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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观彖卷十

大学士李光地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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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尊卑」专言天地。卑高,则天地间之物,山泽之类是也。动静,以两物言之,或动而或静;以一物言之,时动而时静,莫不各有常理焉。「方」谓在天之方候,方候易,则生杀之气以「类」而聚矣。「物」谓在地之形质,形质异,则清浊之品以群而分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谓其本一气也,而有两在。如日月之精降为水火,水火之气升为云电,皆其验也。此节以造化不易之体言,乐记所谓「天地之序」也。上句皆属造化,下句皆切易书,明画前之有易也。故下文遂直用易中名物以说造化,不复分别。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

「相摩」,以两物相交言,如天与地、山与泽、雷与风、水与火;「相荡」,以八物互相交言,如天与雷、风、水、火、山、泽,余亦如之。此节以造化交易之情言。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生物之机,动于雷霆;养物之用,资于风雨。暑者,所以发而舒之;寒者,所以敛而止之。要其品汇男女之根,资始成形之本,则莫非乾坤之所为也。此节以造化变易之用言。合上节皆乐记所谓「天地之和」也。「不易」者,一定之分,故首节先天地而次以六子之伦。「变易」者,流行之机,故此节先六子而以乾坤终焉。

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上文言天地之化备矣,此则推言其所以成化者,根于天地性情之德。易,坦易也。简,简约也。为物不二,故其心易;无为而成,故其事简。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以人之体天地者言也。心坦易,故「易知」;事简约,故「易从」。「易知」则人心协,故「有亲」;「易从」则人力合,故「有功」。「有亲」则得乎同然不易之理,故「可久」。「有功」则极乎推准无外之规,故可大。「可久可大」者,贤人之德业也。天地德业,「易简」而已。故「易简」则得天下之理,而可以成位于天地之中。

右第一段。此章明作易之原,乃上、下传及说卦诸篇之纲要。盖先儒之言「易」者,曰「不易也」,「交易也」,变易也,「易简也」,其义则此章备之。凡传中言广大,言神化,言德业之精微,莫不一出乎此。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圣人,兼羲、文、周言之。设为八卦而观其象,伏羲之易也;系之彖、爻辞,以明示吉凶,文、周之易也。

刚柔相推而生变化。

承上文而言卦中所有之象,以起下文也。盖卦画既成,刚柔交错,有相推之象,则天道人事之变化出孚其间矣。

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

此象之著于人事者也。刚柔相杂,而吉凶悔吝生焉。得则吉,失则凶,可忧则悔,可虞则吝,而人事之变穷矣。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此象之著于天道者也。变则进,化则退。刚为昼,柔为夜。六爻变动,乃阴阳刚柔、仁义并行,天地人之至理也,而天道之变尽矣。

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天道之消息盈虚,人事之存亡得丧,皆有自然之之序焉。以身体之,故居而安。其理则皆见于圣人之辞;以心契之,故乐而玩。

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别其象之定理,揆其变之先几,所谓易之序也。涵泳其辞意之深体,察其占示之决,所谓「爻之辞」也。体道顺理,则合乎天之意,而「自天祐之」。

右第二段。上章既言造化之理,以明作易之原,故此章继之,遂言圣人作易之事。盖易之作,明天道而察民故,吉凶与人同患者也。故学易之君子,必孜孜反己,拳拳服膺,然后能得圣人之心,而受天之祐。此后数章,皆以申释此章之意也。

彖者,言乎象者也;爻者,言乎变者也。

象者,变之统会;变者,象之支分。彖辞总言一卦之象,爻辞析言六位之变。上章言爻之辞者,举爻以该卦,故此备言之。

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

彖、爻之辞,为筮而设,故吉凶、悔吝、无咎者,断占之凡例也。吉凶者,失得之象,故辞之吉凶,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忧虞之象,故辞之悔吝,言乎其小疵也。无咎,则行乎四者之间。盖内省不疚,以消悔吝之萌,反己无愆,而顺吉凶之至,乃人心之得其正,而人事之得其平者,故辞之无咎,善乎其补过也。

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齐小大者存乎卦,辨吉凶者存乎辞,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

爻位有上下尊卑,故有以列贵贱,而变存乎其间矣。卦体有阴阳消息,故有以齐小大,而象见乎其内矣。至于察其消息,审其当否,而辨其吉凶之占,则存乎彖、爻之辞。然吉凶者,事之已成,辨之而已。悔吝则小疵方形,必有其几微之介焉。圣人往往于此而预为之忧,曰如是则有悔,如是则有吝,所以使人谨于几先,不待乎著明而后觉也。无咎虽行乎四者之间,而而其机皆在于悔。盖悔而后能补过,能补过而后无咎,其所以一转而为吉者此也。以是处吉,则必惕然有以保其吉,而不至于吝;以是处吝,则必翻然有以消其吝,而不至于凶矣。故凡易之震动人以无咎者,必于悔而发其机焉。下传曰:「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惧者,震之谓也,知惧则知悔矣。无咎,其四时中和之气;悔,其子半来复之阳与?

