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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玩辞卷十三

宋项安世述系辞上天尊地卑章第一:

此章论天地自然之易,以明伏羲作易之本义也。是故观乎二仪之判,而奇耦之画已定矣。观乎卑高之势,而三极之位已陈矣。观乎动静之理,而七、八、九、六之性已断矣。观乎气类之分合,而比应攻取之情已生矣。观乎法象之著陈,而飞伏变互之体已见矣。彼伏羲氏者,特述而著之耳。言易者,至变化而备易简之大业也。故自此以下,极言变化之迹。在天成象,则雷霆、风雨、日月、寒暑,皆此理之往来也。在地成形,则男女、雌雄、虚实、高下,皆此理之感应也。而易之奇耦相摩以成八卦,八卦相荡以成六十四卦者,皆具乎其中矣。然而此皆其迹也,必有本此者焉,易简是也。故自此以下,极言易简之理。易简者,易之至德者也。凡物之属乎奇画者,皆能知万物之始者也。凡物之属乎耦画者,皆能成一奇之所赋者也。夫万物之始,一而已矣,其理安得不易?及其成也,成夫一而已矣,其事安得不简?上系之首章,断之于易简,而归之于贤人之德业。下系之首章,断之以贞夫一,而归之于圣人之仁义。大抵先以天地之理,明圣人作易之本;复以在人之理,明圣人体易之用也。知大始一奇未画,鬼神不能知也。一画开,而万事见矣。故万物之始,惟乾为能知之。不谓之作者,作则属乎事物矣,非事物之始也。贤人

称贤人者,明乾坤之德业,人皆可充而至也。若但言圣人,则嫌于必生知安行而后可,而进修之路绝矣。自此章以下,始称圣人、君子焉。

圣人设卦观象章第二此章论读易之法,必自文王之易始也。故上章论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五事,而此章独自吉凶、变化起义者,盖有画之初,乾坤、贵贱、刚柔之迹已著,而吉凶、变化之象未明。有系辞,而后见易之有吉凶;有卦象,而后见易之有变化。二端者,皆具于文王之时也。复以二端析为四类而详言之。吉凶者,得失之已定者也,其忧虞之初,则谓之悔吝。变化者,易之用也,其所以变化,则刚柔二物而已。故观吉凶者,必自悔吝始;观变化者,必自刚柔始。文王观此四者而系之以辞。读易者亦当观此四者,而玩文王之辞,则静居动作,无入而不利矣。孔子作大传二篇,专为此事,故学者以系辞名之,则当时传授之意,从可知矣。「易之序也」,

「序」即爻位也。居此爻之位,则玩此爻之辞以处之,然后能随所遇而安乐之也。虞翻本「序」字作「象」,以与下文合,似不必尔。彖言乎象章第三

此章亦论系辞也。自「彖者言乎象」至「无咎善补过」,皆解系辞之文。自「列贵贱者存乎位」至「各指其所之」,皆读系辞之法也。彖辞所言之象,即下文所谓「卦」也;爻辞所言之变,即下文所谓「位」也。吉凶、悔吝、无咎,皆辞也,独吉凶言存乎辞者,悔吝可以介而免,无咎可以悔而致,必有忧震之心者,然后能用力于其微焉。至于吉凶,则得失之大者,读其辞者皆可辨也。此而不悟,圣人亦末如之何矣。贵贱以位言,「小大」以材言。卦各有主,主各有材。圣人随其材之大小、时之难易,而命之辞,使人之知所适从也。然则读其辞者,其可不尽心乎?齐小大、

「列贵贱者存乎位」,演上文之爻,言乎变也。「齐小大者存乎卦」,演上文之彖,言乎象也。凡彖辞之例,专取主爻为言。阴爻为小,阳爻为大,或小或大,虽若不齐,而当其时位者,能为一卦之主而用事焉,则无小大之闲也,是故谓之齐。然存乎卦者,反在存乎位之下者。位之贵贱以六爻言;卦之小大,以一爻言。明于六位之中,取一位以为卦主也。

易与天地准章第四

凡言易者,皆指易之书也。此书之作,与天地准,故此书之用,能弥徧纶理天地之道。此二句者,一章之主意也。自此以下,皆敷演此二句之义。自「仰以观于天文」至「故知鬼神之情状」,此三「知」者,言易之所知,与天地准也。自「与天地相似,故不违」至「安土敦乎仁,故能爱」,此四「故」者,言易之所能与天地准也。自「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至「神无方而易无体」,此三「而」者,言弥纶之功也。三。知

