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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原就正卷八

邢台包仪撰

周易下经

䷯井巽下坎上

「井」: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困」而继之以「井」,何也?「井」为困之综卦也。所谓反易之卦二十八,此又其一也。困乎上者必反下,下有下于井者乎?井必有主之者,邑也。一邑四井,井地之数九,「巽」本乾体,「乾」一奇三十六,而当四「井」之数焉。故「乾」有邑象,而为「巽」则「改邑」矣。「改邑」岂「改井」邪?是以终日汲而不见其少,即终日不汲而亦不见其多,非「无丧无得」邪?中爻约象为「暌」矣,火动而上则往也,泽动而下则来也。井以上出为功,而又有往来之象,非往者来者皆井其井邪?然「巽」为绳直,有繘象,其究为躁卦,三画皆变而为震,震仰盂,有「瓶」象焉,以其「巽」乎水而动也。中爻互象又为「革」,井不改而瓶乃革,革去故也,非羸耶?汔,几也。若汲井几至,亦未尽繘于其井,而羸其瓶焉,不亦「凶」乎?附余

井口当坎险,亦有「羸瓶」之象。然险则险矣,羸不羸未可必也。故看互象之「革」,似为恰当。

彖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

「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

卦名「井」,其义何也?以卦象言之也。「巽」木入乎「坎」水之下,而上出其水,非井邪?圣人之制井也,所以养民也。民非物不生,物非水不生,井道成而民物皆致养焉,无得丧而任往来,井养而不穷也。故「井」以阳刚为泉,「改邑不改井」。卦体之二五皆刚中,亦必以上出为功。「汔至亦未繘井」,将有功而尚未有功也。然井之阅瓶多矣,繘者不疑,至者不德,吉且相忘,何「凶」之有?未有功而当「革故」之象焉,瓶不羸乎?「羸其瓶」,是以「凶」也。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木上有泽,而曰「泽灭木」;「木上有水」,不曰水灭木,何也?泽聚而日深,水流而不盈也。故水能生木,非木则无以御水。泛滥者,舟楫以平之;潜伏者,绠汲而出之,亦「母来从子」之义也。兹「巽」下木也;「坎」上水也,其木上有水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木下水上之为「井」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井」之义,养之道也。养民不可以不劳,劝劳不可以不相,「劳民劝相」,其究也明罚敕法。

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之需。

阴污浊而居井底,故有「泥」象。初与四非正应,故四互「兑」,有口象,而不食又为「坎」体,有「禽」象,而曰「无禽」。井之「需需」,则是不食也,非以其「泥」乎?「泥」非「旧井」乎?不食则不巽水而上水,岂有禽至乎?虽无往来之繘,亦无羸瓶之凶,「不食,无禽」而已,亦「不改无丧无得」之义也。之彖无与焉。

象曰:「井泥不食」,下也。「旧井无禽」,时舍也。

井泥固不可以食也,然何致于泥哉?井之中自是谷而渫,井之上亦可甃而幕,井之下未有无泥者也,而况阴柔不泉乎?惟有泥而已矣。乃犹是旧井也,「改邑不改井」,虽曰「无禽」,亦不过暂时舍之耳,岂终弃而无用哉?故不系凶咎悔吝之辞也。

九二,井谷射鲋,瓮敝漏之。蹇。变艮为山,而处于山之中,有谷象,幽而深也。下比初六,巽主,有鱼象,在井中则「鲋」也。鲋即今之鲫在井中者。五非正应,为坎主,为弓轮,有射象,射注也。互兑为口,向上之器,有瓮象,汲水瓶也。变又互坎,是决兑而为坎,有敝漏之象焉。二固刚中,为有泉之井也。然以阳居阴而之蹇,有利有不利焉,大人所不取也。井虽幽深如谷也,射鲋而已。繘虽未必羸瓶也,瓮则如敝如漏矣。既无汲之之人,又无汲之之具,有其德而无其遇者也。

象曰:「井谷射鲋」,无与也。

井谷而仅射鲋,是徒以一井之泉与寸鲋,何不与往来井井者哉?欲我与人,必先人与我,乃上无正应,无应则无与也,「不亦射鲋」而已乎?

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之「坎」。井以阳刚为泉,三刚正而之「坎」井,不渫乎?然刚而不中,虽与上为正应,乃上已收而「勿幕」,谁其食之哉?「有孚维心亨」,而「坎」又为加忧,不为我心恻耶?三犹「巽」体也,以「巽」而为「坎」,「巽」乎水而上水行有尚,不可用汲耶?惟王之明也。三与五相互而为「离」,王明矣。「王明并受其福」,邑有繘井之养,而井无「羸瓶」之凶也。井由王制,五阳刚中正,故有王象焉。

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井渫而不食,岂特为我心恻哉?「习坎」有行象焉,使往来而不井其井,亦为行道之人所恻也。「王明并受其福」者,正所以求王之明,「改邑不改井」,而受井养不穷之福也。

六四,井甃,无咎。之大过。

「甃」,井旁之砌也。砌成则土不倾,泉不污矣。四阴柔而不泉,是其咎也。然互当兑口,而变塞坎底,有甃象焉。栋挠矣,「羸瓶」之戒宜谨也,井可以不甃乎?井甃矣,虽未即有及物之功,而已先有上水之资,何咎之有?「利有攸往」之义也。象曰:「井甃无咎」,修井也。

井甃何以无咎哉?井之不泉,非井之咎,不修井之咎也。修则无所不修,岂独甃已邪?井且甃,况所以为井者邪?故可无不泉之咎矣。

九五,井冽寒泉食。之升

五,坎主也,故曰「泉」。「坎」后天位北方,故「寒」。「冽」,洁也。水寒则沉静而洁,故井之冽,由于泉之寒也。比四之互兑而当其口,故有「食」象。井以阳刚为泉,上出为功,九五坎主而之升,「用见大人」而「勿恤」,非「井冽寒泉食」乎?不及「元亨征吉」者,「无丧无得」之义也。

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水宜于暖,泉宜于寒,水暖则生物,泉寒则甘食,五何以「寒泉食」哉?为坎主而居中,当尊位而得正,寒泉之食,非中正而能若是乎?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之巽

坎有轮象,「巽」有绳象,以坎为巽,轮上有绳,有辘轳收繘之象焉,故曰「收」。「幕」,蔽覆也。上阴偶而坎口不揜,故曰「勿幕」。「有孚」者,以阴居阴,而虚中得正也。巽乎水而上水,而又之巽,是全以上出为功者,非「井收勿幕」乎?然犹虞其非阳刚也,「往来井井」,所以养而不穷,必「有孚」而后「元吉」,犹之「小亨者利往」,必勉之以「利见」之义也。

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

井之爻俱未有得吉者,而况「元吉」乎?兹何幸而在上也。四修初之「旧井」,而井甃成其为井矣;五冽二之「井谷」,而寒泉成其为泉矣。亦各一成也,而非大成。至于上,又与三应,因渫可汲而受福,故收「勿幕」而「元吉」。井之道不亦大成也乎?䷰革离下兑上

革,巳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井而继之以革,何也?革去故也。井虽可不改,而不可不革也。革之道岂易言哉!当革之初,人自未信而有悔。离为日,兑酉位,日处于兑泽之下,是「已日」也。必既革而后信其所当革,非「巳日乃孚」耶?且离、兑俱本乾来,莫不有乾之四德,又必所革皆当,而不失乾之「元亨利贞」焉,则贞孚矣,悔可以亡矣。

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

「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卦名「革」,其义何也?以卦象言之也。离火在下,而兑泽之水在上,火然则水乾,水决则火灭,非水火相息耶?又离为中女,兑为少女,乃少上而中下,非「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邪?既有应革之理,又有必革之势,此其所谓「革」也。天下事苟不至于如水火,如二女,圣人岂得已而更张哉?故「巳日乃孚」者,必待既革而后信之也。又卦德我虽文明而能革,必以人之皆说而乐于革;事虽大亨而宜革,必以理之得正而善于革。革而当,而所革之悔乃亡也。于是而知革必于其时乎!世道莫大于天地,事变莫大于汤、武。天地之阴阳消长,四时之序也,非革而后成邪?汤、武之天道人心,命之所在也,非革而能顺应耶?革之时大乎?不大乎?大矣哉!

