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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爻变易缊卷八

元陈应润撰䷺

坎下巽上「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假,音格。

「涣」,散也。民因离乱而散,至于散而复聚,乃「亨」。何以知其复聚也?「王假有庙」,成功告庙,格于鬼神,非聚而何?聚民之初,如涉大川之危险,恐其聚而复散也。「利贞」,利乎贞正也。苟或不正,则非聚民之道。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刚来而不穷」者,二、五之刚也。「柔得位乎外而上同」者,「坎」之二阴在外,「巽」之二阴亦在外也。王假有庙乃在中者,五居尊位,立庙以格鬼神也。「乘木有功」者,「巽」为木而在水上,象舟之义,「利涉大川」也。

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亨于帝,立庙。亨、享同。

「风行水上」,有涣散之象。「先王享于帝立庙」者,欲其「涣」者之复聚也。初六,用拯马壮,吉。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明夷」之六二,「用拯马壮吉」者,以其明夷伤于左股之深,用壮马以拯救之,救之急也。「涣」之初六亦曰「用拯马壮,吉」而不涣者,盖离乱之初,民将涣而未涣,救之亦不容于不急也。且民之涣散,势如瓦解,非一马所可拯救。想治涣之际,君臣未孚,或有涣臣用壮马以拯之,求其相孚,同于治涣也。初六变中孚,君臣之志合,所以吉而顺也。汉高祖初除秦暴,至南郑,将士多遁亡,韩信亦去。萧何追之,因荐于汉王曰:「必欲争天下,非信不可与计事。」于是设坛拜为大将。由是君臣相孚,汉之得天下,萧、韩之功居多也。

九二,涣奔其杌,悔亡。象曰:「涣奔其杌」,得愿也。

杌,几席也。九二变观,涣散之初,民将复聚。上之观下,以求其治涣之臣;下之观上,以求其治涣之主。苟得明君,则人臣之来,奔赴其几席之间,除乱解难,使涣散之民一旦复聚,悔既亡矣,所愿亦得而遂也。王莽之乱,涣散既久,人心未见。马援初见汉光武曰:「当今之时,不特君择臣,臣亦择君。」是以邓禹、冯异辈皆奔赴于几席之间。旧涣之时,一时复聚,以成中兴之功,君臣皆得所愿也。

六三,涣其躬,无悔。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六三变「巽」。巽顺之人,不能振作,唯涣其自己以避祸乱,所以「无悔」。志在外者,此必困于下僚,不能伸其志,一旦离乱,逃难以避祸,志在山林,不在期廷矣。秦之乱,东陵侯仰平先遁去;王莽之乱,南昌尉梅福与逢萌相引挂冠而去。此皆「涣其躬」而「无悔」也。

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六四变讼,上乾下坎,有折狱刚健之才。四居大臣之位,能使所涣之群而复聚,大善而吉也。「丘」,大也。「涣有丘」,治涣事业之大者。「夷」,寻常也。「匪夷所思」,非寻常之人所能思度。象曰:「涣其群」而「元吉」者,大臣之德光辉盛大也。唐遭安禄山之乱,玄宗幸蜀,肃宗即位于灵武,幸其民散未久,郭子仪、李光弼之大臣极力救之,使涣其群而复序,克复王业,其德可为光大也。

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九五变「蒙」,人民涣散之时,君臣蒙难之日,苟不涣散其汗墨,大书其号令,使百姓知人君涣散之时所居何处,则逃难之民焉知君之所在?如春秋书「鲁公在乾侯」,唐书「帝在房州」之类,所以得君正位而无咎也。唐德宗播迁,幸奉天之时,陆贽为学士,下哀痛之诏,颁告天下,士卒听诏,无不感泣,盖得「涣汗其大号」之义欤!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象曰:「涣其血」,远害也。远,去声。涣之九五,人君涣汗其大号,使人民知人君之涣散,复其王居矣。上九又曰:「涣其血,去逖出,无咎。」何也?逖,远也。上九变坎,「坎」为血卦。盖行险之臣,幸灾乐祸,乘时涣散,不比旧主。如汉光武中兴矣,而公孙述、隗嚣之徒不肯臣服;唐肃宗中兴矣,而史思明、段子璋之徒乘时作乱。直待用兵师远去其血,然后能远其害。甚言中兴之主,涣之难聚也如此。䷻

