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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象正卷十一

明黄道周撰䷼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正曰:丰旅、噬嗑贲,皆狱也。狱迅而多死,雷火之道也。中孚非火而疑于火,非雷而疑于雷,外有疑形,内有疑情,则君子议缓之矣。舟不覆于江湖而覆于陂泽,泽上有风,君子之所慎也。风雨将至,则豚鱼先沸。豚鱼,感阴者也。风雨不时,舟楫乱行,人乱于上,鱼乱于下,则世之必其性命者鲜矣。诗曰「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言于信义未孚而冒险难济者也。君子信以求身,仁以量人,恕已及物,而后天下归之。诗曰「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是之谓也。然则是信也,而谓之疑,何也?曰:议而多缓,则民信之矣。泽中有风,不出于泽;狱中议缓,不出于狱,虽有失出,不为大过。及其究也,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初九中孚之涣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虞吉;有他不燕。

象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正曰:虞者,丧祭之疑者也。庙祀之始于虞也,哀而始思,质而始文,众志初合,礼乐未致,犹之迁国者之始作庙也,各既其诚敬焉耳。烝尝禘祫,则犹未之敢与也。然则比之「终有他吉」,何也?曰:比之有孚,众顺也,众顺而质,一阳在于上,同柔而归诚,虽云不燕,而他吉从之。「中孚」之「涣」,众散也,众散而文,二阴宅于中,欲合而未合,虽云将吉,而他不燕从之。君子之于众志,各致其诚敬焉耳。商书曰:「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夫亦有所疑也,而往省之,省之而释,则不复疑矣,不疑乃燕。书曰「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怿」,是之谓也。九二中孚之益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正曰:彖之言「涉大川」者七焉,谦、颐三涉,然不间值也,再值之者,「中孚」而已。初九之涣,两利而不燕;九二之益,两利而和縻,犹之涉川也,而中德之与初虞相去远矣。君子之于刑赏,各致其和敬也。刑而使人怨,赏而使人不劝,则无为贵刑赏矣。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太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且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子西赋黍苗之四章,子产赋隰桑,子太叔赋野有蔓草,印段赋蟋蟀,公孙段赋桑扈,赵孟皆谢嘉贶也。而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叔向曰:「是不五稔。」及韩起聘郑,郑六卿饯之于郊,宣子亦请赋,且观郑志。子𬺎赋野有蔓草,宣子善之。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谢不堪。子太叔赋褰裳,宣子谢不敢勤也。子太叔拜,宣子重谢之。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箨兮。宣子喜曰:「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可无惧矣。」先是,赵孟、叔孙豹、曹大夫。过郑,郑伯兼享之。子皮戒宾,赵孟赋匏叶,穆叔谓子皮曰:「赵孟欲一献,子其从之。」乃具五献之笾于幕,而从赵孟之戒也。礼终,穆叔赋鹊巢,又赋采蘩,曰:「小国为蘩,大国省穑而用之,其何实非命?」子皮赋野有死麇之卒章,赵孟赋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厖也可使无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兴拜,举兕爵曰:「小国赖子,知免于戾矣。」故善言众和,好爵共靡,君子之所贵也。郑以小国娴于诗、书,而晋、楚相视,莫之敢干。「中孚」之益,则诸君子皆有焉。故「小畜」者,易之所贵也。小畜之文德,有涉大川者三焉:说辐之中孚,不远其室;挛如之大畜,富以其邻;月几望之需,有待而往。是三涉川也,皆以阳德乘于时位。中孚两涉,体用皆并,而涣犹以之虞,益乃以之和。故议狱缓死,忠恕之心也;迁善改过,达人之宪也。以忠信之心,收和縻之益,非达人而能之乎?商颂曰:「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是乃得「中孚」之实,尽涉川之义者矣。六三中孚之小畜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小畜:亨;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象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

正曰:信矣而复疑之,孚则不畜,畜则孚变,孚畜相持,乃信乃乱。「或鼓或罢,或泣或歌」,固其所矣。君子信已而与人,使人不疑,择贤而任之,则亦不复疑人也。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齐书曰:「与贤者任之,复使不贤者谋之,此害霸也。」君子用人,亲任其事,知其善败,询事考言,以授能者。周书曰:「吁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以齐桓之能,夷吾之器,犹且孚信如彼,而况于孚式天下、躬亲王者之业者乎?六四中孚之履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履虎尾,不咥人,亨。

月几望,马匹亡,无咎。

象曰:「马匹亡」,绝类上也。

正曰:「月几望」,不为贵也;「马匹亡」,不为富也。忠信而知礼,高而不危,满而不溢,以下则不陵上,以上则不掩下,以是事君,又何咎乎?齐有陈氏,富于齐国,晏子守之以礼,持之以俭,犹且歾身,不睹其败。故曰:「礼者,所以已乱也。」仲虺之诰曰:「以礼制心,垂裕后昆。」又曰:「殖有礼,覆昏暴。」中孚而能履,以长保富贵,不为异也,何咥人之有?九五中孚之损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有孚挛如,无咎。

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正曰:何以信人?有所利于人,则人以谓之宝。何以信己?有所舍于己,则己以谓之道。故益者,人之所为宝;损者,己之所为道也。中孚之损,损其二簋,而孚在四邻。秦穆捐其骏马,赵孟畀其壶飧,涓埃之惠,犹或信之,况以爵禄而縻贤士者乎?诗曰:「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醻之。」有孚之「挛如」,用此道也。上九中孚之节: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节:亨;苦节不可贞。翰音登于天,贞凶。