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水在火上为既济,泽犹水也,「革」不曰泽在火上,而曰「泽中有火」,何也?

水火为天地之大用,坎离原自互根,故水可以在火上。「兑」则坎水而塞其下,流之为泽,泽之下无火矣,故有火惟泽中,而泽中岂容有火耶?兹上兑泽而下离火,非泽中有火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势不相容之为革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四时之变,天之革也。道莫大于法天,事莫先于治历。天道明焉,则人事乃尽。治历明时,其究也,果行育德。

初九,巩用黄牛。之革。之咸,

二在初前,为离主,得坤之中画,有黄牛象。初则离体,其革也革,岂女子事哉?之咸而「利贞」,取女则当巩固自守矣。虽非革之时,亦有革之义,「黄牛」之「革」在也,不即「巩用黄牛之革」乎?

象曰:「巩用黄牛」,不可以有为也。

初阳刚而得正,有为者也,乃以「离」性之炎急,而为「艮」德之静止,利贞之女也。「巩用黄牛」,尚可以有为乎?

六二,巳日乃革之,征吉,无咎。之夬,

二离主,离为日。彖取卦象为「巳日」。爻以一爻为一日。初至二非「巳日」邪?故彖「巳日」,革而后信也;爻「巳日」,信而后革也。当革而有文明之德,刚柔应与皆中正,革而夬,决于去故者也。然必「巳日」而乃革之,何也?「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之义也。以此而「征吉」,又何咎乎?亦「利往悔亡」之义也。

象曰:「巳日革之」,行有嘉也。

「革而夬」,知「夬」之难,则知革之难矣,可不信而后革乎?「巳日革之」者,二柔德而应虎变之大人,其征而行也有嘉矣。「有嘉」岂但「无咎」哉?是以「吉」也。「嘉」字之义,见随五。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之随。

三与上为正应,上当兑口,不有相谋而革之言乎?又历三爻而至上,非「三就」乎?以刚正应柔正,不「有孚」乎?两备四德,而曰「征凶贞厉」,何也?过刚不中,革而随,以大而为雷,躁动于革者也。不征则凶,而贞亦厉乎?然而时则当「革」矣,苟不躁动而谋之再三,其「革」也可不待巳日而乃孚也。

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之」,往也。革不可以躁动而往也,故爻欲其言之「三就」而后可革。然既「三就」矣,倘「三就」而又不敢革,其又何之也哉?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之「既济」,

将革而谋曰「言」,「革」而行之曰「命」。互「乾」为天,为言,有命令之象,变则互离矣,有文明而改命之象焉。四以阳居阴,是其「悔」也。之「既济」而水火相济,刚柔不偏,初吉,悔不亡乎?且「兑」泽而决其下流,所谓「水决则火灭」,信乎其当「革」之时也。不「有孚」乎?「终乱」矣。不「改命」乎?当革而革,不必巳日而后信其吉也。

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改命」非易易也,何遽予之以「吉」哉?以其「有孚」矣。盖欲天下信我心,必先自信其志,「有孚」非信志耶?安得不「改命」而「吉」。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之丰。

注:「希革而毛毨。」盖仲夏毛希而革易,仲秋毛落而更生。卦体「离」为夏,「兑」正秋,皮之有毛,因时而变也。又「兑」为泽,为口,「离」文明为大腹,变「震」为足,其数四,文泽其身,而四足震动,口腹用事者,虎之象也,亦丰美之义也。五阳刚中正,为革之主,王假之,非大人乎?大人之「革」,丰矣,有虎象,非虎变乎?此汤武革命者也。汤武革命,岂待占而后孚乎?「勿忧宜日中」,似可无论也者。象曰:「大人虎变」,其丈炳也。

大人而丰美其「革」,何必取象于虎变哉?以其丈也,与二应,二离主,其文光明而昭著,不亦炳乎?虎变之象有然也。是之取尔,天下炳然一新矣。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之「同人」,

豹生于虎而类虎,次于虎而食虎,故虎不敢先于豹,而在虎之前者,则豹也。是以卦象虽同,而取象各异,亦所以别大人、君子之殊耳。「兑」为口,「乾」为首,自首至口,则「面」也。「革」而「同人」,无人不同革矣。「利君子贞」,不有君子耶?君子之革也,虽不能如大人之「虎变」,非豹变邪?同人而于野,小人不亦革面乎?然而革也者,非得已也。革既成,尚可以征哉!「征凶,居贞吉」以上非涉川之时也,而六亦非涉川之才也,「巳日悔亡」,斯已矣。

象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蔚」,茂也,深密之貌也。同一革也,君子小人何以迥不同哉?君子自为治,小人因君而向化也。自治者以文,豹变之文则蔚也;向化者以心,革面之心,顺以从君也。䷱鼎巽下离上「鼎」,元吉,亨。

革而继之以鼎,何也?鼎为革之综卦也。所谓反易之卦二十八,此又其一也。革去故而鼎取新,既革命而宜鼎定也。然鼎亦一器耳,何足重哉?重之者,国家始建,郊庙立焉,必有鼎以备祭祀之用,是鼎与郊庙并重矣。故国家相传为主器,重鼎所以重郊庙也。王者郊天而假庙,有不「元亨」者乎?