兑下坎上「节」,亨。苦节,不可贞。

节,俭也,损也。亨,通也。贫困忧患,人之所苦也。惟能安于贫困,忘其忧患,守节之苦,故曰「苦节」。贞,卜也。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士君子居于贫困之时,忧患有所不免,逾分而求,祸害立至,卜亦不吉,故曰「不可贞」。若以贞训「正」,曰「不可贞」,则穷斯滥矣。忍苦守节,时苟不遇,道亦亨通矣。

彖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刚柔分而刚得中」,上坎下兑,二五之刚各得其中也。「苦节不可贞,其道穷」者,困苦之时,其道虽穷,忍苦守节,不可卜也。「说以行险」,兑与坎也。上坎之阳,下兑之阴,当位以节也。二五以刚,中正以通也。寒暑推迁,一年之内二十四候,天地之节,四时成也。苟天地无节,则四时失序矣。圣人立制度以为节,上下有序,财用有准,故能不伤财,不害民。苟不节以制度,则穷奢极侈,必至于伤财而害民矣。故人君不可不知节之为重也。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行,去声。「制数度」,节以制度也。君子上下之尊卑,乘舆服饰之等级,皆当品节,上可节而就下,下不可僭上也。亦有当节而不节,不当节而节者,皆非处节之道。如有德行之人,素尚节俭,人不得而议;苟无德行,强为节俭,以邀外誉,如公孙弘布被之诈,亦不得为君子矣。

初九,不出户庭,无咎。象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初九变坎,「坎」,险也。人陷坎险之时,不出户庭,庶可无咎。坎为知,知时之通则出户,知时之塞须闭户可也,故曰「知通塞也」。如吕望钓渭,知商纣之恶而不出户,知文王之贤而应聘,此知通塞之明者也。后汉袁闳党事作,因老母不能远遁,乃筑土室自牖,供饮食而已,兄弟妻子莫得见。潜居十八年,卒于土室。盖得「不出户庭无咎」之义。系辞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此又全释「不出户庭」之义。

九二,不出门庭,凶。象曰:「不出门庭凶」,失时极也。

节俭之人,守节之苦,不出门庭,宜为吉德。初九「不出户庭」而无咎,九二「不出门庭」而凶,盖初九变坎,坎为知,知时通塞,可隐则隐,故无咎。九二变屯,屯难之时,逃难远去可也。苟守田庐,寇亦害矣。如王莽之乱,李业不出门庭,公孙述召之不起,遣尹融持药酒毒之。此失时之极,不能逃难,不出门庭之凶也。后汉赵岐因侮中常侍康衡兄琦,后琦为京兆尹,尽杀岐家,岐逃难四方。北海孙嵩匿岐于复壁中。诸康死,因赦乃免。此失时之极,不出门庭则凶。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象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三为人臣,虽不当位,自当节俭。六三变需,不安于位而妄有需求,至于败事,然后嗟叹。如晋王戎外似节俭,内实贪婪。初为侍中,南阳太守刘肇赂以细布五十端,为司隶所纠。后为丞相,早夜执牙筹以计利。至于园有佳李,亦钻核以卖之。贪风秽行,污于简册,所谓「不节若则嗟若」者也。然而爻辞曰「无咎」者,非无咎也。象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言此等之人不咎于己,将谁咎哉?

