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紫岩易传卷十
宋张浚撰
读易杂记
甲己乙庚丙辛丁壬戊癸,素问谓五天之气,经历二十八宿,同分为合。太元曰:「一与六共宗,二与七共朋,三与八成友,四与九同道,五与五相守。」十干合数也。一六水土数,甲己为土。乙庚九数,乙庚为金。三八十一数。一,水也,丙辛为水。四九十三数。三,木也,丁壬为木。五与五二五数。二,火也,戊癸为火。
自昔论河洛图书,必曰河图四十五数,虚五为五十,与大衍数合,而不知河图实五十有五数也。夫大衍本之洛书而虚五,至揲蓍则又用四十有九而虚一。圣人用天地自然之数以立法,不苟为也。今考河图,纵横数之皆十五,而一九,离坎子午位,其数十。二八,坤艮寅申位,其数十。三七,震兑卯酉位,其数十。四六,巽乾己亥位,其数十。十在中矣,合之不曰五十有五而何欤?二七六九五一四三八,
易九六数也,而六在九中。然则易九数也。伏牺卦数,乾一,坤八,九也;兑二,艮七,九也;离四,坎五,九也;震三,巽六,九也。合之为三十六,六六之数亦在中矣。至文王易八卦定位,乾坤之数九,乾三得以包坤之六,坤六不得包乾三。震、巽之数九,坎、离之数九,艮、兑之数九,皆自其画推之,阳为一,阴为二也,合之亦为三十六。或曰:「易数九,而八卦之数止于八,何也?」曰:八卦,九数也。独不观八卦各守其位,太极居中,以运动八卦而神之乎?或曰:「然则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四十有九,七七数也,易何独用九哉?」曰:十、百、千、万,盈数也。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圣人不取地十盈数,两其五而取之,贵变也。大衍之数五十,圣人用四十九而虚一,四其十,一其九,而后蓍可揲。大衍揲之以四用十,始数也。分二挂一,归奇则有九,以周变乎中,而后四象可成,八卦可定。易之数九,不可过也,过斯亢而不能变。
巽五、坎六、艮七、坤兑乾
伏牺乾一,太极居中。坤八。文王离,太极居中。坎、兑二、离三、震四。巽、震、艮。
老阳老阴数六十少阳少阴数六十,卦数也。六十四卦去四正为六十。老阳少阴数六十四,六十四,卦数也。盖八卦之体本一七,其变为八,八数八卦列而九行其中。然则六十四卦,四九四七之数也。易以阳变,
庄子曰:其数一二三四是也。此正天地十数,配以五,则七八九六与十数皆全矣。一四二三,两合之俱为五,五固在其中。
列子曰: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至九复归一。一,太极也。自少阳变老阳,复归。大衍曰:复归一,九复归一,还淳反朴,体谦用虚,象也。
甲乙壬癸,乾坤纳甲也。甲乙木,壬癸水。何以属之乾坤?盖天地生成之功在木水,考诸四时之运可得也。圣人以生成大功归乾坤,非五行所得专耳。
七八九六为四象,何也?七八九六,五行成数,有象可见,天下之象从此出也。故夫七八九六,火木金水象也,而五土在其中。一二三四得五,而其象著见,则是天地十数,皆具四象中矣。圣人非用四,用十也;非用十,用五,十有五也。七、八、九、六、五十有五,全数也。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一也,两仪三之矣。两仪不必天地,凡分为二者,皆两也。分为二,而七、八、九、六之数成,五行之象于是大著焉。
