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易像钞卷十
明胡居仁撰䷞
圣人以穷神知化繋于咸,止而说咸也。自震动而要于艮止,为能全体乾道。自巽入而要于兑说,为能全体坤道。故以止说之咸体,明圣人盛德之极致,与大明终始之分量为合一。
问:「感人不动何如?」钱洪甫曰:才说感人,便不是了。圣学只是正已而物正。文王名卦曰咸,取其无心也。若著一毫感人意思,便是有心,便是憧憧往来。
咸,感也,非以感释咸,惟无心于感,然后物来,无所不应,无所不徧,乃所以为感也。舒氏曰:「感谓虚而通。」邵氏曰:「雷风气也,故曰相与。山泽形也,而其间相通者亦气,故曰二气感应以相与。」
君子以虚受人。书无逸篇:「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古人闻小人怨詈之言,不止不怒,而且自修恭德,矧其为君子忠谠直谅之言乎?故上滕口说,圣人不系以凶咎,为君子虚无不受口说,亦在所不弃也。
徐氏曰:「人心惟至虚,故至灵,若著一物,便窒而不能应。」又曰:「圣人之心,未尝有物以为之蔽,故其体常虚。」今按,山泽象虚,艮少男,兑少女,艮内体,兑外体,所谓孩提赤子之心,虚体尤可见也。咸反损曰「君子以惩忿窒欲」,亦以从幼虚体未失,故能惩能窒。山以虚能受泽,心以虚能受人,山所谓虚以笃实,艮止实,所以为虚也。朱子曰:「今人大抵逼塞满胸,有许多伎俩,如何便得他虚?」此则实非其实,故虚非其虚耳。
独远实当位实,合坎艮言实「鼎有实,中以为实」,合离巽言实刚健笃实,合乾艮言实自求口实,合震艮言实虚受人,合泽山言虚亦其实而能虚者耳。
咸止主感,说主应,外有说而内无止,便唤做感害。凡一切善言,渗得八方,为咸之虚受。王子植曰:人必有所不受,而后能受。咸下体艮,艮体笃实光明,其于种种世味,自然一切不受,不受乃虚。咸之以虚受人者,此
虚是立人道之首事,不虚咸道,于是为绝无。以受一人感一人,而况天下?
山居地下为谦,山居泽下为咸虚。凡谦必虚,凡虚亦谦。自高自满之人,无有不日就于污下,沦陷颠溺而不自知者。咸四贞,天下祗有一个感应止贞感说贞应。贞感常止,不论应之可否,而迁转为随。贞应常说,不论感之可否,而憧憧不定。
咸四贞吉,贞三以止,如女从男,近而相得,可贞。恒三不恒其德,迫四以动,如妇持夫,近不相得,故「吝」。
恒初浚,入人之深心;咸上颊舌,说人之苦口。特艮、震二主无为,要终原始,皆不足以当之耳。
咸初拇二腓,俱非止之主。止主在三,以中爻杂物撰德论易失其止,且在下体,故于身但为股。惟四居乾君之中,可称心位,为一身感应之主。三在四下,既为股,五在四上,亦止为脢。上则口「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乾为君,心者天,君朋联合乾三爻为言,心官惟思,四以思睿首出为贞,以杂撰于少男少女中。若其未免有童心,便不贞,便为憧憧。憧憧如儿女,昵昵娓娓,惟初是思,由是五惟二思,三惟上思,一切往来皆相率而为憧憧之思。四贞是为思不出位,由是三五皆从尔四之思,便合乾三爻而皆贞为君主,又安有不光大?憧憧便私小,从尔思便光大也。以卦言,止而说男下女,以爻言,刚宜主柔,不得役役于柔,是咸四之所谓贞耳。
蹇「朋来」以大蹇在五。复「朋来」以刚反在初。解「朋至」以解拇在四。豫「朋盍」以勿疑在四。咸「朋从」亦以贞思在四。咸主有定,故朋为辅佐。如天主有定,则日月寒暑之往来,便无一而非其神化之妙用,故繋辞极发同归致一之义。
