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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原旨卷三

元保巴撰䷔

震下离上「噬嗑」:亨。艮、震合而为颐之象。六四变,九四为「颐中有物」之象。有物则噬啮,噬则「嗑」,嗑则「亨」矣。利用狱。以卦变言,此卦自否来,柔得中理而上行。谓初六与九四应爻相易,肖体为「颐」,颊口也。五与四又刚柔相易为「噬嗑」。「噬嗑」,口中有物之象。口中有物,喻有冤抑不能陈诉者。以离明而分别之,震威而处制之,故曰「利用狱」。

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卦除三、上俱不当位故也。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𠡠法。

君子体而用之:以天下言之,若有强梗谗邪,间隔天下之事,不得合者,必以政事治之。政者,教化也。事者,刑罚也。教化之不得悛者,卒以刑法而除之也。

初九:刚居最下,「噬嗑」之初,下民之象也。屦校灭趾,无咎。恐下民不知其戒,故设此法。「屦校」,足械也。「灭趾」,刖刑也。盖言屦之于足,灭伤其趾也。倘犯小过,先以械足灭趾,使之畏惧,不行其恶,故「无咎」。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君子体而用之:系辞传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戒,此小人之福也。惩之之早,犯刑者惧而用刑者当矣,故「无咎」。

六二:阴柔处于中正,用刑者也。噬肤灭鼻,无咎。初、上为「颐」,不言「噬」。二「噬肤」犹浅。三「噬腊」,四「噬胏」,则皆肉之带骨者,噬之深且难矣。六二下卦之中,互艮为「鼻」。「灭鼻」者,劓刑也。六二乘刚而不免用刑者,以其居中得正,故「无咎」。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君子体而用之:刑法不可轻为,必当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俾之情穷理尽,甚致大中至正,然后可以用之也。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六三:阴居震上,非其位也。噬腊肉,遇毒,小吝。以柔弱之才,处刚决之任,用刑于刚强之人,反被其伤,盖为六三位不当也。「无咎」。然而反被强梗所伤,虽有「小吝」,亦可进而为之「无咎」者,有应故也。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君子体而用之:虽是才小而任大,必当尽其臣子之忠孝,致身竭力可也。

九四:阳居离下,刚明者也。「噬乾胏,得金矢」,说卦云:「离为乾卦」。乾为金,为刚健。噬乾胏者,乾肉连骨梗,至坚而难噬之物。譬如强暴之小人,必以金矢刚健去之。利艰贞,吉。然而九四不中正,亦未光大,利在克艰正固则获吉矣。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君子体而用之:去除强暴之道,必当克己而进之也。

六五:阴处离体之中,明辨之君也。噬乾肉,得黄金,离为乾卦,乾金也。黄为中也。阴爻居中,为上卦之主。如得黄金,噬乾肉者,易噬也。喻去天下之强梗之易为也。贞厉,无咎。虽处卦主之君位,本体终柔,利在正固,常怀危厉,乃得无咎。又以柔乘刚,得当也。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

君子体而用之:虽处至易,犹加兢兢业业,以其多易而必多难,故圣人深戒之耳。

上九:阳居噬嗑之终,刚过于极也。何校灭耳,凶。何校,械项。灭耳,去其耳。积其罪恶之大不可释,其凶可知也。此谓灭其耳者,戒听之不聪也。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君子体而用之:子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灭耳,凶。」䷕

离下艮上贲:「贲」,文饰也。阴阳交错则成文。「贲」自泰来,上之柔来二而文刚,分二之刚上而文柔。亨。柔来而文刚,为离居中得正,无不亨矣。小利有攸往。阴小阳大,分刚上而文柔,上卦俱阴,本柔而得刚,故「小利有攸往」。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君子体而用之:以离明而修庶政,以艮止而省刑罚,乃成文明之治也。初九:初居离下,贲之始也。贲其趾,文明在下为趾。舍车而徒。前互坎为轮、为车。下卦「震」,震为足、为大途,徒行也。舍车而徒行者,弃利而就义也。初九近于六二,正应于六四,不从二之近,而从六四之远,舍易从难,「舍车而徒」行也。守节修贲而行正道,二虽有车而不乘,宁徒行而从于六四,乃文明之君子也。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君子体而用之:「舍车而徒」,从其正也。二非不正,为非已之应也。守节处义,故弗乘也。