故者,以事言也。说者,以理言也。情状者,以象言也。易有象、有理、有事,知斯三者,而易之蕴尽矣。昔者伏羲氏之始作易也,仰观于天,见阴阳之象;俯察于地,见刚柔之形,于是制为奇耦之画,以准其象,使万物之情,皆以类而从,而天文地理,遂与人事物情相通而为一,而幽明之故,可得而知矣。原画之所由始,二分四揲之变,皆起于至一无朕之中。要画之所以终,三变六扐之余,复归于至一无朕之始,而死生之说,可得而知矣。气聚而为物,奇耦之画,所以为有象;魂游而为变,九六之化,所以为无迹,而鬼神之情状,可得而知矣四。故

奇耦之象,正与天地相似,其画一具,而能于天下之理无所违。奇耦之变,通于万物之情,故知虽崇而不失之于过。当于万民之用,故道虽广而不失之于流。旁行而不流。当,连。故不过为一节。乐时位之推移,而知其卒归于有数也,故能乘化而不忧。随其时位之险易,而常遂其济物之心,故能无往而不用其爱。夫能其其理,故能通其变;能通其变,故能极其数;能极其数,故能利其用。凡易之能备于此四者也。三而。此三而者,总结一章之义,以见其弥纶天地之道也。盖易有奇耦之二画,所以匡括天地之变化,而天地不能越乎其外,此所谓弥也。曲成万物之始终,而无一物之或遗,此所谓纶也。此即上文四故之所能也。通乎幽明、死生、鬼神之道,而知无所不至,此所谓道也。此即上文三知之所知也。是故天地之神,无阴阳之定方,而奇耦之变亦与之周流而无定体,此所谓「易与天地准」也。此一节正以明始初二句之意,而极言之也。一阴一阳章第五

一阴一阳,犹言一出一入,明奇耦之迭用也。阴阳者气也,阴阳迭用者,道也。道之所生无不善者,元也,万物之所同出也。善之所成,各一其性者,贞也,万物之所各正也。「成之者性」,犹孟子言「人之性、犬之性、牛之性」,本草言性热、性寒也。仁者见其始于一而以为仁,智者见其终于万而以为智。木石飞走,愚夫愚妇皆在其中,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三者之见,愚智虽不同,而皆未足以言易也。自易之显者观之,有法象之著明,则道之一阳也,谓之仁可也。自易之藏者观之,无方体之可测,则道之一阴也,谓之智可也。一显一藏,鼓动万物而不已,则仁与智又皆属于阳。枯茎蠹策,藏显俱出于无心,则仁与智又皆属于阴。惟其神妙如此,不可形容,故赞之曰:「盛德大业,至矣哉!」以言其德,则变化日出而无穷,此阳之显也。以言其业,则天地之闲备矣,此阴之藏也。合而言之,显藏、藏显,如循环之无端,则易之一辞,足以兼之矣。观其画一奇以开万象,则奇也者,诚天下之至健,德之所以能日新也。及其配一耦以成万形,则耦也者,诚天下之至顺,业之所以能富有也。极奇耦之数,至于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以见天下之赜,则谓之占。即奇之象也。通奇耦之变,至于千五百三十六卦,以效天下之动,则谓之事。即耦之法也。究而言之,或显或藏,莫知其方,则神之一辞,足以赞之矣。此即上章神无方,「易无体」之意也。效、法,古语「法」皆谓「形」也。「形」即「刑」字,故「刑」「法」通称,皆言其成形而不可变也。系辞之于天地,或称「成象」、「成形」,或称「成象」、「效法」,或称「法象」,或称「观象观法」,大率皆以「形」对「象」。故「法」字但可训为「形」字,不可训为模仿也。

夫易广矣大矣章第六

「夫易广矣大矣」,此一章之总目也。「远而不止」,即「直」与「辟」也。「静而正」,即「专」与「翕」也。「天地之闲备矣」,即「大生广生」也。易之为道,一与两而已。「乾」即一也,静而守一,则其事专而无不闭;动而用一,则其行直而无不开。此「乾」所以为「万物之父」。「坤」即两也,两闭者为「翕」,言与「乾」俱闭也;两开者为「辟」,言与「乾」俱开也。此「坤」所以为「万物之母」。「大」者无不统也,广者无不承也。自广大而至易简,其言之序,自博而趋约也。易之所以广大者,以其能变通也。所以变通者,阴阳二物而已。所以为阴阳者,至易而不难知,至简而不难能也。阳者一之而已,岂非天下之至「易」乎?阴者两之而已,岂非天下之至简乎?天地之闲,至大者天地,至变者四时,至精者日月,至善者至德。易之为书,具此四者,岂不谓之备乎?