是故卦有小大,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所谓彖者,言乎象也。举卦以该爻。

右第三段。申释二段「吉凶得失」一节之意。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准,则也。易之作,所以则乎天地,故于天地之道,皆有以弥合而条理之。「幽明之故,死生之说,鬼神之情状」,皆天地之道也。天地之道,以其显者知其微者。天文地理,如日月水火之类,或主施而舒光,或主受而涵景,此即「幽明之故」也。始终者,事物之始终。凡事物之始,必有以顺其理;事物之终,必有以完其初,此即「死生之说」也。精气游魂,皆以在人身者言。游者,思虑动作,寂感无常之称也。阴精阳气,各有灵爽,如神示之对待;魂动魄静,交为变化,如人物之屈伸。此即「鬼神之情状」也。此节发明进退昼夜之义。

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与天地相似」,不言易者,蒙上文也。天地之性,以人为贵,人之所以配天地者,以有仁义也。易有仁义之道,故与天地克肖而不相违。知周万物,义之精矣,然所知者,皆济天下之道,其知不过也。旁行泛应,仁之熟矣,然所行者,皆有从心之矩,其行不流也。既乐天理,又知天命,故义理不穷于气数而不忧,其知益深也。安于所处,厚于所性,故本心不夺于外物而能爱,其行益笃也。此节发明三极之道。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

「范围天地」不言「易」,亦蒙上文。天地以气化生成万物,而其本然之妙,则合一而不二。易有所为合一不二之机,故天地之化,皆范围乎其中也。万物之性,即我之性,故生成曲尽而不遗,道济仁爱之极也。昼之道,即夜之道,故通贯周知而无间,知幽明、死生、鬼神之至也。所谓「范围天地」者,此两端而已。盖惟主之神者,浑一而无方,是以化之易者,周流而无体。此节又总上两节之义而极言之。一阴一阳之谓道,

释所谓「天地之道」也。幽明、死生、鬼神者,一阴一阳而已。

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释与天地相似之性也。继犹继体、继志之继,盖天赋人受交接之间也。天地之性,纯粹至善,人物得是理以有生,则莫不有天命之善焉。然乾道变化,二五参差,气异质殊,品类各正,是则为人物之性,故不特人与物通塞偏正较然异也。就人之中,仁知之见各倚于所禀,百姓之愚行习而不知,此所以与天地不相似,而仁义合一之道鲜也。

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释所谓「天地之化」也。天地之化,一昼一夜以成万物而已。然方其昼而显也,乃即其在中之仁;方其夜而藏也,乃即其在外之用。以是鼓万物之出入,皆其自然之妙,而无所容心焉,此其德业所以为盛大之至也。盖惟其所藏者用,乃万事之所以成就而蓄积,故谓之大业;惟其所显者仁,乃在中之所以日出而不穷,故谓之盛德。德业即道也,德业互为其根,此昼夜之道所以通一而无二也。「生生之谓易」,

释「易无体」也,生而又生,迭禅互换,非一端之可执,故曰「无体」。

「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承上生生之易,而指其见于造化人事者。象成于天,日月往来之类是也。法效于地,水流物生之类是也。在占则因往以推来,在事则更新而革故,皆所谓易也。「阴阳不测之谓神」,释「神无方」也。气有动静,神则无动无静而无不周。形有彼此,神则无彼无此而无不在。其体也不可窥见,其用也不可度思,故曰「无方」。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

弥纶天地,故远不御。与天地相似,故静而正。范围天地之化,故于天地之间备矣。

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

语道而至于神,可谓妙矣。然必语夫神之为德,而后为道之至,故复推原乾坤之性情,以明广大之所由也。乾之心一而不二,故其静也专一而已,其动也直遂而已。坤之事顺而无为,故其静也翕聚而已,其动也发散而已。此即首章所谓「易简」也。

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易之「广大配乎天地」,总言之也。「变通配四时」,所谓进退之象。「阴阳之义配日月」,所谓昼夜之象。其本则在易简之善配乎至德,所谓三极之道也。