象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

正曰:贞矣而有利有不利。夫其时物也,豚鱼之信及于渊,而翰音之信不及于天,世固有不恃其节而恃其才如此者乎?雄雉能飞,不能晨夜;晨鸡司夜,不能晨飞。使节必兼才,则世无完物。且使有才之士必皆厉节,则洁身警露者共栖于桀也。故节之上六,自信其节,虽贞而无悔;中孚之上九,欲用其才,虽不悔而终凶。君子谅身而恕物,信已而及人,苟不拂于礼义、远于经常,则亦已矣,必自以为独往抗驾于圣贤之前,亦圣贤之所愿望难见也。中孚之变六十四,其体尽变则为小过,不变而反易,则犹之中孚也。故中孚不别为用,用其似颐、大过者,以为离火之变体,取于巽兑,合两而一寓,是地德之终,亦天道之所畏也。一爻单变,则正体备矣。五爻递变,有见有伏,取诸小过、恒、豫、谦、咸、旅,亦犹之小过。一爻独用者,是皆法之乾坤也。中孚之中孚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正曰:凡诸反卦,六十四变皆有之也。以之立限,则不皆有之也。皆有之则不可以独举,不皆有之则独举。何举之?举其以巽兑而为离火,地交天中,火因之先水,火水相次,以起两济之义也。中孚之丰:初七、三六、四六、五九、上九、二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正曰:「中孚」之丰,议缓之而又折致之,何也?议缓之,仁也;折致之,义也。楚释郑伯而天下仁之,鲁赎卫侯而天下义之,亦谓其慎也。慎以成信,故雷电息而白日出。春秋者,白日之书也。僖公二十八年春,晋侯伐卫,卫有可伐之道,伐之,义也。卫人出君,卫侯出奔于襄牛。出君,不义也,故襄牛之事不见于经。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楚人救卫,明乎其责鲁楚也。责鲁楚则重责卫也。以中夏之侯,不与盟主,而外国是求,以为敛盂之盟,见绝而去,则是未知罪也。城濮之役,晋既克楚,天王在于践土,卫不归命于天王以请方伯,而身自入楚,叛中国以即夷狄。春秋书曰「卫侯出奔楚」,又曰「六月,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著其所自,以为罪本,则其为卫,楚卫之也。卫元咺出奔晋,为其诉叔武也,而春秋不书卫侯郑杀其弟叔武,元咺之奔,不书大夫,则是卫之奔楚,晋得而治之,元咺之奔晋,卫亦得而治之也。晋得以盟主治天下之诸侯,卫得以诸侯治其国之大夫。冬,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卫元咺自晋复归于卫。卫侯之归京师,元咺之复归卫,俨然若两诸侯者,则是晋人之命元咺也。元咺归而立公子瑕,春秋不书卫人立子瑕,则是叔武与子瑕均之乎未立也。诸侯以故出疆,无王命而立诸侯,立之与摄,均罪也。盟主之所右,天子亦右之,盟主之所左,天子亦左之。夫以为议缓与缓则可矣,而以为罪皆在晋侯,何也?春秋归罪于元咺,使臣子敛过于君,不得以无道播于天下,而晋侯无与焉。谷梁之哀元咺,公羊之咎晋侯,亦未为不是也。而卫侯已僭,春秋之与曹而罪卫,未有咎晋侯者,何为不咎晋侯?曰「曹伯襄复归于曹,遂会诸侯围许」,明乎其与曹也。曹改慝而卫不改慝。僖公三十年秋,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卫侯郑复归于卫。元咺之不去「大夫」,子瑕之不去「公子」,明乎非卫侯之所得杀也。以一盟主讨不义,烦天子之谳,二三年一再立君,皆不克终,非恃有楚而能如此乎?郑之服楚,迫也,卫无楚患,而以楚抗于天子盟主,春秋犹不深诛之,若以为国,无怨焉耳。以好恶与国,不以好恶与晋,若曰犹是康叔、唐叔之后也,以国治之,犹与天下共治之也,是则春秋所议缓而又折致之意也。然则宁武子货医衍以出卫侯,夫子是之;竖侯獳货筮史以释曹伯,世无誉者,何也?春秋之治,止于大夫,不及家臣;止于家臣,不及隶人。中孚之恒,二七、六三、六四、九五、上九、初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正曰:中孚之恒,立信而不易方,有之乎?曰:有之,晋文公之伐原是也,荀吴之伐鲜虞是乎?荀吴伐鲜虞,围鼓,鼓人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靳之,穆子曰:「吾闻诸叔向: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甚恶之。人以叛来,又何好焉?赏所甚恶,如所好何?若其弗赏,是爽信也。」使鼓人杀叛者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弗取,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安用邑?鼓人能事君,我亦能之。率义不爽,好恶不愆,获城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还,不戮一人,以鼓子鸢鞮归。然则华元、子反可谓此乎?曰:华元已蹙,子反已疏,是非所以事君也。曰:豚鱼之通于风雨者耳。中孚之豫三八、九二、六四九五上九初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豫:利建侯行师。

正曰:中孚之豫,信而怠。信则可为也,怠则不可为也。然则涉川行师,何为也?曰:谓其谋之蚤也。信则不待谋之蚤也,近义焉耳。罗涒之师,吴败楚于鹊岸,蹶繇犒楚师,楚人执之,将以衅鼓,问曰:「汝卜来吉乎?」曰:「吉。」寡君闻君之将治兵也,卜以守龟,曰:亟使人犒师,以观王怒之疾徐而豫为之备。龟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𬴐焉,好逆使臣,敝邑休怠,滋忘其死,则殆矣。若奋焉冯怒,虐执使臣,则知备矣。难易有备,可谓吉矣。且吴亦社稷是卜,岂为一人?楚子信之,乃弗杀也。蹶繇善为辞,然而已信矣。信之,得恒于其蚤备,而失于其怠缓也。诗曰「靡圣管管,不实于袒」,则可谓冥豫者矣。中孚之谦四八、九二、六三、九五、上九初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谦:亨,君子有终。正曰:中孚之谦,孚者多情,谦者多文。情者,内也;文者,外也。内外兼粲,吾未之见也。要以裒益平称,则亦可以逃死矣。郑公孙黑肱有疾,归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使黜官薄祭,足以供祀,尽归其余邑,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敬共事君,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公孙子张则可谓中孚而谦者也。公叔文子听史䲡之言,解邑辞田,以卒免于难。陈桓子从晏子之诲,让陈鲍之室,以请老于莒,是犹教谏而治也。赵文子之不取州田,则可信让矣。栾氏初丧州县,赵文子欲之,范、韩二宣子曰:「自郤称以别,三传矣,谁获治之?」文子乃舍之。二子曰:「吾不可以正义自与也。」皆舍之。及文子为政,赵获曰:「可以取州矣。」文子曰:退!二子之言,义也;违义,𬀥也。不能治予县,又焉用州?言州者死。甚矣,文子之自治也,夫亦犹裒益之意乎?书曰「毋总于货宝,生生自庸」,则亦可以缓死也已。中孚之咸,五七、九二、六三、六四、上九初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咸:亨,利贞;取女吉。

正曰:中孚之咸,是不可大事也。泽枯而处于下,巽反而据于上,风冒于金,水竭于土,涉川而不贞一,似有求于人,何以正之?其惟诚乎?攒咸之会,郤成子求成于众狄,众狄苦赤狄之役也,遂服于晋。初,成子欲会狄也,诸大夫欲召之,成子曰:吾闻之,非德莫若勤,非勤何以役人?能勤有继,勤,诚之属也。然则隐公之会戎于潜、盟于唐,可不谓勤乎?曰:可谓虚矣。内不足而求于外,齐援未成而宋好不贞,茫乎若山泽之自呼也,以为信而不足以应,郑子忽之失国,亦犹是也。然则信不为虚应乎?曰:信者,实与而虚受之,泛应败事,泛与败德。诗曰:「毋信人之言,人实迋女」,郤成子则信诸已也,然犹未至于诚也。中孚之旅,上七、九二、六三、六四、九五、初九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旅:小亨,旅贞吉。

