成德立,方能济险。○朱子:困之极,事无可为,惟有致命遂志。山上有水,如山上之泉,曲折多艰,然犹可行,故教以「反身修德」。○冯厚斋曰:艮为躬在内,反身象。坎水象。德,蒙之德,亦坎也。○蔡节斋曰:「反身」,止乎外,艮象。「修德」,养乎中,坎象。○赵汴水曰:山上有水,立卦以起义。险在前,偃卦以起义。
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王辅嗣曰:赦,放免。过,误失。宥,宽宥罪,故犯过轻则赦,罪重则宥。○项平甫曰:过与罪属坎,坎为法律,为徽缠。赦宥属震,震为动出,为反坐。
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虞仲翔曰:兑说,故「惩忿」。艮止,故「窒欲」。○孔仲达曰:惩者,息其既往。窒者,闭其将来。忿欲皆有往来,惩窒互文而相足也。○程传:气通上润,深下增高,皆损下之象。修己之道,所当损者,唯忿与欲。○项平甫曰:惩者,遏而绝之,如泽之绝山。窒者,塞而不流,如山之塞泽。○王秋山曰:和说则无忿,知止则无欲。故曰损德之修也。○俞石涧曰:山下有泽,则泽寇山,而山塞泽。泽日壅,山日削,为损之象。扬子云曰:「山杀瘦,泽增高。」其说是已。
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王辅嗣曰:迁善改过,益莫大焉。○孔仲达曰:必雷动于前,风散于后,然后万物皆益。二月启蛰之后,风以长物;八月收声之后,风以残物。风之为益,其在雷后。○刘长民曰:六子皆有益于物,必曰风雷者,水、火、山、泽,惟能结聚万物,必由散动,然后增长。○程传:风烈则雷迅,雷击则风怒,二物相益者也。○张紫岩曰:万物至是有去故从新之益。坤阴变否,为迁善,为改过。○胡云峰曰:速于迁善,则过当益寡;决于改过,则善当益纯。又自有相益之功。○观彖雷发动其阳气,故有迁善之义。风消散其阴气,故有改过之义。按,损上以益下,原兼损而言,必有所损乃有所益。故传言改过者,损也;言迁善者,益也。与卦义通,又不独以象取也。
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张紫岩曰:功力争归,虽霈天之泽,不自以为功,则人心悦而天意得。泽上于天,利泽下施,与天下同。古者谓禄曰「天禄」,乾下为禄,乾刚为德,居德则兑毁。随至曰:「居德则忌。」○蔡进斋曰:居其德而不施,则与象反矣,故忌。○赵复斋曰:戒满而溢。○李隆山曰:居者,积而不流之谓,若奇货可居之居。○李蒙斋曰:忌如道家所忌之忌,功被天下而守之以让,其是道欤!○赵汴水曰:泽本在下,气腾而上于天,必决而复下,为雨露之泽。禄施及下,体天泽下沛之义。居若宠利居成功之居,所谓有其善,矜其能者,以德自居,犹以禄自富。○来矣鲜曰:夬,三月之卦,正天子行惠布德之时,恩泽之泽,居者,施之反。按:此与「无敢折狱」文法同。云峰以为大象无反例者,非。
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孔仲达曰:风行天下,无物不遇,故为姤象。风行草偃,天之威令,人君法此,以施教命,诰于四方。○朱汉上曰:施命诰四方,君与万民相遇之道。巽为命,自上而下。○张紫岩曰:化不足而后有命,命非圣人得已也。盘庚周公诰书,丁宁反复,正阴生防微之几。○观彖「施命」与巽之「申命」相类,皆取风之号令。又微阴潜伏,则贵有以振动发散之。
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除,去声。
王辅嗣曰:聚而无防,则众心生。○孔仲达曰:泽上于地,则水潦聚。除,治也。○程传:众聚则有争,物聚则有夺,聚必多,故所以戒不虞。除谓简治,去弊恶也。○朱子:泽本当在地中,今在地上,则有溃决奔突之忧。○沈守约曰:坤在下,阖户之时。兑在上,日入之所。时暗而众聚,是以有不虞之备。四有据众逼尊之象,君子戒备之时。○项平甫曰:水与泽相近而不同,水火以气言,坎离主之。山泽以形言,艮兑主之。水之气可在地上,水之形不可在地上,必置防以聚之,以待不时之用。○张紫岩曰:顺说之极,上恬下熙,安于佚豫,不可一日忘备。○王秋山曰:泽上有地,临,则聚泽者地岸也。泽上于地,萃,则聚泽者,隄防也。以地岸聚泽,则无隄防之劳。以隄防聚泽,则有溃决之忧。故君子观此象,为治世之防。○胡双湖曰:除戎器,泽容水象。戒不虞,地顺象。兑正秋属金,主刑杀,亦有戎器象。
