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钦定四库全书

用易详解卷四

宋李把撰上经四同人至蛊离下乾上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同人」者,合异为同之卦也。合异为同,惟天下之无心者能之。一有心于其间,则有偏系之私,盖未有能同者也。故曰:「同人于野,亨。」「野」者,广旷之地也。天下之理,惟广大无私者为足以得天下同然之情。故「同人」自居于广莫之野,四通八达,撤去藩篱,无所滞碍,而所与同者始无有不通者矣。惟其无有不通,故虽居患难之地,而可使相救,故曰「利涉大川」也。庄子曰:「夫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以天属者,迫穷祸患害相收也。」夫当祸患之相迫,而相收不相弃焉,非出于天合者有所不能,此所以谓之「乾行」也。然则同人为一卦之主,其六二乎?二以柔居阴,得中得位,而上应乎乾,同人之大者也。「文明」,「离」也;「健」,「乾」也。中正以应合二五而言之也。君子和而不同,如梁丘据之以水济水,有苟合之患焉,此又贵乎君子之正也。天下之志,殊涂而同归,一致而百虑,然非君子莫能通之。君子以正而通天下之志,而天下莫不相与以为君子之「同」,此「同人」之所以「亨」也欤!

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天在上而火炎上,二者相合而为「同人」。然「乾」本阳也,「离」本阴也,二者虽同,亦有不同者矣。故「君子以类族辨物」,类其族而使不相杂,辨其物而使不相乱,如舜之别生分类,盖以不同而同之。

初九:同人于门,无咎。

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同人」之初,中无私主,出门而遂得其所同,则其同也,可谓出于无心者矣。我无所求,彼无所系,两相遭而适相得焉,是天下之真同者也,而何咎之有?孔子之郑,遇程子于涂,倾盖而语,终日相亲。夫子于程子,初未始有一日之素也,而相得于不期然之中,其「出门同人」之谓欤!六二:同人于宗,吝。

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以全体论之,二为一卦之主,同人之正也。以六爻论之,则二偏应于五,其同有不广者矣。同人之道,以广大无私为心,而二徒知有五之可宗,不能大同而系于私主,以是为同,鄙吝之道也。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如梁丘据之所为,君子奚取哉?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

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岁不兴」,安行也?

二与五为应,而三、四间之。二之从五也,是三与四之所欲攻而取之者也。故三之于二也,既伏戎于草莽之中,而又升其高陵以望之,然畏五之刚强而不敢进,是以「三岁不兴」,而至于不能行也。春秋之世,诸侯之从晋久矣,而齐景公欲攘而取之,然畏晋之强而未之发也。故今年次于五氏,明年次于垂葭,又明年次于渠蒢,兹非所谓「三岁不兴」者欤?

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

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四近于五而远于二,亦欲得二者也,故「乘其墉」以攻之。四非力之不足者矣,惟能知其义之不可,是以「弗克攻」。知困而自反于法则焉,此其所以「吉」也。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接菑于邾,其势力为何如哉?惟其义之所在,邾人一言而赵盾自屈于春秋书之曰「弗克纳」者,非其力之不能,义不可也。故传者谓大其「弗克纳」也。然则人能知过而有以自反,安有不吉者哉?九五:

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二、五之相应,「同人」之正也,而三、四为之间,三之「伏戎」,四之「乘墉」,其始不免有外侮之忧,然五知其理直而以「大师」克之,是以卒相遇焉。此所以「先号啕而后笑」也。晋文公入国之初,诸侯为楚所间,解体众矣。而城濮一战之后,践土之盟,翕然有大同辑睦之风,此非「大师克相遇」者耶?上九:同人于郊,旡悔。

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国外曰「郊」。「郊」者,无人之地也。处卦之极,高亢在上,物无与同,故仅能「无悔」而已。卦言「同人于野,亨」,而上九「同人于郊,志未得」,何也?「同人于野」,谓其无所不同者也。「同人于郊」,谓其无所与同者也。无所不同,故「亨」;无所与同,故「志未得」。䷍乾下离上「大有」,元亨。