正曰:或谓是吉卦也,可以作外,可以行远,是则未之可也。焚巢不动而亡矢誉来,若豚鱼之鼓泳也,夫或有取之者矣。以谓巽动而离得,其毋亦犹逆旅之得其行主也。然则信不贵有终欤?曰:是终限也,而寡于大德。科条相系,名法相竞,若甘大夫之与晋讼阎田也,晋人遂伐颍,至烦天子为之致辞,是不以亵乎?犹妇丧其茀而使行道断之也。季孙意如止于晋,理直且归,惠伯请盟,晋人患之。乐王鲋𫍣以西河之馆而季孙行逃,犹咀豚鱼者之惧毒也。信则信矣,其道已绌,大人于是有所不问也。其不问之如何?曰:明于内者不眩于外,明大者烛小,硁硁不处,或去之矣。诗曰「不留不处,三事就绪」,是之谓也。中孚可立限不立限,何也?曰:犹之颐、大过、坎、离也,分限为七十二,合限为六十四,故复与小过通限也。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正曰:震,龙也,雷也,车也,三者之历于山,皆未有过也。譬之飞鸟,乘风者上,怀音者下,各从其遇,然而上不如下之顺也。然则小过之德,固不如颐之顺欤?曰:夫亦其象也。颐著于身,小过著于物,过恭过哀过俭,是亦言语饮食之事也。然则泽灭木之为大过,何也?泽盛而灭木,众人皆忧,君子不得不忧;众人皆惧,君子不得不惧。然且君子不忧不惧,则是非言语饮食之事也。然则不惧无闷之亦有过欤?曰:过非君子之幸也。雷之在山,木之值金,值其克胜,不过不济。故大过者,食分之大者也;小过者,食分之小者也。食有浅深而暗有大小,已过则过矣。别方域而差之,犹之无过也。君子不幸其无过,而幸其过与众见之;不幸其过小,而幸其已过之后可以不过。然则日月之食,无复再过欤?曰:再交而过,则是当过也;频月而过,则是贰过也。一岁再交,其有频月而过者,则亦少矣。君子辟𬀥莫若大,择过莫若小,言过乎慎,心过乎慈,其究也,以议狱缓死。初六小过之象丰正变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飞鸟以凶。

象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

正曰:是谓当食者也。太阴之行,丽于日道,盛而当中,则阳光蔽亏,从下望之,若飞鸟之搏也。见斗见沬,则于是始矣。君子不幸值于丰蔀,上下无援,左右蒙阴,一朝之患,厉于飞鸟。君子曰:是亦吾过也,吾自反无尤焉耳。日月之食,不过逾时,日中而食,月廓少摄,四邻之光,固犹在也,过七十分则尽复矣。故两过剥复,圣人所深谨于日月也。人君谨于两德,则日月不食。非不食也,食而旋复;若不食者,虽有丰蔀,勿忧之矣。六二小过之恒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

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正曰:小过之恒,常也。日月之食,各有常度。日食于正交,则月食于半交。过正交之后则遇半交之前,不及正交之前则遇半交之后。九道盘旋,或嬴或缩,或过不及,各有所遇之。故人道屈伸,明晦之间,各有所遇,不可逃也。日祖而月妣,日君而月臣,过于朔而遇于望,过于望前而遇于望后,与不及于朔始而遇于望前,皆「遇」也。诗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圣人不敢以月食为常,犹且修其阴德,登社鸣金,萦丝而救之,以教于祖妣、君臣之无所亲疏也,是同体之义也。曰:然则不言父母,何也?曰:避于乾坤也。父而母之则綦亲,祖而妣之则綦尊。日月,言其尊者也。九三小过正变象之豫: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豫:利建侯、行师。

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象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

正曰:防之贵豫也,以为小过而不之防,则戕我者至矣。故豫者,所以防患也。为干戈以防暴乱,为俎豆以防干戈。作乐崇德者,建侯行师之所从出也。重门击柝而后暴客不作,克勤细物而后嘉绩可集。诗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盖言豫也。日月之行,托于天载,或遇或过,而人犹知之,况于人事成败得失、魄兆先见者乎?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小过之豫,盖欲图之蚤也。然则圣人固亦善防欤?曰:非防人也,防过而已。九四小过之谦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谦:亨,君子有终,

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

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正曰:日月当食,又何咎乎?九四之间,为正交中,折其十三,六日七分,日月过之则不复遇,遇之则不复过。弗过遇之,则亦君子之命也。君子惕厉以存其学,戒惧以存其性,和柔平通以存其命,「往厉必戒,勿用永贞」,圣人于此则必有取之矣。诗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去凶而用良,择吉而用行,谦谦之卑,以尊而光。夫非善图厥终,而能如此乎?六五小过之咸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咸:亨,利贞;取女吉。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象曰:「密云不雨」,已上也。

正曰:时已过矣,而乃感之,若似讳食者也。然而非讳食也,密云之于丰蔀,异道也,君子反德,各当其度而已。云雨晦冥,在穴不移,飞鸟之藏,弋人是知。日月食矣,而阴云蔽之,日月不以阴云辄改其度;君子有过而左右护之,君子不以左右而忘其故。公弋取彼在穴,是君子之虚受也。诗曰「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文王则得弋取之义者也。上六小过之旅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旅:小亨,旅贞吉。