六四:安节,亨。象曰:「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四居大臣之位,何需不得,而曰「安节」,何也?六四变「兑」,「兑说」之人,安于节俭,故能亨通。承上道者,如禹之菲饮食,恶衣服,而臣下自当节俭。宋寇准初为学士,赏赐金帛甚厚。准追忆母丧之时贫,求一缣以为衾襚不可得,乃尽散金帛,终身不畜财产,寝处一青帏二十余年,破坏茸之。或以公孙之事靳之,准曰:「彼诈我诚,虽敝何忧?」故处士魏野有诗颂曰:「有公居鼎鼐,无地起楼台。」四夷亦闻其节俭。后单于遣使入朝,问:「何人是无地起楼台宰相?」此大臣安节之贞者也,故表而书之。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象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九五变「临」,上卦为「坤」,「坤」为地,土爰稼穑,稼穑作甘,故曰「甘节」。天下之人不幸居于贫困,从事节俭,理之常也。苟略登要路,则宫室之美、服饰之丽、侍妾之奉,靡所不至。至于五居尊位,居位正中,以天下之养为自养,则堂高数仞,侍妾数百,食前方丈,何求不得?而乃甘于节俭,此人君之难事,故曰:「甘节吉,往有尚」者。行之于朝廷,则臣下嘉其节俭;闻之于四海,则蛮夷颂其盛德。不特嘉尚于一时,书之史册,亦可嘉尚万世也。三代以来,人君节俭,无如汉文帝。欲筑露台,召匠计之,置百金。帝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其事遂寝。所幸夫人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劝农之诏数下,卒至海内富庶,兴于礼乐,此诚得「甘节」之「吉」也。人君节俭,可不慎哉!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象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上居高上之位,以天下之养为养,何求不得?而乃苦于节俭,自求其苦也。上六变中孚,上巽下兑,不能自养,屈于巽顺兑说之间,苦于节俭。「贞」,卜也,卜其为凶也。爻辞既曰「悔亡」,而象曰「其道穷」,何也?姑以梁武帝之事论之。当梁武帝佞佛之初,昼日一食,止于蔬果。宗庙之际,以面为牺牲,是不当节而节者也。及其舍身为奴,施钱万亿,此又当节而不节者也。曰「悔亡」,固是苦节之功;「其道穷」者,诚不节之过。卒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又道穷之极也。䷼

兑下巽上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巽、兑皆阴,而二、五阳刚居中,君臣相孚,故曰「中孚」。礼记祭义曰:「春宜羔、豚。」凡牛、羊、犬、豖之少者,皆谓之豚。鱼,鳞之隐者也。鱼亦可供祭祀。一说豚鱼似猪,出东海,肉背有斑文,腹下纯青。其肉虽乾,每海水将潮,及天阴,则毛皆起,虽千里外可知海潮之候,气之相感,亦鱼中之有信者也。君子修己,仁民爱物,恩及禽兽,虽豚、鱼之微,亦信及之。如刘昆之虎渡河,鲁恭之蝗不入境,王祥卧冰而得鲤,韩愈祭海而遣鳄,皆信及豚鱼之义。故中孚以信及豚鱼为吉。利涉大川。泽上之木,如水乘舟,君臣相孚,如涉大川,惟恐危陷,恐惧之至也。「利贞」者,利乎贞正也。苟君臣相孚而不贞正,未免苟合取容,不得中孚之正也。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柔在内而刚得中」,三、四爻之柔,二、五之刚而得中也。「说而巽」,兑之说,巽之顺也。「孚乃化邦」者,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惟信可以治国平天下。」信而及于豚鱼,万民之信可知矣。「利涉大川」,虽曰乘木舟虚,亦诚信涉险而无危难。人之信孚,不特信乎人,亦应乎天。苟天有灾异,君臣修德孚信,转祸为祥。

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有孚信者,必明恕可以议狱。狱之疑者,我尝谳之,自信其无疑,又恐他人未信,故缓其死以详谳之,以求他人之必信也。

初九:虞吉,有他不燕。象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虞」,度也;「燕」,安也。初九变「涣」,上巽下「坎」。巽顺之君自以为吉,行险之臣或未之信,未免为其间喋,君臣不能相孚,我自虞度君之必信,不能变行险者之志,故曰「有他不能燕安」。如贾谊当汉文帝之盛世,上治安策,自度汉文之必信而吉矣,奈何绛、灌辈以少年浮躁毁之,而有长沙之谪。宋寇准澶渊之功,自谓真宗之必信而无疑,吉之大矣,奈何王钦若以孤注之言毁之,卒有陜州之行?所谓「有他不燕」也。「志未变」者,不能变奸臣之志也。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九二变「益」,下卦为「震」,「震」为鹄,鹤之类也。卦辞以豚鱼比中孚,此以鹤比中孚,如鹤鸣在阴暗之地,其子闻其声而和之,亦物类之相感也。人有才德,居深山穷谷之中,人君闻其贤而聘召之,亦犹鹤鸣在阴而有和之者。「靡」、縻通,系也。「与」,许也。人之好爵,如万锺丰厚之禄,吾与尔靡系之。此皆君臣相孚,中心之愿,非勉强也。唐玄宗命相,先书名置案上,举金瓯覆之,谓太子曰:「此宰相名也,其谁乎?」射中,赐巵酒。肃宗曰:「非崔琳、卢从愿乎?」上曰:「然。」

