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钦定四库全书

易精蕴大义卷五

元解蒙撰下经一咸至蹇艮下兑上咸:亨,利贞,取女吉。

先儒曰:乾、坤,万物之首,咸、恒,人伦之原。故上经乾、坤以二老对立,下经咸、恒以少长合体。咸,二少相交,夫妇之始也,所以论一时交感之情,故以男下女为象。男先于女,婚姻之道成矣。恒,二长相成,夫妇之终也,所以论万世处家之道,故以男尊女卑为象。女下于男,居室之伦正矣。或曰:卦以二少二长相承者,不有损、益乎?曰:损二少而男不下女,咸感之义微矣;益二长而女不下男,恒久之道悖矣。此下经所以不首损、益,而首咸、恒也。

蒙谓:「感有必通之理,然必得其正,而后有以尽人道之常。」圣人示人之意精矣。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

因阴阳相求之理,明男女交感之情,感有必通之道,而不可以失其正也。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气化感而万类亨,道化合而万民理。感通之妙,唯知道者为能识之。先儒曰:咸者,感也。所以感者,心也。无心不能感,故「咸」加「心」而为「感」;有心不能咸,故「感」去「心」而为「咸」,同也。惟无容心于感,然后无所不感。圣人以「咸」名卦,而彖以「感」释之,互明其旨也。二气感应以相与,山泽通气也。不言山泽者,言山泽则不见相与之义,故以二气言之。观恒言「雷风相与」,则知二气相与之为山泽也。感应者,咸感之义也;相与者,咸皆之义也。「止而说」,合二德言也。止而不说则窒,说而不止则流,不窒不流,贞也。少男下于少女,男先而女后,亦贞也。夫君尊而臣卑,夫唱而妇和,上天下地,理之常也。然上地下天则为「泰」,以男下女则为「咸」。盖交感之道,必上者为先,而后下者应也。人徒见人心感而天下和平,而不知各有所感。盖圣人巍然在上,百姓林然在下,须是看「观其所感」一句。圣人论「咸」,只言天地万物之情,而不言圣人人心之情。盖天地万物之相感,未始有心,而真情自不能不感兆。人为万物之灵,圣人既以心感心,焉有不得其情哉!言人心,则情不必论也。

蒙谓即天道之感,以明人道之感,唯得其理之正,而后见其情之通也。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先儒曰:山高泽下,以势言之,则实相倾,故山下有泽为损。以气言之,则实相通,故山上有泽为咸。山泽之所以通,其不以形为异也。夫山上有泽,其中必虚,虚则山泽之气通,而感应之理以生。君子观虚而能感之象,而以虚受人。人之一心,其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虚故也。虚则无我,无思无为,不将不迎,故虽充塞无外,而未尝有物,应接万变,而未尝有心。苟以私意实之,则先入者为主,而感应之机窒,虽有至者,皆捍之而不受矣。故山必虚则能受泽,心以虚则能受人。蒙谓:观二气之相与,明一心之妙用,其要皆以虚而通也。初六,咸其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先儒曰:「卦以男女婚姻为象,周公专以六爻取人身为象。初与心应,四以心感,而初以足行,不曰足而曰拇者,以阴居下,欲进未能也。」

蒙谓:感于事,事初而未能通,故其象如此也。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

蒙谓:为臣之道,不妄动而有求,能居正以自守,则不违于理矣。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

蒙谓:阳刚无特立之操,其志不足尚也。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先儒曰:以身言之,「咸」其心之地也。天地圣人之所感者皆此理,有心则拘矣,故不言心。然四虽不言心,而四之憧憧实有心也。有心之感不能「咸」,故独不言「咸」。盖贞则静,静则虚,虚则一,则其求也无迎,其往也无将。既应之后,犹未应之初也。静亦定,动亦定,寂也未尝不感,感也未尝不寂,何憧憧之有?故明道有言:「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此光大之极则也。九五,咸其脢,无悔。