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孔仲达曰:地中生木,始于毫末,终至合抱。君子象之,以顺行其德,积其小善,以成大名。○程传:顺则可进,逆则退也。万物之进,皆以顺道。○朱子:木一日不长,便将枯瘁。学者之于学,不可一日少懈。○郭白云曰:地中生木,人莫见其升之之迹者,以顺积而致之耳。顺则不逆于德,积则为之有渐。○项平甫曰:坤为顺,巽为高。物之高必以积,其所积必以顺。○赵汴水曰:上坤下巽。宜曰:地中有木,而曰生木者,生则自下而升,为升之象。木之升也,顺一气之自然,不天阏之,由芽蘖而拱把。其升也,乌可躐等至哉!圣人因象以喻进德修业之理。○易外不言地下有风,而曰地中生木。风从天而降,木自地而升。
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本义:水下漏,则泽上枯,故曰泽无水。致命,犹言授命,言持以与人,而不之有也。○朱汉上曰:泽无水,则泽道困矣。然水在泽下,未尝不通。○沈守约曰:泽,水之聚,水就下而趋坎,则泽无水。泽无水,则万物困矣。○赵复斋曰:于困之时,求所以不困者。○吕东莱曰:困穷之时,所为者不成,所欲者不得,志每为命所妨,正君子用力进步之地。此致命遂志,独言于困也。○胡双湖曰:致命,兑泽涸象。遂志,坎心亨象。○何玄子曰:致犹委也。人不信其命,则死生祸福,营为百端,居贞之志,何以自遂?今一委之命,则不以命贰志者,夫且能以志立命。
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劳,平声。相,去声。
吴准斋曰:象言木上有水,是谓水之下有木,明矣。盖井无木为底,则泥随汲动,水必浊。唯用木则泥有所护,汲不至浊,泉眼亦无窒塞之患。伏羲时未有井,文王时则有井矣。以此卦有井象,而名之曰井。如鼎卦之象,亦若是而已。鼎用烹,井用汲,亦皆自然之道也。君子观井象,而以为井田之法,使民服田力穑,勤劳以奉养其上。又劝其相助,而不敢惰农自安。亦犹井中之水,养人济物,而以上出为功也。坎,劳卦也,故言劳民。互兑为口,故言劝。巽顺,故言相。○李秀岩曰:「劝相亦为井田设,即相友、相助、相扶持之意。」
按:诸儒解木上有水,或谓润气上行,草木之杪,每晨珠露,以象水上于木。或谓桔槔汲水。独吴氏以井底有木为训,良然。盖井鼎皆以实象定名,非以意造也。凡大象传「以」字必有实事,如封建、治历、折狱、作乐之类。井田大事,其制本从井象起义。吴说劳民句尤为至当。
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本义:「四时之变,革之大者。」○李去非曰:「昼夜者,一日之革。晦望者,一月之革。分至者,一岁之革。历元者,无穷之革。」○项平甫曰:「谓之有火,言非其地不当有也。泽中有火,天之革。治历明时,人之革。凡改世者,必治历。改岁者,亦必治历。治一世之历者,可以明三正五运之相革。治一岁之历者,可以明十二月六十甲子之相革。」○丘行可曰:「日行周天,岁差甚微,积之久则差始见,而历法不容不更,故治历取诸革。」○赵复斋曰:「泽中有火,兑见离藏,正秋时也。火藏矣,而非无故火墓于戌,冬继秋,春继冬,夏继春,父子相传,因也。秋继夏,金火相传,革也。以气言之,金革火时,一秋而暑气退,凉飙生也。以物言之,火革金,炉铸是也。五行以相生相授,而金火以相革相成。」○冯深居曰:「大泽之中,水落而有火,革故之象。」○吴草庐曰:「治历取兑象,俾日月五纬之躔次,秩然而理,如泽之众流有归。明时取离象,俾春夏秋冬之气候,粲然而见,如火纤微毕彻。」
