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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变体义卷七

宋都絜撰下经咸至明夷艮下兑上咸初六:「咸其拇」,

此「咸」之「革」也。而爻辞云尔者,初六于体为「艮」,阴静而止,在下体之下,微而无能为者也。然「艮」不终止,能止而能行;「艮」不终静,能静而能动,于是舍内而趋外,舍下而趋上,自阴应阳,翻然而改,可谓「革」而当者矣。若出自幽谷而迁于乔木,非不善变者也。应感如此,故为「咸」之「革」,而有「咸其拇」,志在外之辞焉。拇在下体之下,微而无能为,随上而动,乃能有至。初六因九四之所感而应之,故取「拇」之象。「拇」盖孟子所谓巨擘也,虽于其类为巨,而在一身微矣。以其应上之感,而能革故以从新,故为「咸」之「革」,而与「革」之本体异焉。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此「咸」之大过也。而爻辞云尔者,初六应在于四,而九四以阳居阴,意在正应,「巽」而感乎下者也。初往而从之,善矣。若夫六二应在于五,而九五以刚居刚,志在上六,不能「巽」而感乎下,与四之应初,岂可同日语哉?六二往而随之,既越九三之刚矣,又越九四之刚焉,以柔越二刚而上应乎刚,是犹「泽灭木,大过」之义,而将有妄作之凶矣。然柔顺中正,能改其过,而尽艮止之义,故不往而居,然后变凶而为吉焉。惟在下体之中,若腓之在身,而应上之感,往而终止,故有「咸其腓,虽凶居吉,顺不害」之辞焉。以其上不感而应,又越二刚以往,故为咸之大过,而与大过之本体异矣。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此咸之萃也,而爻辞云尔者,经曰:「物相遇而后聚。」又曰:「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故「萃」之为言聚也,聚则众矣,不能出乎其众者,岂能拔乎其萃哉?盖士则事人而已,大夫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岂宜若士庶人一于从上而已哉?故「咸」之上体,皆言自上而感下,下体三爻,皆言自下而应上。初居下而象于「拇」,言随上以动而志在外,二居中而象于腓,言随上以动而凶居吉,盖若士之事君也。三居上体之上,而象于股,则若卿大夫然苟执其随上之志,而以应上为事,则与士庶人何异哉?其不能出乎众而拔乎其萃也明矣。故变体为「萃」,而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之辞。夫子于是释之曰:「咸其股,亦不处,志在随人。」所执下者,盖言自同初六、六二之不处,而执其在下以随人之志,不知大夫之异于士,而碌碌以从上也。唯执其随以应上,知从令而不从道,故为「咸」之「萃」,而与「萃」之本体异焉。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此「咸」之「蹇」也,而爻辞云尔者,九四以刚居柔下,位不正而有悔,必正而后吉,吉而后悔亡,此言其本体之义也。下文则言变体之义。盖易六爻之义,以刚在前为阻,若节之初九是也;以刚在下为难,若屯之六二是也。「咸」之九四,上下皆刚,所以进退不可,而憧憧往来,若所谓「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者也。二刚近己,欲感之而不可,乃思初六之正应而得之,故曰「朋从尔思」,若所谓蹇利西南而不利东北者也。且诸卦爻以正应为贵,而「咸」贵无心,无所偏系,乃以拘于正应者,未为光大,此又庄子所谓「拘而志与道大蹇」者也,故「咸」之「蹇」而爻辞云尔。然自「咸」之道言之,而有蹇之义如此,故特为「咸」之「蹇」,而与「蹇」之本体异焉。九五咸其脢,无悔。