象曰:「咸其脢」,志末也。先儒曰:「咸」卦六爻不能尽全卦之义,犹同人六爻同至郊而不能同至于野也。盖「咸」之在卦,「咸」之全也;而「咸」之在爻,「咸」之初也。大抵「咸」之为道,动不离乎静,静不废于动,体用同源,其感通之机,实有至理寓乎其间。彼拇之进,腓之动,股之随、心之憧,颊舌之滕,皆累于动者也。而感物之道在乎静焉,岂贵于动乎?若夫脢与心背,可谓得心之感矣,然又静而不能动,非感而无不应者,此「咸」之六爻所以不足尽「咸」也。不然,则夫子之于繋辞论六爻,何以断之?曰:「智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

「蒙」谓圣人言感天下之道,当背私心,盖因五之不足而为之戒也。上六:咸其辅、颊舌。

象曰:「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

先儒曰:易道取诸身,唯艮、咸二卦为详,而其终特异者,岂非以「咸」终于说,而「艮」终于止欤?周子有曰:

「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感物而动者,咸也。」故「咸」之六爻,吉凶悔吝之辞备焉。

蒙谓感物而不由乎诚,又恶能感物哉?䷟巽下震上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先儒曰:恒与贞,是本领底字。亨,无咎、利有攸往,是功用底字。子思得此为中庸。「贞」者,中之体。「利有攸往」者,中之用。而「恒」即庸也。「恒」有二义:有不易之「恒」,有不已之「恒」。「利贞」者,不易之「恒」;「利有攸往」者,不已之「恒」。「利贞」者,体常也。「利有攸往」者,尽变也。不能体常者,不可与尽变。不能尽变者,不可以体常。天地圣人所以能「恒」者,以其能尽变也。故「恒」之道,必合二者言之,倚于一偏,则非常矣。

「蒙」谓人能恒于可恒之道,则不唯不失其「恒」,而又能不泥于「恒」矣。

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

分有定,势相须,动不违,而位相应,此四者所以为「恒」也。

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

尽人道之恒,以合天道之恒,斯能不滞于恒矣。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于造化之运,因其功之溥,而见其理之恒;于圣人之治,即其理之恒,而见其功之溥。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先儒曰:刚尊柔卑,以二体言,定分之恒也。雷动风发,以二象言,变化之恒也。巽而动,以二体之德言,理之恒也。刚柔皆应,以六爻之象言,物之恒也。此四者,皆可久之道,孔子释恒之义也。久于其道而不已者,恒之体。「利有攸往,终则有始」者,恒之用。体用一理也。不明乎体用者,皆偏也。先言天地之道,恒久不已,利有攸往,终则有始。次言日月四时,造化之迹,圣人之用,方见所恒处。日月四时,天地所以为恒也,故以其化而见其常。久于其道,圣人所以体其常也,故以其常而见其化。泛观天地日月之往来,阴阳之代谢,百谷草木之荣悴,与夫民生之日用饮食,其相循于无穷者,皆常之功用也。故曰:「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盖天下之理,唯久而不变,然后见其真情也。夫子于咸恒二卦,即男女一端,推而极之,至于天地圣人之道,既曰「所恒」,又曰「情」者,所恒,体也;情,其用也。朱子曰:「性只一个物事,情却多端,或起或灭,然本体常静,用处常动,而不失其贞,便见得所恒处。所恒二字最可玩,识得天地万物之情昭然矣。」

蒙谓:人能体夫常,而不泥夫常,则天地圣人之功用不外是矣。

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先儒曰:天下之震动,莫如雷风,常人则改其常度矣。于此之时,视之如平日,然后可见胸中之有常。故雷风非有常之物,而系之恒,其语通变者,以恒为主欤!彖言「终始变化」者,恒之用,所以久而不穷;象言「以立不易方」者,「恒」之体,所以久而不变。

蒙谓观物之相与有常,而知身之所处有常,非精于观象者不能也。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