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言舜之所以有其大者,以其善与人同而已,此「大有」之所以继乎「同人」也。夫「大有」者,有之大焉者也。六五以阴柔居至尊之位,以大中之道待天下,而上下五阳皆从而应之。五阳为其所有,则其有亦大矣。然五虽以「柔得尊位」,而其德则「刚健而文明」。刚健则不屈,文明则无蔽,是岂徒柔也哉?惟其有刚健文明之德,故能应乎天而与时偕行,此其所以致「元亨」之本也,故曰「是以元亨」。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火在天上」,明之极也。明之极,则有察见渊鱼之失,故「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中庸曰:「舜其大知也欤!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其是之谓乎!

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

「大有」五阳皆当应于五,而初九远在一卦之下,独行无徒,乃以无交为害焉。虽然,无交之为害也,岂我之罪哉?其所居之势然也。君子于此知所戒惧,而以克艰自守,则可以「无咎」矣。「匪咎」与「无咎」不同。「匪咎」者,容或有之,但非所自取;「无咎」,则直无之也。此所以两言之也。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二以刚中上应于五。六五之君,虚中以信任之,二之负荷亦重矣,故为「大车以载」,谓能胜其任者也。于是而有所往,尚何咎之有哉?虽然,大车之载,非徒然也,必其积德于中者甚厚,然后可以任重致远,而无折轴之忧。苟其不然,未有不败者也。伊尹耕于畎亩之中,以乐尧、舜之道,其所积久矣。是以一旦幡然而起,自任以天下之重,欲使是君为尧、舜之君,是民为尧、舜之民,兹非大车以载者耶?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三以刚居阳,位尊权重,故曰「公用」,大臣之有为者也。夫功盖世者,有不赏之惧;而威震主者,有猜疑之隙。三虽威权太甚,而能自通于天子,君臣相安,功名始终,此岂小人之所能居哉?使小人居此,地嫌势迫,则必有跋扈不制之忧,未有不为害者也。伊、周、莽、卓之所以异也。春秋传:晋文公将纳王,卜偃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公用亨于天子之卦。」此九三之变也。晋文公之纳王,其功亦大矣,而文公犹不能自居请隧之僭、召王之举,且不免有僭侈自专之患。「小人弗克」,信乎其弗克也哉!九四:匪其彭,无咎。

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晳也。

「彭」与「旁」同,谓三也。四介居于三与五之两间,三之刚,五之柔;三之强,五之弱,其形也,而分不在焉。四能近舍乎九三刚强之臣,而上应乎六五柔中之君,不以势为强弱,而以分为去就,可谓知所决择者矣。非明辨且晳,其孰能之哉?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五为「大有」之主,以柔居中,宽厚乐易之至焉者也。惟其有宽厚乐易之德,无求于物,而上下交相应之,盖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不言而信,非徒信也;不怒而威,非徒威也。信之发于由中,威之出于道德者也。天下猜防之虑,常生于诚信之不足。吾以信待物,而物亦以信报我,简易自将,而人不敢犯,尚何备之有哉?光武推赤心置人腹中。马援自陇西来,帝袒帻迎笑,援曰:「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臣前至蜀,公孙述陛戟而后进臣。臣今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易而无备」,若光武之为君,足以当之。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

系辞曰:「天之所佑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夫曰「信」,曰「顺」,曰「尚贤」,皆六五之德也。而「吉无不利」,乃见于上九。上九,六五之应也。唯其有如是之德,是以获如是之应,必合二爻为一而后可通也。古之圣人,成天下之大顺,致天下之大利,和同天人之际而使之无间,故能乐善忘势,以尽其尊贤之诚。是以天人之交应,而福禄无穷。非尧、舜、禹、汤、文、武之圣,其能与于此哉?䷎艮下坤上谦亨,君子有终。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谦不可有心以为之也。有心以为谦,是有希觊存焉,非谦也。世之论谦者,以为君子有终,其始虽谦,其终必亨,其始虽卑,其终有不可逾。宁屈于一时,以求伸于后日,以是为君子之终,而不知此特以利心窥之也。夫君子之谦,亦出于其性然尔,岂计其后而为之哉?计其后而为之,是侥幸妄意者之为,非君子之所谓谦也。君子之谦,惟知有谦而已,其他皆未尝过而问也。然而彖言「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者,何也?曰:「尊而光,卑而不可逾」,此论谦之德也,非谓谦有如是之功也。其曰「君子有终」者,言其久也。谦之道,众人不能久,而君子能终之也。然则谦也者,是岂可以希觊有心而为之哉?