乾配甲壬,坤配乙癸,艮兑配丙丁,坎离配戊己,震巽配庚辛,此纳甲法也。乾数一九而奇,坤数二十而耦,艮兑之数三四,坎离之数五六,震巽之数七八,随十干次第而立数也。甲乙,乾坤之始,阐于仁也。壬癸,乾坤之终,藏于智也。
火一、土二、木三、金四、水五,为纳音元数,自扬子云发之。子午甲己之数九,丑未乙庚八,寅申丙辛七,卯酉丁壬六,辰戌戊癸五,己亥四。以十干、十二支配数五而数之,余一,火数也;余二,土数也。余三,木数也。余四,金数也。余五,水数也。六十甲子立矣。火无声,水灭之而成声。土无声,火坚之而成声。水无声,土激之而成声。
土数一,金数七,水数五,火数三,木数九,为纳音正数。以庚子土论之,一数也。甲子金七数,丙子水五数,戊子火三数,壬子木九数,各以天元立数,斯得矣。乾一九,坤四六,艮三,兑八,坎十,震七,巽二离五,退藏数也,合而为五十,五十有五之数在中矣。乾一九合为十,坤四六合为十,艮震合为十,巽兑合为十,坎两其五为十。「五十」也。离以五数,居以虚位,盖天五行乎其中。先天图以乾之一加八卦数于其上,若一与一为乾,一与二为夬,一与三为大有,一与四为大壮,一与五为小畜,一与六为需,一与七为大畜,一与八为泰。自乾而兑,自兑而离,自离而震,自震而巽,自巽而坎,自坎而艮,自艮而坤,先天之象立矣。故复之一交姤之一得一阳;复之二交姤之二得二阳;复之三交姤之三得四阳;复之四交姤之四得八阳;复之五交姤之五得十六阳;复之上交姤之上得三十二阳。其法下交而上施,所谓一阳,阳卦阴卦各一也。画而至复之一,则为阳卦三十二矣。惟姤亦然。
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天地之中数也,而圣人用之。何以知其然?盖二三五七九合之为天数,而天数不过五;二四六八十合之为地数,而地数不过五。天地奇耦生成数,总之为十。五其十而为五十五,复因之为五十有五。自然之数皆不离于中,中故变,变故其道不穷。圣人体道之中,以用数之中,故达夫消息盈虚之理,明夫吉凶祸福之几,审于动静避就之方。其修之于身,见之于行事,施之于天下,莫不一本于中,而易道以兴,卦爻自是作也。
一其五为七十二候,二其五为三十六旬,三其五为二十四气。用数者往往以五为宗,
参天一三五而为九也,两地二四而为六也。三才之数,两之为地,三之为天,亦不出乎九六。故曰「参天两地而倚数」。
七十二候,乾阳三十六,坤阴三十六也。乾四其九,坤六其六。
易八卦之画,乾三坤六,九也;震五巽四,九也;坎五离四,九也;艮五兑四,九也。合之三十六矣。火用事见六庚,有庚伏之节,何也?曰:此革之时也。泽金离火相息,不有土以救之,金其灭矣。故革之彖曰:「革而信之。」信,土也。夫金生于己,历六庚于离火,既相且王之时,非未口中之承其母,养其子,何以使天地生化之功不绝邪?故气至未而庚金伏于土,火不能害,而后能裁成万物也。
一阳数之始,二阴数之始,三阳数之次;四阴数之次。由一至九,而五为数之中。一阳生于子,子属北方水,故一为水。二阴生于未,未属南方火,故二为火三阳生于寅,寅属东方木,故三为木;四阴生于酉,酉属西方金,故四为金;五阳生于辰,五阴生于戌,辰戌皆土,故五为土。杨元素。阳为生数,则阴为之成数,阴为生数则阳为之成数。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也。
生成之数配于十干,甲为阳,木数三,乙为阴,木数八,丙为阳,火数七,丁为阴,火数二,庚为阳,金数九,辛为阴,金数四,壬为阳,水数一,癸为阴,水数六。戊己各以五为配,配于四方。东南阳也,甲丙乙丁其数各合而为十。西北阴也,庚壬辛癸其数各合而为十。土居中宫,分王四季,戊癸之数合而为十,所谓大衍之数。