此「咸」之小过也。而爻辞云尔者,孔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而经云:「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盖圣贤无大过,而小过不能免。又其所谓过,过于厚也,依于仁也。故语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咸」之九五,舍其正应,而志在上六,乃自下而承之,亦过乎恭矣,疑其过而有悔也。然「咸」贵无心,无所偏系,故以不系正应为贵,则其舍正应之过亦小矣,何悔之有哉?庄子所谓「古之真人,过而不悔」者如此,故变体为小过,而曰「咸其脢,无悔」。「脢」自前后言则在背;自上下言则心之上而口之下,是皆无心之义也。无心而有过,则其过小矣。然因不系正应,而承近己之柔,故为「咸」之小过,而与小过之本体异焉。上六咸其辅颊舌。此「咸」之「遁」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当咸感之世,天下和会之时,独居一卦之外,若遁世者之事也。庄子曰:「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盖遁世之士,言浮于事,或谈玄妙而难晓,或原上古而难行,愤己有才而不用,非世丧道而不兴,尚口以夸众,而欲天下之尊己,故有「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之辞焉。且辅也、颊也、舌也,其象皆上体之上也。言「辅」言「颊」言「舌」,皆尚口而多言之意,与「艮其辅,言有序」者异矣,与「嘉遁」、「肥遁」者盖亦有间矣,故为「咸」之遁,而与「遁」之本体异焉。䷟巽下震上「恒」,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

此「恒」之大壮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天下有恒道焉,有恒理焉。始于弱而终于壮,始乎浅而终乎深者,盖所谓恒焉。故一阳为复,二阳为临,至于四阳并长而复为大壮。其彖言「大者壮也」者,盖言阳至是而壮也,岂于一阳初复而遂能壮哉?况于初六之柔巽而在下者乎?于一柔之在初,而有四刚并壮之意,则是以壮为恒,以深为恒,而无始终之序矣。故有浚恒贞凶,始求深之辞焉。盖浚言深,而初言始也。此盖以壮为恒,而于始求深,故为恒之大壮,而与大壮之本体异矣。九二,悔亡。

此恒之小过也。而爻辞云尔者,盖才称其位者,理之常也。才过其位,则非理之常,而有悔矣。然于体为巽,而刚得乎中;又于卦为恒,而于中能久,则其才之过其位也,盖亦小矣。与夫大过之九二,枯杨生华,而老夫女妻,过以相与者,有间焉。故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盖言刚过则悔,久中则悔亡。而所谓久者,道之恒也。然此虽小过,而能久中以为恒,故为恒之小过,而与小过之本体异焉。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此恒之解也。而爻辞云尔者,当天下贵常道之时,而乃不恒其德,或用刚而刚过乎中,或用「巽」而巽过乎中,是皆不恒其德,而小人之道也,非君子之道也。君子者,下之所愿承,上之所乐与,其得位也,将为天下利焉。小人反是,而为天下之难,则下之所欲去,而上之所弃,庶几解天下之难,而上下之所不容也。九三当恒久之时,而于体为「巽」,其材则刚,乃居下体过中之地,将以致天下之难,而上下所不容,故于变体为「解」,而曰「不恒其德,无所容也」。且「解」之六三,变体为「恒」之九三,其爻辞亦曰:「负且乘,致寇至。」而其上九乃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盖刚过中则乘君子之器,巽过中则为小人之事。上慢下暴,以悖为难,而上九以至公之道,射而去之,以解其悖,盖与此小象所为「无所容」者类矣。然此当贵恒之时,为不恒之行,将为天下之难,而为解悖者之资,故为「恒」之「解」,而与「解」之本体异矣。九四:田无禽。此「恒」之升也。而爻辞云尔者,九为君德,四为臣位,事虽君臣之所共兴,而民则君之所宜独。有。九四以君人之德,久居人臣之位,虽同寅以兴事,而不得有其民,犹之田而「无禽」也。以德言之,则九四德有余于位,其势当升而未升,未可以得民也。以义言之,则天位不可阶而升,义当守君臣之常分,民终不得而有矣。故为恒之升,而曰「田无禽」。而夫子释之,以久非其位,安得禽也。