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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玩辞卷二

宋项安世述。䷂屯,震下坎上,

屯义

凡称患难者,皆事之至难者也。故谓有丧者为家难,有兵者为国难,女生者为产难。屯者,始难之卦也。天地之始辟,万物之始生,国家之始造,皆至难之时。故曰「屯者,物之始生也」。物之充牣,事之繁剧,亦人之所难处,故又曰:「屯者,盈也。」彖曰:「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此以二卦之体,言始生之屯。雷雨之动满盈,此以二卦之象,言物盈之屯也。始交谓一索而得震,难生谓遇坎也。按文虽具两卦,而意实指初爻。凡彖必以上下卦与主爻合说,以释卦名、卦辞,他皆放此。

元亨利贞

屯之四德,不足于利,故卦辞申之曰:「勿用有攸往,利建侯。」言其利止于建侯以立国,不利于冒险而轻进,则其利为有限矣。彖不言利字,止言「大亨贞」三德,而别以「宜建侯而不宁」解利字,亦此意也。「大亨」者,大而且亨也。屯之才不足以尽「元」字,故以「大」训之。或以「大亨」二字为一意者,非也。除乾坤外,诸卦有「元亨利贞」四德者,例皆放此。

勿用有攸往

彖不言「利」,亦不言「勿用有攸往」者,但以「建侯」为宜,则余不当用,从可知也。彖有不见卦辞者,皆以此为例。乾、兑不言「亨」,蒙、大畜、离、萃、涣不言「利贞」,坤不言「主利」,师不言「丈人」,坎不言「有孚」,困不言「无咎」,姤不言「女壮」,家人不言「利女贞」,井不言

「无丧无得」、「往来井井」,震不言「丧匕鬯」。文虽不具,而义在其中矣。

草昧

「草」属震,言始创也;「昧」属坎,言未明也。「草昧」者,棼棼泯泯之貌,言天造之初如此,此所谓「屯」也。

经纶

凡大象例于彖外别立新义,彖则专言世变之屯,象则自言人道之常。「经」者,立其规模;纶者,纠合而成之,亦有艰难之象焉。「纶」字,释文作「论」,论亦「纶」也。又大象例兼两卦之象,经以象雷之震,「纶」以象云之「合」也。他皆放此。

初九

凡卦皆有主爻,皆具本卦之德。如乾九五具乾之德,故为天德之爻。坤六二具坤之德,故为地道之爻。屯。自观卦变,以初九为主,故爻辞全类卦辞。其曰「盘桓,利居贞」,则「勿用有攸往」也。又曰「利建侯」,无可疑矣。他卦主爻放此。主爻说具观卦。居贞行正。

「居贞」者,其事也。「行正」者,其志也。初九以阳居阳,故为「居贞」。动而求四,则六四又正,故为「行正」。昭德。晁公武曰:「初九躁而往,则难愈深,陈胜、吴广是也。怠而止,则难不息,隗嚣、刘表是也。」故迹当盘桓,志当行正。建侯所以定民志也。以贵下贱,所以得民心也。安世按:阳贵阴贱,以初求四,即以贵下贱也。萧何劝高祖勿攻项羽,就封蜀汉,养其人民,以收贤士,正得此爻之义者欤!

乘马班如

凡卦爻称「马」者,皆阴爻。屯三阴皆为「乘马」,贲六四为「白马」,晋下三爻为「锡马」,明夷六二、涣初六皆为「拯马」,中孚四为「匹马」,无非阴爻者。惟大畜九三特举乾之本象,称为「良马」,可见他马皆阴也。易中阳爻皆称「车」,阴爻皆称马,盖马本地类,于辰为午,即坤初六之气也。对牛言之,则马属乾;就马言之,则除良老瘠驳之外,皆不属乾也。屯六二用震马,四、上皆用坎马,晋用坤马,贲、明夷、涣皆用坎马,诸卦各有马象,然皆于阴爻言之,则义可知矣。屯称「乘」者,卦中四阴为乘也。四马之中,独六三居刚,故无虞而径进。二、四、上居柔,故皆班旋而不行。当屯之时,柔者皆不能行也。班邅、磐桓,皆屯之象。左氏传「有班马之声」,班亦旋也。杜注以为分者,非。

匪寇婚媾

六二柔顺中正,守常而不知变,谓初九为「寇」,而不知其乃「婚媾」也。厄数既终,世难既平,君臣位定,天下为汉,四皓欲不从,得乎?故曰「十年乃字」。女子许嫁而后字也。然而方难之初,近乘初九方兴之震,抗而不答,其事至难,故于四阴之中,独有迍邅之象,虽不得为济世之才,亦可谓人所难能矣。故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初九上历纯坤,始得君位,与二相应,坤为十,故曰「十年乃字,反常也」。

女子贞

六二称「女子」者,见贤而不从,世难而不救,此女子之贞,非丈夫之事。此刘元德所以轻许汜而重陈登也。观此可见孔子大管仲之功。男子以济世为贞,不以小谅为贤。初九康屯之主,而以寇乱视之,此岂明识之士哉!即鹿往吝。

金华刘刚中曰:鹿指上六,鹿之性善求其类。上者,三之类也。安世按:此象为通,盖上有必亡之势,则君子见几而止矣。六三犹以类而从之,往值其穷,与之偕亡,亦可鄙也。凡爻例,上为往,下为来。六四下而从初,亦谓之往者,据我适人,于文当言往,不可言求而来也。