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象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罢,音皮。

六三之阴应上九之阳,何为得敌?盖六三变小畜,下卦为乾,与上九之阳为敌。三居不当之位,而与上为仇敌,如有才德之人为奸邪所间,不得进用,叹时之不平,或鼓而舞,或罢而倦,或悲而泣,或歌而叹,如失志之人,若惊若狂,号呼之态,不能自主。宋张咏初为枢密尚书,出知陈州。一日方食,邸报至,公且食且读,既而抵案恸哭久之,哭止复弹指久之,弹止复骂詈久之。乃丁谓逐寇准于雷州也。贤者久不得位,遭事之不平,大率类此。

六四:月几望,马匹亡,无咎。象曰:「马匹亡」,绝类上也。月以望夜与日对望,故月食。日以朔日与月对敌,故日食。月几望,阴道将盈,尚未全满,未敢以敌阳也。六四变「履」,上卦为「乾」,「乾」为良马。「履」之九四,履虎尾,行危险之地,而使马匹之亡,不谨之甚也。曰「无咎」者,言盗马者以夜行,月几望,乘月以追之,不至于亡,故无咎也。「绝类上」者,下之二阳类上之二阳也。小畜之上九,亦有「月几望」之象,上之巽阴不能敌下之乾阳。中孚之九四变履,亦曰「月几望」者,下之兑阴不能敌上之乾阳。若以中孚变履而倒看,正如小畜之象。语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如孙坚讨董卓失利,被𬬰堕马,卧草中。众军分散,马还营鸣呼,军人随马向草中,乃得坚扶还。又汉昭烈帝初奔刘表,左右欲因会取之,帝以所乘马走堕檀溪,帝急谓的颅曰:「今日急,不可不奋力。」一踊三丈,帝得脱难。此皆马之良而有孚信者。四居大臣之位,不能谨守,而使马匹亡,危矣哉!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挛如」,拘挛团结之状。

九五变损,下卦为艮,艮为手,为指,有拘挛之象。上艮下兑,少男少女之感悦,故有「挛如」之义。五居尊位,为位正当,君臣相孚,故得无咎。盖君臣相孚,如辅车相依,手足同运。如齐桓之于管仲,蜀主之于诸葛亮,皆相孚之「挛如」者也。汉王失萧何,曰:「如失左右手。」此得「有孚挛如」之义。

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象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中孚之上卦元属巽,巽为鸡。翰音,鸡之鸣也。登于天,居上之极也。上九变节,上卦为坎。坎,险也。坎之上爻,阴邪之险也。书云:「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卜其有凶也。音之登于天,不畏天怒,人君之阴邪也,其人安得而久长哉?如汉之吕后擅权,杀戮大臣;唐之武后窃位,欲危唐室,皆「翰音登于天」,牝鸡之恶者也。䷽

艮下震上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小过:小事过于常也。亨,通也。利贞,利乎贞正也。卦象上震下艮,三、四之阳居中,如鸟之身;初、二、五、上之阴居上下,如鸟之翼,故有飞鸟之象。「可小事不可大事」者,系辞曰:「断木为杵,掘地为臼。杵臼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杵臼,亦小事也。雷鸣山上,飞鸟遗之音。遗,失也。雷之震惊,鸟曷敢鸣?「不宜上,宜下」,畏雷之威也。人有小过,如飞鸟惊惧,雷鸣不敢发声。速能改过,则能「大吉」。彖