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

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卦名「鼎」,其义何也?合一卦上下之体而象之也。初阴为足,二三四阳为腹,五阴为耳,六阳为铉,宛然一鼎也,非所以尚象耶?况当此象,而以木巽于火之下,非鼎之所以亨饪耶?盖圣人制象之义,原为洁诚享帝以报功,致敬养贤以辅治。兹「亨饪」也者,岂非「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哉?此固可以「元亨」。而犹不特此也,卦德巽顺而离明,卦象离为目,而又为鼎之耳,「巽而耳目聪明」矣。卦变又自巽来,以四柔之正,居五位之尊,柔进而上行矣。若上行而不得中,即得中而不应刚,亦未可以有为也。乃卦体六五,柔中而应九二之刚矣,德位与贤才俱备,未有不元善而亨通者也,是以「元亨」。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木之用大矣哉!生人之资,木当其七。木巽于水以出水,谓之「井」;木巽于火以纳火,谓之「鼎」。井、鼎皆所以前民用,然而井不如鼎之重也,贵足而尊耳,贵体而尊用,天地所鉴,鬼神所依。圣人之治国家,必自「鼎」始矣。兹巽下,木也;离上,火也,非木上有火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制器尚象之莫重于鼎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正位而后可以定鼎,凝命而后可以主鼎。正位凝命,其究也经纶。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之「大有」,

「巽」主也,而以阴居阳,是其咎也。乃初于鼎为足,非趾邪?以木「巽」火,而与离体之四应,非颠趾邪?鼎取新,必先除旧,初阴否恶,颠趾而出否,不亦利乎?然「颠趾」则「巽」之综也,为「兑」,「兑」为妾。「出否」,则巽之究也,为震,震为长子,非得妾以其子乎?主鼎者莫如长子,可谓大其所有矣,夫何咎?犹不失两「元亨」之义也。

象曰:「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

鼎趾而颠也,不亦悖乎?然不颠,则否恶不能尽出,未悖也。抑出否何以利也?初阴浊,与四为正应,阴贱而阳贵,去浊以相从,非以从贵耶?此所谓「得妾以其子」也。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之旅。

「疾」,害也。害我者,则我之仇也。二、三、四皆鼎腹,而二则腹之底也。鼎之烹饪,惟底为不虚,非鼎有实乎?近初而颠趾,非「我仇有疾」乎?然旅矣,去而不留,岂我能即乎?是以「吉」也。

象曰:「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

鼎而旅,不亦有所之耶?然有实之鼎也,可不慎所之耶?能慎所之,自不为仇所即而疾之矣,终「无咎」也,安得不吉?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之未济,三过刚失中,而之未济,是其悔也。盖鼎之举措在耳,故五为鼎主,初为之「出否」,二为之「有实」,四「覆𫗧」则「形渥」,上「玉铉」则「大吉」。三之于五也,何如乎?无援非应,又不相近,是初二四上各得其正,而三独当其变者也。其越五而应上也,以巽木之极刚,入离火之腾炽,木火炎烈,鼎沸耳热而不可举,故于五也「耳革」,其于上也「行塞」。又离为雉,五则雉之膏也。互兑为口,本有食象。「耳革」则阴变而为阳,虽有雉膏之美,不得为人之食矣。然阴变为阳,是离变为乾矣。热极而天风,不妨将雨耶?方雨则阴阳自和,而亏其过刚失中之悔矣。且天风为姤,而五之姤,「姤」,遇也。三虽失中而得正,终能舍上而与五。雉膏自在也,自食食人,无不可者,不终吉乎?亦「未济亨」之义也。

象曰:「鼎耳革」,失其义也。

「鼎」,重器也,举措惟在耳,所以尊而贵之之义也。「耳革」,不亦失其义乎?九四,鼎折足,覆公𫗧,其形渥,凶之蛊。

「形渥」,程传以为「赧汗」,何也?「形」者,面之状貌也。「渥」者,泽之沾濡也。四互乾为首,变则互兑为泽,离主在其上,为目,三、五两耳居其傍,如是则四为面矣。面上润泽,状貌沾濡也,非赧汗而何?鼎中之饪曰「𫗧」,公家之物,是公𫗧也。「蛊」,坏也。与「颠趾」之初应,非「鼎折足」乎?亦互兑为毁折也。「折足」,不「覆公𫗧」乎?「覆𫗧」,其形不渥乎?大臣用人不当,败乃公事,不徒可愧,贻害天下国家者匪轻,是以「凶」也。鼎非涉川之具也,所谓赐乘舟而来者,必因时地以取义也。易不可为典要如此。附余

注。「形渥」作「刑剭」,重刑也。古者刑不加于大夫,四与初为正应,非有私也。荐贤虽云不当,为国确有诚心,非罔上行私、欺君误国者比,四罪何致「刑剭」?程传谓形渥为赧汗,羞愧之甚也。极是。

象曰:「覆公𫗧」,信如何也。「颠趾」之初,本非鼎任也,四以为正应而信之,至于「覆公𫗧」,当信乎?不当信乎?信如何也。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之「姤」。

「铉」,贯鼎耳,以举鼎者也。「姤」,遇也。五主,鼎耳也。二佐,鼎铉也。五得「坤」之中画,为黄耳。二非「姤」之「女壮」,故「金铉」。君臣相遇,刚柔相济,「利贞」而已。附余

「金铉」、「玉铉」,如何分别?「巽」与「离」同是「乾」体,但「巽」自少阳来,故九二刚而且坚,为「金铉」。「离」自少阴来,故上九刚而能温,为「玉铉」。虽统「乾」之象,为金为玉,所由微有分别者在也。

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

五,主鼎者也,岂特「黄耳」已哉?必有实也。何以为实也?以柔中应刚中,二不鼎有实乎?「中以为实也」。

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之恒。

「恒」,久也,长男长女用事也。主鼎者莫若长子,而长女又治其内,刚柔相济,非「鼎玉铉」乎?鼎得久安,良大臣福国无穷,「大吉,元亨」之义也;「无不利,亨,无咎,利贞」,利往之义也。

象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

铉之于鼎也,过刚则恐其有所伤,太柔又恐其不胜任。兹离阳原自少阴来,而又以阳居阴,玉铉之在上也,刚柔节也。䷲震震下震上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鼎而继之以「震」,何也?震为长子,主器者必长子也,而况动万物者莫疾乎雷,则震未有不亨者也。「虩」,蝇虎也,环顾周虑而不宁。「哑」,笑声也。「匕」,匙也,桑棘为之也,升牢于俎者也。「鬯」,畅也,百草之本也。以秬黍酒和郁金灌而降神,上畅于天,下畅于地,无所不畅也。又震为大涂,有「里」象焉。「百里」者,阳动为九,阴静为八,阳数四九三十六,阴数四八三十二,震一阳而二阴,合之得百数也。震下震上,故「虩虩」而又「哑哑」,上震匕而下震鬯也。「笑言」,后天震与兑对待,兑为说,为口舌,能「虩虩」而又「哑哑」,是「哑哑」与「虩虩」相对待,故震又取对待之兑,有「笑言」之象焉。然则震固亨,何以处震而致亨哉?当震之来也,虽阴阳之激抟,正天地之威灵,敢不恐惧而「虩虩」乎?亦不徒「虩虩」已也,而且「笑言哑哑」矣。苟「震来」而能「笑言虩虩」,而能「哑哑」,方是世间奇男子,圣贤豪杰之大丈夫,可以主器者矣。震惊虽百里,升牢灌降自若也,而岂丧匕鬯乎?此其所以「亨」也。彖曰:「震亨。」

「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卦名「震」,帝出乎「震」,固自有亨之道,而何以「亨」也?「震来虩虩」者,因恐惧而致自天祐之之福也。然徒有恐惧之心,而无所以自恃无恐者,则亦恐惧而已矣,安得有则以致福哉?「笑言哑哑」者,必能「笑言哑哑」,而后有致福之则也。如是而震惊虽百里,亦远者不能不卒然骇于外而惊,迩者不敢不惕然动于中而惧也,其何妨于匕鬯乎?不丧匕鬯,此诚出震之长子也。继世以为宗庙社稷之祭主,所谓震代父事而有不亨者哉?