远则不御,迩则静而正。

其占也,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此所谓不御也。其未占也,寂然不动,无思无为,此所谓静而正也。其形则静,其德则正。静者,坤之闭也;正者,乾之专也。

易其至矣乎章第七

上章言易,此章言圣人体易于身也。知穷万理之原,则乾之始万物也。礼循万理之则,践而行之,则坤之成万物也。有天地之位,则有阴阳之变行乎其中。人有此性,则有知礼之德存乎其中。但患人不能存之尔。苟能存其所存,则道义皆自是而出矣。道者,义之体,智之所知也。义者,道之用,礼之所行也。「成性」犹设位也。有此位则谓之设位;有此性则谓之成性,即上文言「成之者性」也。至存存上一存字,方言人为之功尔。第五章仁为阳,知为阴。此章却以知为阳,礼为阴。圣人见天下之赜章第八

上系第一章统论易道。第二章、三章论人之学易者,自系辞入。第四章以下,复论易道。至此章,复论人之学易者,自系辞入。夫理之幽者,至荒忽诞罔而难明也。圣人以健顺动入之辞,拟其形状,以天地雷风之名,象其物宜,而幽者于是乎可亲而不可恶矣。事物之动,至难处也。圣人察其事机之会,与其变动之宜,而为之处事之法,随时之理,使之曲得其当,而又著其吉凶之效以告之,而动者于是乎有定则而不可乱矣。学易者拟其所立之象以出言,则言之浅深详略,必各当于理;议其所合之爻以制动,则动之久速仕止,必各当于时,而易之变化成于吾身矣。「成其变化」,「其」字指易也。言人学易之变化,而至于有成也。故曰「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此之谓也。本章亦有此一段,其下文亦归于人之德行,正与此同。自此以下,引爻辞七章,皆教人拟议之方。姚大老曰:「自天祐之一爻,亦当在此章之末,脱简在后尔。七爻

所引七爻,皆欲人之畏谨也。鸣鹤言处隐之诚,同人言用心之一。白茅,贵慎有终,尚谦,亢龙,恶亢。户庭以教密,负乘,以戒慢。皆所以养人之敬心也。」若从姚说,移自天祐之于此,则终之以信顺之福,于义亦不相悖。金兰,

其利断金。虽金之坚,不能闲也。此言君子之行,其臭如兰。虽林之深,不能隐也。此言君子之言,德言盛,礼言恭。

德言盛,知欲崇也。礼言恭,礼欲卑也。

大衍之数五十章第九

姚大老云:「天一地二至天九地十,班固律历志及卫元嵩元包运蓍篇皆在天数五,地数五之上。」今按,新安朱先生易传亦用此说,与「天数五至行鬼神也」,合为一节,置在大衍之首。今从之。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成变化、行鬼神,皆主五数言之也。分而言之,天数备于五,地数备于五。合而言之,天地相得,一生一成,其合亦为五耦。分而计之,天之数为五者五,地之数为五者六。合而计之,天地之数为十者五,其奇数又为五。分合错综,无非五者。盖生数之所变,成数之所化,四时之代谢,万物之死生,未有能外于五者也。大衍之数,独止于五、十者,圣人作易之妙旨也。夫五与十,天地之极数也。极则当动一蓍才动,则五与十亡,而四与九见矣。于此最见易道之神。此章置在大衍之首,极为有意。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生数自一、二、三、四而极于五,成数自六、七、八、九而极于十。故「大衍之数五十」,取天地之极数以立本也。布算者,生数至四而止,遇五则变而为一;成数至九而止,遇十则变而为一。故其用四十有九,取天地之变数以起用也。或曰:「揲蓍之四十有九,自然之数,非人所为者」,非也。若自然之数,则止用四十八而已。蓍之三揲,本皆不四则八,自足以为三少三多之变。因其四十九也,而后有挂一之法,以见一之未尝不在;因其挂一也,而后第一揲有不五则九之数,以见奇当在初,而耦当在后。夫四十九也,挂一也,不五则九也,皆无当于三少三多,亦无当于七八九六也,而必四十九,必挂一,必不五则九,则其出于圣人之所为也明矣。但圣人之为之也,必以天地为本,异乎凿者之为之尔。五岁再闰,再扐以象再闰可也。然则何以见其为五岁乎?曰:自象两至再闰是也。象两,一也;象三,二也;象四时,三也;象闰,四也;象再闰五也。易以一爻三揲为三变,一揲之中又具此五小变,故曰「参五以变」。凡一爻三揲,成十五小变,当半月之日。一卦六爻,成九十小变,当一季之日。故言卦气者,以四正卦直一岁也。