「天道下济」,谓九三也。三「乾」也。而光明则六二也。二有互体「坎」也。三降而下,「坤」升而上,此一卦之全体,所以为「谦」也。夫「谦」者,德之盛者也,而盈则恶之大者也。自天地鬼神以至于人,未有不以谦为善,以盈为恶者。盖自下者,人必高之;自益者,人必损之,其理然也。故曰:「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然则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信乎其不可逾也。昔之圣人尽是道者,惟禹为然。故愚于六爻,皆以禹之事明之。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至高者山也,裒取其高而使之降;至卑者地也,增益其卑而使之升。抑高举下之义也。君子观「谦」之象,称物之多寡以平其施,故有余者损之,不足者益之。物之不齐,而吾之所施各称其物,是岂容心于其间哉?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居下卦之下,而以「谦」自牧,「谦」而又「谦」者也。谦而又「谦」,物莫不与,虽当险难之世,蔑不济者,故「用涉大川,吉」。牧如牧羊之牧,视其后者而鞭之,自防之义也。禹不矜不伐,不自满假,以成治水之功,「用涉大川」,此之谓也。六二:鸣谦,贞吉。

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鸣谦」者,谦之发于声音者也。以言语为谦,宜若小矣,然出于中心之所自得而非假乎外,是以正而吉也。禹之文命敷于四海,而九功被于金石,其所谓「鸣谦」者乎!

九三:

劳谦,君子有终,吉。

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天道下济,谓九三也。三,一卦之主也,以阳下阴,劳亦甚矣。系辞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德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此九三之德也。天下之事,惟谦最为难安,惟劳最为难久,而九三之君子至于有终,非安于性之自然,其孰能之哉!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万民之服,亦其宜也。禹手胼足胝,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可谓劳矣,而天下莫与争能,禹岂有心于服人哉!六四:无不利,㧑谦。

象曰:「无不利,㧑谦」,不违则也。

「㧑谦」者,拱揖指㧑,无往而不谦之谓也。惟其无往而不谦,是以无往而不利。然非勉强而能也,不烦绳削而自合乎法则尔,故曰「不违则」也。禹左准绳,右规矩,闻善言则拜,其「㧑谦」之谓乎!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书曰:「臣哉邻哉!」邻即臣也,谓九三也。六五以柔居尊位,自谦其不富,而能用九三「劳谦」之臣,故以之侵伐不服。无不利者,此帝舜命禹徂征之事也。舜以倦勤逊于禹,是「不富以其邻」也。而有苗弗率,乃命禹徂征,此岂非「利用侵伐」者耶?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

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上六之「鸣谦」,与六二之「鸣谦」,一也。六二「鸣谦」而中心得者,其鸣也人皆应之。上六「鸣谦」而志未得,则人有不服者矣。人有不服,故「利用行师」,以「征邑国」。夫当「谦」之世而至于用兵,疑若不可者,然以威济恩而得夫中道,何不可之有?故曰「可用行师」也。其大禹誓师之举乎?禹受舜之命,会群后而誓之,此「鸣谦」者也。而三旬苗民逆命,则禹之志为未得矣。然禹受伯益满招损、谦获益之言,班师而归,舞干羽而苗民格,信乎「谦」之果足以服人也哉!䷏坤下震上「豫」利建侯行师。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初六:鸣豫,凶。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六五:贞疾,恒不死。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震下兑上随元亨利贞,无咎。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象曰:

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

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九五:孚于嘉,吉。

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象曰:「拘系之」,上穷也。䷑巽下艮上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

蛊者,衰敝之世也。春秋传: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遇蛊,曰:「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又秦医和曰:「是谓近女室,疾如蛊。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谓之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自二子之言观之,则「蛊」为衰敝之世明矣。夫「蛊」自泰来者也,初九之刚升而为上,上六之柔降而居下,下而为巽之顺,上而为艮之止,故曰:「巽而止,蛊。」方「泰」之世,天下至治之极,上下安恬,不为之戒,而衰敝之变乘之,此上六之「城复于隍」所以为「蛊」也。当此之时,而欲治蛊,其可惮于有所作为哉?盖衰敝之世,正如大川之决,奔溃四出,苟非有济难之才,莫克有功,故欲其犯大难,冒大险,勇往必为,以成其事也。庚甲为号令之始,庚有变更之义,而甲为十日之首,皆取其更新之意也。天下方安于蛊,而吾欲作而新之,人情偷惰之久,其可骤革之哉?故必先甲三日以令之,后甲三日以申之,而后庶乎其可变矣。甲纳于「乾」,而初,乾之变也。「乾」以元亨治天下,此蛊元亨而天下治也。泰变而为「蛊」,治蛊以复于「泰」,始乱而后治,乱之终即治之始也。天运之固然,其亦初六复变而为乾也欤?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振」者,作而新之之谓也。「蛊」之世,斯民偷惰而不事事,故必有以振而起之,以育其德,使民皆有进德之念,则怠惰之习可去矣。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蛊」之敝,非一日之积也,承前人已坏之绪,故诸爻皆有父子之象焉。初六在下卦之下,得「巽」之体,「巽」以行权,是能干「蛊」者也。父子之间,父有敝事,子从而干之,则可谓「有子」矣。有子则考可以「无咎」。然以子而干父,则为改父之道,其迹似逆而其心则顺,故始不免于危,其终必吉。何者?以其不从父之命而从其义,不述其事而承其意也。秦皇、汉武皆有奢侈穷黩之失,而秦以之亡,汉以之兴者,始皇之后继以二世,则为无子;武帝之后继以孝昭,则有子也。故后世论武帝者,犹在七制之列,岂特「无咎」也哉!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

「母」谓五也,五以柔居尊位,母道也。妇人女子之性,喜顺而恶逆。顺之则或可以巽入,逆之则益纵其忿厉而不可解,是岂可强正之哉?惟「得中道」,不刚不柔,庶乎其可矣。睿宗居武、韦之世,从容自处,以免于难,卒成安李之功,其知「不可贞」之义耶!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九三之「干蛊」,与初六之「干蛊」一也。然初六「终吉」,而九三「小有悔」者,以其用刚之过也。三以阳居阳,用刚太过,几乎伤恩,故至于小有所悔。然原其用心,则本乎孝爱,故虽有悔而终「无大咎」也。唐太宗当武德之末年,功高望重,父子之间,几不免有投杼之惑,兹非「小有悔」乎!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

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裕」,益也。「父之蛊」,子干之孝也。不能干之,又从而益之,以此而往则吝矣。孝元优柔不断,而成帝之优柔愈甚;代宗专务姑息,而德宗之姑息又过之,兹非反所以「裕」之耶!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

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自二之正应论之,则五为母;自五论之,则五为君,盖善于干蛊者也。柔居尊位而得中正,故能承之以德,而以「誉」归之,此善则称亲之义也。睿宗在唐,本中材之主,惟明皇有大功而推尊于父,故睿宗至今犹得贤君之名,可谓「干父用誉」者矣。武王卒伐商,以广文王之声,亦此类是耶!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

处卦之极,蛊道成矣。君子于此,高举远引而不事其事,岂遂忘情于斯世也哉?知其非力之所能及,故宁高尚以全其志,此医和所谓「疾不可为」者也。

本站内容均属公共领域且标明来源,仅限用于个人研究,未经允许,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