东少阳位,南老阳位,阳极生阴,故离阴在其中。西少阴位,北老阴位,阴极生阳,故坎阳在其中。元素。
乾之画三,而震坎艮之画皆五。坤之画六,而巽离兑之画皆四,合之为三十六,分之为十八。太元曰「天数十八,地数十八」,其本诸此乎?「归奇于扐以象闰」,何也?大衍用四十九,老阳余数十有三,老阴余数二十有五,合之为三十八。少阳余数二十有一,少阴余数十有七,合之亦为三十八。乘以六爻之位,则二百二十有八也。凡术于筭者,率以二百二十八为求闰之法,盖自然之纪如此。
历法十九年为七闰,七闰为一章,四章为一蔀,四蔀之数七十有六。
黄帝筭法总二十有三数,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亿兆京垓垶息营反壤沟涧正载从壤已去有三等数法,其下者十,十变之中者万,万变之上者亿,亿变之。
乾九金成数也。坤六土成数也。乾坤之数,衍错而为八卦,
九六十五也,七八亦十五也。以五成之,而合九六七八之生数,皆为五。五者,数之中也。
坎离水火,以阴阳造化之中,居于南北,而精神之运,生物之功,于是出矣。坎离之用,在八卦最为大。
震兑位东西,长男配少女也。生生化化之功,终而复始,阴阳相继之道也。
先天图兑以二、巽以五,居乾左右;震以四、艮以七,居坤左右。阴从阳,阳从阴,各以其性之自然也。父母正位于上下,而男女各以其配协成造化。坎、离位东西之中,以运动出入之,造化妙处生此。夫震、坎、艮本坤体,索乾得之;巽、离、兑本乾体,索坤得之。阴阳相从,其理然矣。洪范九畴之数,合之为四十五,与河图配也。一、五行水之生数也。盖五行生于水,有水而后有火,犹人之有精而神从之也。木之著见,金之坚刚,土之敦实,自此次第以生。然则五行虽五,合之水也。天地浑冥之初,惟水而已。次二曰「敬用五事」,敬,礼也,火之生数也。次三曰「农用八政」,木之生数也,仁政于是行矣。次四曰「协用五纪」,稽之天道,以成其性,金之生数也。次五曰「建用皇极」,皇极,土生数也。次六曰「乂用三德」,取水之成数,而道之著见于德者也。次七曰「明用稽疑」,取火之成数,而用其明以决疑也。次八曰念用庶征,取木之成数,而用其仁以修政也。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取金之成数,而用其信以裁断也。
乾,天也,寄用在坎水。坤,地也,寄用在离火。天之始数一,一即水也。地之始数二,二即火也。乾坤始用,著在坎离。吾不知乾坤之为水火乎?水火之为乾坤乎?气以水行,块以火结,云徂于天,日行乎地,万物以化。文王之易,退乾进坤,坎离以正上下之位,不徒然也。
坎、离二卦,具艮、震、兑、巽之体。然则五行之大者,莫大于水火,而金木土藏其中矣。夫五行虽五,其数则一。洪范一五行,一水数也,而系之五行。盖五行皆本于水,人物之生,自水中来,及其死也,复化而归于水,为火,为木,为金,为土,次第而成。在人则精神筋脉骨肉之象也。若考之于天地万物,莫不然矣。
九、六为乾、坤之数,而通变不穷,予固著论以辩之矣。故凡易之爻数,皆用九、六以尽其变,易道于是行也。夫九、六、七、八,合之皆为十五。十五者,天地人之中数,皇极之道在是。圣人用九、六而不用七、八,岂非九、六得数之中而能变,七、八得数之中而不能变邪?吾以知圣人之心,恶夫执中无权,举一废百者也。学中于圣贤者,可不尽心于此哉?