凡三百六十,当期之日。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蓍数用四十九,去其六也。期三百六旬有六日,而策数用三百六十,亦去其六也。万物皆起于一而成于五,一与五无往而不在其中,故不必言一与五。乾知大始者,一也;「坤作成物」者,五也。一、二、三、四、五,皆一之所生也。六、七、八、九、十,皆五之所成也。

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此一节以「是故」二字发辞,盖接上文二篇之策言之,以总括一章之事也。易之策数,万物备焉,而经营之者,不出于四。其初左右手数之以四,其次得三少三多,及一少一多,亦止于四。其终即三少三多之余,以四除之,得九与六,积万一千五百二十策。一少一多之余,以四除之,得七与八,亦积万一千五百二十策。二篇之策,皆四之所成也。是故八卦为四者二,六十四卦为四者四,故曰「四营而成易」。此言揲蓍之法也。三揲之余,然后画卦。以小变言之,每一揲具五小变,以三揲合十五小变,为十有八变,而画一爻。以大变言之,每一揲为一大变,合十八揲为十八大变,而画一卦。八卦与六十四卦,皆十八变之所成也。是故上经三十卦,反对为十八卦;下经三十四卦,反对亦为十八卦,故曰「十有八变而成卦」。此言求卦之法也。自「八卦小成」以下,乃言得卦之后,占象推演之法,而一章之事备矣。

「八卦而小成」「可与佑神矣」。易之成书,虽曰六十四卦,而反复相重,不出于初经之八,故推衍之法,取诸八卦而备。作彖辞者,止用八卦之义,以成六十四卦之义;作象辞者,止用八卦之象,以成六十四卦之象。以是八者推而达之万物之情,古今万世之变,无不合者,故曰「八卦而小成」,言其义之约也。「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言其用之周也。此古者易家之占法,今其存于说卦者,尚可考也。是故天道虽幽,可阐之以示乎人;人事虽显,可推之以合乎天。明可以酬酢事物之宜,幽可以赞出鬼神之命,故曰「显道神德行,可与酬酢,可与佑神」矣。

易有圣人之道章第十

四者,虽云辞变象占,而其下文所论,则皆占也。自「是以君子将有为也」至「天下之至精」,言所占之事也。自「参伍以变」至「天下之至变」,言占之法也。自「易无思也」至「天下之至神」,言占之理也。凡占之法,有变有数,每爻三揲为三变,每揲有象两、象三、象时、象闰、象再闰,为五小变,此参伍以变也。三揲之奇,分而计之,则得三少、三多、一少、两多、一多、两少之数,去三揲之奇,以左右手之正策合而计之,则得四九、四六、四七、四八之数。此错综其数也。错,谓分而闲之。综,谓合而总之。此两句止论一爻之法。通六爻之变,得十有八,遂成初、二、三、四、五、上,以为刚柔相杂之文。极六爻之数,得七、八、九、六,遂定重单交拆,以为内外两卦之象。此两句方论成卦之法。故曰「此言占法也」。蓍之变,策之数,爻之文,卦之象,皆寂然不动之物,初不能如人之有思,亦不能如人之有为,皆纯乎天者也。及问焉而以言,则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皆同乎人者也。故曰「此言占理也」。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此之谓也。