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本义:「鼎,重器也,故有正位凝命之意。凝犹至道不凝之凝,所谓恊于上下,以承天休者也。」○项平甫曰:「存神以息气,人所以凝寿命。中心无为,以守至正,君所以凝天命。正位象离,为听政之位。凝命象巽,巽为命。」○邱行可曰:「凝命,凝已改之命。以鼎继革,欲人于变革之后,以端重守之。」○赵复斋曰:「木上有火焰也,此言主器之道。」○赵汴水曰:「鼎贵正,正则不倾。鼎贵安,安则不摇。」○王秋山曰:「取其端正之象,以正其所居之天位,则愈久而愈安。取其镇重之象,以凝其所受之天命,使之愈久而愈固。」○胡云峰曰:「鼎器正,然后可凝其所受之实。君位正,然后可凝其所受之命。○来矣鲜曰:孔子因大禹铸鼎象物,成王定鼎于郊鄏,卜世卜年,所以说到正位凝命。」
瀳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程传:瀳,重袭也。上下皆震,为瀳雷。○项平甫曰:「恐惧修省,所谓瀳也。人能恐惧,则既震矣,又修省焉,瀳在其中。」○冯厚斋曰:「恐生于心,惧见于貌。修其所未为,省其所已为。或曰修其善,省其恶。」○毛伯玉曰:「恐惧作于心,修省见于事。」
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董氏曰:两雷、两风、两火、两水、两泽,皆有相往来之理。惟两山并立,不相往来,此止之象。○程传:「位」者,所处之分也。万事各有其所,得其所则止而安。若当行而止,当速而久,或过或不及,皆出其位也。○张子如「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耿希道曰:不出其位,其身止也。思不出其位,其心亦止也。象。兼山。○赵汴水曰:思其位,思其所以位,则动静语默皆素其位,未尝越思也。何思何虑者,大人之止。收其放而闲之者,君子之止。思而后能止其所。○何玄子曰:「易重时位,即时位即道也。」
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王肃本作「善风俗」,吴草庐从之。程传:「人之进于贤德,必有其渐,非可陵节而遽至。教化之于人,移风易俗,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故善俗亦必以渐。」○蔡节斋曰:「居德,艮止象。善俗,巽入象。」○项平甫曰:「古书居皆训积,如化居居业。积德者喜渐,渐则增。」○赵复斋曰:「体内卦以修德,法外卦以化民。」○华霞峰曰:「居如山止,积久而安。善如巽风,渐次以入。」
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王辅嗣曰:归妹,相终始之道也,故以永终知敝。○苏子瞻曰:归妹,女之方盛者也。凡物之有敝者,必自其方盛而虑之。迨其衰,则无及矣。○本义:「雷动泽随,归妹之象。君子观其合之不正,知其终之有敝。推之事物,莫不皆然。」○项平甫曰:「震为反生,终也。兑为毁折,敝也。」○邱行可曰:「雷震泽上,水气随之而升,女子从人之象。婚姻之道,欲其有终,必有以知其不终之敝。女子以说而动,失身败德,不永其所终者,多矣。」○王汝中曰:「男女之合,莫正于礼,莫不正于情。以礼而合,咸、恒与渐也。以情而合,归妹也。」
按,传不曰「雷泽归妹」,而曰「泽上有雷」,明雷之动,因泽之说也。泽气感而雷乃动,雷动而泽以说。随之,女从男也。归妹有坎、离、既济之象,既济曰:初吉终乱,况在归妹,雷藏于泽,斯善其终。