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人有小过而能亨通者,贵乎速改而迁善也。「过」以「利贞」与「时行」者,如食时有过,息时能改,寝时有过,兴时能改。改而能正,斯无过矣。斯须之顷,不可少怠。二五之阴柔得中,是以作小事则吉也。刚居三四,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作大事。「有飞鸟之象焉」,「鸟」,禽之小者,亦不能高飞远举,况雷在山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畏雷之威也。「大吉」者,改过不吝也。「上逆而下顺」者,「震」以阳在下而阴在上,上之逆也;「艮」以阳在上而阴在下,下之顺也。

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君子行事贵乎中庸。行过乎恭,则为足恭;丧过乎哀,毁而灭性;用过乎俭,则不中礼。

初六:飞鸟以凶。象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初六变「丰」,下卦为「离」。「离」为雉,为网罟。飞鸟遭网则凶。「人有小过,陷于缧袣」,亦犹飞鸟之遭网也。如公冶长之在缧袣,孔子谓「非其罪」,后汉吴祐谓「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皆「小过」也。士君子遭时之不平,为恶人所害,陷于缧袣,端人正士无权无位,不能为之解纷。「不可如何」者,无可奈何也。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小过,震上艮下,皆男也,曷有祖妣之分?六二变恒,下巽上震,故以震为祖,巽为妣。「过其祖,遇其妣」,发兴词也。如贤才之欲见其君,为邪佞所间,不及见其君而遇其臣,虽曰「无咎」,宁免媚灶之失。故孔子之宋,不见桓魋;于鲁,瞰阳货之亡而往见。所谓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圣人之谨畏若此。孟子曰:「弥子瑕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夫子主我,卫卿可得也。且弥子瑕以色悦人,得幸于卫君,以夫子之大圣,肯屑见耶?」后世依权臣内侍而进者何限,安知臣不可过之义?

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象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九三变豫,下坤上震。阴道之长,至坤之三爻已极其盛。小人进用之初,不能防闲之,至于既用之后,知其为恶,过于防闲,彼或抗拒,从而伤戕之太甚,彼则仇敌于我。「凶如何」者,其凶何可云喻?战国时,张仪尝从楚相饮,楚相亡璧,执张仪笞掠之。仪不服。后相秦,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从若饮,我不盗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国,我顾且盗若城。」故楚终为秦所灭。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

九四变谦,上卦为「坤」,「坤」之六四括囊,无咎无誉。天地闭,贤人隐之时。小过之九四变阴,尤为柔弱。士君子之有谦德者,岂不欲行其志?奈何小过之邪臣满眼,四居大臣之位,内无刚健之才,不能举贤任能。贤才在下,既不可过其君,又不可遇其臣,往则危厉而不安,必敬戒之,勿为进用之计。苟能用我,亦不能久长也。当永守贞正,以全谦德,则「无咎」矣。后汉党狱未发之时,士大夫之在位为阉宦所害者何限?独南州徐稚守此谦德,来往于京洛之间,与有道者交游,上不过其君,下不遇其臣,无纤毫之小过,奸邪亦不得讥议之,独免党锢之祸,盖得「往厉必戒」之义。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象曰:「密云不雨」,已上也。

小畜卦辞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言小畜之卦,以一阴畜众阳,臣止君之象。恐臣力微弱,不能畜君之过,故曰「密云不雨」。小过之六五居尊位,亦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西郊,「兑」方也。六五变恒,上兑下艮。「小过」之君本好依谀,变卦得兑,谀悦之臣乘间而进矣。沛泽,人君之所施也。君无其德,安能作雨?公弋取彼在穴,小过之君,不能正纪纲,明号令,斥邪佞,进忠良,反取弓矢以射在穴之宿鸟,非夫子所谓「弋不射宿」之义,于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曰「公弋」者,讥小过之君非君也。象曰「已上」者,已,止也;「上」,高也。极言小过之君,他无所能,止能居于高位而已。若传所谓「不仁而在高位」者,此「密云不雨」之君欤!后唐庄宗好田猎,至中牟,践民田。中牟县令当马切谏,为民请。庄宗怒,叱县令,将杀之。伶人敬新磨率诸伶走追县令,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也,奈何纵民稼穑以供税赋?何不饥汝县民,以备吾天子之驰骋?汝罪当死!」因前请亟行刑,诸伶人共唱和之,庄宗大笑,县令乃得免去。小过之人君失德,大率类此。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象曰:「弗过过之」,已亢也。

