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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变体义卷五

宋都絜撰上经五噬嗑至复震下离上噬嗑: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此噬嗑之晋也,而爻辞云尔者,盖「晋」有明义,有进义,「屦校灭趾」,则正之于其早,而惩于其小,乃自不仁而进于仁,自不义而进于义,舍德之昏而进德之明,日迁善远罪而不知为之者,以其治之于其始尔。故于卦之初爻,「灭趾」而使之不行。夫不行于不善,则必进于善,而所以正之者,罔不在厥初也。然噬嗑者,用刑之卦,盖因用刑而小惩之,然后能进于善,故为噬嗑之晋,而与夫所谓自昭明德者异矣。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

此噬嗑之睽也。而爻辞云尔者,盖邪正善恶,如薰莸之不同器,君子有化小人之道,而小人乃有害君子之心,近而不相得,则凶害悔吝之所不免也。有君子于此,德称其位,而其才则柔,乃乘近己之刚,资其才以为助,故除间为甚易,而有「噬肤」之象。惟除间甚易,此小人所以远,而变体为「睽」。盖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志不同行,「睽」有相远之义焉。昔舜举皋陶,以治寇贼奸宄之罪,而不仁者远;汤举伊尹,以易简贤附势之俗,而不仁者远。其义噬嗑之睽也。经曰:「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又曰:「井通而困相遇。」盖所喜者欲其近,故同人以遇而利;所恶者欲其远,故困以遇而穷。然则君子欲远小人而去之,盖可知矣。然泽火二女之异趣,盖睽之自然也。此因除间而后远,则为噬嗑之睽,而与其本体异矣。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此噬嗑之离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噬嗑除间之卦,而「离」也者明也。六三虽柔不得中,而材不称位,然应上九之刚,除小人之间,则其义明矣。虽除间遇毒,有不量力之吝,然与君子同心以除间,则公议亦明矣,何咎之有哉?惟在己之义明,而不处于嫌疑,公议能明之而不受其黯暗,故变体为离,取至明之义。然除间小吝,而终于明白,人亦见察而为之辩明,因是而为噬嗑之离,则与其本体之明异矣。

九四,噬乾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此噬嗑之颐也,而爻辞云尔者,夫君臣相遇,而人民未得其养者,间未除也,除间而后人民得其养矣。颐中有物,而口体未得其养者,物未噬也,噬嗑而后口体得其养矣。颐下动上止,而食所自入,有自养之义,故噬乾胏而后得其所养,乃为颐之变体焉。虽然,中爻所噬,皆可以自养,而独九四变体为颐者,盖颐之卦爻,初、上皆刚而实,中爻皆柔而虚,实则如颐之上下,虚乃如颐之中焉。至噬嗑之九四,乃以刚实之体,介乎二三与五众柔之间,故为「颐中有物」,而象则有间也。有物则必噬,噬而后嗑,则间既除而得所养矣。变九四之阳以为阴,则若间之已除,然后上下实而中虚之体全矣。此其所以变体为颐,而非九四不足以当之也。然则上下实而中虚,颐之自然也。除九四之间,而后成颐之体,故为噬嗑之颐,而与其本体异矣。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此噬嗑之无妄也,而爻辞云尔者,夫无妄之繇曰:「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盖君子小人之所异者,正与妄而已。君子除小人之间,则有正而无妄,然必于六五言之,则噬嗑之主也。犹如天本无妄,以雷感物则无妄矣。物于是乎应之,亦无妄也,故归于噬嗑之主焉。然此因除小人之间,乃致无妄,故为噬嗑之无妄,而与其本体异矣。上九:何校灭耳,凶。

此噬嗑之震也,而爻辞云尔者,夫为间之罪,其极至于恶积罪大;除间之刑,其著至于「何校灭耳」,则此震怒于上,而彼震恐于下矣,故于上爻变体为震焉。然此因除间用刑而后成震,则为噬嗑之震,而与其本体所谓惊远惧迩,与夫恐惧修省者异矣。夫噬嗑二体兼震与离,而其材兼明与动。然六三明有余而动不足,故其动不足道,而全体为「离」。上九动有余而明不足,故其明不足道,而全体为震。盖除间而反遇毒,则动不足可知矣。不能小惩大诫,则明不足可知矣。䷕离下艮上贲,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此「贲」之「艮」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君子于辞受趣舍之际,未尝苟也。与其苟得于势荣,不若辞之以义,则用义荣以致饰,而美于势荣多矣。「贲其趾」者,义荣也。「舍车」者,辞势荣而不受也。其象则初九舍比己之二,以从正应之四也。舍车则得艮之止矣。徒行则所谓时行也。「艮」以止为主,而时行则行,故「贲其趾,舍车而徒」,而变体为「艮」。然因以义荣致饰于行止之际,则与「艮」之本体异焉,乃为「贲」之「艮」而已。六二:贲其须。