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孔仲达曰:断决狱讼,须得虚实之情。致用刑罚,必得轻重之中。若动而不明,则淫滥斯及。○苏子瞻曰:易至于雷电相遇,则必及刑狱,取其明以动也。至于离艮相遇,曰无折狱,无留狱,取其明以止也。○程传:噬嗑言先王𠡠法,以明在上王者之事。丰言君子折狱,以明在下君子之用。○朱汉上曰:「电,明照也,所以折狱。雷威怒也,所以致刑。」○郭白云曰:「噬嗑动以求明,故虽电雷而未极其至。丰先明而后动,则动无不善,是以极其至。故曰雷电皆至,明之至而动亦至也。」○项平甫曰:「声光并至,所以为大。」○俞石涧曰:电光闪闪,雷声轰轰,凡有歉于心者,莫不震慑而知服。折狱致刑,犹是。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孔仲达曰:「山上有火,逐草而行,势不久留,故为旅象。」○项平甫曰:「明象火,慎象山,不留狱象火之过山。」○张中溪曰:「明无遁情,慎无滥罚,明慎既尽,决断随之。圣人取象于旅,正恐其留狱也。」
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荀慈明曰:「巽为号令,两巽相随,故申命也。法教百端,令行为上,故曰行事。」○孔仲达曰:「两风相随,物无不顺。」○郭白云曰:「君子之德风,有风之德,而下无不从,然后具重巽之义。重巽随风,皆系乎上下而言。」○沈守约曰:风之行无形,巽而入之,不暴化之,行亦无迹也。神道鼓舞,亦不遽也。前以巽制之,后以巽申之,上以巽出之,下以巽行之。新新而不穷,承承而不已,何事不行?是以「君子以申命行事」。○邱行可曰:「申命所以致其戒于未事之先;行事所以践其言于申命之后。」○项平甫曰:「申命象风之声,行事象风之迹。」按,孔子大象往往别取一义,不必与卦意同。独此言「申命行事」,乃「重巽」之本象,即彖传之意以明之。系辞「巽以行权」,即「行事」也。
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虞仲翔曰:「兑两口对,故朋友讲习也。」○孔仲达曰:「同门曰朋,同志曰友。」○邵康节曰:「它说皆有所害,唯朋友讲习无说于此,故言其极者也。」○苏子瞻曰:「取其乐而不流也。」○本义:「两泽相丽,互相滋益。」○朱汉上曰:「讲其所知,习其所行。」○张紫岩曰:兼山有物我两止义。丽泽有内外皆说意。○蔡节斋曰:讲,兑象。习,重兑象。
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石守道曰:冬月天地闭塞,水凝为冰,春风一动,释其否结,解其冰冻,涣象。王者出民涂炭之后,法此享帝以训民事君,立庙,以教民事亲,二者忠孝之道,教化所先也。○程传:风行水上,有涣散之象。享帝立庙,人心之所归。系人心合离散之道,无大于此。○张紫岩曰:盘庚安群臣百姓,必以天以先王,盖所以先天下而合其心。坎血为享,乾上为帝,风主化,水主信,将大其化,非诚信不可。○朱汉上曰:享于上帝,使人知天无二主,立庙则人知反本。○项平甫曰:享帝于郊,象巽之高。立庙于宫,象坎之隐。○俞石涧曰:「涣」,泮涣也。风来水面而水有文,故曰「涣」。风无形,无所寓,则无以见之。水动成文,后见风之至。鬼神亦无形者,设坛于郊,立庙于宫,而后天神格,人鬼享,有所寓故也。○梁孟敬曰:风之与水,虽散而相感应,是其散者,乃所以合也。人心之散,因祭祀而合。鬼神之散,因郊庙而合。
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侯氏行果曰:泽上有水,以隄防为节。○程传:「制立数度」,凡物之大小、轻重、高下、文质,皆有数度,所以为节也。「数」,多寡。「度」,法制。「议德行,谓商度求中度也。」○朱汉上曰:「泽之容水,固有限量,虚则纳之,满则泄之,水以泽为节也。」○郭白云曰:「泽无水则为不足;泽上有水则为有余。有余则当节,在人之节。制数度以节于外,议德行以节于内,为国为家,至于一身,其内外制节皆一也。」○项平甫曰:「制数度,坎之法律。议德行,兑之讲习。」○王童溪曰:「数度所以为节也,使贵贱上下各安其分。德行欲其中节也,随时合宜,无过不及,则为中节。」○俞石涧曰:泽所以止水,故谓之节。数者,一十百千万也。度者,分寸、丈尺、引也。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孔仲达曰:风行泽上,无所不周,其犹信之被物,无所不至。故曰「泽上有风,中孚。」