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象曰:「弗遇过之」,已亢也。

正曰:弗遇,则非正交也。非正交,未有食者也,而又有过之,何也?日度迟疾之有纡骤也,虽智数未之能测也。飞鸟征厉,过而离之,若过客之离于旅舍也。诗曰「鱼网之设,鸿则离之」,是犹之无妄也。无妄而得灾眚,君子未有不戒惧者也。然则小过之旅,文王亦用之乎?曰:小畜、无妄,文王皆用之也。然则小畜之彖独见于咸,无妄之眚独见于旅,何也?曰:是位也,时也,或遇之,或过之,皆命也。命之所值,君子皆引为已过,故上不怼于天地,下有以儆于大众。诗曰「天命不彻,我不敢傚,我友自逸」,云汉之诗曰「耗𭣧下土,宁丁我躬」,是犹遇之而不敢避者也。然则日月之行,是天道也。裸转而歌,无与于人,而必曰是人事者,何也?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臣子弑君三十有六,其奔走覆亡者无算也。或过之而弗遇,或遇之而弗过。其过之,以为相失也,而或适以免𬀥;其遇之,以为相得也,而或适以不免。突忽之出入,其称伯公子,则未有处也。衎剽之立归,其或出或弑,亦未适定也。以为过之,若飞鸟之过;遇之,则飞鸟之遇也。」师矌侍于晋侯。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乾侯之变,赵简子问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诸侯莫之罪也。」对曰:「天生季氏,以贰鲁侯,为日久矣。鲁君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虽死于外,其谁矜之?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后之姓,于今为庶,主所知也。」甚矣史墨之言,不如师矌之顺也!然而闻之足以戒。故史墨之言,则谓小过之「旅」也,「飞鸟之灾眚」,是也;师矌之言,则谓小过之「谦」也,「往厉」之必戒,是也。然则「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之果何谓也?谓夫「小过」之恒也,致「谦」而已。六二,柔也;六五,亦柔也。柔不可过,刚尤不可过也。过其祖而遇其妣,不及其君而遇其臣,为臣子则宜如此也。子产作慧,而子国叱之曰:「童子何知!」范文子掩人于朝,武子杖之折笄,夫亦有防戕弋穴之心乎,何其戒之蚤也!然则六五之「咸」,非「小畜」也,而亦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何也?曰:「咸」与「畜」,皆未之敢决也。取其至阴,感其少阳;取其至柔,感其少刚。「密云」之义,或在此乎?「小过」之变六十四,其体尽变,复为「中孚」,不变而反易,则犹之「小过」也。故「小过」不别为用,用其似「中孚」者,以谓「坎」水之变体,取于「震」「艮」,合两而一寓,是阴节之终,亦阴节之所谓也。五爻递变,有「涣」、「益」、「小畜」、「履」、「损」、「节」,犹之「中孚」一爻独用者,是亦法之「乾」「坤」也。小过之小过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正曰:天交地中,雷以之上山,孚过相次,为大离坎,亦两济之义也。小过之涣初八、九三、九四、六五、上六、六二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正曰:「小过」之「涣」,鸟体皆动而垂翼不举,以是涉川,则灭顶随之矣。天下之为「小过」者,恭、俭、哀三者而已。过此以往,则皆「大过」也。慢之无小,若萧同叔子之笑跛眇也。汰之无小,若蔡昭侯之作佩裘也。乐事无小,若卫懿公之好鹤也。王子颓享五大夫,乐及徧舞。郑伯闻之,见虢叔曰:「寡人闻之,哀乐失时,殃咎必至。今王子颓歌舞不倦,乐𬀥也。大司寇行戮,君为不举,而况乐𬀥乎?」夫子颓奸君之位,迫逐天子,郑伯不之讨也,而讨其徧舞,谓其举小以彰大也。然则子颓不徧舞,郑、虢遂立之乎?曰:东西周之𬀥,则必从此始矣。故享帝立庙,诚敬而已。钟鼓玉帛,君子冇所不敢举也。「小过之益二八、九三、九四、六五、上六初六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正曰:「小过」之「益」,在古人之称杜蒉也。杜蒉者,屠蒯也。晋荀盈如齐,还,卒,未葬。晋侯饮酒,乐,膳宰屠蒯趋而入,请佐使尊,许之,遂酌以饮矌,曰:「子卯不乐,谓之疾日。女为君耳,将司聪也。股肱或亏,何痛如之?女闻而乐,是不聪也。」又酌以饮外嬖叔,曰:「女为君目,将司明也。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见,是不明也。」又执以自罚,曰:「味以行气,气以定言。臣实司味,二官弗御,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说,彻酒。为是不敢废知氏而立外嬖。故杜蒉之遗音,则可谓益矣。益以迁善改过。晋侯之不废知氏而立外嬖,小过之益,晋侯亦有焉。小过之小畜三七、六二、九四、六五、上六、初六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小畜:亨;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正曰:阴阳之滞于中,皆过也。过而止,犹可以寡,则小畜近于寡过也。或曰:是皆非大事也,为之分过焉。鞍之会,韩献子将斩人,却献子驰将救之,至则斩之矣。却子使速以殉,告其仆曰:「聊以分谤也。」宋皇国父为太宰,筑台妨农,子罕请之,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晢,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扑以抶不勉。或问其故,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𬀥之本也。」韩献子与皇国父,「小过」也;献子与子罕,则所谓「小畜」也。二至而食,谓之「过」;密云而雨,谓之畜。小过之履四七、六二、九三、六五、上六初六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履虎尾,不咥人,亨。

正曰:「小过」之「履」,则犹为正者乎?曰:恐其已懦也。震,乾也;「艮」,泽也。乾动而强,泽淖而污,是有凶事,畏其陷也。君子秉道而行,以礼自持。赵宣子骤谏,灵公不从,夜使人刺之,入其庭,登其堂,历其寝,无人焉。宣子方朝服而假寐,刺者投刃而出,触槐而死。晏平仲以士礼居桓子之丧,以下大夫祀其宗。崔杼之难,三召不往,而不敢难也。季文子与于仲遂之事,赂齐以济西之田,叔肸非之,文子为之敛约,妾不衣帛,马不食粟,而卒以成名于天下。故「小过」之「履」,君子之所乐与也,恐其卒不中于礼,若魏人所刺褊心者,则君子所不事也。小过之损五八、六二、九三、九四、上六初六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正曰:小过之损,以惩窒过行可以往,亦可以享。范宣子与苏大夫争田三年矣,将讨之,问于诸大夫、室老,皆以职辞,无对者。问于叔向,叔向曰:「盍问之祏訾乎?」见祏訾,祏訾辞以祀事,谓明德之可以祭也。争田而祀,则其为祀者少矣。子产聘于晋,就小国之赋焉。会于楚,献侯伯享公之礼六,虽晋之墨臣、楚之傲主,莫敢难也。故天下之可以免过者,其惟礼乎?忿欲克则仁礼复;仁礼复则天下归。君子所从事,则必于此矣。