九五

屯。不以九五为主者,天地开辟,始建侯以为主。五本在高位,非建侯也。初九动乎险中,故为济屯之主。天造草昧,皆自下起,物之始生,阳气在下,五能主事,则不屯矣。故九五不当复有主义。先儒以鲁昭公之事为说虽美,然爻义自为初九说戒。凡立事皆当艰难,惟膏泽一事,不可艰难。五以坎水在上,当屯之时,艰于施泽者也。此有司之事,非为政之体也,况济屯乎?故曰「小贞吉,大贞凶」。言小人小事守此则吉,大人大事守此则凶也。象曰:「施」未光也。其义甚明,不必他说。

上六

上六当屯之时,居险之极,位高而无民,势孤而无应,阴柔难辅,阳不之与,「泣血涟如」,无可延之策矣。「坎」为水,故有「泣血」之象。

六爻总义

初九之「磐桓」,沛公在蜀汉、三秦时也。「居贞」者,不取妇女货财,约法三章,为义帝发丧也。「建侯」者,立汉社稷也。「以贵下贱」者,辍洗吐哺以下贤也。六二守贞不嫁,四皓两生也。六三不见事几,妄就而取穷,孔鲋之从陈涉,范增之事项羽也。六四明见事几,求而后往,子房之迫而后言,韩信之拜大将而后留也。九五有权有势,而屯膏不下,失士民之心,非以贵下贱者,项羽之为天下宰,而不与人功,不与人利也。上六无应无与,泣血以待亡,秦王子婴之爻也。䷃蒙,坎下艮上

蒙亨

蒙亨者,卦辞也,以亨行者释之也。凡物皆以险而止,以亨而行。蒙本不亨,其能亨者,时也。时险而止,则智者亦蒙;时亨而行,则蒙者亦智。天下无终险而不亨者,屯在险中,犹可以大亨,而况于蒙乎?屯者,天地之蒙也,故大而亨。蒙者,万物之蒙也,故各得其亨而已。然则蒙当何时而亨乎?曰:二五以中相遇,则其时也。二以中通乎五,则险变而为顺。五以中通乎二,则止变而为巽。顺巽相通,则可谓亨矣。然而此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君臣相遇,时焉而已,故曰「时中」也。此以二五相交,释「蒙亨」二字。自此以下,方言九二「亨蒙之法。

筮告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言强而聒也,人未必听,待其求而后教之,则其心相应而不相违,所以养其诚也。「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言杂施以渎之,则蒙不能应,致一以导之,则其受命也如响,所以养其明也。孔子之举一隅是也。教者之启蒙,如筮者之启蓍,一则其神也,不一则其草也。或以蒙为筮,以师为告,非也。彖以「渎则不告」为渎蒙矣,又可改乎?且于理甚明,虽无彖可也。此以九二初教六五之时,释「匪我求童蒙」以下五句也。二坎体,五互坤,水土相杂,则汨而成泥,故有渎蒙之象。

蒙圣

洪范庶征圣之反为蒙。然而蒙有作圣之功,不可忽也。二与五为正应,用「童蒙」之德,以养其自然之正,不作聪明,惟正之顺,则圣人也。「蒙」之利乃如此。此以九二教成六五之时,明卦辞「利贞」二字也。「坎」心亨主思,故有「作圣」之象。自二至上为「颐」,故有「养正」之象。

大象

「果行」,象泉之出。「育德」象山之深。力行者似戆,强不可回,有进而无退。养德者似愚,深观默养,暗然而内充。皆有「蒙」之象焉。彖言「治人之蒙」,此言君子以蒙自治也。

利用刑人用说桎梏

刑之于小,所以脱之于大,此圣人用刑之本心也。所以正法,非所以致刑也。至其极也,用师击之,犹为御而不为寇。盖圣人之于蒙,哀矜之意常多,此九二之「包蒙」,所以为一卦之主也欤。

以往吝

「发蒙」者利于初,过此以往,其习已深,虽欲止之,亦吝而难脱,其势必至于「桎梏」也。故刑之于初者,正法以示之而有余;止之于后者,干戈以御之而不足。坎为法律,在卦之始。艮为守御,在卦之终。象之示人,可谓明矣。以爻象推之,往则入于坎中,故为「吝」。说则坎变为兑,是因险而得说也。此爻在孔子为救失之教,辞孺悲哂仲由之类是也。

九二

称「蒙」者,未能受道,称「妇」者,能受道者也。蒙则包之,容众而矜不能也,初三四是也。妇则纳之于吾,言无所不悦也,六五是也。蒙者,物之稚也。凡物稚则柔,长则刚,诸爻皆稚,而二独长,故为「克家之子」,谓长子也。凡师称长,孔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是也。二在内为长子,则上在外,其严君欤?此爻在孔子为长善之教,包蒙则进互乡,纳妇则与曾点也。

子克家

子稚则为「蒙」,长则能有家矣,谓其可婚也。爻辞曰:「纳妇吉。」象辞曰:「刚柔接也。」其义甚明。而学者皆以克家为能干家事,既非蒙义,又岂所谓「刚柔接」乎?既堪受室,则能为兄而养蒙,能为夫而接妇,而干家之略在其中矣。但不当以干家解师长之道,使失卦义也。

六三

六三与上九正应,见九二之盛而失其身,违妇道矣。金以利言,明非义合,此岂九二之所当纳哉?故爻言「勿取」,象言「不顺」,必如六五之顺而后可娶也。何以知三之从二,五之不从上也?曰:妇以从夫为顺,苟非其夫,皆谓之不顺。三称不顺,则从二明矣。五称「顺」,则不从上明矣。盖三陷于不中,非能有其身者。五止于中,必无背二之理也。上为三夫,不当称「金」,又远于三,不当称「见」。曰「见金夫」,明为近利而夫之也。上艮为「躬」,曰「不有躬」,明弃上也。此为学者非蒙非妇,以利而来者,圣贤之所不答也。