六二阴柔处于离中,文明之君子,下卦之主也。贲其须。「须」即此「需」,待也。修饰贲道,待时而行也。二虽当位而无应,故以文明修其道,待上求而进之,共成治贲之功也。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君子体而用之:隐居待时,故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耳。

九三:阳居离上,刚明之极也。贲如,明极而大盛。濡如,互体见「坎」。易中「坎」称「濡」,言以刚文与柔文相间。下卦俱得其正,二、四互相光饰,有润泽之义也。永贞吉。二与四非己之应,贵在久常正固,则得吉也。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陵者,迫也。

君子体而用之:处事当以雍容和缓,从容而不迫也。

六四:贲如,皤如。皤者,白也。初与四刚柔相易为「巽」。巽为白,或饰或素。四应初,未获相贲,白之象也。白马翰如,震、坎为马,变巽为白马。离为雉,有飞象,「翰如」也。四欲往贲初,疑三所隔,以其相贲之志不舍,或饰或素。盖进之志如飞,终莫能止,「白马翰如」也。匪寇,婚媾。既进而得与初合,三亦与二互相光饰,前疑俱释。匪寇雠,乃「婚媾」也。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君子体而用之:六四当位,已下三爻当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盖言不可蓄疑而败谋也,故曰「无尤」。

六五:阴居尊位,柔顺之君也。贲于丘园,「艮」为山,为果蓏,有丘园之象。自古设险守国,故城垒多依丘坂。丘谓在外而近且高者。园圃之地,最近城邑,亦在外而近者。盖言丘园中所隐之贤士,即指上九也。束帛戋戋,终吉。喻六五如束帛,及其制为衣服,必裁剪而成之。自度以柔弱之质而处尊位,才德不足,不能有为。「戋戋」者,剪裁纷裂之状。盖言必当屈身降志,求比于丘园中所隐之贤能辅助成功耳。虽少虽吝,终享其功,既吉而且喜矣。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君子体而用之:居上不骄,所以功成名遂矣。

上九:阳居艮上,贲极而知止者也。白贲,饰终而反素也。反贲为素,反文为质,「知止」矣。无咎。反其质则不过于文明,守其素则不失其本,故「无咎」也。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君子体而用之:凡事但能原始反终,故「得志」耳。䷖

坤下艮上「剥」:剥落也。以阴剥阳,故名为「剥」。乾五变至此,故曰「柔变刚」。用卦变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道长,故「不利有攸往」。观象当体卦得坤,顺而止之,不可强进。消息盈虚,天运则然。穷上反下,无往不复,即天行之义,是以君子尚之。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体「坤」言厚下为本。体「艮」「安宅」为本。今反山高起地上,而复附著地,故本弱致颓剥之象也。

君子体而用之:当以合乎天行之理,有消息盈虚。君子顺之吉,小人逆之凶。君子随时敦尚,所以「事天」也。事天之道,济民为先。「坤」为本,譬民。「艮」为末,譬物。「坤」厚可以载物,故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初六:初居坤下,「剥」之始也。「剥床以足」,以似体言,全卦似床。「剥床以足」者,阴剥阳,阳伏于下也。蔑贞,凶。阴小之人方长,以邪侵害君子之正道,故「凶」。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君子体而用之:才见侵灭正道,知几之君子可不慎诸!六二:以阴居柔。剥床以辨,「辨」是分隔上下者,床之干也。上无应援,未有相与也。蔑贞,凶。以邪害蔑贞正之道,故「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