此贲之大畜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六以柔附刚,自下附上而饰之以中正之德,若须比上体以生,而九三近而相得,则犹上体之于须焉。须之为物,虽柔而下垂,然阳气外发而上达,犹六二以柔顺从上而有中正之德也。首,至阳之体,若元首之尊,而须之所比以生,犹九三之刚正而与六二近而相得也。大畜之义,君以刚而止健,臣以健而受畜,非特止之而已,又有养贤之礼焉。须比上体以生,而能发生以资养之之象也。故六二言「贲其须」,而变为大畜。然因柔顺比上,饰以中正,而在上之刚正者,兼收并畜,与之同升,故为贲之大畜,而与其本体异矣。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此贲之颐也。而爻辞云尔者,颐之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盖颐义训养,而养贵乎正,自养正则有以成己矣。贲之九三,以阳居阳,自饰正也。六二柔正来比,而我以刚正成之,所饰正也。人之德性本正,惟诚其意,则自饰正而无以害吾之性矣。惟责以善,则饰人以正,而有以全彼之性矣。故贲饰以正,而有养正之义。于是变体为颐,而物我两全,近而相得,非他爻之所能预也。然因致饰以正,而有自养所养皆正之义,故为「贲」之颐,而与颐之本体异矣。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

此贲之离也。而爻辞云尔者,盖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五者粲然相接,所谓人文也,而有天合者焉。庄子曰:「辗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然则五者虽皆人文,而兄弟之视他人,致饰简矣,而父子尤简,其致饰皆不足道。而六四之于初九,其君臣夫妇朋友之义,致饰之文,不可苟也,则其相应也,「离」之文明,于是为至。盖「离」者,万物相见之时,文以交之,有附丽之义。而必于六四言之者,初与四为正应,而为六二所间,故言「白马」,盖致饰之未成也。然六二终不能间初,而初九终应乎四,故言「翰如」,言其来比之速也。其为文明附丽之义,尤可贵矣,故变为「离」之体焉。然因致饰而后有文明附丽之义,故为「贲」之「离」,而与离之本体异矣。且「贲」具文明以止之义,而后成卦。初九在内卦之下,舍车而弗乘,则非车服以彰之,而文明之义为不足。以其舍车之徒,则具时止时行之义而已,是以独为艮之体焉。六四之于初,有「皤如」之疑矣,有「白马」之疑矣,有「寇至」之疑矣,则艮之义为不足。以其受「翰如」之应,善比己之亲,则具文明附丽之义而已,是以独为「离」之体焉。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此贲之家人也,而爻辞云尔者,夫贤者之隐于丘园,家居而未立朝,家食而未受禄,人君或未可召也,将欲起之于其家,而恭敬不可以无实,必以币先焉而将其意。所谓贤者,亦未当拜赐于庭也,受之于其家而已。汤之于伊尹,聘诸畎亩之中;鲁君之于颜阖,使者亦至其家焉,而曰:「此阖之家也。」去就虽殊,而贲于丘园,变体为家人之义则一矣。若乃「束帛戋戋」,亦克俭于家之道。夫俭于家可也,用俭以聘贤者,则犹出纳之吝矣。然君子惟不可虚拘,苟有恭敬之实,则不以厚薄为去就,故终能得贤,而有庆贺之吉。若齐国之众,三贺于其君是已。故曰:「六五之吉,有庆也。」虽然,此因币聘于贤者,而欲起之于其家。且「束帛戋戋」,有克俭于家之义,故为贲之家人,而与其本体异矣。上九:白贲,无咎。