六四

初六、六三皆近九二,六五亦近上九。又三五两爻,皆与阳应,初、三五皆居阳位,惟六四一爻,所比、所应、所居,无非阴者,在六爻之中,独为无阳之人,故曰「独远实也」。凡爻阴为虚,阳为实,此为处蒙而无师傅者。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故为「困」、为「吝」。

六五

「童蒙」,言心犹童子,他无所之,专心向二,既顺且巽,所以于群蒙之中,为「独吉」也。顺而不巽,则从而不改,悦而不绎,虽事明师,亦无可成之理。五本互坤为顺,动而交二则成「巽」,又二在下,入之象,故曰「顺以巽」也。凡自下而上为「顺」,自上而下为「巽」。故臣子弟言「顺」,帝位言「巽」,所以别上下也。汤学于伊尹,故不劳而王。威公学于管仲,故不劳而霸。用此爻也,吉孰大焉。

不利为寇

为寇,谓侵人也。凡兵入他境者,皆谓之寇。「御寇」者,则止于吾境而已。圣人恐人以系蒙为往而击之,故立此以示训。此爻在教者言之,则孔子之不攻阳虎而攻冉求,孟子之不罪臧仓而罪乐正子,皆御寇而不为寇者。吾徒畔道,毫发不容,乃所以为师友之爱。庄周之徒,遂欲以是而施于盗跖,非大妄乎?

上下顺也

上九所击之蒙,莫近于五、四,然皆他人之应,非我之所当治。若击之,是为寇也,于理不顺。独六三在下,与上正应,乃见金而背上,恃险而为盗。若击之,是御寇也,于理为顺。故曰「上下顺」也。以明上之应在下,则其敌亦当在下,不当近取上体之五、四也。在六三为「行不顺」,在上为「上下顺」,两「顺」字正相应。

六爻

六爻之义,初常对上,二常对五,三常对四,观之则其义易明。初用刑以发之,上必至于用兵以击之。二为包而接五,则五为童而巽二。三为见二而失身,则四为远二而失实。大约诸卦多然,终始见于初、上,而曲折备于中爻也。䷄「需」,乾下坎上

「需」,非终不进也,抱实而遇险,有待而后进也。凡待者,皆以其中有可待之实也。我实有之,但能少待,必有「光亨」之理,所以使之待。若其无之,何待之有?故曰「需,有孚,光亨」。「光亨」者,不可以盈,必敬慎以终之,故曰「贞吉」。信能行此,则其待不虚,其进不溺,故曰「利涉大川」。「有孚光亨」者,「需」之理也;「贞吉」者,需之道也。「利涉大川」者,「需」之效也。故以功言之。

需须也

颔毛为须,以待年也;贱妾为须,以待命也。贲、归妹之「须」,义与「需」通。

刚健而不陷

刚健则能有所为,不陷则能有所不为,是「有孚」与「贞」也。秉德如此,必无困穷之理,是「光亨」与「吉」也。管仲霸心,发于束缚之时,可谓「刚健」矣。得志之后,反坫塞门,未可谓不陷也。此以二义解卦辞也。

位乎天位以正中也

言以中正之德,而位乎天位也。「正中」以明「有孚」与「贞」,「天位」以明「光亨」与「吉」。上、五两爻属天,而五得位,故曰「天位」,以形容「光亨」与「吉」之盛,非以君爻取义也。此彖之法,先用二卦明卦辞之义,则以下卦当「有孚」与「贞」;复用主爻明义,则又以上卦九五一爻当之。此则彖之别例,分卦与爻对明卦义者也。他卦放此。

云上于天

云气升于九天之上,而后雨可「需」也。若本无云,何需之有?此所以贵于「有孚」。然而太过,则亦能以垫溺,故又贵于「贞」。

饮食宴乐

「饮食」以养阴,象「坎」;「宴乐」以养阳,象「乾」。「饮食宴乐」,需客之具也。古语燕客为「需」,今人谓之「待客」,亦此意也。「饮食宴乐」,皆有陷溺之祸,惟自强者能以刚制之,故「需」以乾、坎成象,兼取其刚健而不陷也。

初九

九二

初九最远于险,而曰「利用恒无咎」。九二稍近于险,已「小有言」矣,而曰「以吉终」者,盖初九以刚居刚,恐其躁急,故虽远而犹戒;九二以刚居柔,性宽衍而居得中,故虽见侵毁,犹不害为「终吉」也。「需」之贵于待也如此。初九在「乾」为「勿用」,故戒以用常,用乾之故常也。九二在乾为宽以居之,故为「衍在中」也。「需」之「用恒」,「讼」之「食旧」,皆所以发乾坤变卦之例也。在「需」则本卦未变,故称曰「恒」。「讼」则本卦已变,二已新而三尚旧,故称曰「旧」,明有新也。

六三

三与险切近,未必皆三之罪,亦有居势适然者,其要在熟玩「致」字而已。寇虽在外,然亦不自至。我有以致之则至,我敬慎而无失,则虽与之逼,亦无败理。蔡与宗与小人同朝,而自免于辱;祖逖与石勒为邻,而自不可犯。「乾」之君子,随其所遇,皆当有以待之,此其所以刚健而不陷也。此爻在「乾」为「夕惕无咎」,故以敬慎戒之。

六四

「坎」为血、为穴。「血」者,「坎」之初,事之浅者也。「穴」者,「坎」之终,事之深者也。故四为「血」,上为「穴」。卦体本以「乾」需坎,「坎」非需乾者也。四亦称「需」者,能顺而听,是亦「需」也。三阳上进,而六四居浅以俟之,故曰「需于血」。不入于深,故曰「出自穴」。诸儒不考象辞,而惑于「血」字,皆谓四为阳所伤而出,殊不思伤则必当相拒,非顺以听也。以六居四,岂有拒乾之理?既谓之「需」,则不拒可知。虽坤文言,亦但以血为阴类,不训为伤也。