自「将有为」以下,专论「尚其占」一事,犹以四事终之者,占则有辞,变则有象,举其一则四事皆在其中也。深、几、神,至精、至变、至神,易之体也;惟深、惟几、惟神,易之用也。故曰:「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立此一句,以承上体,起下用也。物情难尽,惟精于占者,能极远近幽深之情,而系其辞,故虽深而无不至也。事变至微,人所易忽,惟明于变者,能推分合错综之文,而见其象,故虽微而无不察也。至于神,则无所用其力矣。研极之至,义精用利,以至于神,此则夫子耳顺心从之事,非于深几之外,复有所谓神也。下系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此之谓也。或指「精」、变、深、几为四者,「精」主占而言,「深」即占之辞;「变」主变而言,几即变之象,亦不出于

四事也

夫易何为章第十一

新安朱先生以「夫易何为」至「所以断也」,合为一大章,专言卜筮之事,今从之。此一章文义相贯续,而其闲节目有四:第一节统言易中有蓍、卦、爻之三德,第二节言始立蓍之人,第三节言画爻布卦之法,第四节极言圣人制作之本,今条而析之。蓍卦爻之德。

此一节,先设问答,次以「是故」发辞。「开物」者,知其未然也,阳之始物也。「成务」者,定其当然也,阴之终物也。天下之始终,皆备于此书之内矣。是故圣人用之。以知人之志,所谓「开物」也;以定人之事,所谓「成务」也;以决人之疑,即志与事之决也。此三者,皆蓍卦爻之所能也。是故蓍用七,故其德圆。卦用八,故其德方。爻用九六,故其义易。蓍开于无卦之先,所以为神。卦定于有象之后,所以为知。爻决之先者也,所以为贡。圣人以此三物之德,洗心以存其神,退藏于密,以定其体,吉凶与民同患,以赞其决。故其知几,则神之「开物」也;其「畜德」,则智之成务也。此所谓「聪明睿智」也。其断吉凶,则「神武」之决也;其与民同患,则不杀之仁也。古之人有能备是德者,伏羲氏其人也。故自此以下,始言建立卜筮之人。立蓍之人。此一节以「是以」发辞。惟其「聪明睿知」也,是以明于天道之远,而察于民事之近。惟其「神武不杀」也,是以建立蓍策,以开斯民占决之用。圣人又以卜筮之法,所以斋心而戒事,问之于神,而贡之于明者,以自斋戒,以自神明。其斋则「洗心」也,其戒则「藏密」也,其神明其德,则「吉凶与民同患」也。自此以下,遂言画爻布卦之法,以见神明其德之事。画爻布卦之法。此一节以「是故」发辞。「阖户谓之坤」,言画耦爻地,凡耦皆属「坤」。「辟户谓之乾」,言画奇爻也,凡奇皆属「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六画既成,刚柔相杂,言成卦也。往来不穷谓之通,九六之动,交相往来,言之卦也。皆自神而明之也。按其迹而言之,见于蓍策谓之象,形于卦爻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卜筮之法,可谓明矣。究其用而言之,则枯草之茎,败木之椠,而内外静作之务,皆资之以利其用;王公皂隶之人,皆用之以决其疑。极深研几,其妙如此,岂非天下之至神乎?此自明而神之也。自此以下,复推原制作之本。制作之本。

制作之本有三:有立象之本,有制器之本,有作书之本。故此一节,以三「是故」为发语之端。其一曰:是故易有太极。易之太极,即礼之太一也。有太一则有阴阳,是谓两仪。此八卦之第一爻也。两仪各有一阴一阳,是谓四象。此第二爻也。四象又各有一阴一阳,是谓八卦。此第三爻也。八卦既成,则六十四卦皆具,而吉凶可见矣。吉凶之变,不可胜穷,万事万物,皆生于吉凶二字,故曰吉凶生大业。此六句言爻象之所由生也。其二曰: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万物皆具奇耦之法象,而天地其最大者也。万物皆具九六之变通,而四时其最大者也。万物皆有爻象之著明,而日月其最大者也。三者具而易之道备矣。一家、一乡、一国各有占也,而据崇高之极,可以作天下之易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者也。山巫野祝,皆能占也,而具神知之全,可以为天下之利者,圣人也。折筳剡篿,毁瓦灼鸡,皆可占也。而有探索钩致之神,有决疑成务之智,可以供圣人之用者,蓍龟也。三者具而易之器成矣。此六句言成器之所由立也。其三曰:「是故天生神物。」神物即蓍龟也,圣人则其知来之神以立卜筮。天地变化,即四时也,圣人效其阴阳之变以立卦。天垂象,即日月也,圣人象其刚柔之发挥以画爻。此七、八、九、六之四象所以示也。河图、洛书,天地之文字也,圣人则其义理之明,以作彖辞、爻辞。此系辞之所以告,吉凶之所以断也。此四者,言易之所由作也。是三节者,起于太极,成于系辞,而易之始终备矣。河图洛书,