小过之节上八六二、九三九四六五初六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节:亨;苦节不可贞。

正曰:小过矣,而又为制数度、议德行,何也?夫谓小过之不足与制议乎?制议之而无过,则遂无过也,然而已穷矣。是其动皆不中,下悦而上险,若范文子与叔孙昭子之祈死也,无所置其制议焉。宋伯姬之死,君子谓之女而不妇;臧坚之死,君子谓之妇而不夫。防之战,卫人获臧孙坚,齐侯使夙沙卫唁之。夙沙卫幸也,且曰:「母死藏。」坚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赐不终,姑使其刑臣礼于士。」遂以杙抉伤而死。臧坚则可谓贞矣,然不如死鼓之勇也。然则曹沫贤于臧坚乎?曰:曹沫则可与议数度矣。然则夫子之与叔肸,不与公子札,何也?曰:何为其不与札也?曰:叔肸之卒,书曰「公弟叔肸卒」;季札之聘,书曰「吴子使札来聘」,则是不与札也。曰:为其国绌也,有使之者,或受其恶焉。臣子为国受恶,则是可议德行也。咸亨至中孚、小过十六卦一千八十六年余九十六日,加孚过二反复为一千二百二十二年余二百八十八日,七十二限计之,余两济及乾,日月食分,于是尽矣。梓慎曰:二分同道,二至过之,大过犹之同道,小过则明乎其为过也,限至小过而尽矣。正曰:颐则阳也,直于南政;大过,阴也,直于北政。小过从颐,大过从中孚,从爻者也。颐从中孚,大过从小过,从象者也。乾坤之象颐大过,坎离之象中孚小过,日月皆交,食有浅深,至于两济而既矣。既者,天地既之,非既之旬朔也。序卦传曰:「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是岂谓不信者发乎?宋背金之盟,非过也;守金之盟,非信也。宋之失信在辽而不在金,其过信在和而不在战也。理宗七年辛卯,限在中孚,明年伐金,又明年,金主守绪走蔡州,又明年甲午,蒙古入蔡州,杀守绪及其立主承麟,于是金亡。金亡在中孚之初,距徽、钦北狩百有十年。巽兑之中交,中夏之正;孚过之初交,边域之际也。于是赵范议复中原,会兵趋汴,旋即弃汴而归。丙申,王旻作乱,遂弃襄阳。孟珙既复襄阳,与余玠共收西蜀。二贤戮力,奄忽俱凋。渐经分道而来,朝廷所倚,独一贾似道。似道降书甫出于袖,捷音腾播于朝,又拘留信使,以掩厥丑。度宗初六,俯躬答拜,以朴簌之臭,承尚父之宠。既而樊、襄俱陷,元师东下,汪立信之策不行,文天祥之谟已晚。伯颜有言:「汝国取天下于小儿,失天下于小儿。」复何辞乎?度宗之先甲子,孚、过中交,宋统已绝,而犹栖迟十一二年,乃覆于厓陵之下,自古亡国之异,亦未有如此者。庚辰,元杀文天祥,己丑,杀谢枋得,乙未,元成宗立。又十一年,武宗海山立。中原豪杰之士所受治于元者,可屈指而数也。自周平王四十九年己未,春秋立元,凡三十限,体卦历实二千一十八年,而届于元成宗之丙申。后限六十七,止于癸卯。明年而金陵启祚,乾龙乃兴。中交三十五年,建文受之。前限六十七年,上于周宣王癸丑,中交三十五年,而在共和之初,坤元分济。故中交者,天地之所立限也。乾坤成列,南北分中,各二千一百八十四年,通期合体之数也。实历二千一百五十三年,余三十日四分。凡三十卦,实历二千一十八年,加一卦为二千八十五年,余三百二十三日。又半交三十三年一百八十三日,合为二千一百二十年,洪武丁丑三月清明之末候也。以桓王三年甲子步之,得永乐壬午岁前冬至交于乾中。或曰:「是未济之中也。」曰:「前际坤元,入于宣幽,何为其两济之交也?」「然则用卦专乘之数如何?」曰:「体卦三十限,用卦二十四限,四六五六,递相及也。用卦八十五年余五十九日,以二十四限积之,二千四十三年,益以通期之数三十年,为二千七十三年,外加四十三年甲辰,交于震艮之中,内减四十三年己卯,而交于鼎革之中。鼎革己卯,即张陆过涉之岁也。故易之绳准必在中交也,日月星辰之所取道也。」「然则体用兼乘之数如何?」曰:兼乘之数七十五年余二百五十四日,以二十八限乘之,得二千一百十九年余百七十二日,洪武丁丑岁夏至前十日也。以桓王三年甲子步之,得永乐壬午岁夏至前十日,燕师鹰扬之会也。二十四限交者得震艮,二十六限交者得渐归妹,是皆序卦也。衡图南北,则各有所取之矣。然则是皆不溯之幽、平乎?曰:前限则幽、平也。图之有平王元年,何也?曰:平王四十八年,足以洪建,三十五年,泛历二载,则亦可取也。而圣人业有其绳准,引伸触类,夫有不胜取者矣。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正曰:既济之终乱,何也?曰:怠也。然则豫之不乱,何也?曰:豫,知戒者也;既济,不知戒者也。人自谓无患也,而或患生焉。汤诰曰:「尚克时忱,乃亦有终。」多方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三代之子孙,藉其先德自谓既济者多矣,而不济者比比也。诗曰:「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盘庚曰:「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故慎修思永,古人之所贵也。然则水在火上,何也?曰:水者,火之蒸气也,蒸气上盈,降而灭火,虽强主亦有女𬀥。诗曰:「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君子为患,即不至于灭祀,而丧茀杀牛,其所繇来,不可不审矣。故思患豫防,既济之象也。𥶷焚于已热,鼎覆于已熟,或生或杀,或甘或毒。其究也,为慎辨物居方。初九既济之蹇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

正曰:既济矣,而犹且蹇,反身修德,则是未忘难也。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曰:「必堕其垒培。若见垒培,是见寅与吉射也。」尹铎往而增之,简子怒,欲杀尹铎。邮无正曰:「昔先主文子少衅于难,从姬氏于公宫,无典刑、师保,基于其身,以复其所。及景子亦长于公宫,纂受先业,无谤于国,乃择言以教子,择师保以相子,而子皆疏之,以及于难。」尹铎曰:「思乐而喜,思难而惧,人之道也。委土可为师保,吾何为不增?」简子说,乃以免难之赏赏尹铎。故如简子,可谓不忘难矣。济难而不忘,虽曳轮濡尾,何咎之有?六二既济之需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

正曰:既济而思患者鲜矣。需以宴乐,宴乐而丧茀,左右之借,房闼之蔽,是可以勿逐也。君子济难,去其琐节,以惟大政,慎默以居之,宽绰以舒之,喜怒笑詈,不滥于仆御,如是则可谓知治者矣。晋文公之出也,寺人勃鞮斩袪于蒲城,里凫须窃其守藏。及其入也,而公皆见之,是以吕冀之乱,获免于公宫。故需而丧茀,丧茀而又逐之,𬀥乱未平而怨恶沓至,非内顺之道也。洛诰曰:「彼裕我民,无远用戾。」君陈曰:「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是则既济之需之谓也。九三既济之屯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高宗用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象曰:「三年克之」,惫也。

正曰:既济之屯,亦未免难也,夫是有挟其才智以侈为功名者矣。伐鬼方而克之,可用也;三年而后克之,则不可用也。三年克之,则犹可用也;使君子侈其名而小人侈其功,则不可用也。古之圣人,亦有以驰骋偾事者,隆本而持末,慎始而要终,善为经纶者,日守此草昧也。诗曰:「匪安匪舒,淮夷来铺。」又曰:「不留不处,三事就绪。」疲中国以事遐方,功成则不得不赏,不成则劳费十倍,此先王所以慎固封守、不勤远略也。建侯不宁,亦庶乎无时或怨矣。然则易之屡称帝乙、高宗,何也?曰:君也,师也。成汤之永终知敝,武丁之思乱豫防,二者先王之所贵也。夏以妹喜,殷以妲已,周以褒姒,虽飞廉、恶来、韦、顾、昆吾,未有其竖靱也。汤诰曰:「殖有礼,覆昏暴。」说命曰:「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二者其子孙有不能守也。然则高宗之时,亦有小人乎?曰:帝乙之时而有女谒谗夫,况其中叶乎?君子以礼制其内,以义制其外,故为归妹以治女谒,为既济以治谗夫。女谒之与谗夫,两者相为倚伏,否泰,治乱之所终始也。易于两济正言治乱,以阃外之治治之;于否泰不言治乱,则犹以阃内之治治之也。故泰于归妹,既济于未济,两王同辞。春秋之畏戎狄,不甚于畏女谒也。楚、吴、越之僭也,始而国之,既而人之,既而子之。杞叔姬一女子,往还父母之国,而四见于经。然则少齐之卒,公卿再反,而不著少齐,何也?曰:微之也。著其礼者而微其非礼者,亦犹以外治治之。若姜氏之出入,则不得以外治治之也。然则劳兵远师,春秋亦与高宗乎?曰:挞伐秉钺,再见于诗,何为其不与高宗也?春秋所不与者,夙沙厘之殿,逢丑父之替,贾举、州绰、邴师之毅,虽可而春秋不与也。至于小国,远与盟会,以攘夷狄,则春秋无所不与者,天子之斧,远及四海,周书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犹恐有小人依附女谒,以兴戎于内,故又曰:「继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然则女谒之盛,何诗似之?曰:维秦风乎?阎、赵之𬀥,兆于寺人,以寺人而达君子,犹鬼之吁帝也。其诗曰:「未见君子,寺人之令。」见君子而并坐鼓瑟,犹见病而投之毒也,不如不见之矣。故其诗曰:「今者不乐,逝者其耋。」夫君子之恶小人,则亦谓此也。以房中之好与于寺人,而犹有死亡之忧,况于秉钺从征于万里之外者乎?六四既济之革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𦈡有衣袽,终日戒。