九五

六四以顺听称「需」,九五至刚亦称「需」者,一卦之主也。三阳恃其有孚,是以坚忍以「需」之。若上无九五,则贤者绝望久矣,又何「需」焉?「需」者,饮食之会也。在礼速客之辞曰「主人须矣」。三阳方来为客,五为主人,具酒食以需之,故曰「需子酒食」,明其为主也。「需」之六爻,独上九不称「需」者,阴已终也,

以中正也

「需」已至五,犹曰「贞吉」者,当需之时,所恃者九五耳,可不贞乎?五,坎体也,使其在正位而不中,则必与二阴比为险,不容三阳之来。使其虽中而不得正位,则亦不能主持三阳,而使之进也。惟九五既中且正,有德有权,虽在险中,不可沈溺,所以能为主人,以速嘉宾,以保君子之贞,而成天下之吉。故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上六

六四

上六「入于穴」,反六四之「出」也;「不速客」,反六四之「需」也。两爻皆以柔居柔,而相反如此者,上阴已终,无所用出;乾阳已至,无所用需。故入穴者,非上六也,不速之客也。不速者,非主人也,客自来也。六四之象曰「顺以听」,言阴能顺阳,则阴犹为主也。上六曰「不当位」,言阳已居阴,则阳自为主矣。其曰「敬之终吉」,为「需」道已成,以戒阳也。三将入险,险犹在外,则戒以敬慎,恐其败事也。上已入险,处乎险中,则戒以「敬之」,愿其「终吉」也。圣人之为阳谋,其备如此。夫阳来居上而行事,要为不当其位,然而不当之失小,不敬之祸大。王允之诛董卓,五王之诛二张,皆已胜而忽不思所以终之也。几年「需」之,一日败之,可不惜哉!善「需」者,勿以小失为嫌,而以大祸为忧。险虽已济,犹不敢忽,必入其穴,终其事而后已,则可谓能敬也已矣。䷅讼坎下乾上

「需」以有实,故「需」;讼以有实,故「讼」。无实而需,时至何用?无实而讼,情得必穷。故二卦皆以「有孚」为主。「需」主九五,「讼」主九二,二爻皆在「坎」中,二卦之「有孚」,即坎之「有孚」也。曲直未明,故「窒」;胜负未分,故「惕」。中止则吉,终成则凶。「讼」之情状,于是曲尽矣。「利见大人」,或不与之校,如直不疑;或为之和解,如卓茂;或使其心化,如王烈;或为之辨明,如仲由。皆「讼」者之利也。不利涉大川。涉险之道,利在同心,虽胡越之人,犹当如左右手,此岂相争之时哉?熙、谭相攻,袁祸愈亟;平、勃交𬴐,汉难遂济。此「不利涉大川」之明验也。

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

晁公武氏曰:「上以刚陵下,下不险则未必讼;下以险陷上,上不刚则未必讼。故曰上刚下险,此讼之事也。外健而内不险,未必生讼;内险而外不健,未必能讼。故曰险而健。此讼之人也。」

大象

乾阳生于「坎」子,坎水生于天一。乾、坎本同气而生者也,一动之后,相背而行,遂有天渊之隔。由是观之,天下之事,不可以细微而不谨也,不可以亲昵而不敬也。祸难之端,夫岂在大?曹、刘共饭,地分于匕箸之闲;苏、史灭宗,忿起于笑谈之顷。「谋始」之诲,岂不深切著明乎?作又属「乾」,谋又属「坎」。

初六终吉

「终吉」之「终」,非「终凶」之「终」也。「终凶」者,事之终,以终而致凶也。「终吉」者,时之终,初不挠,终无他也。「终吉」者,在讼为不终,在人为有终也。

九二:归逋,邑户无眚。

「逋」与「渝」,皆指变象言之。「遁」之九三,米居二而成「讼」,二复「归遁」,则讼息矣。故不谓之「渝」,而谓之「逋」。「逋」即「遁」也。「三百户」,指下三爻也。震九四在坎中,亦称「百里」。二遁则下三爻皆不成坎。一家好讼,则百家受害。言三百户「无眚」,见安者之众也。此即卦辞所谓「有孚窒惕,中吉」也。「有孚」,是以「讼」。「窒」,是以「不克惕」,是以「归逋窜」。「中吉」,是以能保其邑户而「无眚」。此爻以「逋」明「遁」,所以发凡起例,使人知六十四卦,皆复、姤十二卦之所变也。

不克讼归逋窜也

「不克讼,归逋窜也」两句,皆是爻辞。「自下讼上,患至掇也」两句,方是象辞。如需上六「不速之客,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句法亦然。初六

六三

初与三皆有正应,在讼之时,相应乃相讼也。初六为四所讼,始以居刚,虽与之辩,终以性柔,不敢力争,故「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四互离也,自见其非,而「不克讼」,故其辩明。六三为上所讼,上,终讼之人也,不可与辩。三贞守旧德,而不敢动,犹惧其见危也。或不幸而与争王事,则明其事理,而让其成功,以存从上之礼,庶乎其可吉也。曰「食旧德,从上吉也」,此「从」字与「从王事」不同,此谓从上六也。二以五为上,三以上为上,各指所应言之。初以「讼」为「所事」,则三之「王事」,亦争辩之事尔。「或从或锡」,

三与上,爻辞皆有「或」字。三之「或从」,即「与上从事」也。上之「或锡」,即「三锡之」也。三本「坤」之六三,因二变而成「讼」,三守旧德,含章不变,自无讼理。或因王事,不得已而有争,则亦务存谦顺,不敢以成自居也。上本「乾」之「亢龙」,以刚终讼,于法当凶,自无胜理。以三从之,故有「或来」之锡。「或」者,言出于望外,三理胜而上受服也。鞶带者,柔服之象。带柔而在身之中,犹六三以柔在卦之中也。合二爻而观之,则「或」字之义明矣。