文王有君民之大德,而不废事君之小心,盖与此爻之义适相协矣。然恒久之道,主言君臣之大义,故言其势当升,而义不可升,则为恒之升,而与其本体异焉。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此恒之大过也。而爻辞云尔者,「夫恒其德,贞,妇人吉」,言恒之本体也;「夫子凶」,言大过之变体也。盖妇人常其德,从一而终者,恒也。夫子而从妇,则妇过之矣。若泽之灭木,而有大过之义,故于此言变体,而与「恒其德」者异矣。是卦言阴阳之常分,故以妇之从夫子为正。而六五以阴居阳,非上下之常分,故以妇过其夫子为戒。于是变恒以为大过,而大过之五亦曰「老妇得其士夫」也。上六,振恒,凶。

此恒之鼎也。而爻辞云尔者,恒之道以体常为主,鼎之材以尽变为主。本乎体常,时乎尽变,而终归于静者,道之常也。故不以振动为恒,斯可久矣。此盖所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者也。若夫自负其材,以夸于世,知进而不知退,知动而不知静,以是为恒,其可久乎?此盖所谓小有才,而未闻君子之大道者也。故舍常久之道,恃取新之材,居卦之终而不知止,乃以振为常,而终于无功,故为恒之鼎,而有「振恒凶」之辞。夫子于是释之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然鼎主言材,而具体常尽变之义,故五言「金铉」,上言「玉铉」。金声而始条理,玉振则终条理,始终如一,则尽变而归于常矣。此则于体常之义不足,而于趋变之义有余,故为恒之鼎,而与鼎之本体异焉。䷠艮下乾上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

此遁之同人也。而爻辞云尔者,夫遁于二阴浸长之际,已不若用九于一阴未生之前,而初六又居六爻之后,其遁疑于不早,况有近己而同德者,或往而与之同,则不能去之早,而后时以缩,不能无厉矣。此诗所谓「我之怀矣,自贻伊戚」者也。故变体为同人,而戒之曰:「遁尾,厉,勿用有攸往。」而夫子释之曰:「不往何灾也。」盖初六居一卦之初,遁之始也。在六位之后,遁之尾也。处下体之下,则趋下已甚而厉也,与近己俱阴,疑往而与之同也。然艮体之止,亦能止而不往焉,故其义如此。然卦以遁为主,而戒其同乎人,故为遁之同人,而与同人之本体异焉。且同人之遁,以同为主,故曰「出门同人」。然有变而为遁之义,故「同人于门」而遁之。同人以遁为主,故曰「遁尾厉」。然有变为同人之义,故戒之以「勿用有攸往」焉。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此遁之姤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六二当遁之二阳,则既已遁矣。然于九五为应,则有柔遇刚之义,恐或变其志而不能无闷,故于变体为始,而戒之曰:「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黄言中,牛言顺,中则无过,顺则无违,以此道固其志,则「遁世无闷而说矣。夫子释之以固志,谓不变其遁世之志也。乾言圣人之遁世无闷而乐也」,易盖言自然之成德也。此言贤人之遁,故其所以能说也,必用中顺以固志焉。彼言乐,此言说,亦深浅之有辨。然此已遁而戒其所遇,故为遁之姤,而与姤之本体异焉。且初与此爻所以异者,初为方遁,二为已遁,而初与二近而同德,故为同人;二与五则以柔遇刚,有不期而遇之意,故为姤,以刚柔不同故也。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

此遁之否也。而爻辞云尔者,二阴为「遁」,三阴为「否」,「遁」至于九三,则不止乎「遁」而又否也。然且以刚居刚,固有其位,则犹有所系而禄隐者也,故曰「系遁」。盖系言禄而遁隐也。于是而富且贵焉,则疾厉所不能免。若夫仅为禄仕而已,则全身远害,而疾厉未必有也,故曰「有疾厉」。盖相为禄仕,则「畜臣妾」而有之可矣,故曰:「畜臣妾吉。」「有疾厉」者,居过中而多凶之地也。「臣妾吉」者,不比乎二阴也。此亦「否」之象,所谓君子以俭德避难,不可荣以禄也。夫有禄而不荣,则禄隐而已,故可小事而不可大事,其孟子所谓「公养之仕」者欤?此爻盖「遁」而入「否」,故为「遁」之「否」,与「否」之本体异焉。夫二阴为「遁」,三阳为「否」,君子退欲易而避难欲早,以处遁之道而居「否」之时,则处约至也。故「否」之「遁」,则其爻曰「包羞」。以处否之道而居「遁」之时,则其处约已过慎矣。故「遁」之「否」,则其爻曰「畜臣妾吉」。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