诸儒所传变卦图,谓自复、姤,自临、遁,自泰、否变名不正矣。故纷纷然持异同之论于其间也。曷不曰自乾、坤之一阴一阳,而变至于三阴三阳乎?夫乾、坤成列而易行乎其中,六十四卦皆乾、坤错变而成,以尽天下万物之理者也。复、姤、临、遁、泰、否之名,乾、坤之见于时用者,安可以易道变而特归之于此数卦哉?故夫不知九、六之变者,不可与论乾、坤;不知乾坤成列,而易行乎其中者,不可与论易。乾坤者何也?一阴一阳之道也。系辞曰: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夫子之言,岂不明甚矣乎?一三五为九,二四为六,九六阴阳之生数而能变者,合四九之数,为三十有六,合六六之数,亦为三十有六。然则乾坤一道耳,阴阳一理耳。用之于乾,则健为九,用之于坤,则顺为六。若七八为阴阳之成数,数穷而不能变,圣人以是不用。此天地万物自然之理,非圣人私也。彼谓夫阳道主进,故九为老阳;阴道主退,故六为老阴。岂知夫圣人所以取九六者,特在夫得阴阳之生数而能变乎?九六之生数,五也,七八之生数,亦五也。夫阴阳之生数,无所往而不中矣。中故变,变故通。
重易立画,诸儒多以数推之,而其理则未明也。盍不以孔子之言而正之乎?系辞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呜呼!尽之矣。圣人发明天地之中道,以示天下后世,使知夫得中为吉、为贞,过中、不及中为悔、为吝、为凶也。然而圣人所谓中,非有一定之体,而过与不及之间,又各有中道,要在明权识变,不悖于天地之理,不拂于天下之心,所以立己,所以趋时,曲折合道而罔不适于中,生利万物之功自此出也。呜呼!非潜心于圣人而私伪尽去,安足与论此哉?
文王之易六画,所以发明天地人之中道也。伏牺三之,未得为中乎?是不然。数始于一,分为二,演而为三,重而为六,其实皆一也。三之六之,一未尝不行其间。一者何也?中也。伏牺画以象天地人之设位。天阳也,地阴也,一阴一阳合之而未尝不中矣。天刚也,地柔也,一刚一柔合之而未尝不中矣。人生于天地间,处阴阳刚柔之中,故圣贤修己之学,可以配天地而裁成辅相,其道人其大哉!传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中所固有,人自弃耳。然则伏牺画易,中之本也;文王重之,中之用也。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何也?此论卦爻之数也。卦爻之数本于大衍,故揲蓍布卦,三而成乾,三而成坤,因三而参之,以尽其变,合其数而六十四卦成。七八九六,数之成者也;一二三四,数之生者也。因五而五之,以尽其变,合其数而老阳少阳、老阴少阴迭相为用,三百八十四爻具。通其变而阴阳之运于天地者,可得而稽矣,故曰「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而阴阳之著于万物者,可得而考矣,故曰「遂定天下之象」。参之伍之,所以肇数也;错之综之,所以成变也。变者数之始,数者变之终,其实一也。河图,天地自然之数,伏牺未作易,已有是数矣。其后文王以八卦配之,得无义乎?夫河图五位,其中此太极也。六为乾,父道用事。七为兑,八为艮,九为离,盖阴阳造化之理,自少而中也。至九复变为一坎,配于离,而生生不穷矣。于是二为坤,三为震,四为巽,母道复用事。震巽生长万物,而会归于太极之五,终终始始,迭运无穷,其理岂不至微至妙哉!
河图四正及中,皆阳数经之也,四维皆阴数纬之也。阳数专于东北,而备于西南。
甲己化土,木克土而土之气达。乙庚化金,金克木而金之用利。丙辛化水,火克金而水以生也。盖阳火克阴金,然后金得其融结成体。丁壬化木,水克火而木以生也。戊癸化火,土克水而火以盛也。
杂记乾坤说
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乾上之元,所知者进而已,存而已,得而已。晏然自谓如日当中,而恣情悖理无不至,是为失其正。圣人知进有退之道,存有亡之道,得有失之道,兢兢业业,谨守厥中,使不至亢于正,得以后世承之,天下可常治而百其传也。圣人知几,以中止亢。吁!处乾上之位,有必悔之理,而非圣人不可以变悔为吉也。
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知德业以进修,必大。「乾乾夕惕若」,厉而勉之曰「可与几」。几者道之微,谓可以尽乾之道也。若夫居下卦之上,而身履乾德,义有不得一朝安处者矣。惟「乾乾夕惕若」,谨守臣道,不敢少逾于礼,曰「可与存义」,存君之大义云耳。乾六爻皆君道,而爻尽变,则又有君臣之训。若二五之水流湿,火就躁,云从龙,风从虎,君臣事也。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何谓也?「元亨利贞」,虽曰四德,其实一也。分为四德,合之毕归于「乾」。其在五行,金木水火象也。金木水火皆本乎土之一气,故曰「其实一也」。