旧德

六三之「旧德」,坤也。坤之中爻动而成坎,初六、六三,皆旧爻也。曰「贞」,曰「或从王事无成」,皆六三之旧辞。故圣人引之以实其义,所以发凡起例,使人知三百八十四爻皆乾坤之旧也。

三褫

自三至上,所历三爻,故为「三褫」。「褫」字,郑康成本作「扡」,言三加之也。因象言「不足敬」,故人皆以「扡」为「褫」。今按,下「足敬」者,谓其受服为可鄙,非见其褫服而后慢之也。

九四

讼爻皆以禄位为象,二有邑户,三有食、有王事,上有锡带,则四之命亦爵命也。九德为刚,其命数居四为柔,虽为居所移,而不克讼,然不正之人,惧其不能以长守也。若能自复于正,就其所得之命,变为六四,则以柔居柔,既安且正,长无好讼之失矣,故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九四变则为「巽」,巽主命,故为「即命」。此亦以「渝」字发逐爻自变为四千九十六卦之例也。

九五

人谓九五为听讼之君,非也。爻与象皆称「讼」,何谓「听讼」?但讼卦五爻皆不正,惟九五一爻既中且正,为可尚尔。中则我不终讼,正则人不克讼。相讼者,或即中而求正,好讼者,或见正而中止,此「讼」中之最善者。故曰「讼元吉,以中正也」,何与听讼之事哉?五或为德之尊,或为位之尊,不必专指人君也。诸家为君位所惑,故谓君无讼理,遂以听讼解之,殊不思君岂听讼者哉?

六爻

凡讼皆起于刚而止于柔。九二、九四皆刚者也,是以起「讼」。终以居柔而不克讼,故一逋一渝,皆变而止。初六、六三虽居刚位,不免于应,而其德皆柔,故能终吉。一为「不永所事」,一为「从事无成」。独九五一爻,有全刚之资,有尊大之势,可以讼矣。而居中履正,非好讼者也,故为「元吉」。上九以刚居柔,可以不克讼矣,而在讼之终,居高而用刚,不胜不已,此终讼之凶人也,亦不足敬。「无成」,

坤之六三,虽无成而有终,但不敢为唱而已。「讼」之六三,止云「无成」,则终始皆无矣。进不敢居其前,退不敢从其后,此其所以为「贞厉」也欤!䷆师,坎下坤上

师贞

师贞,言师出于正也。九二无正之象,故彖以「刚中而应,行险而顺」释之。夫用刚而不过于中,专制于下,而君应之,置之死地而人以为顺,斯师也,其不谓之正大之师乎?此汤、武所以为王者之师,伊尹、太公所以为王者之佐也,故曰「可以王矣」。用师者,多出于霸术,故以可以王者为正。

丈人吉无咎

行正道,用正人,乃天下之善兵也。丈人者,尊严正大之人,若伊尹、太公、诸葛孔明之类是也。霸者之兵,专行诡道,用狙诈之人,故多胜者多祸,未有吉而无咎者也。易之言兵,必正,必丈人,必出于王道,然后获吉而无后忧。方是时,未见秦汉以下之祸也,而文王、周公、孔子固已言之,兹其所以为文王、周公、孔子欤?孟子曰:「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出师如此,可谓得师贞之义矣。诗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用将如此,可谓得丈人之义矣。

彖辞

九二象辞,盖与彖辞互相发明。彖之「刚中而应」,即爻之「在师中吉,承天宠」也;彖之「行险而顺,毒天下而民从之」,即象之「怀万邦」也。九二为将,上得君心,下得民心如此。古之人惟伊、吕足以当之。汤必求元圣,武王必得仁人,知此义也。

大象

「容民畜众」,或以为寓兵于民,非也。大象皆别以物象立义,无重用彖义者,岂于师象必重述兵法乎?以物类推之,地之所以能固者,以其中有水也。千仞之山,水竭则崩;六尺之躯,气竭则死。水所以畜地,气所以畜形。君子之于民也,浸润之道,深入乎其中,所以能涵畜万众而不分也。容畜属「坎」,民众属「坤」。

初六

初四

「坎」为律,初为出师之始,故曰「师出以律」。四脱于险而在顺地,故曰「左次」。初能不用律而臧,反戒之者,以柔处刚,其德不常,虽能大胜,亦能大败也。四能不战而免于咎者,以柔处柔,其德有常,虽不胜,亦不败也。与其刚而偶胜,不若柔而不败。故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九二

在师中者,明其为将也。「吉」者,战胜也。「无咎」者,民从之而无怨也。「王三锡命」,君宠之也。爻辞本是三事,小象特交错其文,使互相解释,以畅未尽之意。言「在师中吉」,以其承天之宠,是以「锡命」,解「在师」之「吉」也。言「王三锡命,以其能怀万邦,是以无咎」,解「锡命」之「蕃」也。盖明二所以胜,非己之功,以与五相应,得君宠也。五之锡二,非喜其能胜,以二用中德,众阴从之,赏其能怀吾民也。将而知此,则无恃功之心。君而知此,则不赏残民之将。圣人著此,以为后世君臣之法,此所以有功于赞易也。师自五至二,历三爻,故为「三锡」,犹比自二至五为三驱也。二卦反对,故各于主爻言之。

怀万邦也

古之言兵者,皆言怀而不言威,不独此卦然也。禹之征苗,曰「感」曰「格」。汤之伐夏,曰「室家相庆」,曰「民大悦」。文王之遏徂旅,曰「以笃周祐,以对天下」。武王之伐商,曰「万姓悦服」,曰「绥万邦」。成王之四征不庭,曰「抚万邦」,曰「绥厥兆民」。方是时,未有明日复旆之,诸侯畏之之谋也,未有威震海内、名闻诸侯之说也。