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正曰:「已日乃孚」而曰「终日戒」,何也?甲己之合则犹六日焉,故未可革,新未可取,衣袽之苴漏,苟塞而已。苟塞而心戒,虽「既济」,有未济之惧也。君子之济事,可革则革之,不可革,不以身试也。盘庚曰:「尔忱不属,惟胥以沈。」诗曰:「其何能淑,载胥及溺。」长虑者,所以属忱;序爵者,所以拯溺也。长虑之不用,序爵之不试,以济大川,鲜不覆矣。诗曰:「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九五既济之明夷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明夷:利艰贞。

东邻之杀牛,不如西邻之礿祭,实受其福。

象曰:

「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正曰:「既济」之「明夷」,是当文王与纣之事也。「小过」之西郊,既济之「西邻」,文王则用以自与也。鬼神之魄兆发于东北而宅于西南,其荣实发于东南而收于西北,夫亦其德而已矣,不在于位。「既济」之九五,水则为政也。水克牝牛,火伏而伤,柔顺文明,未受其祥,然而时则已至矣。诗曰「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是则文王之谓也。故易之有先甲、先庚、东邻、西邻,爻象相取,是圣人之明旨也。上六既济之家人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家人:利女贞。濡其首,厉。

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正曰:既济之上且乱矣,乱而以家人治之,盖多所不治也。故女贞者,所以保吉,非所以济乱也。四方有败,犹之一家,濡首以救之,未为失也。然而道非豫设,变不一适,殒身而救人,君子不为也。然则女贞之利,谓不救人者欤?曰:洁身,智也;洁身而乱义,则亦不智也。然则智者固不洁身欤?曰:濡其首而益于人,则为之;濡其首而厉于人,则亦不为也。诗曰: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是既济之「家人」之谓也。䷿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正曰:辨物居方,何也?是易之「终」义也。易有天地之义六焉:经星所丽,属于河汉,出入两济,以为首尾,一也;七纬所缠,历于次舍,朔望薄食,凌犯生焉,以为灾祥,二也;南北距极,盈缩入历,行阴行阳,一南一北,岁月日辰,各视其积,以稽世运,以知得失,三也;地道繇之,以司八方,以正分野,察其星物,四也;水土之合,五纬递变,形象类居,龙虎龟鸟,灿及牛马,降于狐鼠,或动或交,逆数顺举,五也;生寄归藏,以庙以兆,尚象而制,咎誉功凶,各得其意,六也。有是六者,以别其刚柔,相其方位,以生万物,而命六十四事,如星之在于天而水之在于地也。故月之命潮,星之命丘,南首而北尾,古之圣人则必有取之也,君子于是致慎焉耳。慎之如何?曰:察其义类而正之以礼,体刚而用柔,贱疑而贵断。狐者,物之善疑者也;龙者,物之善断者也。屈伸进退,断之以道;得失忧虞,断之以命。故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仁,故能爱;穷理尽性,故不惑;独立遂志,故无惧。」慎是四者,则可去小狐之耻,进于乾龙之用矣。慎者,易之大用也。易以诚始,诚故无息;易以慎终,慎故无患。惟其无患,故能与民同患。其究也,曰「思患豫防」。思患豫防与慎辨物居方,斯两者,坚冰龙战之所不至也。初六未济之睽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睽:小事吉;濡其尾,吝。

象曰:「濡其尾」,亦不知极也。

正曰:未济而有异同,亦可以止矣;有异同而往,则是濡尾也。君子济世,不违众志,不违龟筮。夫有卿士与庶民俱逆,而王者犹用之,夫非圣人而能之乎?君子量力而动,叶众而谋,慎始而虑终,行其明,不行其疑,敬其初,以极其归。诗曰:「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脢,或哲或谋,或肃或又。」以众人为无谋,以独往为能断,恃其一得以凭大川者,是小狐之智也。九二未济之晋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曳其轮,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正曰:未济而能济,非藉贤而谁乎?晋之三接,以贵贵则有功,以贤贤则有亲。诗曰:「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以君子之车马敷求贤人,虽日中昃,不遑暇食,未为过也。赵简子将行,召董安于,三趋之,乃至。至而后简子有求于执事,三往三反,而安于皆备之。故安于之皆备,安于之所以后至也。诗曰: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有是友也,以曳其轮,何迟之有?六三未济之鼎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鼎:元吉亨。