圣人明为之训曰: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是「亨」在「元」中,「元」实该乎「亨」。利贞者,性情也。是「利贞」为「元」之动静,而「元」又该夫「利贞」。何以谓「利贞」为「元」之动静?利,情也,动也;贞,性也,静也。利以成物,贞以止物。独不观四时乎?「利」成物于秋,「贞」止物于冬,一动一静,「乾元」之德以大,而复归于「元」矣。「元」以利物为大,此天地之心,亨通之,贞止之,皆以成其利,故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圣人释「利贞」必曰「性情」者,教学者以利物之功,俾知所适从也。夫性静情动,情动所以利物,而动不以贞,反以害物。必也修性之静,然后情动于外者无不当,物蒙其利。故「贞」之于冬,「亨」之于夏,「利」之于秋,「元」之功也。学者法「乾元」之功,欲以利物,宜善用其贞。
初九,潜龙勿用。乾用皆龙。天一之水为「潜」,阳生于一,中和之气方萌于中,静以养之,所以大其德也。舜之居深山,傅之筑,伊之耕,吕之钓,颜之陋巷,皆勿用也,而舜正得「乾」初象。吁!岂独圣贤行身为然哉?人之养生而不知「乾」,精神莫之全一矣。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
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
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潜龙勿用」,下也。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
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勿用」也。
九二: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自一而二,乾德著见。惟存其诚,化以之行。「利见大人」,可以兴事造业,而大有为于天下也。一动而二为见,处下卦中为田三画,其天地人象。二,地数也。舜三徙成都,在田也。
「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九二曰: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见龙在田」,时舍也。
见龙在田,天下文明。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体刚用谦,以大德业,法天之时,其健不已。三在六位为人,在时为辰,其数十二,「终日」也。以乾承乾,「乾乾」也。数至三而变。「夕惕若」,惧不合于天也。「厉无咎」,有为不可易也。
「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终日乾乾,行事也。终日乾乾」,与时偕行。
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动以趋时,动不妄动。圣贤之心,本以利物。乾卦体实,为天一之水,生成数四,应初而动。上下进退,惟恐失时。勉德业之为,趋事功之会,四其志也。
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常,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或跃在渊」,自试也。
「或跃在渊」,乾道乃革。
九四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居中守正,德与天同。天下乐推,其变莫测。圣人得时,一德者应。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飞龙在天」,上治也。
「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数变至九而穷,变而通之,复归于一。圣人之难也,必复其心,复其性,以复于道,然后能不亢。是以自后而人先之,自下而人高之。「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亢龙有悔,穷之灾也。
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亢龙有悔」,与时偕极。
「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
其惟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
「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一而不变,不易乎世也。静而复本,不成乎名也。不为世移,不为名迁,潜养其一,与道为居,故遁世不见知,不屑屑于心。夫君子求知于天,何闷之为?