此小过之臣不能改过,再罹其祸而有灾眚也。小过之初九,有飞鸟以凶之灾矣。上六变旅,羁旅之苦,居亢之极,自可改过以免难。上卦变离,离为网,不能改过,又有飞鸟离之凶焉。是不鉴前车之失,后车再覆矣。春秋传:晋献公使荀息傅奚齐,里克杀奚齐而立公子卓。里克又杀子卓,荀息死之,克立惠公,赐里克死,谓之曰:微子,寡人不得立。虽然,子亦杀二君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克遂伏剑而死。此皆已亢之祸也。䷾

离下坎上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人之未济,则有狐疑。既济之后,则能亨通。「小利贞」者,虽小事亦利乎贞正。「初吉」者,离之中爻柔得中也。「终乱」者,坎之中爻陷于险。戒涉险者,贵乎速济,不可终止,终止则恐陷于险而终乱也。彖

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刚柔正而位当」者,二柔而五刚也。「初吉,柔得中」者,盖涉险之人,贵乎柔顺小心,不可刚暴,刚暴则恐舟中为人交争,未免危险。柔则免难,所以「初吉」也。「终止则乱,其道穷」者,未济之时尚可止也,既济之间则当速济,不可终止,终止则恐风涛之生,寇贼之至。盖上卦为「坎」,「坎」为险,为盗,险者盗者则为乱矣。乱则为险者所伤,为盗者所害,其道穷矣。

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水在火上,水势润下,火势炎上,水火之交,既济之象也。人之得居处之安者,尚防患难,况涉险之时,得不预防之?如防其风涛之险也,则治其舟楫之坚固;如防其寇盗之险也,则藏其囊橐之谨密;如防其同舟之人为敌国也,则小心谨畏,言不妄发。治乱之君臣亦然,修其城郭,治其甲兵,严其号令,皆君子思患预防之道也。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曳」,牵引也。「轮」,车中之辐也。轮辐三十,以象日月。「濡」,湿也。「尾」,狐之尾也。「狐」,妖兽也。狐性疑,知水之浅深,可济则济,故济者多以狐为试。「未济」之卦辞曰:「小狐汔济。」初六之爻辞曰:「濡其尾。」盖未济之初,知水之浅深也。既济之初爻亦曰:「濡其尾」,何也?盖「既济」之初,曳其轮登于岸矣。狐在水际,济而濡其尾,于人无害,故「无咎」也。初九变「蹇」,蹇难之时而得「既济」,喜不自胜,义亦「无咎」也。如伍子胥逃自楚,江上有父老乘舟,知子胥之急而渡之。子胥解剑与之,弗受。渔父曰:「楚法,得子胥,赐粟五万石,爵执圭,岂徒百金之剑耶?」辞而不受。后子胥每食必祝曰:「江上丈人。」子胥之吴,兴师报楚,皆渔父之力也。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茀,本作蔽。书:「翟茀以朝。」古者夫人以翟羽饰车。茀,蔽也。离为坎之妇,以车渡川,此亦士大夫之妇车失其茀,车不可行矣。六二变需。需,待也。下卦变乾,乾之复曰:「七日来复,勿逐,七日得。」变乾,七日而得,有所待也。妇人涉险济川,非遭离乱,则父夫必有患难而往拯救者。如唐相裴度未第时,游香山寺,有妇人以父被罪,假得玉带三、犀带一,以赂津要,置于栏楯,忘收而去。度得之,授之,妇人感激而去。后相者曰:「必有大阴德也。」往往勿逐而得,亦此类也。虽然,二居人臣之位以事君,当如妇人守妇道以事夫。妇人济川,不能自谨而丧其茀,亦犹臣之逃难而丧其冠冕。虽曰「七日得」,以得中道,其失臣节可知矣。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象曰:「三年克之」,惫也。高宗,商之贤君也。伐鬼方之时,想得此爻。

既济下卦元属离,离为甲胄,为戈兵。九三变震,通卦为屯。屯难之时,想小人作乱,高宗兴师以伐之,三年而克,言其久也。「小人勿用」者,小人之心躁急不能耐久,不知攻守之势,故不可用。然则三年之久而能克之,劳惫之甚也。如魏文侯遣乐羊伐中山,三年拔之,羊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羊再拜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盖造谤者皆小人也,文侯勿听其言,而使乐羊三年之久以成其功,此知人之明,得「小人勿用」之道也。