右第四段。申释第二段「变化进退」一节之意。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具易理于心,是以易崇德也;体易理于身,是以易广业也。盖凡人性之德,知则清明,而其崇象天;礼则笃实,而其卑象地。天地定位而变化行矣。圣人能存存其本性之德,则与天地相似。故其理之具于心而为知也,日新日盛,是道所自出之门也;理之体于身而为礼也,日敛日固,是义所由入之门也。与天地之变化而日新富有者无异,故德崇而业广也。此言圣人之学,以起下文君子学易之意。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

赜者,物理之繁也。拟形容以得其类,象物宜以尽其情,此象所由立也。穷理者必于此探其原焉,是知所始也。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

动者,事为之变也。观其会聚而可通者,定其典常而可行者,此辞所由系也。循理者必于此践其实焉,是礼所生也。

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

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

不可恶,不可乱,故可以居安而乐玩焉。

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

至赜者,圣人之所拟而象之,故君子亦必拟之而后理可言也。至动者,圣人之所审而断之,故君子亦必议之而后事可动也。圣人知崇礼卑而道义出,则与天地变化同矣。君子有拟议之功,则亦有以成其变化,而进乎圣人德业之事也。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中有实德,则不务于远,故子和尔靡,皆以近者言之。然而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故卦谓信及豚鱼,而应乎天也。

「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心同则无嫌于迹异,非物之所能间,而其号啕也相闻,其笑语也相洽矣。」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

欲为大过之事,基于敬慎之心,故栋,重物也,而犹患其倾桡;茅虽薄物,而所以防倾桡者在是,是用可重也。」

「劳谦,君子有终,吉。」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德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

不伐不德,礼言恭也。然非德盛而厚之至者不能。」

「亢龙有悔。」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说具乾卦。

「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言语谨密,节之大者。

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乘,致寇至。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易曰:负且乘,致寇至,盗之招也。」

解小人乃致乱之根本,使小人得以乘君子之器,是上慢其爵禄,而下得以肆其残暴也。夺者,一人之祸。伐,则国家之忧矣。受伐者无防,如慢藏之诲盗;被夺者自辱,如冶容之诲淫。以上七爻,举居安乐玩之例。中孚同人,以诚为本也。大过初六,以敬为基也。谦则有终,亢则有悔。密于几事,谨于名器,则乱无从生矣。右第五段。申释第二段所居而安一节之意。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指明河图数之所属也。凡奇为天,凡偶为地。

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又就图数所列之位而指言之。天地之数各五,列成五位。四方相生,是相得也。奇偶同居,是有合也。

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又以图数而细计之,以明所具之缊。盖其四方奇偶之数由少而多,则消息盈虚之变成乎其中矣。内外宾主之位互藏其宅,则鬼神不测之机行乎其内矣。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蓍所以推衍天地之数。大衍者,蓍之尊称也。常虚一而不用。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揲之时,平分左右,以象两仪也。取右一蓍,挂左小指,「以象三才」也。左右互揲,以四为节,「以象四时」也。又归所挂之奇于左右之余,并以象闰也。揲四者为正数,奇零者为闰数。故卦为积余之端,而扐为积余之总。再扐之后而复起挂,犹再闰之后而复起积也。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专以正数计之,犹岁不数闰之意。

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分、挂、揲、归而成一变,十八变而卦成矣。方得内之八卦,则为小成。

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卦成之后,则有变卦,而共为十二画,是引而伸长之也。以六十四卦之事类,合之变卦,是随其所触而互相长也。故可以尽天下之能事。显道神德行,是故可与酬酢,可与祐神矣。

吉凶之理明,故有以显道。趋避之机决,故有以神德行。由是可以与人答问,而助神明之功。

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

神之妙不可测,而化之用则可知。由图象论之,则成变化者,所以行鬼神也。由蓍策论之,则显道者,所以佑神也。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言莫美于易之辞,动莫神于易之变,制器莫备于易之象,卜筮莫决于易之占。前章言象辞、变占,以体用之序言也。然学易自辞始,辞因变而系,变因象而生,象因占而立,故其序又如此。

是以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向,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此以蓍言之,象、辞、变、占之用所以行也。明炳于几先,故曰至精。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

此以卦爻言之,象、辞、变占之体所以立也。用周于无穷,故曰「至变」。「参伍以变」者,阴阳相生也。「错综其数」者,刚柔迭居也。设卦而天地之文成,爻立而天下之象定。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此又总蓍卦爻而言之。其体寂无思为,而天下之故涵焉。其用因于有感,而天下之故通焉。机妙于不测,故曰「至神」。

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至。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以其至精,故有以极深。以其至变,故有以研几。以其至神,故感应之妙,莫能知其所以然者。通志者,明民之心。成务者,利民之用。

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谓也。

至精、至变、至神,归于象辞变占而已。

子曰:夫易何为者也?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是故圣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

又申前意。开物,故志通;成务、冒道,皆所谓成务也。是故蓍之德圆而神,卦之德方以知,六爻之义易以贡。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神以知来,知以藏往,其孰能与于此哉?古之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夫!