此「遁」之渐也。而爻辞云尔者,君子喜于得志,乐于行义,盖所好者道也。然行止在天,废兴有命,乐天而知命,则虽好而能遁。若夫小人则不然,贪夫位,慕夫禄,而所好者利也。邦无道之时,乃其富且贵之资,而得意之秋,故当遁之时,好而不能遁。非惟不能遁也,且进而不止焉。是爻处近君之位,而当遁之时,故曰:「好遁,君子吉。」然以阳居阴,而位非正当,其位已高矣,知进而不知退,而与君子异焉,故言「君子吉」,而继之以「小人否」。所以为遁之渐者,经曰「遁则退也」,又曰「渐之进也」。盖正体言君子退,而变体言小人进也。夫渐之卦爻言君子之进,而此云小人者,盖以遁之时而进,必不以君子之道得之,其为小人明矣。然则渐之本体言君子之进,而遁之渐则言小人,而与其本体异焉。九五,嘉遁,贞吉。此遁之旅也,而爻辞云尔者,九五刚健中正,有充实之美,居一卦之盛,而为美之至,以是而隐,故曰「嘉遁」。此本体变为亲寡之旅,则终无上下之交,仅能独善其身,而上不足以正君,下不足以正国,惟能正其志以自得而已,故曰「贞吉」。而夫子释之曰:「以正志也。」庄子言舜幸能正生以正众生,孔子不幸而无所遇,则能正而不能正众生,故栖栖为旅人,自正其志而已。语曰:「君子之仕,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其正志而已之谓乎?然是爻始于遁世,而终为亲寡之旅,故为遁之旅,而与其本体异焉。上九,肥遁,无不利。

此遁之咸也,而爻辞云尔者,上九体乾之刚健,而居一卦之成,又进乎九五之上,则阳道常饶已至矣,不止言其美之至也,谓之充实而有光辉可矣。以此道而遁世,故曰「肥遁」。此正体也。至于变而为「咸」,则有感应之义,所谓无可无不可者。此圣人之德既能自信,而天下莫不信之,我无自疑之义,人无见疑之迹,将无入而不自得也。若孔子浮海而不伤于勇,居夷而不嫌于陋,从公山氏之召而不为污,是「咸」之所以感而应之者也。故言变体则曰「无不利」,而夫子曰「无所疑也」。夫「咸」之九五与其上九,皆圣之遁,而孔子足以当之。故「嘉遁」者,言其德之美,「旅」则归于德之常,故止于自正其志。若削迹伐檀,阨于陈蔡,其为旅可知。「肥遁」者,言其道之大,「咸」则归于道之变,故「无疑无不利」。若至于是邦,必闻其政,乃以温良恭俭得之,则其为「咸」可知矣。庄子曰:「古之所谓隐士者,非伏其身而勿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智而不发也,时命大缪也。」故若孔子者,亦为遁世之至,而其德之美,道之大,则异乎人之遁矣。彼晨门荷𦰏之徒,则无所取焉。上九所言,虽有肥遁之道以处己,而不废咸感之义以应物,故为「遁」之「咸」,而与「咸」之本体异焉。昔张有道为隐士阮孝绪筮易以验其心,卦几成「咸」,将为应感之法,非「嘉遁」之兆,而后爻乃成上九,是谓「肥遁无不利」,则象实应德而心迹并矣。孝绪乃为上爻不发,便当高谢许生。然则「遁」之上九,或遇少阳不变而终为遁,则其遁也,绝物而与天为徒,是谓「肥遁」而已。一遇老阳变而为「咸」,则虽遁也,亦应物而与人为徒,故言「肥遁」而又以「无不利」终之。若孝绪者,可预「肥遁」之义而已。孔子则尽「肥遁无不利」之义也。然则「咸」之「遁」,则虽遁而不忘乎「咸」,故所谓「辅颊舌」者,遁而犹有所感也。「遁」之「咸」,则虽「咸」而不害其遁,故所谓「无不利」者,「咸」而未尝不隐也。然「咸」之道极于九五,故上九足以尽遁,乃为圣人之至。传曰:「贤者过之。」所谓「辅颊舌」者,过也。又曰:「事无不通之为圣。」所谓「无不利」者,通也。然则「遁」不废「咸」,唯圣人斯可,贤人以下则未能无疑矣。故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乾下震上「大壮」: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九二:贞吉。