或曰:「乾九二无学问宽仁之义,咸九四无岁时代谢之义,圣人不过借易以明理,初不拘于说易也。」不知此正不可移掇得,若移在他爻他卦说,便全无意义。
朱子答门人胡伯量:「不可有厌烦好静之心。人在世上,无无事底时节,要无事时,除是死也,随事来便著应他。若事至面前,而自家却自主静,顽然不应,便是心死矣。」近多以此为志末注脚。朱子又曰:「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以恶外物为心,而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耳。夫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象之所谓未感害者,此
「憧憧往来」曰「未光」。大贞则天为徒,憧憧则人为偶,此天人之别。
圣人论二气之感应,唯咸于恒止曰「刚柔相应」,于师、临、无妄、萃、升止曰「刚中而应」,于小畜曰「柔得位而上下应之」,又必曰「刚中而志行」;于大有曰「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又必曰「应乎天而时行」。盖以应征感,而感以主应,欲人详观于应而致慎于感有如此。
上天下泽,履。上火下泽,暌。履分上下,不得少混,宜辨;暌分上下,不得苟同,宜异。至于泽上有雷,归妹。泽上有风中孚。泽上有水节。泽上有地临。皆主泽而言上有泽上于天夬。「泽上于地萃」,皆主泽而言上于泽中有火革。「泽中有雷随」,皆主泽而言中有泽灭木大过。「泽无水困」,亦主泽而言灭言无。惟「山上有泽咸,山下有泽损」,皆主山而不主泽。咸天地感而万物化生,损「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虽二气交相应与男女尊卑大义俨然常在,终不失正,与天泽、火泽上下之辨同。
「咸拇」从脚指发端,当无不点地之患;「咸辅」从面上征应,夫宁病徒口之多,故皆不著吉凶之占。止主感不宜后,故以咸腓为「凶」;说主应不宜先,故以咸脢为「无悔」。象言「志末」,木上曰末,如子于父,如臣于君,如妇于夫,本末昭然有辨。二宜居而居,五宜末而末,亦皆「咸贞」之义。
咸上頬舌曰「滕口说」,或曰滕即传播之义。天下固有不容不口,不容不说者,所谓播告之修也,亦是感应正理,但专情口说则不可耳。「艮背」即不愧屋漏之止,「咸脢」即不言而信之说。陆佃曰:「脢」在口下心上,即喉中之梅核,今谓之三思台。旁注云:「脢居喉中,动而迎饮食以咽。」最是。兑为口舌,能言说,脢则不言,而亦若能作声者,故以为象。
腓联股足,既下又后人所易失,故「凶」。然能知天下不可上而故下之,又知天下不可先而更后之,如有定居,岂不吉?脢联心口,居四上之中,职喉舌之司,而以不言为感,故自无失而致悔。谦,山在地中,咸,山在泽下。拇、腓、股皆以高山而居泽下,亦如谦之山在地中,殊不自有其高。故谦则万民服,而咸则「天下和平」。惟和其在已,而后天下无不和;惟平其在已,而后天下无不平。
君子反身而诚,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百体中但举其一体,从拇而下,自舌而上,无不与天下感应相与,无有不通天下之故。咸、艮皆以身取象,以天下原是一身耳。䷟