象曰:瀳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动万物莫疾乎雷。惊必百里,迅非一声,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动而不知所惕,无乃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故桑土之不宜,风雨之不时,君子且谨焉,而况瀳雷耶?兹震上而震下,其「瀳雷」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惊天动地之为震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以为天之威,不可以不恐惧;以为人之忧,不可以不修省。恐惧修省,其究也,申命行事。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之豫

初成震之主也。之卦之义,适合本卦之象焉,不妨直取其合者而系之矣。顺以动而心和乐。外动内顺者,恐惧修省也,非「震来虩虩」乎?恐惧修省者,自不失其心之和乐也,非后乃「笑言哑哑」乎?其吉也,亦「不丧匕鬯,建侯行师」之义也。

象曰:

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周公以爻象有合于卦象,不妨取卦辞为爻辞,故孔子亦即以释彖之义,释爻之象也。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之。归妹。亿,度也。变兑为泽,阴主利,泽其身而口虚尾实者,贝象也。「九陵」者,九仞之陵也。互艮为山,有「陵」象。兑二艮七,得九数。「七日」者,一爻为一日,六爻皆变,究为巽,循环至初则七日。震为足,动则为作足,有或跻或逐之象焉。二柔顺中正之「归妹」,女子也,「震来」能不厉乎?亿其虽有贝焉,未有不丧者也,「征凶,无攸利」之义也,然而无伤也。雷动于少阴之一阳,而阳穷于九,跻九陵以避之。初动极则七日而刚变为柔矣,非勿逐七日得耶?丧而复得,犹不失「不丧匕鬯」之义也。

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震来,当恐惧以致福,而何以厉哉?以柔中归妹之二,逼雷出地奋之初,乘刚如此,安得不厉?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之丰,

变离为火,火炎上而错乱散漫,有「苏苏」之象焉。上「震」是震惊,下「震」是震动。「震行」者,震动而有所行也,即恐惧修省也。三非王也,而但勿忧,非震惊之来而「苏苏」者乎?宜有眚矣。然而犹是震动之体也。苟能恐惧而修省震行,亦可以无眚,宜日中之义也。

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震则宜乎其「虩虩」,而何以「苏苏」也?以阴居阳,既不正而又失中,安知恐惧以致福?是以「苏苏」,位不当也。惟震行而后可与哑哑者也。九四,震遂泥之复。

「遂」者,往而不返也。复而「震」,是阳升也。震而复,则阳陷矣。四阳居阴位,已不能震,而变坤为土,互坎为水,水土相敌则为「泥」,非震而至于「遂泥」者乎?不言「吉凶」「悔吝」者,亦「无疾」「无咎」之义也。

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四即瀳雷也。瀳至之雷,在天上则为霆为电,何其光也?乃震而「遂泥」矣,虽「无疾」「无咎」之可拟议,而岂犹光耶?「未光也」。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之随,震而随之,非震往亦往,震来亦来乎?往动极而来乘刚,不亦厉乎?然阴居阳位,不过于柔而得中,备四德而无咎矣,可亿其无所丧也。而且不徒无丧而已者,既备四德,自能有恐惧之心,必当有修省之事也。

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往来」者,行也。「厉」也者,不自安而危也。进征凶而退遂泥,与震往来而不自安,非「危行」耶?然则无丧而有事者,何也?其事即在此危行之中也。其事在中,恐惧修省而致福,且有得矣,何言丧乎?大无丧也。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之噬嗑。

「索索」,消阻貌。「矍矍」,旁皇貌。「视」者,变离为目也。「躬」者,震为足。噬嗑卦象自目至足,则「躬」也。「婚媾」者,上变离而三互坎,水火有婚媾之象焉,故「往来厉」者是其邻。「苏苏」者,「婚媾」也。「有言」者,震善鸣也。「噬嗑为颐中有物」,凡人有一物横于其内,未有不作消阻之状者,外之所见,无不旁皇矣。「震」而噬嗑,安得不内「索索」而外「矍矍」?以此而征,震惊而丧匕鬯者也,安得不凶?幸非其躬之震也,邻也,犹可以得无咎。虽然,以视苏苏者,未免反不如其能,「震行婚媾」,不有言乎?

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

震极矣,而犹索索然,何也?凡人有得于中者,自是意气飞扬,何至于形容消阻?索索者,中未得也,又何以虽凶而无咎?震所以为戒也。及躬而畏之,亦晚矣。即邻以为戒,岂致有及躬之咎哉?畏邻戒也。䷳艮艮下艮上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震」而继之以「艮」,何也?「艮」为震之综卦也。所谓反易之卦二十八,此又其一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故后天次「艮」于「震」前,静极而动也。序卦次「艮」于「震」后,岂非动极而静耶?「艮」为山,静莫静于山。「艮」为止,未有不止而能静者也。然而静也者,一静而无不静,止固静,行亦静也。奈吾有身焉,而又不能无人焉。身至动,而人每足以挠吾静,吾何以处「艮」哉?内卦有身象,外卦有人象。「艮」为径路,有行象;为门阙,为阍寺,有庭象;一阳上止,有背象。阳之不进则不获,而亦不见矣。身虽动而背则止,「艮其背」,背岂随身而动乎?身且不获,而况人乎?故行可以庭也,庭可以人也。盖人自为人,于我无与,非不见其人耶?动静不失其为「艮」,何咎之有哉?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卦名「艮」,其义何也?一阳极于二阴之上而不进矣,止也。然止不能无行,犹静之不能无动,故不止无以为静。若止而不行,亦无以见动之能静也。止亦因乎其时耳,非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耶?以是知震动之极,而继之以艮,静也。人未有绝动以为静者,苟动静而不失其止,而止行亦止之时焉,则内无己私,外无物蔽矣,其道不亦如艮阳之辉光著明耶?彖之所谓「艮其止」者,可知矣。凡人一身,五官四体,皆不可以言止,皆非止之所也,而惟背为止,非止其所耶?止其所,而卦体六爻,上下虽应,阴阳则相敌而不相与。不相与则身自身,行自行,庭自庭,人自人,岂有物交物而引之之咎乎?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至动莫如水,至静莫如山。水流必瀳,山峙必兼。瀳所以相继而不盈,兼所以相持而不动。兹「艮」上山也,艮下亦山也,非兼山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至静不动之为「艮」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心本静而思则动,天下无绝思之人;心有矩而思有位,天下无出位之理。得位即以得矩,不出是以不动,思不出其位,其究也,「朋友讲习」。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之「贲」,

「艮」有身象,身之最下,则「趾」也。之「贲」矣。初而「艮」,不可贲也。初而贲,犹可艮也,非「艮其趾」乎?不然,以六居初,则文胜质丧之咎,安得无之?然「艮」必有始而有终,初正「敦艮」之始也,可不「利永贞」乎?亦「小利有攸往」之义也。

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凡身之动,必先乎趾,动不正则无所不失其正矣。何况以六居初,而可以贲乎?「艮其趾」,不动矣。人生而静,本来之正自若也,「未失正也」。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我心不快之蛊。