先儒曰:「由浚而深,其深必久;始而遽深,其坏亦遽。」蒙谓知守常而不知变,势无自而可也。九二,悔亡。

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先儒曰:大壮九二、解初六及此爻,皆不著其所以然,盖以六爻唯此为最善,然亦不过「悔亡」而已,于以见恒道之难尽也。诸爻欲蹈乎常而反失乎恒,非失乎恒也,乃失乎中也。道无不常也,无不中也,在处之何如耳。以是知可久者,恒之道,而中者,又可久之道也。舍中以求常,抑末矣。此九二所以「悔亡」,由久于理之中也。观此则可以知时中之义。子思之中庸,其本此欤!

蒙谓处于非常之地,而能不失其常,非体常者不足以当之。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象曰:「不恒其德」,无所容也。

先儒曰:恒之道在乎中而已。九二非正而居中,故「悔亡。九三得正而不中,故至于无容也。」

蒙谓:处可常之地而犹失其常,则无往而不失其常矣。九四:田无禽。

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先儒曰:居得其正而不居正者,九三是也。居失其位而久居者,九四是也。故三或承之羞,而四田无禽也。蒙谓:非常处之地而处之常,故虽久而无功也。盖常非可贵,常而得其所,乃为贵也。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先儒曰:恒九四之才,与二同而位异,故四之爻不如二之久。六五之位与二同而才异,故五之柔中又不如二之刚中也。蒙谓:能守其常而不能制变,乃从人之道,非率人之道也。故其事虽一,而其效则殊。上六:振恒,凶。

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先儒曰:在下以入为恒,「浚恒」也。在上以动为恒,非不可以深也。始而求深,终而振动,非可久之道也,故「凶」。蒙谓居常之极而变常,乃不常之人也,又何为而可哉?䷠艮下乾上遁:亨,小利贞。

先儒曰:「遁,亨」,为君子计也。「小利贞」,为小人计也。盖阴长之时,君子以遁为亨,小人以贞为利,又孰知为小人计所以为君子计哉?或曰:三阴长而为否,五阴盛而为剥,君子犹居其间,二阴始生,何为遁哉?殊不知否阴已盛,则阴终穷,若以否剥而后去,则无及矣。大抵易于阴长之卦,常欲使之循理;于阳消之卦,常欲使之知几。戒「坚冰」于寒泉之初,系「金柅」于阴萌之际。今二阴为遁,则乱形已兆,见几君子宜早为之计也。圣人设卦以遁名,岂非防微杜渐之意哉?

蒙谓:君子虽欲全身以伸道,未尝不欲得时以行道,故圣人设两辞以明之。

彖曰:「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

先儒曰:「遁而亨」,言遁乃所为亨也。盖二阴渐进,犹未盛也,势尚可为。君子皆全身而去,非所望也。圣贤处乱世,当乱形未见,正当维持,危行逊言,以渐而正之,不害于遁也,故曰「小利贞」。或曰:遁之时义,何以谓之大?曰:于遁有以见君子不能忘天下之心也。遁以乾、艮成卦,明乎乾体,则可以达天德,知天命;明乎艮体,则可以达行止之宜,识进退之节。乾非终潜,而有可潜可见之时;艮非终止,而有时止时行之义。仕止久速,以天自处,此所为大也。于斯时也,君子俯就则屈己道,急退则忘天下。故虽二阴浸长,君子爱君深而忧民切,尚欲有为以安生民,定社稷,非处遁之时而识遁之义者,不能也。临彖曰:「刚浸而长。」遁彖不言柔浸而长者,盖刚长可言也,柔长不可言也。易变体不同,以一卦言之,二阴在下,小人也;四阳在上,君子也。此以势论,五为君子,二为小人,本不相应。以爻言之,五居中当位,与二为正应。此以理论,二居中,是辅九五为治之臣也。易变动不居固如此。蒙谓君子之居乱世,虽欲全身以伸道,然苟有可为之机,则必致其力焉。盖久速无常,唯当夫理而已。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先儒曰:天非有心与山较高下也,而山之于天,自有不可侵、不可及之势也。山虽陵乎天,而天实覆冒之;山虽屹立,而不能犯乎天也。其曰天下有山,则天非汝去也,汝自不吾及也。故君子用之以待小人,不恶则无怨,而严则不慢。优柔和易之中,而有凌厉难近者存;宽缓容纳之内,而有屏弃自远者寄。盖君子于小人,绝之以不绝,乃所以深绝之。犹王者之于荒服,治之以不治,乃所以深治之也。