咸以止为内主,止三爻皆当下,说三爻、说三爻皆当应,止三爻,匪止是主而说是主,皆凶。恒以动为外主,巽三爻皆当顺动三爻、动三爻皆当制,巽三爻匪动是主而巽是主,皆凶。圣人示人刚柔、男女内外之辨严矣。
恒外震内巽,任其外之震动,而内常自巽顺,此所以为「德之固」,此所以为一德。责人太甚,其情反暌,恒初之「浚」之「凶」以此。
咸四、恒三皆撰乾中爻,咸四可望其贞,四合三、五为乾,上视夬之象,下视遁之象。一柔上决,二柔下遁,三止正感,四说正应,故贞。恒三无望其恒,三合四、二为乾,下视姤之象,上视壮之象。一柔下姤,二柔上壮,四动既隳,三巽复躁,故不恒。
恒三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三上应爻,「不恒其德」,犹言不常其巽,于上无所入,于上无所助也。上以震体要终,或从而承顺之,三「唯」与「唯」,三「诺」与「诺」,如此妆成,何名男子?故「足羞」。「或承之」,万一承之便足羞,以见男之不可不制义,而惟妇是从是承也。
下经贵兑、巽,咸宜贞止,或从说以动;恒宜贞动,或从巽以入,便皆凶。
恒四「田无禽」,忧患则生,安乐则死,此生民日用之恒道。四震主恐惧修省,即其四时讲武之田事也。「无禽」,出乎忧患,入乎安乐,所恒者皆死地耳,故特明之曰「非其位」。
咸从上视下五爻,有遁之象。恒从初视上五爻,有大壮之象。故咸、恒后即受之以遁、大壮。咸上頬舌,聒三居之不克中。恒初「浚恒」,憎四动之非其位。下经阴有兑、巽为主之意,艮不要终而兑终之,震不原始而巽始之,故咸、恒遂若无完爻也。
振恒说振矜之振,原通巽而动。恒五「动唯巽」,巽懦。从妇,唯妇言是听之纣也。上动不巽,柔危是逞,又妇言不听之豪耳。
恒四「田无禽」。赵简子出田,郑龙为右。有一野人,简子曰:「龙下射彼,使无惊吾马。」三命,郑龙不对。简子怒。龙曰:「昔吾先君伐卫免曹,退为践土之盟,不戮一人。今吾一朝田,而曰必为我杀人,是虎狼杀人,故将救之。」简子愀焉曰:「不爱其身以活人者,可无从乎?」还车辍田,曰:「人之田也得兽,今吾田也得士。又梁君出猎事,人猎皆得禽兽,吾猎独得善言而归。」四以初浚,或不克受,其无禽也宜矣。
恒内体巽,宜巽顺,入伏于内,却杂乾撰健,只管要向外行去,便不恒。外体震,宜用利大作于外,却杂兑撰毁,只管要退缩回来,便大无功。
乾象曰「各正性命」。性命合言,讼四「即命」,师二「锡命」,师上「有命」,泰上「告命」,否四「有命」,大有大象「顺天休命」,临二「未顺命」,无妄象「大亨以正天之命」,姤大象「施命」,姤五「志不舍命」,萃彖「顺天命」,困大象「致命」,革四「改命」,鼎大象「凝命」,旅五「誉命」,巽彖象「申命」。单言命,命似可随时随事致力,不及性,性未易言,性命合一,更未易言也。至于性情,亦惟乾之「利贞」合言之,余于咸、恒、萃,止以情言矣。
易筌:「雷风相与」,雷动则风发,未尝相离,故曰恒。若言交助其𫝑,则为益矣。巽而动,不可作顺动,顺动则为豫矣。巽入而在内,震出而在外,各居其所,故曰「立不易方」。咸、恒与损、益相反,咸,秋冬之气,阴乏之体,故「以虚受人」。恒,春夏之气,阳饶之体,故「立不易方」。䷠
遁刚当位而应,阴生至二,与五为应,五便立脚不住了,故「与时行而遁」。
遁以隐然违去为义。易传曰:「岂必江海山林,然后为遁哉?」「大遁于朝,小遁于野。舜遁共、𬴐,不于历山。旦遁管、蔡,不于曲阜。」孔子与阳货同国,孟子与王𬴐同事,亦刚遁之意。