未济:征凶,利涉大川。象曰:「未济,征凶」,位不当也。

正曰:「征凶」而「利涉」,何也?谓其取新也。已济而去故,犹或疑之;未济而取新,则不已骤乎?曰:大川在前,漏舟在后,不革不鼎,何骤之有?然则其「征凶」,何也?曰:于众则犹未信也。伊尹之遇汝鸠、汝方,胶鬲之遇商洛诸侯,则犹未之遽信也。未遽信而往,危道也,然且出险矣。「颐」之上九则非出险也,而亦曰「利涉大川」,何也?曰:「颐」而复,未济而鼎,其德皆足以济矣。德胜其位,「需」、同人、「蛊」、大畜、益、涣、中孚则亦其德也。然则「谦」之明夷而亦「利涉」,何也?是德之胜时也。然则「颐」之益独为无德欤?曰:颐而益之,何德之有?故涉川之义,非为出险也,亦各求其济而已。九四未济之蒙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象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正曰:两济之屯蒙,皆试于鬼方,何也?乾坤之位,帝王之业,繇近而远;离火之动,燥远而明,甲胄戈兵,逖出乃光。夫有柄臣刚夫,欲建经纶以尝新主,则必自此始矣。殷室之盛也,声灵赫濯,其诗曰:「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其衰也,炮烋沈湎,诗曰:「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故曰:遐逖之民,有道则先治,无道则先乱。先王察其治乱以为之制,或用以赏,或用以罚,先罚则师不惫,后赏则众志定,赏而不建则侯度不贰。诗曰:「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以是而远征,则可谓不渎者矣。不渎而后果行,果行而后有功。高宗之治五十有九年。诗曰「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是之谓也。六五未济之讼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象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正曰:未济之讼,不利涉大川,而曰「贞吉无悔」,何也?未济而不涉,未为不知也。两济之间,南曰井鬼,北曰尾箕,涉井出鬼,涉箕出斗,天地之大限也。两济之需、讼,丽于井鬼,或出或入,需在河汉之中,讼出太微之庭矣。故需,涉川者也;讼,不涉川者也。既济之需,自尾而鬼,历于冬夏,至于斗而濡首矣。一出再入,顺行于河汉之间,与日同道,辰星为主,故明夷为政,而需不为政也。未济之讼,自尾而鬼,历于斗首,逆行栖迟,或伏或留,月二十七交而荧惑乃终,荧惑为主,则月不为主,故讼为政而晋不为政也。圣人之于言也,显而微;其于理也,隐而费。需讼屯蒙,渐反而之乾坤,星物方位,辨于其居,环而示之,则二至之交,在两济之端;衡而示之,则二分之中直黄赤之路也。故辨物居方,则必于两济焉取之,易象之要义也。然则「讼」之德,彖何取乎?曰:讼之言慎也,慎始而谋终,亦未济之所甚贵也。上九未济之解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正曰:未济而解,解而饮酒,则已缓矣。君子之于济也,或失则已急,或失则已缓。鼎则已急,解则已缓,缓而知节,则犹未为失也。秦穆公之置服也,三世十九年而后济晋;勾践之持节也,反国七年而后兴师。夫各未知道也,而皆有以自信。君子之为道也,欲通于众;通于众,欲适于用也。未济已穷,穷而后通,通而变,变而久。解缓濡首,何为者乎?君子不舍已而殉人,不遗人而乐身。既济殉物濡首则已急;未济乐身,濡首则已缓。诗曰:「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夫亦各有其节也,何弗辨乎?易之称孚,则二五俱倍,何也?中也。未济之上而有孚,何也?曰:六则不终,九则有终,九可信,六不可信者也。上九之爻三十有二,其凶者,噬嗑、无妄、中孚、巽、旅、益六卦而已,获吉之数二十有六。上六之爻三十有二,其吉者,临、随、谦、升、井、解、蹇七卦而已,凶平杂半二十有五。需之上六可以终吉,而圣人犹以为未当位,故圣人之信上六,不如上九之信也。然则益之三五,小畜之四五,比之初二,革之三四五,皆屡言有孚,何也?曰:是自本卦而言之,则皆当位也。益之三不当位而有凶,故圣人之信六,不如九之信也。信而又信之,以为是当位者,穷而不变,不变不通,则于是有失矣。故德义名节,亦时不可信也。所可信者,曰仁而已。仁不失贞,贞不失元,贞元相资,而亨利随之。记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必于是者,不失是也。夫以危急而必于是,又以解缓而失之,自以为才可济,而犹且未济,故圣人之学绝,而王佐之才不见于世也,夫亦大可慨矣。未济在斗井之西,柳星在焉,辨物居方者,或于此有取之乎?曰:需之饮酒宴乐,则亦不取于此也。且是未济犹在觜𧤤之间也。未济将终而自为既济,虽不濡首,亦有醉饱之心焉。故需在氐房之间,则亦待济者也。天下之待济者,视其可济,亦不逾时而济矣。诗曰「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言夫可济而不可不济者也。可济而不济,故王道衰而霸功亦熄也。然则济之时义不亦大乎?两济三阴三阳,南北两正,于是尽矣。孚过中分南北之间,间以两济,北正之尽中孚十有七卦,南正之尽小过十有八卦,赢缩两候之所从出也。两济在孚过之间,为日月之正交道,南赢而北缩,故自冬至以至春分,八十七日而浃度;自夏至以至秋分,九十三日而浃度。赢缩之间,约差六日七分,归于两济,而距象平等。故否、泰、随、蛊、渐、归妹、两济与体卦相间,犹六律之间有三钟三吕也。每卦相成六十四卦,统旬积岁,南北递分四千三百六十九,以四判之,各一千九十二,余二分有半。以七十二卦分之,四分之卦各得十八,两济出于其中,而戎夏卒猝,国无定君,民无定主。故坎离两济,君子之所重戒也。以上下定序而论体卦,则坎离为腹,两济为终;以南北两正而论体卦,则坎、离、颐、大过为四立,两济为二分。四立之间,犹有代谢,两济之交,未有不乱者也。故易曰:「初吉终乱,无攸利。」圣人之防患深至如此也。然则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积卦推爻,不足以纪治乱欤?曰:犹是象数也,范围曲成,莫之或逃也。莫之或逃,则必用七十二卦,何也?曰:治乱之故,著于爻象,积渐之数,生于卦差。故体用积差,参伍相稽。十二图者,君子所并用,不厌微赜也。义理昭然,不爽锱黍,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序卦传曰:「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杂卦传曰:「既济,定也。未济,男之穷也。」是何义也?曰:是乱际也。治乱之际,匪夷所思。思之与不思,同义也。古人不以思致辞,曰若是,禀于自然焉耳。然且不敢紊其终始。元成宗戊戌,是入既济。又十年戊申,武宗海山立。又四年壬子,仁宗立。又七年辛酉,英宗立。仁、英亦皆贤主也,儒臣向用,而胡人主兵。癸亥南坡之变,御史大夫铁失手刃英宗于卧幄,亦唐、宋数百年所未有也。泰定五年,上崩,皇太子即位,见并于怀王。怀王即位,既还授明宗,不半岁而怀王又自取之,是为文宗。又五载,上崩,郦王立,郦王,明宗子也。不一载,顺帝立,顺帝亦明宗子也。文宗之后,再舍其子而立其侄,为难能也,然亦以亡其国,而卒以亡其身。至正十一年辛卯,刘福通、徐寿辉兵起,顺帝在位于是十九年矣。又明年癸已,张士诚兵起,明年,明师起,岁在乙未,则犹汉祖入关之年也。丙申克金陵,辛丑伐汉,拔江州,癸卯灭汉,诛陈友谅,明年建号称吴,于是在乾元之初交。故易之大象,非言辞之所能治也。羲、文治其象,周、孔治其辞,辞不尽意,而象无尽辞。理义者,象数之精魂也,象数不得,丧其体魄;象数不持,精魂乃离。当两济之中交,文宗辛未,遣皇子出居,立郦王为帝,时已伏庚辰废迁之𬀥,然犹中外冥豫,守兄弟终及之议。迨于庚辰论定,烛斧摇真吉刺,后与古思儿亦无以自白于天下。纲常久𭣧,淫放日增,即徐、韩、张、陈奋鱼狐之智,亦足以亡其天下,而犹舂容十八年,以待圣主特起,岂非天乎?然则坎离之际,皆有战国,衡交诸图,值于孚过华夷之乱常十百年,而龙奋之会以十四年廓清海宇,何也?曰:已倍于汉高之年矣。秦灭七国,为时尚𫏐,方肉方俎,著于人心。宋役北朝,为时已久,鲍肆莸蒸,习而安之。我又起于江南,徒步赤手以挽天地,宜其久也。然则甲辰之历,遂当宝簏乎?曰:「阴阳之节,后起者胜,前缩后赢,徐应者长。以春秋鲁历应之,则甲辰为仲尼所立元;以桓王周历应之,则戊申为天地所立元,仲尼与天地所治命一也。然则已未立元至龙飞戊申,实得二千九十岁,以三十一卦实历二千八十五年零三百二十三日步之,实得吴前癸卯立冬后三日破陈友谅还金陵犒赉之日也。体用兼乘之卦,外余四限,涣节、孚过、两济、乾元。自戊寅而后三百二年,余二百八十六日,是天地中限,百世帝王之所凝历也。」「然则天地分周,自平王辛未而始东迁,周公所卜,召公所营,至辛未乃定,何取之欤?」曰:「诸图皆取之也,而体卦通基,用其全历,幽、平之间五十九年,中际二千九十,洪建三十五,通为二千一百八十四年,是全易之分体也。去幽王之十一,存平王之四十八,以引用卦二千四十三年,暨于定都析木之岁,是则二十五限之所从究也。故以周平王辛未为元,暨于永乐壬午,二千一百二十五年。又三年乙酉,定鼎燕都,而革鼎之限始究,是周公之立元,与天地仲尼并申其治命也。周迁而以衰,明迁而以兴,周云救而明云授也。体用兼乘之数,举其通基,为二十八限,得二千一百五十岁,亦始于幽王之元年。去幽存平,二千一百三十八,又益以半交三十八岁,为二千一百七十六年,亦始于洛邑,而究于燕都。故圣人之与天地相似也。圣人而不与天地相似,则无所用参天地者矣。」「然则已已之限如何?」曰:「是半交也。用卦之数二十五限,在于震艮,实历二千一百二十九年,加渐归妹半交四十三年为已已,夏至后十日,又二十九日,夏秋之间也。故圣人察其中交,以为苞桑之系。用卦二十四限,在元英宗之壬戌,中交四十二,为明命之甲辰。兼乘二十七限,亦在元英宗之壬戌,中交三十七,而方国珍来降,为明初之戊戌。赢缩少差,亦皆中交也。中交之差,在隐公已未与桓王壬戌、春秋已未与天元甲子,参伍之间也。」「然则圣人察于中交,而前宋靖康、西晋建兴,皆过不遇之,何也?」曰:「体卦巽兑,交于丙午,靖康之元年;兼卦革鼎始于宣和之乙已,兼卦颐、过交于建兴之丙子,用卦颐、过始于建兴之乙亥。夫固已治之矣,何为其莫遇之也?」「然则新室之初始,固莫治之欤?」曰:「用卦八限,随、蛊终于孝成之元年已丑,后四十一年已已,新室乃废孺子。兼卦九限,临、观亦终于孝成之元年已丑,后三十八年丙寅为居摄二年。是皆正中交也。故天下变故,天地未尝不先而治之也。先天不违,后天奉时,天地与圣人均不获已也。」「然且圣人不言之,何也?」曰:「德至者其言简,言至者其意密。」古之治历者,皆未有如今之细也,而晦望式序,交食不错,其求之愈细,则其抵牾者愈众矣。然而圣人必不使其道终晦于天下。知道者得象以该数,得数以该义,理义得而礼乐兴,礼乐兴即天地鬼神亦有所不能治也。诸治道礼乐皆在六十四事中。又为十二图中差略附于后焉。三体卦限历差图