此贲之明夷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君子非不明而常自晦,故能致乐告之善,犹白非无色,故能致五采之所施也。自晦犹之白也,致乐告之善,则犹致五采之彰施焉,盖贲之义也。何则?素乃可作绘,质乃能生文,此「白贲」之实也。上九在一卦之外,而居六位之上,则似之矣。阴虚而资阳,月魄之溯日,此「白贲」之象也。「明夷」务暗,而君子用晦而明,则似之矣。向使君子饰智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若揭日月而行,则安有乐告以善者哉?故不自以为明,则人皆献厥明矣。不自以为聪,则人皆献厥聪矣。此用晦而明之道,而「白贲」之义如之,故为明夷之变体焉。然此特因「白贲」有「用晦而明」之象,故为贲之明夷,而与其本体异矣。䷖坤下艮上剥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此「剥」之颐也,而爻辞云尔者,夫「颐」之为言养也,而其彖曰:「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盖下不厚则剥之所以起,剥不已则上之所以危。厚下之道无他焉,养之而已。有六府以养其外,则既庶且富,而无相凌之志;有三事以养其内,则既富方谷,而无相害之心。由是归美报上,而君臣并受其福,尚何剥之有哉?且圣人体天地之德而养万民也,必先之以养贤。仁且有礼以养而至于贤人众多,则天下虽有怀邪之人,欲为害治之事,必有以正之,而不驯至于剥矣。剥床以足,言民之不可不养也;「蔑正则凶」,言贤之不可不养也。故是爻言剥自下起,而变体为颐。然因剥之起,无以正之,而知养贤及民之不可缓,故为剥之颐,而与颐之本体异矣。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此剥之蒙也,而爻辞云尔者,盖蒙有暗义,有杂义。君子小人固若薰莸之殊,而其所以难辨者,以道之不明也。道固有时乎不明,而小人蔽蒙而不自知,颛蒙而好自用,乃乘时之昏暗。道之不明,疾君子之异己而剥丧是务,自下侵上,其势滋长。君子难于自明,而上下相蒙,虽有柔顺中正之道,其谁使正之哉?此其所以变体为蒙也。虽然,蒙有养正之道,虽暗而终于明,虽杂而终于著。君子虽以养正之道包蒙者而纳之,然有终身不灵者,说桎梏以往,而终于为寇,则击蒙以正之,而从上下之愿焉。剥之六二,承乘皆阴,如君子之孤立而未有与者。至于上九,刚在上,与吾正应,近而相得,则始所谓未有与者终有与,始所谓蔑正者终可得而正。由是暗终于明,杂终于著,而蒙终于亨矣。此又蒙与剥之终也。虽然,此因剥床蔑贞有蒙之义,故为剥之蒙,而与蒙之本体异矣。六三,剥之「无咎」,

此「剥」之「艮」也,而爻辞云尔者,「剥」虽小人侵盛,咸欲剥丧君子之时,而君子所恃者,道与位而已。所谓道者,阳爻也;所谓位者,居上也。六虽非阳,而所应者阳。三虽下体,而居一体之上,且应乎上九,而「离」上下之群阴,小人虽剥之而终不可得,盖若山之止而不可摇,固不可倾也。故其变体为「艮」,而曰「剥之无咎」。然因小人虽剥之而不可剥,故为「剥」之「艮」,而与「艮」之本体异矣。虽然,「剥」以山附于地,故为坤下艮上之象,而是爻乃取「艮」之全体者,何哉?盖上体为山而已,则犹山之巍峨,而下不厚也;下体亦为山,则犹山之广大,而下亦厚焉。下不厚则其颓也易,而下厚则其圮也难。故全体为「艮」,而后不可剥之义明矣。六四:剥床以肤,凶。