遁初为尾,蜂虿之尾也。谢氏曰:「兽驯则尾帖,猛则尾奋。」初居刚,有恃强必进,前害四刚之象,故为尾。易筌:「初与二非遁者,驱阳以遁者也。往而迫阳,圣人所恶,故戒以勿往。」
遁上以成三遁为肥。
天下有山,从山看天,天在山顶,暨上山一步,天高一步,愈上愈高,迥不相及。从天视山,以上覆下,不恶乎下;以大包小,不恶乎小。此象所谓「远」与不恶之一义。薛文清公曰:「如治小人,宽平自在,从容以处之。」事已即绝口不言,则小人无所闻以发其怒,绝口不言,天下之山也。此又象所谓「严」之一义。
小人亦极欲罗网天下之贤人君子,以为巳用,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以此只君子断不为其所网而用,一为其用,无有不失足耳。
夬初「壮于前趾」,四其应爻。姤上「姤其角」,三其应爻。夬四亦名君子,而将为喜于「斗狼」之羊者也。姤三亦名君子,而将为方孚蹢躅之豕者也。至于壮初征而曰「其孚穷」,惟恐亦成四藩;遁上肥而曰「无所疑」,幸其远于三惫。圣人与阳刚之类,虽与其为君子,而常恐或坠为小人,其成人美而不成人恶,固如此。
肥遁无不利。白居易感兴鱼能深入宁忧钓,鸟解高飞岂触罗。朱子:富贵有余乐,贫贱不堪忧。谁知天路幽险,倚伏互相酬。请看东门黄犬,更听华亭清唳,千古恨难收。何似鸱夷子,散发弄扁舟。鸱夷子,成霸业,有余谋。收身千乘卿相,归把钓鱼钩。春昼五湖烟浪,秋夜一天云月,此外尽悠悠。永弃人间事,喜道付沧洲。
「君子以远小人」,或曰「如不仁者远矣」之「远」。不恶而严,不止严毅严威,良是严敬严惮,此君子之天包度量,山立根基,尽人而欲使之去其为小人,归其为君子,尽人而欲贻之以安。爻故言好言「嘉」与「肥」,此又象所谓「远」与「严」之一义。䷡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惧有非礼,逢天震怒。大壮之初以「征凶」,豫初以「鸣凶」,皆不能不为雷所震动也。震雷轰天而天不为动,是为大壮之「贞」;震雷奋地而地不为动,是为豫石之「介」。
小人用壮,君子用罔。君子小人,不相为用者也。「大壮利贞」,壮之所利者贞,尤不可假小人以为用者也。有如三以上为应爻,或假之事权,俾得以用其壮,则君子遂入小人之罔,无有不反为小人所用了。真如羊头伸在阙甲里,欲进不得,欲退不得,君子小人滚做一团,圣人示君子贞厉之戒如此。
三指上,曰「藩」,上指三亦曰「藩」,俱以兑象。四贞为震,不为兑,便是藩决不羸之象。
小人之小人易辨,君子之小人难辨。小人之小人,如夬上之柔说,如姤初之柔巽,皆小人中之小人也。君子之小人,如壮五、上皆以刚动,尽奋发有为。如遁初、一皆以刚止,尽镇静无扰,皆君子中之小人也。
壮三即遁四反体。遁曰「君子好遁,小人否」,惜小人之词。壮曰
「小人用壮,君子罔」,危君子之词。三曰「羝羊触藩」,三为羊而上为藩。上曰「羝羊触藩」,上为羊而三为藩。四曰「藩决不羸」,谓四藩而初亦羊可。五曰「丧羊于易」,谓五亦指二为羊可。朱子曰:「卦体似兑,俱有羊象。大壮之反为遁,遁体似巽,壮而胥为羝羊之触,便失其贞。遁而执用黄牛之革,便无不亨,皆实象实义。」䷢
易中言公侯,屯豫、解、益、小过皆属震,唯晋侯属坤,大有公属乾。其言君、言王、言帝、言大君、言国君、言天子,则诸卦皆备。
自昭明夷用晦以出地之明自昭,以入地之晦莅众。彼有明于察人而暗于反己,其何以为君子?