「拯」,救也。三为成卦之主,二之所随也。互「坎」为心病,为加忧,故有「心不快」之象。变「巽」为「股」,股之下,趾之上,则腓也。当「艮」而「艮其腓」矣。三乃艮限,列夤而「厉薰心」,二岂能拯随而心快乎?「利涉大川」无与焉。不言凶咎悔吝者,二虽之「蛊」,而「蛊」不在二也。

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不拯其随」,其随不当退听耶?三则止乎上矣。互坎为耳痛,岂肯退而听二耶?「未退听也」。强制不动,方将以学力自负,如何肯退听?告子所以终不服孟子。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之剥。

夫人之身,能屈伸自如者,其力在腰。卦体以一阳居下卦之上,而当其中间,有限象焉。注谓「身上下之际,即腰胯也」,是矣。但以夤为「膂」,膂,脊骨也,似于爻义未妥。淮南子:「九州之外有八夤。」夤,维也,缘连也,腰络也。列,剖也,分解也,俗作「裂」。腰胯既不得屈伸,即如分解其腰络,而上下判隔矣,于爻义似相属也。三为限,限岂可以艮乎哉?过刚强制,「艮其限」,安得不列夤而厉,厉而至于薰心哉?「薰心」者,互坎为心病,「艮」一阳外达而气上行,有薰心之象焉。「不利有攸往」,惟有「剥」而已矣,正告子强制勿求,而反动其心者。

象曰:「艮其限」,危薰心也。

「艮其限」,与心无涉也,而何致薰心?「厉」也者,不安之甚而危也。心者身之主,危不至薰心乎?

六四,艮其身,无咎。之旅,

「旅」,去而不留之义也。限之上非身耶?四当身而柔正,一切去而不留,五官四体,无不得其所止矣,非「艮其身」乎?旅「贞吉」,故得与本彖同,其占曰「无咎」。

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躬」,说文从身从吕。吕象脊骨之形,即古膂字,则躬是背膂也。彖谓「艮其背,不获其身」,而爻谓「艮其身」,不亦相戾耶?盖「艮其身」者,不徒于五官四体之身而止之也。「艮」我身之前面,悉如我身之背后,动亦止,静亦止,则寂然无我矣,止诸躬也。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之渐。

渐取象于鸿,以其有序也。以阴居阳,是其悔也。互震为善鸣,身之上则辅矣。辅者,言之所由出也,亦悔之所由生也。然不可以遽止,未尝不可以渐止也。非「艮其辅」乎?言不有序乎?悔不亡乎?亦「女归吉无咎」之义也。

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

言虽有序,犹是言也,何以谓之「艮其辅」哉?辅不能无言也,言不可无序也。时然后言,自无太过不及之悔矣,非以其有中德耶?上九,敦艮,吉。之谦。

尔雅:「丘阜再成为敦,土之积而高者曰丘阜,积之又积曰再成,加厚之意也。」山上之山,非加厚耶?「谦」者,有而不居之义也。「艮」至上而犹「谦」,君子有终,非「敦艮」耶?「敦艮」安得不吉?

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谦」固「君子有终」也,「敦艮」之吉,岂特「有终」而已哉?自初之永而至于上之终,山上有山,「艮」而又「艮」,非加厚以为止之终耶?䷴渐艮下巽上渐,女归吉,利贞。「艮」而继之以「渐」,何也?「艮」,止也;「渐」,进也。物未有终止而不进者也。然而进不遽进,必以渐而进,如女之归而后吉也。为卦,「艮」男先于「巽」女,男下于女女,必六礼成而后归。二五阴阳皆得其正,吉之道也。不当如二五之正而利贞乎?是未进不可以不渐,渐进不可以不贞也。

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

进得位,往有功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刚得中也。止而巽,动不穷也。

卦名「渐」,其义何也?由渐而进也,是以如女之归而吉也。然又何以「利贞」哉?卦变「涣」来而九进居三,「旅」来而九进居五,非皆得位之正耶?自「未济」者兼之,而又约象为「未济」。当未济而得位,不可同心合力以往有功耶?既得位而又以正,正己即所以正人,正位不可以正邦耶?盖得位者,不徒以其位,亦不徒位之刚,故卦体三犹惟以正,而五则「刚得中」也。而且卦德止于下而「巽」于上,则未进而能渐,渐进而能贞,动岂有穷乎?此其所以「利贞」也。附余。

「渐之进也」,注谓「之」字疑衍。又曰:「或是渐字。」盖重复字处,古文从「简」,俗作「连点」者多。经虽不宜,或当日一时笔误,因「连点」似草书之字,传写又误,竟作楷书之字矣,当是「渐」字无疑。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同一「巽」也,在「艮」下,则为「山下有风」而蛊坏;在「艮」上,则为「山上有木」而渐长。「蛊」则不可以悠忽,而振民必先于育德;渐则不可以急遽,而贤德乃所以善俗。「巽」以行权,万物乌得不齐乎「巽」也?兹「巽」木在上,而「艮」山在下,非「山上有木」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木托于山,不速自长之为「渐」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德必渐积而后盛,俗必渐厚而后化。盖德之贤,俗之善,非一朝一夕而得居也。居贤德善俗,其究也,永终知敝。

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之「家人」,

「渐」之取象于鸿者,以其至有时而行有序,欲进而不遽进,得「渐」之义也。鸿且终身不重匹,于「女归」为尤切。再即卦象而观之,在前者,乘风而高,「巽」于后;在后者,黔喙之属,止而不敢前,亦「鸿」之象也。「干」,水涯也。二三四五「坎」,而初近之,非「干」耶?「艮」为少男之「家人」而居初,非「小子」耶?又「家人」风自火出,声气相感也。声气相感,其于人也,非言耶?阴居阳位,则其咎也。故得「渐」之义者,莫如鸿。「鸿」,水鸟也。未及于水,必先及于水之涯,非鸿渐于干乎?「干」非鸿之所安也,于「家人」之「小子」,不亦「厉」乎?厉且有谋鸿者矣,不有言乎?然而时为之也,遇为之也,「女归」而「利女贞」焉,何「咎」之有?

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

小子而既「厉」矣,安得无咎?新进孤臣,履危蒙讥,所不免者,小子之「厉」,亦所遭之不幸,岂小子之咎哉?揆之于义,小子固宜有厉也。厉因「小子」而有,咎不当于义而无耶?贾长沙所由,千古惜之。

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之「巽」,

石之近水,大而平稳者曰「磐」。二何以有石象也?石者,山之骨,当艮体之中而之「巽」,柔变刚矣,非石而何?互坎水而应九五,非磐石而何?凡「坎」有饮食之象,既互坎而之「巽」,又互「兑」,「兑」为说,为口舌,饮食而说口舌,非衎衎耶?二柔顺中正,上应阳刚,亦中正,由干而进,鸿之渐也,不于磐乎?「利有攸往」之义也。既「渐于磐」,饮食可以自如,不亦衎衎乎?「女归」而见大人之义也,吉之道也。

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

二于卦变,柔来也。柔来而「饮食衎衎」,不疑其为素餐而徒饱耶?以柔中正,应刚中正,得之以道,处之自安,不素饱也。

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之「观」。以山而为地,则陆也。鸿渐不于陆乎?陆非鸿之所宜渐。卦变自「涣」来,九进居三,征夫也。过刚不中,知进而不知退,非「夫征不复」乎?与长女之「巽」上应,阳有余而阴不足,妇之刚躁者无子,非「妇孕不育」乎?「女归」之「吉」,无与焉,不亦「凶」乎?惟互坎为盗,有「寇」象,又互离为戈兵,有「御寇」象。「颙若」之孚何所利?「御寇」而已矣。深明过刚之不利于渐也。

象曰:「夫征不复」,离群丑也。「妇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丑」,类也。孤鸿不容入群类,亦不肯同群类而复其故地。夫征之不复,无异孤鸿之离群丑也。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阴阳交而育妇孕,阳和而育妇孕之不育,非失其成男成女之道耶?天下凡事皆不当过刚,惟「御寇」不妨于过刚,利用之以「御寇」,非顺此而可以相保耶?