君子体而用之:阴之侵剥于阳,得以益盛。至于「剥」「辨」者,以阳未有应与故也。知几之君子,度其剥之未盛之时,求其应援于阳者,犹可胜阴,示人之意深矣。

六三:三居于「坤」,柔顺者也。剥之,无咎。履群阴之中,又不当位,上下四阴皆剥一阳,己独违上下而应之,仅能免凶,故「无咎」矣。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君子体而用之:三居剥而无咎者,其所处与上下诸阴不同,是与其同类相失于处剥之道,反为无咎。

六四:阴居艮下,剥之盛也。剥床以肤,凶。始剥于床足,渐至于「肤」,身之外也。将灭其身矣,其「凶」可知。阴长已盛,阳剥已甚,贞道已消,故更不言蔑贞,直言「凶」也。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君子体而用之:事值凶极至亡之时,犹当静存其神,动察其事,可避则姑避之,不得免者,以天命而待死焉。故曰:「存,吾顺事。殁,吾宁也。」

六五:五处群阴之上,剥之首也。贯鱼,柔得阳位,群阴之长,相牵以从上。喻后妃以宫人备数进御于君,如贯鱼然。以宫人宠施恩及众阴,使群阴得宠,顺从而事其上也。无不利。治剥以从,则阴邪不能害其正,有所施为,「无不利」,终无尤矣。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君子体而用之:群阴消剥于阳,以至于极。六五若能长群阴骈首顺序,反获宠爱于阳,则终无过尤也。于剥之将终,复发此义,圣人劝迁善之意,深之至也。

上九:阳居剥之上,治剥之主也。「硕果不食」,艮为果蓏,一阳在上,剥未尽而复生象,故存上九一爻,如硕大之果不见食,将有复生之理。「君子得舆」,「坤」为舆,为众。君子得之,与众共载之,俱得其生也。小人剥庐。若小人得舆,负且乘,致寇至也。若然,自无所容其身,故「剥庐」耳。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君子体而用之:正道消剥既极,则小人复思共治,故阳刚君子为民所承载也。若小人处剥之极,则智穷守死,而已终不可用也。非谓九为小人,但言剥极之时,小人皆如是也。䷗

震下坤上复:乾刚剥尽为坤,至此往而复反,名曰「复」。亨。卦德震动而坤顺,动而顺行,故「亨」。「出入无疾」,顺时而动也。「朋来无咎」,群阳长也。反复其道,七日来复。七者,少阳之数。九者,老阳之数。不少而老,不老而少,天之运也。利有攸往。刚长而君子得时行道,复见天地之心。故天地大德曰生,即生生无穷之道也。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冬至,阳气始生,安静以养生气。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君子体而用之:雷者,阴阳相薄而成声,当阳之微,未能发也。雷在地中,阳始复之时也。阳始生于下而甚微,安静而后能长。先王以顺天道,当至日阳之始生,安静以养之,故闭关,使商旅不得行,人君不省视四方,观复之象而顺天道也。在一人之身亦然,当安静以养其阳也。

初九:阳动于下,复之主也。不远复,初处复之最先,不远复也。无祇音支,至也,祇也。悔,元吉。复善之速,不至于悔也。过失未形而复大善之吉,其吉修身为先也。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君子体而用之:所以修身之故。学问之道无他,唯知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

六二:阴居震中,动之正也。休复,吉。柔顺中正,近于初九而能下之,复之休善,吉之道也。仁谓初刚,刚复于下,在人则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初不远复,二从初而复,故曰「下仁」。心仁即生矣。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君子体而用之: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初复于仁,生道之始也。二能亲而下之,是以「吉」也。

六三:以阴躁处动之极,频复,不能保守,屡失而屡复,故「频复」。厉,屡失为厉。无咎。复则无咎。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君子体而用之:圣人开迁善之道,频复频失,虽为危厉,然终有复善之义,则「无咎」矣。