坤至柔而动也刚。坤初「坚冰」,豫二「介石」,剥三「剥之」,晋三「众允之」,都所谓动刚,要都为人所转不得。受兹介福,于其王母。兹,藉草之名。二坤顺中正,原藉合三爻以成顺,亦藉合三爻以受福,有不徒介诸一己而已者。晋名进,上所进惟顺丽三爻,下所进合同顺三爻,故侯以「康」名,为安,为乐,为和,为五达之道,诸义俱备。
离上出征,曰「王用四突之侵迫」者,重明之五,故本五命而特繋之王,繋之征。晋上伐邑,曰维用四鼫之摧抑者众,康侯之进,故本众心而共,谓之维,谓之伐。王用征,折首𫉬丑,正以天下,维用伐罪止邑之为鼫者。离上唯明威寅奉曰出,晋上唯国是总持曰「维」。姤无上角,无以柅方孚之羸豕,晋无上角,无以清已进之社。鼫君子皆出于不得已而然,故姤上为「吝无咎」,而晋上虽厉为吉也。䷣
晋明君在上,下以坤顺丽其明,为康侯之用明夷明侯在下,上以坤顺晦其明,为箕子之贞文王。箕子从后视之,有商周之异,自当时视之,一体商之臣子耳。
北宫子曰:「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惧而归之。」史乃谓闳夭之徒求有莘之美女以献纣,谬甚。此必齐东野人因范蠡进西施事而附会之耳。不然,圣人彖易,何云「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地泽知临,地天归妹,地水任帅,地山利侵伐,地雷敦复,地风升阶,惟地火为明夷,乃知君如恶直,臣如嫉正,未有不为亡纣之续,而甘心与恶来、飞廉同其诛灭者。
明夷夷于左股,坤三爻乘于三上,上三应爻夷三左之为二股也。左股夷,二不能行,二无所丽,故为明夷。
箕子之明夷,利贞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遁。箕子以决不可去为正也。
主人有言」,二言「不可疾」。「贞」,二不可正,文明柔顺,以蒙大难事。
明夷上六初「登于天」,或曰上在出震之上之象。后入于地,则下有坎陷之象。龟山先生曰:三仁未去,纣非独夫也。三仁去,则天下不以为君矣。四遁五奴坤顺,全体毁裂,止存上一爻,有独夫之象。当日命绝,则为独夫,是入地也。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群龙未尝「无首」,未尝不贵首出只不可有首见,但见「无首」,非「无首」也。既上「濡其首,厉」,非首之患,患濡也。离上「折首」,天德不可为首,离亦不可为首也。明夷之三「得其大首」,离上「出征」,则患「有首」。明夷之三「南狩」,又贵得其「大首」也。比上比之「无首,凶」,比亦贵有首也。明夷言「大首」,与晋言「大明」相发。明出地曰「大明」,明入地但曰「大首」,明方在晦之义。䷤
家人:利女贞。王应麟曰:男正易,女正难。二南之诗,以化行闺门为极致。
风自火出,家人自火出之风,解愠阜财,长养万物。自南,八风以南为景,祥之也。人非此无家,故为家人。益自东,中孚自西,涣自北。家人、益之风,宜顺溯;中孚、涣之风,宜逆求。不然,死无缓,无地匪涸流;庙无立,是水皆坚冰,
富家大吉。象曰:「顺在位」,顺谓义理也。陆子曰:人家之兴替在义理,不在富贵。假令贵为公相,富等崇恺,而人无义理,正为家替。若箪食瓢饮,肘见缨绝,而人有义理,正为家兴。
天与火同人,人虽同一天,若不与之火,黑窣窣地,各不相见,恶乎同?风自火出,家人,人非火不生活火便如人之有家。有如止作飘风,不自火出,不有烹饪,于何生养?乱蓬蓬地,于何归宿?名为人,皆飘流荡析而无家者耳。故风惟自火出,一嘘一拂,一生一养,一言一动,必南而必向明。出有自,入有归,不愧于人,岂曰无家?有家为归,岂不成人?故为家人,倒为鼎,享上帝,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总是家成其为家,人成其为人,亦无二义。谚亦每言门风家风,如可风,定自明,出家成个家,人成个人。如不可风,定自暗,出家不成个家,人不成个人。
女史箴虔恭中馈,谓祭祀饮食之务。
易筌九三重刚,无嘻笑理,如礼嘻其甚矣之嘻,谓为叹意。言九三之刚,使家人嗃嗃,虽厉而吉。又甚焉,使妇子不能容而叹,斯不免于吝矣。亦旨。䷥
十三卦中,有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弧矢以威天下二义。圣人思患预防,其忧天下后世,无所不至,固如此。
杨诚斋谓「见恶人」如子见南子。陈寔吊张让,子与南子,寔与让,夫岂合德之爻,相睽而恶之人乎?