蒙谓:「在下者虽不陵乎上,而在上者有以全其尊,则虽无忤于物,而亦不拘于物矣。」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

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先儒曰:「初处不可以去,可以不去者也。古之人仕乱世而不去者,位卑故也。」

蒙谓:「既不能先事以避难,不若静处以免难也。」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先儒曰:「遁之初二虽阴柔小人,然总论一卦之意,则皆主君子。如否之初六曰拔茅贞吉是也。」

蒙谓:二能以中顺之道结其君,则虽在相违之时,而有相得之义矣。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

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蒙谓:以系恋之私恩,尚不能免乎遁之危,又焉能济乎用之大哉!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

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

先儒曰:九四以上,其遁皆美,以上刚健而能先也。小人之分,以四刚柔相半故也。九之刚胜,便为君子;四之阴胜,便为小人。

蒙谓不溺于所爱而能断以义,乃以道制欲者也,非以人从欲者也。九五:嘉遁,贞吉。

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先儒曰:遁乃小人用事之时,为九五者,当遁之将及,在正志而已。苟志不先正,小人投隙而进矣,必至于变乱其所守,岂大人之遁哉?五言「正志」,与二言「固志」意同。

蒙谓人能以中正而处遁,则其心之所守者正矣。上九:肥遁,无不利。

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先儒曰:下三爻艮也,故欲遁而或止。上三爻,乾也,宜其勇于遁。

蒙谓以阳刚之才而处乎事之外,则其进退绰绰然矣。䷡乾下震上大壮:利贞。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九二: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坤下离上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先儒曰:康侯二字当玩味。常人之情,徒以受君之宠、居君之位为盛,而不知惟康侯足以为盛。夫王之于臣,一命锡爵,再命锡服,三命锡以车马。今曰锡马,其礼重矣。大行人公之礼,三享、三问、三劳,今曰三接,其意勤矣。苟非有安民之功,又何以膺人君之宠哉!

蒙谓:当明盛之时而成治安之功,宜其多受宠赐而显被亲礼也。

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先儒曰:「丽乎大明,得所丽矣。得其所丽者,以其顺也。」顺而不逆礼,故不失君臣之道。进而上行,得其进矣。得其所进者,以其柔也。柔不干时,故不犯上下之分。如是,虽盛而奚亢焉!盖君臣之间,惟降志以相从,则治可日彰,德可日明。若在下者方命,在上者骄亢,则治与德俱退矣。惟是上柔顺以接下,所以有亲厚之礼;下柔顺以辅上,所以成治安之功,而为晋之盛也。故「柔顺」二字,最当玩味。「晋」以「柔」为体,以「顺」为用,曰「柔」曰「顺」,外晋之义。

蒙谓:世道方进而未已,君臣相得而益彰,故下有安民之功,而上有尊贤之礼也。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先儒曰:「人之一心,其明如日,扩而充之,亦日之明也。」「晋」之「自昭明德」,致知之学也;「乾」之「自强不息」,力行之学也。「乾」曰「自强」,「晋」曰「自昭」,天行日进,谁使之哉!蒙谓晋德之功,与日俱新,当决其机之在我而后可也。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先儒曰:爻不正,故戒以贞;坤体宽,故诲以裕。「摧如」在彼,吾不可以不正;「罔孚」在上,吾不可以不裕。