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之「遁」,

巽为木,四巽主而之「遁」,鸿不渐于木乎?然鸿趾连而不爪,不能握,木非平柯不能安。凡木平柯又难得,四乃乘「艮」之一阳,有「桷」象焉。「遁,亨,小利贞」,不期得而幸得之,非或得其桷乎?虽无当所渐而渐之吉,岂有非所渐而渐之咎哉?

象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

「或得其桷」,固四之柔正而顺也。而顺则何以哉?四,「巽」主也,「巽」本坤来,其顺也,非即以其「巽」耶?

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之艮,渐而艮焉,兼山叠起,非「鸿渐于陵」乎?艮,止也,五与二应,刚中正,应柔中正,五夫而二妇也。乃二既艮体而止于内,五又之艮而止于外,两相止而隔三爻,徒应而不得合,非「妇三岁不孕」乎?「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之义也。究正应也,虽隔三四,谁得而终止之?「终莫之胜吉」,「女归吉」之义也。

象曰:「终莫之胜吉」,得所愿也。

至三岁而不孕,几失所愿矣。夫孰知本是正应,不过有待而后合,及终莫之胜而吉也,不亦得所愿乎?

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之蹇,

变巽而为坎,不风而云矣。鸿渐于山水之间,上而至于云也,非陆乎?「利西南」之义也。凌霄之翮,不近尘缘,堪为重望。「其羽可用为仪,吉」,「利见大人」之义也。

象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云路之间而有鸿焉,己不得见其羽之何如也,尚可用以为仪哉?而不知鸿进以渐而不失其时,亦翔以群而不失其序,云路虽高而志终不乱,是不可乱也,何羽之不可用为仪而吉也?䷵归妹兑下震上归妹。征凶,无攸利。

渐而继之以归妹,何也?归妹为渐之综卦也。所谓反易之卦二十八,此又其一也。渐进而不可无所归也。然「兑」以少女而从「震」之长男,「归」而「妹」也,其不正也亦甚矣。可以说而征乎?可以动而征乎?征则未有不凶者也。其于男也利乎?其于女也利乎?一无所利而已矣。

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

「征凶」,位不当也。「无攸利」,柔乘刚也。

卦名「归妹」,其义何也?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乾」「坤」交而有六子,六子交而万物生生无穷焉。「归妹」者,非「天地之大义」耶?若天地不交,则万物何由而兴乎?故「归妹」之于人也,女道以终,而母道伊始也。然以卦德言之,则不正之甚也。以少女而从长男,因「兑」之说,以至于「震」之动,所归是其「妹」也,安得不「征凶」乎?而又何所利乎?可即卦体而明其然矣。二四以阳居阴,有男以不正而从女之象;三五以阴居阳,有女以不正而从男之象,位不当也,故「征凶」。上卦以六五乘九四,下卦以六三乘九二,有夫屈于妇,妇制其夫之象,柔乘刚也,故「无攸利」。婚姻之不得其正,岂非皆说动之所由致乎?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随」与「归妹」,阴阳之杂也。随男而「归妹」女,男可息而女则敝也。何言乎其杂也?泽,水也,而属金;雷,火也,而属木。水在内而木从之,疑于火;木在外而水从之,疑于金。内外疑情,寇媾疑形,合之不正,终之必敝。兹兑在下而震在上,非泽上有雷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相合不正之为归妹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有始有终,终固不可以不永;有完有敝,敝尤不可以不知。永终知敝,其究也,居贤德善俗。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之解。

以,用也。「娣」之为言第也,言次第御于君也。当归妹之际,而用之在下,兑为妾,非以娣乎?应震主为足,而不相与,非跛乎?然以刚正之德而屈于下,无所往而又有攸往,非「跛能履」乎?既有攸往,可以征也。复「吉夙吉」,不征凶而征吉矣。

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归妹而「以娣」,何以哉?以其刚正而有常久之心,不因说而动也,以恒也。故「跛能履」而得吉者,雷雨有相助之功,水泽有承顺之德,相承也。注谓「承助其君」,则「相」字应读去声。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之震

归妹,而不言归妹,刚中者不说以动,两震不归一妹也,而曰「眇能视」,何也?应与皆不得其正,以兑体而互离为目,兑兼金水,与离火相克,克则杂而不纯,非眇乎?然应与虽不正,而皆中也。「虩虩哑哑,不丧匕鬯」,非眇能视乎?有道无缘,因时守正可也。之震,则互艮为山,约坎为水,处山水之间而不能远及者,非幽人乎?「利幽人之贞」而已矣。

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

说动者,变常者也。一变其常,不贞矣,虽幽人何利乎?故勉二以「幽人之贞」者,正予二以未变常也。附余。

履之六三,亦曰「眇能视,跛能履」。圣人取象,何以词同而意异?盖履之六三,为兑说之主,喜事者也,本无见事之明而眇,本无任事之才而跛,而自谓能视能履也。归妹之初与二,一以阳刚得正,一以阳刚得中,本有见事之明,任事之才,奈何一则居中无应,犹跛也;一则有应不正,犹眇也。虽跛虽眇,人见其犹能视、犹能履也,亦圣人重阳刚而抑阴柔之意也。

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之大壮。

三,兑主也,妹也。归则宜有娣之者,而何致于为娣?贱其以须之心也。盖女壮且勿取,而况大壮耶?不中不正,而大壮说矣。雷动于天,雨可待而至也,不有所以须乎?由须之心而推其须之行,妾也,必不可以为君而为娣。以主而为娣,非反归耶?犹幸其「利贞」也,而不至于「凶」。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

妹也而可须乎?妹而须,当乎?不当乎?以须者,似未尝不以为当。于「归妹」而论之,则断断乎其未当也。

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之临,

不行之谓「临」。备四德而不行,非「归妹愆期」乎?愆期者何?迟归有时也。变震而为坤,得地之纯乎?顺者也。既不致于征凶,犹自慎夫八月。

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妹之归也,岂好为愆期哉?「愆期」,盖有志也。志必待六礼之成,以为四德之配,故不行之谓「临」。非不行也,「有待而行」也。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之兑,

月生明于震,上弦于兑,望于乾,亏于巽,下弦于艮,晦于坤。兹震变而为兑,上弦之月也,是几望也。兑本乾体,乾为衣,兑为口,衣之口则袂也。变又之兑,是兑上兑下,两袂也。震之次阴,有君象,兑之为妾,则娣也。当五位而柔中之兑,内外上下,咸相喜说,何异「帝乙归妹」乎?「亨」之义也。兑,正秋也,尚实德而谢虚名,非「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乎?「利贞」之义也。又互坎为月,月自震而至于兑,非月几望乎?柔中之德之盛如此,吉可知也。