君臣朋友,原睽能相成,下以说丽上,上以明应下,便是合睽也。
「遇主于巷」,睽二刚说得中,三之五撰坎象。巷主在巷,原欲下求,二有遇,岂其枉已象,故特明「未失道」。
凡君臣朋友性格不同,如上火下泽;志趋不同,如「二女同居」,皆「睽」之义。爻言「恶」言「疑」,乃其甚者。儒行同弗与,异弗非。与其所可与,不必同乎已;非其所可非,不必异乎已。君子以同而异似之。
古以孤设官,孤鸷无朋。睽四上之孤,以刚明独立于成物之表,孤所宜孤,无孤不成其为睽,无遇亦不成其为孤。
「同人于宗,吝。厥宗噬肤,往何咎?」邓氏曰:「同人之时,开以畛域之涂,是离析之萌也。暌之时,独存维系之谊,则洽比之饩羊也。」
睽三无初有终,暌上「往遇雨则吉」。史记曹参初与萧何有隙,何且死,所推贤惟参。参代何为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用何法。龟山先生曰:「二人者,苟无体国之诚心,忘一已之私忿,则排陷纷更,将无所不至。推之以为贤,守之而弗失,尚何有哉?」其卒为一代宗臣,盖有以也。
先张之弧,后说之弧。杨诚斋曰:「下卦初为弧,二为弦,而相附者也。上卦上之弦不附于四之弧者也。」五与三乃二矢象,凿甚。且只说张弧、说弧,何时说有弦无弦,有矢无矢?但从上视三,先看是坎有张弧之象,后知说体,遂有说弧之象耳。
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种世衡初至青涧城逼近敌境,守备单弱,刍粮俱乏。世衡以宫钱贷商旅使致之,不问所出入。未几,仓廪皆实。又教民吏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之。以银为射的,中者辄与之。既而中益多,其银重轻如故,而的渐厚且小。或争徭役优重者使之射,射中者;优处或有过失,亦使之射,射中者则释之。由是人人皆能射。比数年,青涧城遂成富强。于延州诸塞中独不求益兵运刍粮,此亦威天下之利之一义。
睽上「载鬼一车」。坎为狐,狐执心不定,妖兽,鬼所乘也。震翻身止于艮,阳全体也。巽翻身止于兑,阴半体也。蛊曰「终则有始」,震始而艮终,蛊终于艮,翻身即为震也。巽五曰「无初有终」。无初,巽非震之初也;有终,兑要巽之终也。睽三曰「无初有终」。无初,柔三不可为初也。有终,刚上为能要终也。
睽上「载鬼一车」。既三、未四皆曰「伐鬼方」。火以水灭,出明入幽,出人入鬼矣。睽「遇雨,既克之,未有赏」,这两足方站得住。「不上鬼车」,不堕鬼方去,
遇雨之吉。群疑亡。祝氏曰:天下惟疑根最难破。疑者,事之贼也。吾蓄疑将复启天下之疑,举天下成疑境,而天下事不知所终矣。迟之悔,往之吝,每从疑处谆谆。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屯初「居贞」,蹇三「来反」,亦一义。屯初须四为求,蹇三须四为连。如不待其招而往,未有不失己者。
屯五「动乎险中之君」,二贞不字。蹇五「止乎险中之君」,二为蹇。蹇匪躬。屯动主方居于初,二宜合初「居贞」,蹇止主已进于三,二宜随三上进。且天下事理,动以止贞,止以动善,无事常如有事时隄防,有事常如无事时镇静,类如此。
蹇诸爻四言「往来蹇」,足艰不能行进之义。「往来不穷谓之通」,言往来则便不穷而通。又须从往蹇中来,初方誉,三方反,四方连,上方硕,誉反连硕,皆所谓西南之利。若不自往蹇中来,无不立有东北之穷。盖止不徒止,以往为止,素险难,行乎险难,无入不得,故无往不利。不则以止为止,畏险避难,于何不至?究竟险难终不可幸免,真是死杀穷底道路,故曰「不利东北,其道穷也」。