蒙谓事之在外者无所营,理之在我者无所失,此在下始进之道也。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先儒曰:爻因其愁而勉之以守正,象目其福而归之以中正。盖人以中正自处,未有不因愁而获福者,故曰:「易之道义配祸福。」

蒙谓人之进能不失其正,始虽难于进,终必获乎福。六三,众允,悔亡。

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

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

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离下坤上明夷利艰贞。

先儒曰:明盛之时,君子守正易;明伤之时,君子守正难。故曰「利艰贞」也。易于诸爻噬嗑之九四,泰、大畜之九三曰:「利艰贞。」盖一爻之中,不幸而遇艰难之象,则以艰贞之辞戒之,未有一卦全体以艰贞为义者。此盖睹明入地中,知君子明伤为可惧,而危辞以戒之。其商之末世乎?文王抱明德于躬,而处纣之时,深感此象,故托意以为后世戒,抑以自警也。

蒙谓人能艰难以守正,则虽晦其明而未尝息其明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先儒曰:晋明乎外,明夷明乎内。晋以顺用其明,明夷以顺保其明。内文明则不失己而诡随,外柔顺则不逆时以干祸。内文明则外自然柔顺,非韬光晦彩之谓也。当患难之时,则艰守正道,所以为晦其明,非和光同尘之谓也。文王尽全卦之义,故以二体言;箕子尽六五之义,故以一爻言。大难,以文王一身关系天下言;内难,以箕子一身关系宗社言。

蒙谓遭世道之变,而不失天理之常,非仁圣者不能也。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先儒曰:「明入地中,明未尝息也。」故用晦而明,乃君子养明之道。不有虞渊之入,焉有旸谷之明?此藏明用晦,反得其明也。

蒙谓:君子观夫象,既外晦而内明,故以临乎人,不过察而伤明。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先儒曰:「主人,谓在朝者。去者为客,则居者为主人。」此所谓君子所为,众人固不识也。

蒙谓于见伤之始而去之速,非知之明而勇于义者不能也。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先儒曰:「初伤于翼,所伤犹浅;二伤及股,则害于行矣。二之所以疾去者,非为避患以求安,乃顺其法则,义所当去也。以柔居中,故顺而有则。」

蒙谓:伤未深而救之速,非二之善处,安能保其吉哉!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先儒曰:「所谓南狩之志乃大得者,盖有汤、武之志,然后大得,顺天命,应人心也。无汤武之志,则暴也,岂大得哉!」

蒙谓:欲知圣人能为非常之事,当知圣人有安斯世之心。予于明夷之三见之矣。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先儒曰:「微子,帝乙之元子,纣之庶兄也。知其君不可以图存也,又知商之不复兴也,事之不可谏而争也。其留也,无救于宗祀之灭;其去也,犹可以存十一于千百也。故曰获明夷之心。」象曰「获心意」者,其谓微子之去乎?

蒙谓:邪臣之事暗君也,必先有以得乎君之心,而后有以行乎己之志。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

先儒曰:「箕子之明,可晦而不可息也。」自常情观之,箕子甘心处于奴,莫不谓其明已灭,殊不知暗中自有正处。盖箕子虽处暗弱之时,甘心为奴,而箕子自靖自献于先王,一念之正,初未尝息也。

蒙谓:大人之处患难也,外虽晦其明,而内常保其明,非箕子其孰能之?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先儒曰:以卦言,则伤离之明者在坤;以爻言,则伤五之明者在上。各不同也。五上为天,有登天象。坤地至上方成,又有入地象。

蒙谓:以无德而居高位,始既伤人之明,终必自伤其明也。䷤离下巽上家人:利女贞。

先儒曰:六二居内卦之内,既中且正,又长女居上,中女居下,皆女贞也。而家人之道,亦当先女贞。六爻刚柔皆当位,所以为家道之善,有吉无凶。若以人言之,则舜之刑于二女,文王之刑于寡妻,二南正始之道,始以后妃之德,则女贞者,家道之本也。