六五

六五,柔顺居中,得出师之道矣,未得将将之方也。柔者无妄举之事,用于田猎,则可以有获;用于师旅,则利在执言。有言可执,而后伐之,故于出师之道为贞,为无咎。柔者无果断之明,为将者当用九二帅师之才,若用六三「舆尸」之人,则师出虽正,其行亦凶。故于将将之道为不能用丈人,为凶。此所以有卦辞之「无咎」,而无其吉也。长子,谓有丈人之德;弟子,谓非丈人也。帅师,谓能胜其任,故曰「以中行也」。舆尸,谓不胜其任,故曰「使不当」也。

六三

上六

初与四对,初战,四不战也。二与五对,二,将也,五,君也。三与上对,三败事,上成事也。师之命在将,民所载也。乃使妄人为之,犹载尸以行,言必败死,故曰「大无功」也。三以坎车载坤尸,故曰「舆尸」。三在险之极,上在顺之极,成败之所以异也。

六五

六五,柔顺居中,得出师之道矣,未得将将之方也。柔者无妄举之事,用于田猎,则可以有获;用于师旅,则利在执言。有言可执,而后伐之,故于出师之道为贞,为无咎。柔者无果断之明,为将者当用九二帅师之才,若用六三「舆尸」之人,则师出虽正,其行亦凶。故于将将之道为不能用丈人,为凶。此所以有卦辞之「无咎」,而无其吉也。长子,谓有丈人之德;弟子,谓非丈人也。帅师,谓能胜其任,故曰「以中行也」。舆尸,谓不胜其任,故曰「使不当」也。

师三爻凶

师众以顺为武,故三爻居刚者皆凶,初六、六三、六五是也。九二以刚居柔,是以吉而无咎。行险之贵于以顺也如此。䷇比坤下坎上

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

人道之相亲,「比」以求吉也,苟无始终,则反成怨咎,何所得吉哉?故必原之以推其始,筮之以占其终。「元」者,其始善也。「永贞」者,其终善也。终始皆善,不变不回,则「比」道得而怨咎忘矣。是道也,惟九五能之,刚实在中,坚固不变,所居又正,何虑其不元永贞乎?故曰:「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

不宁方来

凡卦自上而下为来。比之成卦,本以坤在下,为下顺而从上。又四阴在下,皆顺而从五,已得比辅之义矣。而五犹以位在坎中,忧畏不宁,方且来比于下,上下之心相求如此,此比之所以成也。当比之时,上下相求,五居尊位,犹汲汲如此,而上六独安安而居,徐徐而来,守穷阴之位,违人道之吉,欲不凶,得乎?「方来」二字,与「朱绂方来」之文同。

不宁

屯之初九,动乎坎中,故为宜建侯而不宁。比之九五,居坎而下比,故为不宁方来。皆以坎为不宁也。坎险而多忧,故为不宁之象。

比吉

王昭素云:「多此也字。」

地上有水

水之附于地上,

天下之至亲而不可解者也。天与水同起于北方,而其行相违而不相亲。水与土同生于申,而衰旺死生,无不同之。是故先王象之,以立封建之法,亦所以同其盛衰,而为至亲不可解之策也。是故古者内自中国,外及四夷,尺地一民,皆分以与人,使世守之。王者以是世与其侯相亲,诸侯以是世与其王相亲,邻国以是世为邻国,臣民以是世为臣民,是以深交固结而不可犯也。秦始皇畏其然也,故尽刬之,而不思陈、吴、刘、项之不畏己也,岂不悖哉!万国象地,诸侯布其上,象水。

六爻

比之,六爻皆以从五为吉,以其「元永贞」也。二与五为正应,皆不待求而自比。故六二自内而无假于外,九五用中而不诫于内,皆言其易也。余爻皆须宛转相因,初六因四而从五,故为「有他」;六四舍初而从五,故为外比。曰「他」、曰「外」,皆言非正应也。上六后夫违众,亢然自绝于五,独为「穷人」,而六三因之,则无得五之理矣,故为「比之匪人」。如卫人之女,失身于蚩氓,穷人之可伤者也,故曰「不亦伤乎」。此「比」之所以贵于「原筮」,而「原筮」之所以贵于「元永贞」也。

初六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此言初当比四也。以阴比阴,虽若有咎,然四则「有孚」于五者也。上后于五,故六三比之为「匪人」。四「孚」于五,故初六比之为「无咎」。然不独「无咎」而已,九五之「孚」,既盈于六四之缶,必且自四而来及初矣。初与五本非正应,而得其吉,故曰「有他吉」。坎卦五为「有孚」,四为「用缶」,坎水盈则下流,故初六取以为象。

比之自内

六二之正其所自有。以六居二,正位也;以二比五,正应也。但能固守其所自有,则足以吉矣。故爻曰「自内贞吉」。象曰「不自失也」。皆无所假于外也。六二「贞吉」,六四「贞吉」,

六二自内不求于外,戒之曰「贞吉」。六四舍内比外,亦曰「贞吉」者,两爻以柔居柔,惧其不能固也。正己而不求于人,与割所爱而从贤,斯二者非有贞固之德,皆不足以守之。

失前禽,邑人三驱使中。

古者田猎之法,逆己而来者舍之,故无面伤者;顺己而去者射之,故自膘达肩为上。「失前禽」,即舍逆也。春秋传:「服则舍之。」舍,置也。不必用上声读。「前禽」之不射,与「邑人之不诫」同意。禽既来,则不必取;人既亲,则不必诫矣。以田猎言之,初六在下为左,六四在上为右,五自后驱之,是为「三驱」;六二正中向五而来,是为「前禽」。两中相比相和亲,是为「邑人」。以中使中,不谋自合,故为「不诫」。「使」字与师卦六五「使」字同。「师」五使三不当,故「凶」;比五使二得中,故「吉」。使民之道有二:出而为师,则使之于战陈;入而为比,则使之于田猎。使之以中,则民顺之;不中,则民违之。故「师」之二,亦以中为吉。