七十二限差积实通期,每限各加一年,积余为岁,三较立差。一限:六十七, 余一百五。一限:七十五十四二、五, 余二百五。一限:八十五, 余五十八。上差八十九,余百四。上差十七、十九,余三百一。下差九、六十九,余一百。二限:一百三十四, 余二百十。二限:一百五十一, 余一百七十,余。二限:一百四十, 余百十六。上差十六,余三百。上差三十、十二,余二百七;下差十八、十六,余三百三。三限:

二百一十五, 余三百一。三限:二百二十六, 余三十二。三限:二百五十五, 余一百七十四。上差二十四,余八十二。上差五十三四,余二百二十;下差二十九、二,余一百四十。四限:二百六十九, 余五十四。四限:三百二十六。四限:三百四十十四, 余二百八, 余二百三。上差三十三二,余二百三十。上差七十一八,余一百七十;下差三十七一,余三百一十。五限三百三十六, 余一百六十。五限三百七十八, 余二百六十五。五限四百二十五, 余二百九十。上差四十二,余一百五。上差八十九,余一百三十;下差四十七,余二十五。六限四百三十五, 余二百六。六限四百五十四, 余六十四。六限五百一十四, 余二百九十。上差五十,十四,余一百六。上差一百五,余一百三十;下差六十、十六,余二百一。七限四百七十一, 余五百。七限五百二十九, 余三百十八。七限五百九十六, 余二十五。上差五十八,余三百十三。上差百二十五,余二十;下差六十六,余七十二。八限五百三十八, 余八十一。八限六百八十二, 余一百一。八限六百八十一, 余九十九。上差七十、十,一,余一百三。上差一百四十三,余十八;下差七十二,三,余三百五十。九限六百五,五, 余二百十。九限六百八十一, 余一百二十六。九限:七百六十六 余一百九十二上差七十五六余二百七十上差百六十余十下差八十五余六十六十限:六百七十二 余三百二十。限差之法,无所取之,取之积会也。三体互追,积而逾远,惟体卦五限与用卦四限,仅差四年七十二日,以十六乘用卦之差,而得差积一限之实,故岁实六十四限常退六十三年,亦其候也。体卦十限较九、八二限常差八年一百余日,各以八乘之,为六十七年余之限。限中相追,其最亲者,用兼两卦九、八二限耳。二限较差不过二十七日,以七九六十三及九八七十二乘之,不及月行八交之道。故体用相乘之数,分为体用二限,是远近内外之所取衷也。体限积实四千八百四十四余日百三十一,半交二千四百二十二,约之为春秋之本。用限积实五千四百五十余日四十四,半交二千七百二十五,约之为月交之本。其不及者,以通期进之,是春秋原本朔虚之所从出也。用卦亦乘两限,体限积实五千四百四十余日六十,与兼卦体限平交约差十分上下,赢不过十一分。用限积实六千一百三十二余日九十一,半交三千六十六,为约得三百有六,再约之为气闰之本。其不及者,以通期进之,通期六千一百九十六,半交三千九十八,以实赢十六足之三千一百一十四,以十约之,为三百一十一四分,为气闰之本。通实相裨,实则三千五十,通则三千一百一十,约之为诗,犹二千四百二十二为春秋之实本,二千四百五十七半为春秋之通本也。以通本之十七裨实本之二十二,而岁实参分,月交气闰,为天地之大用。诗用气闰,得用限之半交;春秋用月交,得兼限之半交,各为十约之,以察天地之体数。圣人所范围天地,差等百王,祖仁义而兴礼乐,皆出于此也。易象正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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