又推蓍卦爻之德,先具于圣心也。蓍之德神,故有以开物而通志;卦之德知,故有以成务而定业;六爻之用变,故有以冒道而断疑。易有圣人之道,而圣人先备乎易之德,故当其洗心藏密,与易之寂然不动者无异也。及其同患而藏往知来,与易之感而遂通者无异也。此圣心之至神也。聪明睿知者,神之体;神武不杀者,神之用。

是以,明于天之道,而察于民之故,是兴神物,以前民用。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

圣有其德,故作易教人,以寓其道。

是故,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

此即天道民故,圣人所明察之以作易者也。阖辟变通,见象形器,是天道也。制用之法,咸用之神,是民故也。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易有太极之理而不可见,是阴阳刚柔之本也。圣人画卦,自两仪始,至于四象、八卦,而天道备矣。吉凶定,大业起,而民故周矣。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县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崇高莫大乎富贵。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

合前两节而通论之也。「天地」、「四时」、「日月」,即「阖辟变通,见象形器」者也。处「崇高」之位,「备物致用,以利天下」,即「制法使民咸用」者也。「定吉凶,成亹亹」,即「画卦以生吉凶,而起大业」者也。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又合全章而通论之也。「天生神物」,结「大衍」之数。「变化垂象」,结「阖辟变通」,见象形器之理。「河图洛书」,结章首「天地」之数也。易为卜筮作,故先「神物」。观察者,作易之本,故次「天地」。龙马之祥,独启圣心,故以「图书」终焉。

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辞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断也。又归之「象」「变」辞「占」也。卦有「四象」,蓍数亦有之,言「四象」,则象变皆举矣。「系辞」,辞也。「定吉凶」,占也。

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子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

第二章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效,至于如此,故申明其意以释之。尚辞、尚变、尚象、尚占,皆所以尚贤也。

右第六段。申释第二段「居则观象」一节之意。盖图象蓍数者,象辞变占之本,故首述之。中间乃明指四者为圣人之道,末又原其皆出于圣人先得之心与天地自然之理,而勉学者以体易合天之事也。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

书不足以尽所欲发之言,言不足以尽所欲示之意,然立象则足以尽意者,言之指示有尽,而象之包蕴无穷也。象立则卦设矣,人事之情伪尽在其中,故因而系辞焉,又足以尽言。盖凡书之事理,征于实而主于一;易之事理,涵于虚而该于万,则有以类触旁通,而言由此尽矣。是故遇事变而通之,可以尽利者,言尽而天下之能事毕也。以是鼓舞于人,可以尽神者,意尽而有以通天下之志也。按:前章言设卦观象,下传言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此言立象先于设卦者,其立象谓八卦,设卦谓六十四卦与?乾坤其易之缊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

原象之所自立也。乾坤者,象之宗。天地设位,有不易之体,然后交易、变易之用行焉。非天地则变化之迹不可见,非变化则天地之道不几于息乎?是故象也者,像此者也。首章盖发此意,故此结言之。

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形上,超于形者,即乾坤之理,圣人所欲言之意也。形下,成于形者,即乾坤之质,圣人所因以立之象也。有器则气化行乎其间,因其流行之化,而辨其节度,故谓之变。有变则有推移之机,因其推移之妙,则可以行之而不穷,故谓之通。天道者,人事之本,故可举而措之。承上节之意,而起作易之端也。

是故夫象,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极天下之赜者存乎卦,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

天下之赜,形器之分也。天下之动,变通之迹也。立之象以极其赜,系之辞以鼓其动,圣人所以尽意尽言,而足以尽利尽神者,此也。

「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言,学易者之事也。易具变通之理,则人事所以化而裁之、推而行之者,不外乎是矣。然变化之几甚微,而转移之用至妙,非神而明之者,道不虚行也。要必得其象外之精,契其言前之意,默然不言,以视象辞如筌蹄然,然后能神明于易道。此则存乎其人之心得而躬行者,以为事业之本也。然则圣人之意虽尽,而得其意者难,君子可不拟议观玩,以尽其心乎?右第七段,总上传数章之意而结言之,故多用前辞而加深切焉。其所谓形上之道者,即易简之理也。所谓德行者,即体易简之理而有以成位乎其中者是也。周易观彖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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