六四

上六

四与上皆正,而吉凶异者,四在五内,故能比五,上在五外,不能比五也。初与三皆不正,而吉凶异者,初此于四,四与五孚,可因以从五;三比于上,上与五背,不可因以从五也。比之诸爻,但以所比为吉凶,不于本爻取义,故爻辞皆曰「比之」,盖指所比之人也。

比之无首

上六所谓「比之」者,指九五也。上与五同体,五中且正,不能求比,乃反外而后之。三,不正之人也,乃以敌应同德而比之。比中与正,乃可永贞,比于不正,安得有终?故曰「后夫凶,其道穷也」,言其当比而不比也。又曰「比之无首」,言其不当比而比之也。「首」字训终,义见乾卦。上以终言之,故以比三为无所终。三自本爻言之,故以比上为匪人。盖所比在彼,所丧在己也。后夫,比贤从上,曰「夫」,曰「贤」,曰「上」,皆指五也。以阳言之,为「夫」。以德言之,为「贤」。以位言之为「上」。比之四,有应在下,故谓五为上,以别下也。讼之三,其应在上,若就五,则反下,故象以从上别五,义各有当也。䷈小畜,乾下巽上

阴阳之理,畜极则亨。畜之小者,虽未遽亨,及其成也,终有亨理。以六爻言之,一柔得位,五阳应之,能系其情,未能全制之也,故为小畜。以二卦言之,健而能巽,不激不亢,其势必通。二五皆刚中,同心同德,其志必行,故有「亨」理。凡阴闭之极,则阳气蒸而成雨。「密云不雨」者,阴方上往,未至于极也。「自我西郊」者,方起于此,未至于彼也。此皆言所畜之小,然谓之「尚往」,则非不往;谓之「未行」,则非不行,亨固在其中矣。此于人事,为以臣畜君,终当感悟之象。

风雨云月

四本象。风,以其互兑而在天上,故谓之「云」。兑正西,故为「西郊」。至四而遇巽风,故为「不雨」。主四言之,故为「我」。四升至上,风复为泽,故为「既雨」。自巽至兑,自东南至正西,故又为「月几望」之象。

大象

以山畜天,则日月、星辰、风云雨露升降于一山之中,其所畜积大矣。以风畜天,则其力之所至,止于荡摩披拂,是以谓之「小懿」者,小德之名,若元凯之「恭懿」、文王之懿恭是已。君子以小懿而文大德,虽不若前言往行启发培灌之多,然而和气令辞,婉容愉色,圣贤所以辅成其德者不可废也

辐字

小畜九三「舆说辐」,陆氏释文云:「本亦作輹。」子夏、虞翻传皆作輹。安世按:辐无说理,必轮破毂裂而后脱也。舆下之輹,乃有脱时,车不行则脱之。今畜道止于不行,非有破裂之象,恐与大壮、大畜同,作輹字为长。

妻字

九三「反目」则称「妻」,言相敌也;上九「既雨」则称「妇」,言相顺也。

载字

易中载字皆训为积。重坤之象为「厚德载物」,象其积也。小畜之「尚德载象」,以「德积载」释之。大畜之「大车以载象」,以「积中不败」释之。则载之为积明矣。今俗闲舟车之积,亦谓之载,而音曰在

下三爻

下卦三阳皆为巽所畜者也。初九正之于初,不施畜止,而自复于道,无过可补,此畜之最美者也。九二不正之念已动于中,而后牵之。牵而后复,畜而后止,已用力矣。以其在中而未远,故亦不至于失道。「亦」之为言,犹可之辞也。九三刚已过中,而后畜之。四当其上,亲与之角,其势必至于相拂。如人已升舆,輹说系而止之;夫不行正,妻反目而争之。此鬻拳之兵谏,先轸之不顾,畜道之至不美者也。象恐人以反目为妻之悍,故曰「不能正室」也。明不正在夫,不在妻也。以魏郑公之事观之,则初九者,太宗导人谏之时也。九二者,悦而从谏之时也。九三者,勉强从谏,欲杀田舍翁之时也。

上三爻

上卦三爻。皆畜乾者也。六四为主,当「畜」之初,以阴畜阳,以小畜大,能无忧乎?六四互体为「离」,下有「伏坎」,为「血」,为「惕」。独恃与五有孚,故能「离」其血「惕」,去而出之,变为「乾」之九四,以免于咎也。臣之畜君,必信而后济,非与上合志,不可为也。九五、六四,以正相孚,挛结而不可解。天禄之富,与四共之,而不能自居,此所谓「合志」也。上九居畜之极,畜道已成。昔之「不雨」者,今「既雨」矣。昔之尚往者,今「既处」矣。昔之「脱輹」者,今为「载」矣。昔之「反目」者,今为「妇」矣。彖之所谓「亨」,于是见之。「尚」者,上也。「载」者,积也。畜至于上,其德积而成载,则所畜大矣。然以小畜大,非可常之事也。妇道贞此而不变,则为危。君子过此而复行,则为凶。盖月望则昃,阴极则消,自然之理也。臣之畜君,固出于正,然进而不止,则君有所疑,能无凶乎?既亨之后,又以戒之者,盖六四至上则为「夬」,将有见决之凶,不可不戒也。