六四:𦈡有衣袽,终日戒。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𦈡」,说文:「缯帛也。」徐曰:「传符。」古者裂帛边以为关门符信,如「终军弃𦈡」之「𦈡」。「袽」,絮缊也。「衣袽」,衣中用絮者也。行路者以𦈡帛为传符,失则关门不可度;御寒者以衣袽为缊裘,湿则冬月不可衣。二者皆不可沾湿,故济川者虑有风雨波涛之险,有所疑而不敢济,终日戒惧,以待风雨之止、波涛之静而后济。四居大臣之位,济川之险,逃难之时,待寇盗之平,奸宄之退,然后可以行事,故无疑也。六四「变革」:「革」之卦辞,亦有「巳日乃孚」之象,贵乎戒谨而能待也。宋陈尧咨出守荆南,泊舟三山矶,有老叟曰:「来日午后有大风,舟行必覆,宜慎之。」来日天晴,万里无片云。舟人请解𫄴,公曰:「更待之。」同行舟皆离岸,公托以事不行。至午,大风暴起,折木飞沙,怒涛若山。同行舟多沈溺,公独免难。后见前叟,乃江神也,曰:「以公他日当位宰相,固当奉告。」此「得终日戒」之义也。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礿祭,实受其福。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九五变明夷:上卦为坤,坤为牛。明夷之时,亦人君蒙难而济川也。「邻」,随所寓而言也。人君之在朝廷,则以臣下为邻。书曰「臣哉邻哉」。在列国,则齐与鲁邻,燕与赵邻之类是也。济川之时,得不以同行之舟为邻乎?东邻、西邻,东舟、西舟也。五居尊位,当济川之时,必祷川神而后行舟。道路仓卒,岂能烹牺牲以为祭?礿祭,礼之薄者,「实受其福」,祭之诚也。苟束舟杀牛之祭而不诚,不如西舟之礿祭,及时以受福也。「吉大来」者,如风浪之险,一旦而平;寇贼之来,一旦而去;患难之兴,一旦而解。福自天降,吉之大来,得其时也。五得为既济之主矣。禹省方,南济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失色无主。禹仰视天而叹曰:「吾受命于天,竭力以养民,死,命也。余何忧于龙焉?」龙俯首曳尾而逝。又唐王义方坐与张亮善,贬吉安丞。道南海,舟师持酒脯祈福。义方酌水誓曰:「有如忠获戾,孝见尤,四维郭分,千里安流,神之听之,无作神羞。既祭,天云开露,人壮其诚。」此礿祭之受福也。

上六:濡其首,厉。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未济」之上九,饮酒濡首而无咎。「既济」之上六,乃曰:「濡其首,厉」,何也?盖「未济」之时,饮酒以待济,至于濡首,义亦无咎。既济之时,人在舟中,未登于岸,苟有寇盗之来,风波之险,饮食至于濡首,危厉可知。盖「既济」之上六变家人,上巽下离,皆柔弱之人,居于舟中,不知风涛之险、寇贼之危,耽于酒而不知止,故有濡首之厉。如唐李白,亦贤者也,遭时之不平,溺于酒以避难,泛采石江,酒后入水捉月,岂特濡首而已。象曰「何可久」者,重言济川之人不可不谨也。䷿

坎下离上「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未济」之上卦为「离」,「离」为狐。「汔」,水涸也。「未济」之时,不知水之浅深,先以狐试之。狐知水之深浅,略有危险则不济。水涸之时,小狐济之而濡其尾,人焉敢济?故无所利。「未济」之时,君子畏险而未济,其道亦能亨通也。彖

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人之刚暴者不能久待,惟和柔者耐而能久待也。「未济,亨,柔得中」者,上卦离之中爻而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者,下卦坎险之深,小狐水涸之时,亦不能出其中也。「濡其尾,无攸利」者,狐寻常亦疑,况濡其尾而肯济,济亦无所利也。狐既不济,人乌所得继续其后而终济也?二之刚,五之柔,尊卑失位,位虽不当,刚柔亦能相应,所以未济之卦,三吉、一凶,一吝,一无咎也。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火在水上,故不为水所灭;坎属知,故能谨慎于辨别物类。离文明,居南方正位。辨物居方,济世之大事也。虽曰未济,至于辨物居方之后,有济世之义焉。