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何贵乎?借帝乙之归妹,反不如娣袂之良,以美五哉?五之位不在柔,而在中也,以此为贵,无有贵于此者矣,故不尚饰而行也。附余:

泰卦因帝乙于归妹之时,占得五爻,以之受福,正词也。此爻因帝乙归妹,以明此卦之大义,贵德不贵饰也,借词也。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之睽,

兑女也,震象。「筐」,震士也。兑为羊。「无实」者,上震变为离火,有形而无质也。「无血」者,三兑变为乾天,纯阳而无阴也。二不言「归妹」,上亦不言「归妹」,何也?睽矣。曰「女」曰「士」,未成其夫妇也,何必更言「归妹」哉?既不成其为夫妇,女虽承筐,岂有实乎?士即刲羊,岂有血乎?莫非乖异而已矣,何利之有?盖「归妹」,天地之大义也,故「小事吉」无与焉。

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阳实而阴虚,既上且六,则无实矣,非虚筐耶?虚筐可以不承,而女乃承之,则亦虚筐而已矣。附余:

合观象传,以恒未变、常未当、有待而行、在中以贵,皆为说动者,下砭「承虚筐」,可笑尤甚。䷶丰离下震上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归妹而继之以丰,何也?「丰」,盛而大也。得其所归,有不盛大者乎?盛大有不亨者乎?然而归也者,往也,为天下所归往,非王乎?盛极必衰,丰中多故,理势然也。「王假之」,不又有忧道乎?而不知徒忧无益也。卦象「离」为日,震东方。东方之日,势必至于中天。若已至中天,则无可如何矣。犹未至于中天,不尚宜于日之中乎?「勿忧,宜日中」,所以保丰而不失其亨也。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

「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卦名「丰」,其义何也?即丰而言之,丰则无所不丰矣,不亦大乎?内有离德之明,而外以震德之动,明动相资,所由公私无蔽,上下维新而致丰也。其亨也,何待言哉?惟恐王假之即以自尚其大耳,而不知尚大之心,乃所以致忧之端也。「勿忧宜日中」,可不趁此日之未中而宜中者,普照天下以保丰耶?若日中,则未有不昃者矣,犹之月盈而有食也。盖天地之理,有盈必有虚,虽天地不能以自主,亦随乎其时耳。时消而消,时息而息,然不消则亦不息矣,能不与时消息耶?是天地且不可过中,而况人与鬼神,自是有进退存亡屈伸往来也。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自先王于祥刑之始,观「噬嗑」用狱之象,而知至明莫如电,以之明罚;至威莫如雷,以之敕法。罚既明而法已敕,本不欲天下犯之也,犯之则狱兴而刑不免,其何以折狱而致刑哉?先王先明而后威,君子威照并行矣。兹震上,雷也,离下,电也,非雷电皆至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威照并行之为「丰」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刑之未定,则狱不可以不折;狱之已成,则刑不可以不致。折狱致刑,其究也亨于帝立庙。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小过

宜日中。不可过也,而小过之,故不言「丰」可也。然既刚且正,必有相资以保之,而不致于过者。初明四动,均阳也,不旬乎?四为震主,而本与初应,是配主也。遇其配主,虽旬何咎乎?「往有尚,勿忧」,宜下之义也。

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配主过旬矣,何必曰「虽旬无咎」哉?正恐其之小过而过之也。若过旬,未有不灾者也,安得无咎耶?雷火焚山,天之灾也,故有灾象。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之大壮。蔀,周匝障蔽之谓之大壮。雷在天上,则四布阴云,故有蔀象。乾、兑、离、震为日月星辰,是震,辰也,离,星也。星丽于辰,而光明成文者,非斗而何?丰不可过,而况大壮乎?以火而为天,二与五应,是以至明而遇柔暗,尚大之主也。尚大则丰,柔暗则蔀,非丰其蔀乎?宜日中而蔀焉。日中且见斗矣,何往乎?往则勿忧者,不转而疑我疾我乎?然而破疑者莫如信,惟此虚中之诚,足启感动之心,非「有孚发若」乎?吉之道也,「利贞」之义也。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有孚何以即「发若」哉?信者,疑之对也。彼以疑,我以信,未有不足以感发其志者也,安得不吉?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之震,

注谓:「沛作旆,幡幔也。幡,帜也。幔,幕也。」震本坤体,坤为布,为帛,为柄;震为玄黄,为龙蛇。以有柄之布帛,玄黄其色,而龙蛇其形,非幡幔耶?之震,则上幡下幔也。「沫」谓小星。诗曰:「小星在东。」震,东方也。三互巽为股,在内卦之上,则肱也。犹艮为手,咸初在内卦之下,则拇矣。之彖,匕鬯者尚右,故曰「右肱」。又互兑为毁折,故曰「折其右肱」。丰不可壮,而况如雷之震乎?以火而为雷,是以明极而遇上六,动极之主也。动而昏蔽者,幡幔也,非丰其沛乎?宜日中而沛甚于蔀,日中且见沫矣,虩虩哑哑无与焉,震惊而丧匕鬯者也。丧匕鬯,非折其右肱乎?然以阳居阳,而得正遇为之也,岂其咎哉?

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既丰其沛矣,祗可以见小星,尚可以为大事耶?亦既折其右肱矣,虽人之不能用我,我岂尚可为人用耶?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之「明夷」,

丰以明动而得亨,明可夷乎?明入地中,亦蔀象,不亦「见斗」乎?故与之大壮者同其象。二应五,而四近五也,然而下有同德者在焉。初方以四为配主,四不以初为夷主乎?夷主者,初最下,夷明最先,亦最甚,而为被夷之主也。「遇其夷主」,明动犹可以相资,吉之道也,亦「利艰贞」之义也。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四之象虽与二同,然词同而意不同也。彼「丰蔀」,此亦「丰蔀」,二得位而应五,四不得位而近五,位不当也。彼见斗,此亦见斗,二离丽于天上之辰,而不至于幽;四离晦于地下之火,而不止于不明,幽不明也。故惟有夷主之可遇也,虽「艰贞」而「勿忧,吉行」也。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之「革」,初不言「丰」,而五亦不言「丰」,何也?「丰」而革矣,故亦不言丰备四德,而「离」主应之,五质柔暗,可不虚中下贤,来就文明之章美,以善革而保丰耶?若能「来章」,互兑而又变兑,上下皆泽,谁不庆幸?彼此皆说,谁不称誉?不有庆誉而吉乎?「勿忧」,宜日中之义也。附余。

凡卦自外而内曰「来」,自内而外曰「往」。五与二应,注谓「来致」,似二为五所致而来也,于卦例不合,当是来就则合矣。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名者,实之著也。福者,德之泽也。以六五而得吉,岂徒「誉」也哉?其实有德泽之可庆也,是以「吉」也。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𬮭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之离,「坎」为栋,则「离」有屋象。因屋以为家,家必有户,因户而为𬮭无人,是中虚也,故寂然而阒。三岁则应三也,乃见沫而不觌,丰极矣。而又以雷为火,动极而明极,惟知有己,不知有人,适所以自蔽也,不亦丰其屋以蔀其家乎?之「离」,中虚也,应三,亦「离」也,非「𬮭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乎?凶莫甚焉。此则但勿忧而不宜日中者也。「畜牝牛」,无与矣,尚大者戒之哉!附余:

世上极乖巧的人,做出极痴呆的事来,秦始、隋炀流为千古笑话。

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𬮭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离」为雉,雉飞不远,亦不高,岂能「天际翔」乎?观丰屋之所为,而推其尚大之心,则似乎「天际翔」也。是以𬮭户无人,岂真无人哉?非人藏而不见我,我自藏而不见有人耳,宜乎其「三岁不觌」也。䷷旅艮下离上旅,小亨,旅贞吉。

丰而继之以旅,何也?「旅」为丰之综卦也。所谓反易之卦二十八,此又其一也。「丰」,大也。「旅」,去其所止而不处也。穷大者,未有不失其居而去者也。再观「丰」、旅约象皆大过。丰尚大而栋挠,故失居;旅善柔而利往,不「小亨」乎?「小亨」者,不宜刚而宜柔也。柔不可以不贞,而况处旅乎?能守其所以处旅之贞,则不失其「小亨」之道而吉矣。

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正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旅何以近于「小亨」也?以卦体、卦德言之也。体维何?以六五之柔得中于外卦者,即旅之处乎外也。承乘乎上下之刚而皆顺焉,即行之不敢逆乎刚也。德维何?如艮山之能止,如离火之能明,而必相丽焉。是止与明亦不敢恃乎己而违乎人也。甚矣!处旅之难也,是以「小亨」,而旅之所以「贞」而「吉」也。则当旅之时而思旅之义,有不可以常居而槩之者,其时其义亦甚大矣哉!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同是山也,同是火也,君子观贲之象,但明庶政而无敢折狱,以为火在山下,明不及远也。若火在山上,则无分昼夜,见山者未有不见火者也,而况见火即见山耶?兹艮下山也,离上火也,其山上有火之象乎?是明明示人以高明远及之为旅也。君子观象而知所以法之矣。刑狱关乎民命,固不可以不明,尤不可以不慎,必使刑如山之不移,而亦狱如火之不滞。「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其究也,制数度,议德行。

初六「旅琐琐」,斯其所取灾之离,

以山而为火之离,山上山下皆火也,而山焚矣,非天之灾耶?艮本是坤体,坤为吝啬,变火为离而过于明,过于明而又吝啬,安得不琐琐?离,丽也,旅人之所宜也。且两彖皆吉,而曰「琐琐取灾」,何也?旅固不可以不明,但不可过于用明也。丽人而过于用明,势必琐琐,琐琐谁能容之?非斯其所取灾耶?不琐琐,何灾乎?此与两彖俱反者也。

象曰:「旅琐琐」,志穷灾也。

「旅」虽不宜于「琐琐」,然琐琐亦何致于取灾?「琐琐」者,其言语行事,无不专一于其心,其志然也。即时遇,或未必穷之,而用心太过,天道恶盈,志穷有不降之灾者乎?

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之鼎。

「即」,就也。「次」,舍也。就正而止于此也,「艮」象也。又「艮」为少男,而初居最下,则二之童仆也。以柔顺中正之德而处「旅」,互「巽」而又变「巽」,「巽」顺而处于艮止之下,非「即次」而安乎?「巽」近利市三倍,非怀资而裕乎?「巽」为工,初以少男之体,居下而丽于我,非得童仆之贞信无欺而有赖乎?三者,皆「旅」之贞而吉者也。故不必言「鼎元亨」,而「元亨」之义亦在其中矣。

象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

甚矣!旅之不可不得童仆之贞也。若童仆不贞,恐即次怀资,犹未可以自保。「得童仆贞」,虽无次可即,无资可怀,尚可相依于途艰,而况即次怀资耶?终无尤也。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之。「晋

旅」,非康侯事也。锡马昼接,无与焉。以过刚之人,旅自山而地矣。地上有火,不焚其次乎?过刚而又不中,初不与之相依,不丧其童仆乎?而且晋也者进也。知进而不知退,虽刚正而贞也,不亦厉乎?处旅者当以二为则,而以三为诫也。象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以旅与下,其义丧也。

旅之所借以安者,次也,而可焚乎?焚矣,不亦伤乎?而况丧其童仆耶?当旅之时,而过刚不中以与下,揆之于义,岂童仆之罪哉?其义丧也。

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之艮。

四互巽,亦互兑,兑金与巽木相属,有斧象焉。以火而为山,火生土,土生金,是资也。而取金于山,必用斧,故曰「得资斧」。又巽为股,兑为口,为说,股上口下,则心也。心宜说而不快者,何也?之艮矣,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何说之有?故曰「心不快」。艮,止也。旅而艮,时止则止,非旅于处乎?阳居阴位,阳主义,阴主利,以火而为山,非得其资斧乎?然不获其身,不见其人矣,我心岂能快乎?盖旅不贵止,而贵行也,行则进可以达道,而退亦可以归隐。若侨居久寄,虽得资斧,终是旅人,故我心不快。

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

夫旅也,而可以处耶?以阳居阴,上近「矢亡」之五,下应琐琐之初,未得位也。未得位,资斧何为乎?徒得资斧,我心是以未快也。

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之。遁。

扬名于世谓之誉,受爵于朝谓之命。以离互兑,文其口以说人者,誉也。以火为天,君之光被于人者,命也。终者,遁而后亨之义也。五独不言旅,何也?遁则不成其为旅矣,而况五不可旅耶?离,主也。离为雉,约象为大过,前兑金而后巽木。巽为工,为直,兑为附决,有矢象。变离为乾,乾数一,有一矢之象。矢不射雉乎?然而遁矣。巽又为不果,兑又为毁折,非射雉一矢亡乎?虽然,遁有亨道也。以离主之文明,说在人口,光被天恩,不终以誉命乎?旅之失利而得名者也,以观四之得利而不成名者,正相反。

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

逮,及也。「终以誉命」者,因誉而得命也。盖未有不誉闻之于上,而能命逮于下者也,「上逮」也。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之小过,小过有鸟象焉。

离于木也为科上槁。变震,震上虚下实,有巢象焉。不宜上而离体居上,火炎上,非鸟焚其巢乎?又离于五声为笑,震于五声为呼,震本自乾来,乾于五声为哭,呼而哭则号啕也。飞鸟遗音于旅人,非先笑后号啕耶?盖以火为雷,火炎烈而雷亢激,极离体乾阳之用矣,失离主坤阴之本矣。一变而丧得中之牝牛,非丧牛于易乎?骄而不顺,处旅如是,是以凶也。象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以旅与下而其义丧,以旅在上者,其义不当焚耶?故诫之以「丧牛于易」,冀其闻而不失其顺也。乃变震,虽如雷之鸣焉,而离火其究也为坎,坎心病而耳痛,终莫之闻也,安得不凶?附余。

旅最下则以琐琐取灾,最上则焚巢致凶。盖高亢与卑鄙,皆非处世之道也,而况处旅乎!易原就正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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