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坤下离上晋: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此晋之噬嗑也。而爻辞云尔者,以当体言之,则当晋之时,礼阴居下,以正而吉,道未彰著,故可信之道,人不见信,然未受命,故裕于进退而无咎也。以变体言之,则当晋之时而「晋如」,体阴居下而「摧如」,正必有信,而人不见信,必有为之间者,故曰「罔孚」。有间未除,则未受命,而进退可裕,故曰「裕无咎」。变体为噬嗑,其义则颐中有物为之间也。夫噬嗑除间之卦,今乃有间而未除者,以在一卦之初也。小象言「未受命」,则终除间而受命矣。九四应于上,此其义也。然晋本无间,以体阴居下,又在一卦之初,则间或不免乎有之,故为晋之噬嗑,而与噬嗑之本体异焉。噬嗑之晋,言小人而为君子所治,将进而为君子之归也。晋之噬嗑,言君子为小人所间,然终不罹小人之害焉。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此晋之未济也。而爻辞云「尔」者,进而后有济之道,未进则未济也。然未济非不济,必终于济焉。六二柔中,则道可进,而自下应上之象,故曰「晋如」。无应,则时未进,而忧道不行之象,故曰「愁如」。柔顺中正,则不冒进以枉道之象,故曰「贞吉」。此皆欲「晋」之未济也。至于无乘刚之难,无过中之凶,无位不当之悔,则人虽莫之知,而神必助之,终受福于幽远之中矣。故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此言未济而终于济也。母治内,言其幽。王母为祖妣,言其远。「介」言祐而助之也。然「晋」本当有济,而六二无应,故为「晋」之「未济」,而与「未济」之本体异矣。六三:众允,悔亡。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离下坤上「明夷」,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此「明夷」之谦也。而爻辞云尔者,「谦」之彖,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盖「谦」之为道,卑下是务,而「明夷」之世,亦宜下而不宜上,况初九又居一卦之下也哉!上逆而下顺,故曰:「明夷于飞,垂其翼。」舍正应之四而比近己之二,去「坤」之晦而近「离」之明,舍昏趋明,而舍下趋上,则其夷虽未深,而去之早矣。故曰:「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盖二老避纣而归文王之象也。此爻以世当「明夷」,而能舍以趋下,故为「明夷」之「谦」,而与「谦」之本体异焉。盖「谦」言「下」,「明夷」言「晦」。「谦」之初六,其实「谦」也。体谦之道,则不宜自矜其智,而宜用晦,故变体为「明夷」,特取「晦」之义而已。「明夷」之初九,其实「明夷」也。当「明夷」之世,则不可进以趋上,而宜趋下,故变体为「谦」,特取下之义而已。「谦」之正体言其道,「明夷」之正体言其时。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此「明夷」之「泰」也。而爻辞云尔者,君子当「明夷」之世,而遇明德之君,则柔顺从上之志,虽未能无害,而强力能行之才,犹未尝废也,故曰:「明夷,夷于左股。」夫明德之君,体天行之健,自强不息,而我能附丽以从之,则向以「明夷」而不能无伤,今乃遇贤君而得全其壮焉,故曰:「用拯马壮吉。」唯去昏主而附贤君,以强力之材而乘刚壮之势,则脱「明夷」之难,而受交泰之福者也。故变体为「泰」,而其爻辞如此。「股」,言随上以动也。左股不如右强,言强力之材犹在也。「拯」之为言升也,拯马则附骥之谓也。且「乾」为君,而其健则象乎马,乃升以居其上焉,又有上下交泰之义。然此爻非本「泰」也,去「明夷」之难,而受「交泰」之福,故为「明夷」之「泰」,而与「泰」之本体异焉。盖六二柔顺中正,欲上从六五,而六五以阴居尊,莫为之应,故曰:「夷于左股。」然柔中之材,尚自若也,故九三健行之才,在上以近己,而能自下附丽之,故曰:「用拯马壮吉。」「泰」之「明夷」,治世之贤臣也,用晦而明,则得人矣;将为太平,治之至焉。