「乐则行之,忧则违之。」有可乐之道,无可忧之事。道与事之判也久矣。阳一为乐,阴二为忧。
「君子以成德为行。」德成于内,而后行著于外。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言行,德之符。君子养德于一,动以涉世,其言行足以格化云。庸者,常也。言行之常,不失信谨,自然之符耳。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博学以穷天下之理,审问以求圣贤之中。宽足以得众,仁足以利物,君德于是著矣。故夫学问,所以求诸己也;宽仁,所以施诸人也。四者一不备,皆不能以有化,时舍也。君子德成而动以时。
「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龙蟠于渊,养其静也。或跃而动,其势必变。「在田」,出而著见也;「在渊」,则利泽将施矣。「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水火以气求,风云以声应。水之于湿,火之于燥,以相制为用,君臣交修之道也。云之于龙,风之于虎,以相感为用,君臣会遇之道也。五,土数也;二,火数也。
「乾元用九」,乃见天则。天则之行,未尝有过,惟其中而已。圣人用九,岂非存之以中哉?聪明圣智而持以谦,崇高博大而守以约,用九之道也。
「君子以自强不息。」其不息者何事?亦曰强于为善而已矣。夫天运以健,生利之德,于是乎著。君子遇时,惠泽之及乎天下,何可息也!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德业俱进,而存身至静之地。文王在岐,心则然也。
「九二,见龙在田」,至君德也。君德以正中为本,惟正中则无所不通,而顺合天人之心。正中何为而德哉?其本起于言行之微,其效著于家,形于国,行于天下。故夫言信行谨,君德以成;闲邪存诚,求诸内以养其德也;善世不伐,有诸外而用以谦也。如是则德博而化矣。
「君子以自强不息。」天行之大者,莫如日月。日月以健,故其行不息;其行不息,故其明不息。君子法天,其自强如之何?亦曰强于为善,以充其生利万物之心而已。夫鸡鸣而起,孜孜为善,舜之徒也。舜惟自强于善,天下均得其生。鸡鸣而起,孜孜为利,跖之徒也。跖惟自暴自弃,而果于为不善,故天下均不得其生。大哉乾乎!以生物为大,而君子勉之。一身至诚之道,足以配「乾」,其用大矣。夫
「乾」九三不言龙,九三位人道,龙之在人,变化不测,不可以象见。
「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君子法乾之不息以充其德。其所乾乾者何事?德业之道修而已。故能体乾在我,动罔非乾,正念既存,邪志自去,德积于身,而业成于外。呜呼,盛矣!
「乾」九三独曰人事,知「乾」一为天,「乾」二为地,「乾」三为人,若夫「乾」之四,则非人矣。故曰:「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体仁则与仁为一,全体在仁,人谁不信服,故足以长人。嘉会则仁义礼知充塞于心,动无不当理矣,故足以合礼。义以制物,而所主在利,义其有不和;知以建功,而所守在贞,事其有不干。干者何?事之所自立也。和者何?义无不得其宜也。君子以厚德载物,何也?善论大臣者,必曰力量何如。非力固不足以任天下之重,而所以养成其力量者,在厚德而已矣。德何为而厚乎?曰:至谦至恭、至虚至正,德之所以厚也。若是也,天与之,人说之,合天人之助,以立乎人之朝,其于在物也何有?坤体柔顺,谦恭虚正所自生也,君子法之,以厚其德。庄子曰: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厚其贵乎!先迷后得。主。说者谓君唱臣和,先之则迷。信是说也,君唱而非其道,从而随之,可乎?先迷者何?谓夫道未合,诚未恪,而区区然强之以难从,行其所不可行,君胡为而信之?天下胡为而化之?将身之不能保,何以惠利天下也?故曰:
「先迷失道,后顺得常。」孟子曰:「一正君而国定,惧先迷也。」君正而顺可行矣。
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君造始,臣代终,率朋类以竭力于下,而功则归之,君代终之道也。故夫丧朋者,非谓绝朋类而不用也。
初六,履霜,坚冰至。初六,姤之一阴也。一阴方生,已有冰坚之渐,岂非其势既盛,其事必至哉?甚矣夫小人之不可用事于内,而恃之以为心腹也。彼其得君于内,是将变乱是非,以邪害正,驯至无疑矣。夫人君不善之心生,则不善之言入;不善之言入,则不善之人至。应捷影响,不约而合,一气之所召,一声之所感也。有天下者,诚能慎其心术之微,无使流入于不善,小人何自而投间乘隙,以幸其得用乎?圣人于坤之初六,丁宁训告甚严,且曰: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以明坚冰之祸,本自夫所积善不善之间,而臣子之为大恶者,实由夫君父之心,有以启而致之于先也。不然,彼安得而在吾君之左右,以养成其病,以窃盗其柄邪?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亦有意夫使知辩之于早者也。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坤」有静厚之德,而六二得中于内,所养博大矣。故动而见于事业,其「直」可以上通于天,其方可以下法于地。「直」自敬来,虽暗室不欺也;「方」自义来,虽死生不变也。吁!为臣若此,安有欺天卖国之事哉?事业之大,复何疑也?