○郭白云曰:治狱听讼,虚中为先。此君子法中孚以议缓也。○项平甫曰:狱之将决,则议之;既决,则又缓之,然后尽于人心。故狱成而孚,输而孚。在我者尽,故在人者无憾。兑为口舌,为附决,议狱象。巽为进退,为不果,缓死象。○徐进斋曰:象言刑狱者五:噬嗑、贲、丰、旅、中孚也。以离为兵戈,有刑狱象。又离明则刑不滥。中孚,厚画离也。噬嗑、丰兼取震,动以致决。贲、旅兼取艮,艮以止之也。中孚似离,互体有震艮,而又兑以议之,巽以缓之。圣人即象垂教,其忠厚恻怛之意如此。○王秋山曰:系狱者,恐其有虚中之实,故议之。临刑者,恐其有实中之虚,故缓之。○吴草庐曰:五狱皆离象,离中虚外窒,有似囹圄。刑之用不用,则自震、艮而异。震动必用,噬嗑、丰也。艮止不用,贲、旅也。然噬嗑罪轻,则罚薄;丰罪重,则加刑。贲情重而未明,则待鞫;旅情轻而犹疑,则暂出。盖离狱在内者,其狱有人;离狱在外者,其狱无人也。四卦三画之离,狱之小者。中孚六画之离,狱之大者,死罪也,而有震有艮,则刑之用不用未决,故议之。议之则非必死,非必不死,缓之而已矣。议狱缓死,必诚求之,故见于中孚之象。
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程传:当过而过,乃其宜也。不当过而过,则过矣。○张子过恭哀俭,皆宜下之义。○吕蓝田曰:山上有雷,震动一山则有余;震动天下则不足。此小者过也。○丘行可曰:雷在山上,已离于地,而未升于天,其声小过而已。○朱汉上曰:考父之过恭,高柴之过哀,平仲之过俭,非过于理也。小过乃所以为时中。○项平甫曰:曰行、曰丧、曰用,皆见于动,象震也。曰恭、曰哀、曰俭,皆当止之节,象艮也。○赵复斋曰:恭、哀俭多不及,过之而后中。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王辅嗣曰:存不忘亡,既济不忘未济。○孔仲达曰:水在火上,炊爨象。饮食以之而成,性命以之而济,故曰既济。○刘长民曰:水火之性,竟则必复,复则为变。○蔡节斋曰:思患,坎难象。豫防,离明象。○项平甫曰:人之用,莫大于火,而火常足以生患。善济火者,莫若水,思火之为患,而储水以防之,使水常在火上,则其患亡矣。故君子制行、立教、行政、举事,必皆有以济之。周秦之强弱,师商之过不及,皆其事也。○钱启新曰:君子观象于其相济之用,即思其相射之患。豫防,如豫以水防火,又豫防水之灭火,
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王辅嗣曰:辨物居所,令物各当其所。○本义:水火异物,各居其所,故君子观象而审辨之。○朱汉上曰:有辨然后有交,辨之以正其体,交之以致其用。有未济乃有既济,而未济含既济之象。○项平甫曰:必加慎者,以其未济也。水火交则有难,未交则未有难,然难将生矣。辨之不早辨,居之不得其所,皆难之所由生也。可不谨乎?易终于未济,而始于屯,其意深矣。○冯厚斋曰:「慎于辨物,使物以群分。慎以居方,使方以类聚。」○赵汴水曰:「既济言其用,用贵交。未济言其体,体恶糅杂。故谨而辨之,各居其方,全其体,所以待用,体亏则用啬。君子在位,小人在野,辨忠佞之邪正,不特水火为然。」○龚泉峰曰:「辨离明象,居坎陷象。」按,大象传,孔子专以卦象言也,不必尽与卦意同,此则所谓孔子之易也。首句言体象,或并举,或侧叙,每以一字昼卦义,所以示人观象之法。八纯卦皆两体一象,天无二,地无二,则天以行言,地以势言。水有前后,则曰「瀳至」;天无二日,则曰「明两作」。作,继起也。雷声复叠则曰「瀳雷」非若水之渐进,故不曰「至」。风亦有前后,曰「随风」。瀳有力,随有情,阴阳之分也。山多并峙,故曰「兼」。泽相比则相入,故曰「丽」。余卦于天地山泽雷,不言他象。离,火也,而或言「日」言「电」言「明」;「坎」,水也,而或言「云」言「雨」言「泉」;「巽」,风也,而或言「木」,各随卦象而变。屯曰:云言水之气也,雷上不得有水也。云与雷合,雷在云中,有盘绕之象,为屯。蒙曰「泉」,是山下之水,曰「出」,见蒙有开发之机,初之发蒙,出之象也,故不曰「有」。