蒙谓:治家先正乎内,则余可从而理矣。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礼别而分定,人道与天地并也。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欲尽乎齐家之道,必本乎保家之主,家人之二五当之矣。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为治之道,本于内而形于外,故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矣。

先儒曰:人道与天地并而为三。易以人道明天地之道,故男女咸感,以见天地之情;夫妇恒久,以见四时之运。而家人、归妹,又即男女以见天地之大义。盖天地之道,先于男女夫妇见之,故曰: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自源而徂流,举末而知本也。文王之彖,只言「利女贞,风化之原,家道之始也。孔子释彖,推本风化之始,在乎男女,正位乎内外。家人有严君以下,总论父子兄弟夫妇,无一而不尽其道,风化所形,家道之成也。古今言正家者莫如周,有王季为之父,大任为之母,文王、武王为之子,太姒邑姜为之妇,周公为之弟,孰非尽道者?关雎、麟趾之化,其一家之推耳。」蒙谓:「天人无二理,治化同一机。故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欲治国者,必先齐其家。此圣人因家人之道而推言之也。」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先儒曰:「风自火出,自然有由内及外之象。故火既炽,则不患风不生;德既盛,则不患家不化。然又当看风火是甚气势。」君子之于言行,必见善明,用心刚,如风益疾,如火益烈,然后言立行修而身正矣。如风雷益,亦是此意。

蒙谓:观由内及外之象,而得修身正家之道,吾于易之家人知之矣。初九,闲有家,悔亡。

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先儒曰:九者,刚之象,闲之之道也。初者,始之象,闲之之时也。志变而后治之,家渎而后严之,则有悔矣。蒙谓:正伦理而不伤恩义,非以刚明之才居家人之始者,不能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先儒曰:「无所遂事者,顺也。贞吉」者,以顺为正者也。爻言「贞吉」,象言「顺巽」,妇道尽在是矣。贞而不顺,则有晨鸣之咎;顺而不贞,则有见金之嫌。蒙谓:事无专制,而居有常职,女之正位乎内者也。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先儒曰:「以阳处刚,过乎严者也。处下体之上,为一家之长者也。行与其慢,宁过乎恭;家与其渎,宁过乎严。」蒙谓:治家之道,宁过乎严而无失于纵。故圣人因论三之才,而设治家之戒也。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先儒曰:治家之道,以刚正威严为上,戒在于柔顺。故家初、三、五皆吉,上九威如终吉。二、四柔也,于治家无取,故二卑巽柔顺,乃妇人之正,非男子所宜也。四巽体而顺在位,保家者也,非治家者也。易以富贵对言,则阳贵阴富;以贫富对言,则阳富阴贫;以贵贱对言,则阳贵阴贱;以善恶对言,则阳善阴恶。

蒙谓:「居得其正而处之安,保家之主也。」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先儒曰:闲有家,则闲之于其始;假有家,则假之于其终。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中庸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此爻当之矣。故三代之主,正心诚意,修乎闺门之内,不下席而天下治,何所忧哉!蒙谓人伦之道得,则风化之原立。然非内外各得其正,又安能致心化而诚合哉!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先儒曰:初闲上威,治家人之道,始终贵乎严也。嘻嘻终吝,则威如终吉,亦其理也。反复卦爻中,正男女以其义,正夫妇、父子、兄弟以其道。既曰「正」,又曰「严」,又曰「顺」;既曰「爱」,又曰「孚」,又曰「威」。夫严、正与顺并行,信、威与爱兼用,「家人」之道尽矣,天地之义备矣。

蒙谓保家之终,故当有以信乎人,尤当有以严乎己。盖修身乃齐家之则,故圣人于家人终言之。䷥兑下离上睽,小事吉。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艮下坎上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初六:往蹇来誉。

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九三:往蹇来反。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六四,往蹇来连。

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九五,大蹇朋来。

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本站内容均属公共领域且标明来源,仅限用于个人研究,未经允许,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