初六,濡其尾,吝。象曰:「濡其尾」,亦不知极也。

既济之初九「濡其尾」而元咎,未济之初六「濡其尾」则吝,何也?盖既济之狐已登于岸,未济之狐初入于水,而濡其尾,吝之甚也。初六变兑,兑为泽,泽坎相连,淫浸不和,其极通。卦变暌,暌乖之时未当济济而急济,故有「濡其尾」之吝。汉陈平亡,渡河,舟人见其美丈夫独行,疑腰下有宝,意欲杀平。平恐,解衣裸而乘船,知其无有,乃止。此亦濡尾之危也。

九二,曳其轮,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九二变晋,下卦为坤,坤为大舆。未济之时,知水之险而难于从涉,故引曳其车轮而济,此亦人臣遭难而求速济者。使从者曳其轮而行求安,拜之君侯以解难,贞正而吉。「中以行正」者,二居臣位,刚变为柔,不至履险,所行中而正矣。郑子产为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涉也,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未济之舆,逃难者也,故贞吉;子产之舆,要誉者也,故君子讥之。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象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既济之下卦元属离,离为甲胄,为戈兵,有征伐之象。九三变震,通卦为屯。屯,难也。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而惫也。未济之上卦变属离,九四变蒙,蒙卦有击蒙之义,故亦有「伐鬼方」之象。何既济曰「高宗伐鬼方」,未济曰「震用伐鬼方」,爻辞不同。盖既济九三下卦变震,未济九四「伐鬼方」,不曰「高宗」而曰「震用」者,指既济九三变震,以明夫爻变之义也。卦变当倒看,既济之九三变屯,未济之九四变蒙,屯、蒙之逆数又明矣。盖既济之伐鬼方,三年克之,惫而无赏,三居不当之位也。九四伐鬼方,三年克之,有赏于大国者,四居大臣之位,挟天子令诸侯,宜其贞吉悔亡而志行也。昔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誓师曰:「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武王伐纣,誓师于孟津,曰:「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汉宣帝诏曰:「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不能化天下。」其斯之谓欤!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象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杂卦曰:「未济,男之穷也。」而卦内多有「吉」者,何也?以卦象论之,火炎于上,水润于下,阴阳之气不交,何以能吉?惟卦变取义,多有吉得。六五变乾,通卦为讼,五居尊位,用刚健中正之才以济险难,虽下卦刚险之臣,亦皆顺服。此未济之主期于必济,贞正而吉,何悔之有?「有孚」者,五爻变刚,与二爻之刚为应,君臣相孚,有君子之光,吉而又吉也。其晖吉者,光之盛也。自古济难之君臣,造舟以伐国者,皆未济之时期于必济。如秦孟明伐晋,济河焚舟,克成厥勋。晋武帝遣王濬造舟伐吴,乃作大船,方百二十步,中受二千人,旌旗器甲,属天满江,孙皓肉袒面䌸以降。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此皆未济之君臣期于必济,君子之光,不可以未济论也。

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上九变震,通卦为解。济川之时,难将解矣。上震下坎,皆有孚实者也。然上有雷霆之怒,下有坎水之险,虽曰未济之终,君子畏首畏尾,犹未敢济,故与有孚信之人相与饮酒,以待风波之平、寇贼之散而后济也。倘饮食有节,亦自无咎。至于沈酣太过,濡溺其首,日夜湎淫,至于险难之至而不知陷,有孚者必不失是德也。如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侯征之而失国。商纣淫乐,戏为沙丘,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用炮烙之刑,武王征之,商之所以亡也。系辞曰: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耶?抑文王蒙难之时,亲见纣之沈酗失德,不知难之将至,故于未济、既济之末爻力言饮酒濡首,不知其节之义,以为后世人君之戒。愚故曰:易之为书,非专为卜筮设也,明万世君臣之大义也。周易爻变易缊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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