屯,险中有动,原始。蹇,险中有止,要终。人一日无屯,便不生无望,亨贞一日无蹇,便要召辱,便多不克。转头将无处不与人拆开,或有一得,非土田即培𪣻,「誉反连硕」四字,无望凑手。
坤「利西南」。自北而西南。蹇「解利西南」。自西而北,自北而西南。坤「利西南得朋」。蹇曰「朋来」,解曰「朋至」,得义同。坤「利东北丧朋」。蹇则不利东北,解则又有来复之吉。丧义异。云何?坤东北之丧,要终独有所止也,所谓安贞者也。蹇「利东北」,将终止于险矣;解无来复,将险犹未免不成其为动矣。解利西南。坎而坤,坤而震,次序而动,动险易,故西南东北来往皆吉。蹇「利西南」。坎而坤,坤而艮,躐等而止,止险难,故东北竟为不利也。
坤利西南。以坤重坤,一转手工夫。蹇「解利西南」。以艮止,险以震动,险未已,更须以坤平坎,两转手工夫。险以震动,动原始,宜初而在四;险以艮止,止要终,宜上而在三。非西南将有所弗利。先天坤,后天坎,其位一也。
蹇解「利西南」。蹇外坎内艮,艮东北,以艮坤遥对,为西南。解外震内坎,震东坎北,以自坎北滂沱及于离南,自震东霮䨴及于兑西,为西南。或曰:先天坤定位于北,后天坤往西南,则坎遂得坤位。蹇、解之坎,从其得坤位说。在蹇则高山之上,层级无非平地;在解则震雷之下,遍地无非甘雨,故皆曰「利西南以中节」。易筌:不先不后,恰当机宜之谓节䷧
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和鲁公有观画鹰猎兔诗:虽是丹青物,沈吟亦可伤。君夸鹰眼疾,我悯兔心忙。岂动骚人兴,惟增猎客狂。鲛绡百余尺,争似制衣裳。范文正观之,叹曰:「真仁人之言也。」画鹰犹然,其真为高墉之隼,固可知矣。大学:「惟仁人放流之,屏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刚柔以位言,止爻义一端,大体大要全论卦。不然,解二、四皆不正不当,何以独有解小人之能事?然于五曰「君子维有解」,爻意亦自可见,初非以君子维定须解,君子朋定须亡也。于泰言「朋亡」,于解言「维解」,皆以合用五中为至耳。岂谓君子而顾可以无朋,可以无维乎哉?
「公用射隼」以解悖。来矣鲜曰:以下叛上谓之悖。三乘二负四应,上乘之恶显,负与应之恶隐。其名负四,其实是慢四。其外应上,其中实反叛,而欲搏噬乎上,故符以「悖」字定三之罪。案:
蹇解利西南,坎得母,坤之位者也。坎来而坤遂往于西南,或母道不存于坎中,其坎也,乃为险为陷而已矣。故蹇以止险于上,止之而成至顺,高山之峻,如母斯恃,而不见为险,曰「往得中」。解以动险于下,动之而成至顺,迅雷之轰,如母斯亲,而不见为险,曰「往得众」。艮震二男之遇坎,震原始,艮要终,行父道。艮内止,震外动,行母道。若坤之「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有乾之西北,以率先三男,斯有坤之西南以要束三女。「西南得朋」,以母道贞,女教以身为准。「东北丧朋」,以父道彰,男教至艮而终,其义各别。
崔仲凫曰:诗桑柔状小人之恶三:凉言刻薄,盗言贪黩,竞言强御。易解状小人之情四:狐言媚惑,乘言僭窃,拇言依附,隼言悍鸷。
易筌方其蹇也,惟是反身修德;及其解也,又惟赦过宥罪。律已严,待人恕,君子之道可知矣。易像钞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