「明夷」之「泰」,乱世之贤臣也,否极而泰,则得君矣,于是乱极而治乃形焉。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此「明夷」之「复」也。而爻辞云尔者,以一岁言之,则阴已极矣,阳于是乎复萌;以一月言之,则晦已至矣,月于是乎复朔;以一日言之,则夜已穷矣,日于是乎复旦。故自天下国家言之,则昏乱已甚,而明德之君于是乎复兴焉。此「明夷」之九三,既已过中,所以变体为复,文王有明德,天下复治之象。故曰:「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夫「南」言明也,「狩」言兴事之尤大也。于是虽可以得其「大首」,而大勋未集,所以为「复」。而自此为「临」、为「泰」,以至于为「乾」,则若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而天下为周矣。然「复」之本体,主天道言之,故言阳既往而复。明夷之「复」,则主人道言之,故言「明晦而复」。此其所以异欤?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此「明夷」之「丰」也。而爻辞云尔者,「明夷」言昏乱而失则,象商之末世;「丰」言光明而尚大,象周之盛德。六四体本「明夷」,变而为「丰」,故舍同体之上六,而从异体之九三,若去不仁之君,而就至仁之国,初九应之,而九三比之,则不仁者所不能用,而仁君所能纳也,故曰「入于左腹」。然不能去彼,则未足以归此,而其所以去彼归此者,敦乎仁而已,故曰:「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此微子去商而归周之象也。夫微子所以去者,将以存商祀也。存商祀而使不绝,所以敦仁,而周能纳而封之,亦所以为仁,是又「入于左腹」之意。记云:「左圣向仁。」左乃仁之方,腹能容物,而虚左焉,为容物之至,虚而能容,是亦所以为仁也。「明夷」变而为「丰」,则自昏乱失则之国,而归光明尚大之君矣。「礼」之彖曰:「礼亨,王假之,尚大也。宜日中,宜照天下也。」其以此欤?然「丰」之彖曰:「明以动,故丰。」则「丰」固本明矣。「明夷」之「丰」,则自暗而之明,此变体之所以异也。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此「明夷」之「既济」也。而爻辞云尔者,既济之义,自一世言之,则左氏所谓及其未既济者,言尽济也;自一身言之,则先儒所谓事皆济者,言事无不济也。盖当昏乱之世,一于守常,则正而未必利,名虽美而身或不自全,非既济也。一于适变,则利而未必正,身虽全而名未能无疑,非既济也。名美矣,而身不能自全,若比干是已身全矣,而名未能无疑,若微子是已。若夫谏而至于囚,则名已济矣;囚而终于释,则身亦济焉。故有比干之正,兼微子之利,而曰「箕子之明夷,利贞」。至于为周王陈洪范,而封于朝鲜,则身名俱荣,又既济之盛也。然自父师而黜,自放黜而囚,终于身名俱济,释而封焉,故为明夷之既济,而与既济之本体异矣。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此明夷之贲也。而爻辞云尔者,明夷之本体,所谓「不明晦」也。而贲之彖曰:「文明以止,则教化明矣。」其象曰:「君子以明庶政,则庶政明矣。」政教明而身率之,则自饰以正,饰人亦以正焉,此贲之义也。明夷之君自不明而至于晦矣,其为之大臣者,犹庶几改之,则明其德以自饰,明其政教以饰人,望其无忝先人而复照临天下。若曰「初登于天」,而以其先王之德讽之,使尽贲饰之道焉。然后终不能然,乃如明之入于地中,而不能遵先王之典则,是终不能尽贲之道矣,故曰:「后入于地」。夫贲之义主于明,明夷之义主于晦,故以贲为本而变焉,则贵于用晦,而其晦亦终于明。以明夷为本而变焉,则贵于用明,然亦终于晦。自晦而终于明,故曰:「白贲无咎」。盖白虽无色,而众采归焉故也。欲明而终晦,故曰:「初登于天,后入于地。」盖天以莹天功、明万物为阳,地以幽无形、深不测为阴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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