需之云曰「上于天」,是未成雨而欲雨,故可需。讼不曰「天下有云」、「天下有雨」,而曰「天与水违行」,以上下不交,而水性自下,讼所由也。凡大象未有言地下者,以地下即天,故多言地中。师之「水在地中」,伏于阴,师象曰「在见兵」,即在民也。比之「地上有水」,显于阳,比象曰「有」,言其不可无也。蹇之「山上有水」,曰「有」者,不常有也,非定在也,故不言「在」。解不曰「水」而曰「雨」,变险象为膏泽也。既济曰「水在火上」,未济曰「火在水上」,不言「有」而言「在」者,一言其既也,一言其本也。天在上,火炎上,为同人,与「违行」正相反,故亦曰「与」。大有之火,君象也,不言日者,以卦名大有,主离中之一阴也,故言其本象。而曰「在」者,正其位也,与出地上者异矣。噬嗑之火与雷合,则曰「电」。贲之火不言日者,日入地则晦,山下非地下比,日在地上,容光必照,无祗在山下之理,故曰「山下有火」。晋不言日言火,而曰「明出地上」,言「明」以别于大有之君象,言「出」,以见其始进而上也。明夷不曰「日在地中」,而曰「明入」者,言非无明也,言自明趋晦也,自入于地也,非地之咎。革不曰「火在泽下」,泽下有火,而曰「泽中有火」,危之也,泽将熄火矣。丰之火不曰「火曰日」,而曰「电」,雷下不得有日也。甚之曰「皆至」,象势之盛大也。旅曰「山上有火」,有非常在,暂焉耳。风,阴质而清。小畜之风行于高天之上,以臣畜君之象。蛊之风束于山下,风不散而物可化,故不曰「行」而曰「有」。观之风曰「行」,言其无不到也。大过不曰「风」者,泽下不得有风也;曰「泽灭木」,灭,没也,以明卦之不善。家人不曰「风在火上」,而曰「风自火出」,以内外相因,明卦义也。姤之风曰「有」者,言乍遇之也,不愿其行也。涣曰「风行水上」,水得风而生澜,行以状其泮涣。升不曰「风」而曰「木」者,地中不得有风,从地而升者唯木,曰「地中生木」,生升象。井以水下,不得有风,故亦曰「木」,木上有水以象井。鼎亦曰「木」者,象传火之薪以致烹饪。渐不言「风」者,风无渐之次也,故曰「山上有木」,明非地中生木之易长也,故不曰「生」。豫之「雷出地矣」,状之曰「奋」,豫乐之象可绘。随为泽中之雷,其声隐隐,故曰「有」。复为地中之雷,时在冬至,尚未有声,然已在矣,故曰「雷在地中」。无妄之雷出地之后,曰「天下雷行」,行以状其遍。颐之「雷在山下」,其声微,不可为出,而非地之伏,故与泽中同曰「有」,雷行天之物也。大畜天上之雷,以视天下之雷,势更峻而盛,故不曰「行」,而曰「在」,若聚而不散者。归妹之「雷在泽上」,雷者,泽之所由以升也。随之反随,则泽以藏雷,归妹则雷以动泽,虽同曰「有」,此则见泽之将随雷也。小过曰「山上有雷」,视山下则声远,视天下天上则声近,犹愈于泽中之泥,故为小过。谦曰「地中有山」,言山之本半在地中也。剥不曰「地上有山」,而曰「山附于地」,明山以地厚而得峙,诸家泥卦义,谓山剥而反于地,失之矣。大畜曰「天在山中」,天者,气也,气无不入,故为「畜」,以凝聚言也。咸曰「山上有泽」,泽气上通也。遁曰「天下有山」,明天之下必有山,山不能无,然山自在下,无伤于天之高,以喻小人,而遁之道已尽。损曰「山下有泽」,明山日峻而下日虚也。夬之泽,假雨泽之泽,曰「上于天」,天非泽所明,其必决而下也。萃曰「泽上于地」,有所受则不流也,故聚。困有水,而曰「无水」,水下泄则泽上涸也。节反对下有所畜,幸之曰有水。中孚之风泽,泽止水也,无风则静,有风则动,明其相感曰有。履之天泽,而曰上曰下,尊卑之分定矣。睽之火泽,而曰上曰下,睽、离之势成矣。二卦直明卦体而义已备。泰、否之「地天」,天地言交不父以显其义。恒之「雷风」,益之「风雷」,不加一言者,义自以象著也。至卦名下每用一「以」字,一示古人制器尚象之道,一示学者用易寡过之法。如建国、立庙、作乐、明刑、行师、言众、治历、正位之类,皆制器之事也。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之类,皆寡过之事也。周易孔义集说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