此「剥」之晋也。而爻辞云尔者,盖五阴为「剥」,而此则四阴已成,六四承乘皆阴,且切近乎灾矣。阴犹上进未已,于是乎以肤受剥,而害浸深焉,故变体为「晋」。虽然,「晋」乃君子自昭明德,进而上行之时,而此乃言小人进而未已者,盖初之「晋如摧如」,二之「晋如愁如」者,君子之进也。至九四「晋如鼫鼠」,则小人之进尔。剥之六四,变体为「晋」,而适当九四之地,故言小人之进,而贪窃畏人,有「鼫鼠」之象。以卦象言其常,而爻言其变,故虽卦象主言君子,而爻亦言小人之进焉。盖「剥」之六四,以阴居阴,正也,故为君子之遇「剥」。「晋」之九四,以阳居阴,不正也,故为小人之冒进。然君子之「剥」,知小人之进,故为「剥」之「晋」,而与「晋」之本体异矣。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此「剥」之观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剥」为乱之极,而乱常生乎小人、女子左右近习之人。左右近习,柔巽隐伏,其情状盖若鱼然,制得其道则易,不得其道则难矣。将法贯鱼之道以制而一之,非柔中不能也。柔则有以宠之,与远之则怨者异矣;中则虽宠而有以制之,与近之则不逊者异矣。非特如此而已,且示之以中正之道,使之观而化焉,则自内以及外,自近以及远,皆惟我是化,而无不利矣。所谓中正以观天下,观民以观我生,而知君子之无咎者也。故六五柔得尊位大中,虽居「剥」之时,而独不言「剥」,乃言「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盖知所以致剥之道,既不至于「剥」,而又有中正以观天下之义焉,此所以变体为「观」也。虽然,「观」以九居五,乃尽中正之道。今以六居五,谓之中可也,而兼正以言者,以柔中之道,施宠于宫人,而无害于分义,则其治内也,可谓至公而尽正矣。此所以变为「观」之九五,而兼中正以言之也。然因以中正之道,治天下之「剥」,而又能以此示天下,使之观而化,故为「剥」之观,而与「观」之本体异矣。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此「剥」之「坤」也。而爻辞云尔者,盖「硕果」者,以君子充实光辉之道,遇小人剥丧之时,虽不见伤,亦不见用,于理不为顺矣。然遇剥之极,有刚实之材,天下于此厌乱而思治,知君子之终不可舍,而载之使居上;知小人之终不可用,而「剥」之使失所。进君子而退小人,是乃天下之大顺也,故变体为「坤」焉。盖仁者宜在高位,而不仁则非所宜矣。以宜不宜之辞,知顺不顺之理,而经以「坤」为天下之至顺,又以「击蒙」「御寇」为顺上下之愿,则变体之义可知矣。然因「剥」之终复,进君子退小人而为天下之大顺,故为「剥」之坤,而与「坤」之本体异矣。且「坤」之上六亦先曰「玄黄」者,天地之杂,而终曰「天玄地黄」,亦与此同义乎?虽然,「剥」之二体兼顺与止之义,而至此乃全体为顺者,小人既已「剥庐」,则止之之术不足道也。惟君子进而小人退,为天下之大顺,故其上下皆为「坤」之体焉。䷗震下坤上复,

初九:不远复,无祇悔,元吉。

此「复」之「坤」也。而爻辞云尔者,盖阳动而阴静,阳辟而阴阖,自然之分也。然阳或潜藏,「乾」或静专者,适然之时也。初九爻则阳也,故潜萌而动。然时则冬也,故至丑而未泰。如是则「出入无疾,朋来无咎」矣。所谓时者,无他,当其可而已。自人道言之,动而不当其可,非善时也。然不善未尝不知,知之而未尝复行,则不远而复矣。不远而复,则终得坤道之静矣。故法地道而「无祗悔」,尽人道而「元吉」。祗言地道之神,「元」言人道之善,而人则法地者也,故其变体为「坤」焉。然因「不远复,无祗悔」,而后为「复」之「坤」,则与「坤」之本体异矣。虽然,兼「坤」与「震」,而后「复」之卦具,此乃具「坤」之全体,而无震体者,震动而坤静也。以二体有「震」,故初九潜萌而动。然五阴犹盛于其外,故不远而复。方动而遽复,故「震」不足,「坤」有余,而全体为「坤」焉。六二:休复,吉。

此「复」之临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六阴既纯,巳为「坤」矣。一阳生而为「复」,二阳长而为「临」,「复」之本体。一阳虽生,而其辰建子,五阴犹盛也。其为变体,二阳虽长,而其辰建丑,四阴未衰,则犹足以陷阳,不可不知险而冒进。故阳气之在子丑,犹未若春之动以散之也。初九既以动矣,以其知险,故不远而遂复。六二虽变体为「临」,然亦知险,故下比乎初,而休息以待之。所谓下仁者,以初为「复」之先至,而二则继之,皆阳之朋,而二则下比之也。智言动而仁言静,知仁者之能静,而与之同志,休息以待时,而不干时以犯难,则「休复」之义可知矣。自君子出处言之,则道虽可以渐进,而小人犹盛,故初九一阳为「复」矣,姑为六阴之「坤」,盖与「知雄守雌」同义。六二变体为「临」,则二阳长矣,姑与初九之一阳同志而休息焉,则以退为进之义也。且「临」之本体,方二阳长矣,而六三乃变体为三阳之「泰」,则先时而过中,故曰:「甘临,无攸利。」「复」之六二变体为「临」,则是方一阳之时,已有二阳之义,是亦先时而起矣。然所以异于「甘临」者,以其柔顺中正,退而下比乎内尔,此其所以言「休复吉」也。然则初九退而为复之坤,六二进而为复之临,故与二卦之本体异矣。六三:频复,厉,无咎。