姚小彭氏曰:「今所传戴九履一之图,乃易乾凿度九宫之法。自有易以来,诸易师未有以此为河图者。至本朝刘牧长民,方以此为河图,而又以生数就成数,依五方图之,以为洛书。其言未足深据也。」窃意图者,必有八卦之象;书者,必有古文字之形,而今不传尔。又世所传关子明洞极经,亦言河图、洛书,如刘氏说而两易之,以五方者为图,九宫者为书。按唐李鼎祚易集解,尽备前世诸儒之说,独无所谓关氏者。至本朝阮逸始伪作洞极经,见于后山陈氏谈丛之书,则关氏亦不足为证矣。

书不尽言章第十二

自「书不尽言」至「鼓之舞之以尽神」,此一章之纲领也。「立象」、「设卦」、「系辞」三者,言作易之成体。「变通以尽利」,言人用易以处事;「鼓舞以尽神」,言人用易以成德。二者皆体易之妙用也。下文自「乾坤易之蕴」至「谓之事业」,以演说尽利之意。自「是故夫象」至「存乎德行」,以演说尽神之意也。五尽为纲领,

立一奇一耦、二奇二耦、三奇三耦之象,所以拟健、顺、动、入、陷、丽、止、说之意也。设六十四卦,所以具忧乐、求与、见伏、轻重、久速、聚散之情也。系之以彖辞、爻辞,所以阐吉凶、悔吝、元亨、利贞之言也。故曰此三尽者,作易者之事也。用易者观其变而玩其占,以处事变而行其会通,则足以尽趋时成务之利,而见于事功。观其象而玩其辞,得之于心,体之于身,如鼓之动而舞之赴,心术血气与之俱成,则足以尽阴阳不测之神,而成之于德行。故曰「此二尽者,用易者之事也」。五谓演尽利。

乾,奇象也;坤,耦象也。易之妙尽藏于此。奇耦之象立,而变易之道已行于其中。无奇耦则无可变易,无变易则奇耦为死象矣。自「奇耦未形」以上,则谓之太极,不可以阴阳名也。自「奇耦既形」以下,则谓之两仪、四象、八卦,而阴阳之体定矣。体定而变化行,故乾本健也,初爻化则为入,中爻化则为丽,末爻化则为说。坤本顺也,初爻化则为动,中爻化则为陷,末爻化则为止。凡六十四卦之象,皆示人以化而裁之也,此「化而裁之谓之变」也。当其变也,顺而推之则通,违而执之则穷。故乾之灾变而无首则吉;坤之伤变而永贞则利;讼之九四渝则成涣而吉;豫之上六渝则成晋而无咎。凡三百八十四爻之辞,皆教人以推而行之矣,故曰「推而行之谓之通」也。定之以象,以明其进退;断之以辞,以知其得失;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利用出入,民咸用之。此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也。故曰「此五谓者」,以演说变通尽利之意也。六存演尽神。

天下之赜,具于奇耦之象矣,而圣人又演之以为卦,则理之未明者,皆可以开其人而使之见也。天下之动具于三百八十四爻矣,而圣人又告之以辞,则事之当为者,皆可以鼓其人而使之趋也。即象之变,可以裁其所遇之时,即爻之动,可以决其所行之事。开晓而鼓动之者,虽在乎易,至于体之而藏于身,用之而明于人,则在乎其人之功用如何耳。及其至也,实德成于身,则虽不言而体已备,即易之「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也。实行信于人,则虽不言而化已孚,即易之「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也。静与易俱入,动与易俱出,鼓之舞之,不知其然,而神于是乎可尽矣。分而言之,默与不言为神,成之与信为明,德为神,行为明,故曰「神而明之」。合而言之,阴阳不测,皆谓之神可也。然神在于德行,而不在于虚无,则皆谓之明亦可也。惟易之道不可以偏观,故体之者其不偏亦如此。故曰此六存者,以演说鼓舞尽神之意也。周易玩辞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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