上九象辞

既雨既处,尚德载。此二句言畜道之成,故曰「德积载」也。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此三句戒畜道之过,故曰「有所疑」也。象于首尾各取一句包之,如泰之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凡五句,而象辞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亦取首尾二句。凡象之例多类此。䷉履,兑下乾上

字义

履,不处也。「履」只训行,畜止而履行,二卦正相反对也。人之所行,未有能外于礼者,故序卦谓「履」为有礼,非以礼训履也,观曲礼、少仪、乡党可见。古人一举手动足,无非礼者,故大壮曰「非礼勿履」,亦以履为行而已。

履虎尾

阴本静而不行,履以一阴在内而行众刚之事,故谓之「履」。「履」之本义如此。而成卦之后,却有二义。自下卦言之,六三以兑之说与乾相应,下说上和,故能以柔行刚,而无见咥之凶。自上卦言之,九五以中正临下,虽刚而和,故能履帝位以听乎三,而无相疑之疾,亦履虎尾而不咥者也。兑与乾皆有虎象,禹以临民为朽驭,汤以得位为深渊,穆王以宅丕后为虎尾,则为卦主与居帝位,安得不皆谓之「履虎尾」乎?三自下通上,故谓之「亨」;五自上通下,故谓之光明。如武王之光于四海,无所不通,是亦「亨」也。不疚以训「不咥」,光明以训「亨」字。

上天下泽

天上地下者,其分自绝,不必辨也。天上水下者,其志自乖,不必定也。惟上天下泽,则泽之气常行于天,而天之分自严于上,故为行而不处之象,又为辨而能定之象,此其所以合于礼也。礼为人之交通而设,然礼行而分愈明,是以君子履之。「辨上下」,属「乾」之断;「定民志」,属「兑」之说。

初九

九二

「素履」者,疑若安于平素,而反谓之「往」,谓之「行愿坦坦」者,疑若平行无碍,而反谓「幽人之贞」。盖以爻位之刚柔言之也。初九重刚,其志在行,不能使之不往,但能不失其初心之素,则「无咎」矣。学者初心皆在于行志,非必皆逐禄也。及其既仕,始失之耳。九二履柔行中,无所歆羡。「坦坦」者,宽闲之貌,故为「幽人之贞」,其心坦荡不可乱。

六三

「眇者」、「跛」者,象六之柔也。能视能履,象三之刚也。柔而履刚,本无可行之理,故曰不足以有行也。「履虎尾」者,行危道也。喻六居三,所履不正也。本不足行,又行危道,安得不伤?故曰「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粗暴之人也。不足行而行,不可履而履,皆粗暴之象。大君者,一卦之主也。六三质虽甚柔,而所履者刚,又当不处之时,而得为一卦之主,是以粗暴如此,故曰「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言本刚才,而有刚志,故其象如此。

眇跛

六三当履之时,而在下体,谓之「跛」可也。又有视象者,六三互体为「离」,「离」目不正,故谓之「眇」。亦以见人之妄行者,皆由于不明也。

六三

九四

三五履刚,故为「虎尾」,以象其危。四履柔,亦为虎尾者,凡卦之下爻为尾,「乾」为虎,四在其尾也。彼以义言之,此以象言之也。三刚而尚武,与五争为主,故「凶」。四柔而诉诉,上「巽」乎五,故「终吉」。三言「志刚」,可见四之志柔。四言「志行」,可见三之志不足行,皆互文也。诸爻皆以位为志,初为「行愿」,二为「中不自乱」,三为「志刚」,四为「志行」,皆主位言之。盖其所自处如此,则其志可知矣。

六三

九五

六三,于彖辞为「亨」者,以下卦言之,有和说之德也。于本爻为凶者,资本阴柔,履位不正,宜其「凶」也。九五于彖辞为「不疚」者,以上卦言之,有刚健中正之德也。于本爻为厉者,以刚行刚,志在夬决,所决惟三,而三当权用事,方为一卦之主,其理虽正,其事则危也。故小象独以位之正当为言,其义明矣。凡彖多言卦德,凡爻多论爻位。

其旋元吉

上九与六三为应,以六三所视所履,考其祸福之祥,则六三虽凶,而上九反吉。旋,反也。上九居「亢龙」之位,又与三相应,疑于不吉。然六三履刚,而上九履柔,六三应刚,而上九应柔,故彼之「凶」,反足以为我之「吉」。履柔为善,应柔为吉,故曰「元吉」。阴阳相得为庆,三为一卦之主,说而应乎我,故为「大有庆」也。

六爻

履之,六爻皆以履柔为吉。故九二为「坦坦」,九四为「诉诉终吉」,上九为「其旋元吉」,皆履柔也。柔则不敢肆行,所以其行常吉。六三卦辞本善,终以履刚为凶。初九、九五所履皆正,然初仅能「无咎」,五不免于「厉」,皆履刚也。是故初则惧其失初心之正,而教之以保其素。五则惧其恃势位之正,而教之以谨其决。盖刚者喜动而好决,任刚而行者,后多可悔之事也。

一阴一阳卦义

一阴一阳之卦,在下者为「复」、「姤」,在上者为「夬」、「剥」。其义主于消长也。在二、五者,阳在二,为「师」之将;在五为「比」之王;阴在二为「同人」之君子;在五为「大有」之君子。其义主于得位也。在三、四者,阳在三,则以刚行柔,为「劳谦」;在四,则以刚制柔,为「由豫」。阴在三,则以柔行刚,为「履」;在四,则以柔制刚,为「小畜」。其义主于用事也。大抵用事之爻,在下者为行己之事,在上者为制人之事。行己以刚为贵,故行刚者曰「谦」。制人者,柔易悦而刚难制,故制柔者曰豫,制刚者曰畜。周易玩辞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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