「不习无不利。」君子以敬义而行乎内外,其设施举措,罔不契合于天人之心矣,何所疑而复习之邪?一为仁,二为义,二火数,为敬。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古人非徒为谦谨之末节也,道不通于君,君心未信之,而欲急急然行其道于外,难乎格化矣。坤六三之「含章」,盖守臣道之贞,而欲推其美而告之君,使君心感悟而自行之。吾知谨守臣职,以从于王事而已,大臣诸侯之事也。故曰: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如是,则利泽及于天下万物,而其智光大矣。周公之告君陈,亦曰:「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其以是夫。六四:括囊,无咎无誉。坤,臣道也。六五得人臣正位,而四为未得位得时者,否泰之分,系乎四之用否,其责任甚大,进而至五,则发为事业,有不可掩者矣。括囊,盖内充其德,静以待时之义。汉儒乃以囊括不言为训,岂不陋哉!坤在内为括囊,孔子释之曰:「盖言谨也。」谨于养德,谨于正也。
论乾坤刚柔
刚,阳也,健也,君子也。柔,阴也,顺也,小人也。然则坤何以取于纯柔哉?曰:乾坤之刚柔,刚柔之中也,刚柔之正也,刚柔之见于用者也。诸儒之论刚柔,则失之矣。夫君道主刚,而其动也用柔,故乾动则为坤矣。臣道主柔,而其动也用刚,故坤动则为乾矣。故夫必欲修德,必欲立政,必欲远声色,必欲去小人,必欲配帝王,必欲定社稷,必欲安民人,必欲服四夷,乾之刚也,君得之于内而主断者也。至于礼臣下,下贤才,怀中国,抚四邻,爱百姓,恤孤寡,贱刑贵德,舍已从人,其动莫非柔矣。恭钦之诚,若天威临之,不敢唱始,不敢先事,谨礼法,循分守,安进退,守职业,坤之柔也,臣得之于内而有承者也。至于犯颜逆旨,捐躯致命,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可杀不可辱,可困不可使为不义;持忠义之大训,弭患难于当时,断大计,定大疑,正色立朝,华夷詟服,其动莫非刚矣。故夫善观易者,必观刚柔之中,而究其所以用,则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或得或失,或悔或吝,或吉或凶,可以类推矣。故夫不知刚柔之中正,与夫见于用者,不可与言易也。
论九六
九、六之为老阳、老阴,何也?变也。九、六何以能变?曰:一、三、五合之为九,阳之生数也;二四合之为六,阴之生数也。九、六为阴阳生数之极,是曰老阴、老阳。若七、八,则阴阳之数不纯,莫之能变矣。故夫数备于三,中于六,究于九,九可以兼六。见乾坤之画,而六不可以兼九。若其变,则相通而不穷焉。四九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九六之数,总之则一,变之则通,非若七八之不可一而通也。然则老阴老阳云者,取其阴阳生数之纯而通变也。
「健」顺动「入」陷「丽」「止」「说」,八卦之所以生利万物,而见于其性者然也。坎之为陷,何取于易乎?曰:坎以乾一阳而变乎坤,二阴之间,阳养其中,以陷乎险,非真陷也。中微则陷,中养则出。八卦坎离之用最大,自坎而艮,自艮而震,中动以利,生物之功著矣,用不亦大哉!故乾位西北,养中于坎,动化流出,天地无为,岁功成焉。无妄,灾也;明夷,诛也。
圣人于二卦,何辞之严且切欤?曰:无妄不以贞,是其动也,非有利天下心,适足以害天下,获罪于天大矣,故曰灾。若夫明夷而伤其明,虽在君位,有可诛之道。孟子曰:「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吁!人君安可忽逆耳之论,自伤其明德哉!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何也?以象考之,五在外,二在内,出处不同也。五以阳动,二以阴静,语默不同也。而二五各得中位,有中直之道,故曰「同心」。金,乾象也,变而为离,曰「断金」。且互体有兑毁象,断之义也。互兑为言,互巽,巽洁齐为臭,曰「其臭如兰」。夫二五有中直相与象,三四间之,三伏戎,四乘墉,其包藏恃险之心,将流毒于天下。而二五中直之道,足以消其强梗,制其坚悍,使天下卒以安静而措天下于无事之域,诚之所格者大矣。故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若夫「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则发号施令而民悦怿之象,德言之足以感动于人心也。不然,易之为易,将无所见于实用,而圣人系易之辞,徒为空言而已。
「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何也?