此复之明夷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初九阳爻而明,故能知其不善而不行,且在卦之初也,故曰「不远复」。六三则异此矣,其爻阴,则不明之象。位过中,则频而复之象。其所以终能复者,以变阴为阳,而明入地中,有时而出乎地焉尔。且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明于自知也。人告之以有过则喜者,明于听言也。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者,明于保身也。苟不明晦,则不能见其过而自讼,人虽告之而不喜,至于名辱身危,然后不得已而改,乃能复归于善,则其知之者晚矣,而视不能复者为愈焉,所谓虽危无咎也。频谓𫫾蹙之𫫾,不得已之貌,与子路之喜异矣。经曰:夷者,伤也。明入地中,明夷,则言所伤者德。伤于外者,必反于家,则言所伤者形。盖德伤于内,则形亦伤于外矣。晦而能返,所以虽危无咎。然因频而为复,故为复之明夷,则与明夷之本体异矣。六四「中行独复」,

此复之震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复五阴而一阳,则一阳为之主。初九以一阳主五阴,则彖所谓「反复其道」者也。故即其下卦之本体言之,则于一体为震矣。六四在五阴之中,而独应初九之阳,则惟道是从,而与之俱化,是以爻变为阳,而全体为震焉。盖乾纯阳而无阴,则所谓「反复其道」者,阳之道尔,君子之道尔。复一阳而五阴,则所谓反复其道者,谓阳也,而非阴,谓君子也,而非小人,故言其道以别之。则六四之所谓从道者,从初九之道也。初九之画,阳道也,君子之道也。六四从之而不违,则变为阳爻,而亦为震体明矣。然自复而变,则为「复」之「震」,而与震之本体异焉。且兼坤与震,而后复乃成卦。初乃全体为坤,则以在内卦而尚居五阴之下故也。四乃全体为震,则以在外卦而能从一阳之应故也。此其所以尽变者欤?六五「敦复,无悔」,此「复」之屯也,而爻辞云尔者,经曰:「屯者,物之始生也。」在物言之,则草昧而未甲坼之时。若在人言之,则婴孩而未为童子之时。故屯未至于蒙,而为「解」之始,人之所谓赤子者,此其时尔。又曰:「屯见而不失其居。」谓屯虽将出见,然未失其居,亦方为草昧、婴孩之义也。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盖赤子之心,人初有之,惟大人能尽其性,故德至同于初,而其为赤子之心,未尝失也。老子亦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攫,鸷鸟不搏。」夫在异类犹然,则人孰得而害之哉?六五居位之尊,而尽坤之体,「坤」静翕而厚载也。惟即动而静,不迁其厚,乃复其厚而为厚之至,于是人物莫得而害之,何悔之有?此盖所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者也。故变体为屯,而有「敦复无悔」之辞。然自复性之厚,而德至同于初,乃有物之始生,见而不失其居之义,故为复之屯,而与屯之本体异矣。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此复之颐也。而爻辞云尔者,盖君道无他,正己以正人而已。性本自正,迷则失之,迷而后复,则尤在所养焉,迷则凶矣。能复而不能养,则灾眚亦不能免。苟得其养,则眚未必有也。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此养正所以成己也。书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故有三事以养其心,而六府以养其身,此养正所以成物也。经曰:「颐者,养也。」又曰:「颐,养正则吉。」而继之以观其所养,观其自养。盖向也迷,则犹之疾也;今也复,则犹疾之愈也。疾之方愈,则必调其节宣,而助其气体以养之。君子之养德亦然,此其所以变体为颐者欤?然因既迷乃复,而戒之以不可不养,又勉之以能养,故为复之颐,而与颐之本体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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