蓍卦爻告人以吉凶之道,著矣,备矣。如是而吉,如是而凶,如是而可以避凶,如是而可以趋吉。用静用作不可以有违也,小贞大贞不可以有常也,过中得中不可以有差也。若是者,固非一事矣,圣人何营营思虑其间哉?一念之私,毫发不起于胸中,而退藏于至虚至公至正之地,为其所当为,行其所当行,施为动静,固不可易,而天下蒙其惠利焉,是其所以与民同患也。且凶固圣人所甚忧矣,而吉何为而与民同患?曰:天下之难,常生于治安,吉之同患,又有大于忧。圣人之忧天下,岂一日而忘之哉?诗曰「上天之载」云云。「退藏于密」,文王尽之矣。「周流六虚」,何也?
六位惟变所适,而本无定体者也。故继之曰:「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易道犹太虚,圣人兼三才而两之,以六画尽其变,而太虚不易之理于是乎不可逃,生利万物之功无余蕴矣。
履,德之基。谦,德之柄。复,德之本。
履者,坤之少阴,三索乾于内而成卦者也。夫乾,父道也。少阴之于父也,说而诚。此君子至诚以法天之学也。谦者,乾之少阳,三索坤于内而成卦者也。夫坤,母道也。少阳之于母也,止而顺。此君子至止以法地之学也。君子之学法天地,然后能复其性以反于初,利物功用于是兴矣。故复之为卦,一阳动乎五阴之下,至静之中,发生万物,其利岂不大哉!君子诚正之学,功成于是,用著于是。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一阴一阳,非谓阴阳相配也。道之在阴亦一,在阳亦一。曰一阴一阳,一者何也?中也。中者何也?无不通,无不当,无不正也。道之在阴阳,无不得其中,生利万物之功,则日兴也。「继之者善」,凡人为不善者,皆非道也。古之论君人者,必曰有道无道,云其善不善之间欤!「成之者性」,性本具道,人自离之。修其性,则全于道而无不善矣。子思之中庸,明此者也。洪范皇极,陈此者也。
「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自道术为天下裂,诸子百家之书纷然并出。言天者主于虚无,言道者弃夫仁义,言俭者不知约之以礼,言刑者不知本之以德。为已者不知有人,为人者不知有己。道德之中,于斯失之。圣人作易,本诸心,体诸天,通诸神,著诸用,无往而不得其中。故能和顺道德,而天人之道罔不协备。用之于一身,一身得其宜。用之一家,一家得其宜。用之天下,天下得其宜。纤悉小大,一一有伦,为用妙矣。象数既立,天下之理于是而穷。卦爻既成,天下之性于是而尽。从之而吉,违之而凶,顺之而福,逆之而祸。吾不知天命之为易,易之为天命也。至于命,易于是无余蕴。学者学易,学此而已矣。始于穷理,终于尽性,命固在我。孔子五十知天命,惟孔子能体易。
大畜时也,无妄灾也,
圣人之言有不穷之意,为天下后世士君子之训甚厚也。大畜,群阳得路以升进于上,盖有刚德之君臣。乾刚在内而能用柔,以来天下之贤,圣人断然曰时,谓夫君臣遇合,决非偶然,有天数存于其间,圣人所以立天道也。若夫无妄而曰灾,匪徒有眚,固灾也。刚自外也,其动虽贞,吊民伐罪,所残害多。然则汤武之师,其出于不得已乎?其圣人之所未甚深许乎?谓无妄为灾,圣人所以立人道也。「谦轻而豫怠也」,
谦之失在轻,豫之失在怠,圣人正救其失,而谦之德,豫之功,益光大矣。紫岩易传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