六四:阴居顺体之下,顺而履正者也。中行独复。四行群阴之中而独能复,自处于正,下应于阳刚,其志可谓善矣。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君子体而用之:此爻不言吉凶者,盖四以柔居群阴之间,初刚甚微,不足以相援,无可济之理。故圣人但称其能独复而不言吉者,以其独从道,未可得吉也。曰:然则不云「无咎」,何也?曰:以阴居阴,柔弱之甚,虽有从阳之志,终不克济,非无咎也。

六五:阴处坤中,敦笃者也。敦复,无悔。六五阴君,下无正应,本有悔也。以敦笃之志,守中行顺自考,故「无咎」。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考,训成也。

君子体而用之:当以处中而体顺,能敦笃其志,以中道自成,则可以「无悔」也。自成,谓成其中顺之德。

上六:阴居最上,复终而迷也。迷复,凶。迷而不复,其凶可知。有灾。灾,谓天灾自外来。眚。眚谓己过由自作。既迷不复善,即在己动皆过失,灾祸亦自外而至,盖所招也。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一阳统五阴,以似体言者,有师象,故称「行师」。迷道不复,无施而可。用以行师,则「终有大败」。以之为国,则君之凶。至于十年不克征。十者,数之终。至于十年不克征者,终不能行。既迷于道,何时而可行,故「反君道」也。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君子体而用之:上六位高而无下仁之美,刚远而失迁善之机,厚极而有难开之蔽,柔终而无改过之勇,昏迷而不知复者,故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震下乾上无妄:以卦变言,卦自遁来。内卦初九与六三刚柔相易,见天雷,故名「无妄」。元亨,利贞。天下雷行,刚中而应,云行雨施,发生万物也。是以万物各正性命。无妄所以「大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人当体天道无妄,至诚至正。苟非贞正,则为过眚。有过眚,不利有所往矣。故曰「天命不祐,行矣哉」。

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君子体而用之:雷行于天下,阴阳交和,相薄而成声。于是惊蛰藏振萌芽,发生万物。其所赋与,洪纤高下,各正其性命,无有差妄,物与无妄也。先王观天下雷行发生赋与之象,而以茂盛也对天时养育万物,使各得其宜耳。

初九:阳居震下,「无妄」之主也。无妄往,吉。以刚直而往进,是以「吉」也。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君子体而用之:以「无妄」而往,无不得其志也。盖诚之于物,无不能动,以之修身则身正,以之临人则人感而化,无所往而不得其志也。

六二:阴居震体之中,动而顺正者也。「不耕获」,耕者,农之始。获者,刈谷而农终也。「不菑畬」,菑者,田一岁也。畬者,田三岁也。使田柔和,自然生苗结实耳。盖谓凡人之所为者,乃妄也。理之所以然者,「无妄」也。则「利有攸往」。六二中正有应,皆利也。象曰:「不耕获」,未富也。君子体而用之:易卦之例,阳大阴小,即阳富阴贫。六二爻位俱阴,盖「未富」。以其柔顺而居动体,以中正而感九五之应,是以不求名而名自彰,不求利而利自得。如是而往,不亦宜乎!盖谓不耕不菑,不求富贵,无妄之至也。身虽未富,其理当矣。

六三:阴居震上,动之极也。「无妄之灾」,虽不中正,以柔履刚,亦谓之「无妄之灾」。以其正应上九,贪欲往也。上九无位,既往而必值灾矣,其灾自招也。「或系之牛」,譬如或得他人走失之牛而繋之,意贪购赎行人之得,复被行人盗去。邑人之灾,牛主来取,必有讼也。行人不见,累及地主,是邑人之灾也。圣人诫贪之意深切。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君子体而用之:三虽应于无位之地,苟贪而往,不惟无益,反致有损耳。盖言不可贪也。

九四:以刚处柔,亦可谓之「无妄」也。可贞,无咎。盖切近于君,处不中正,故不言「无妄」而言「可贞」也。以刚健之德,行谦巽之道,以此正固,则得「无咎」矣。「可贞」与「利贞」不同,「可贞」谓其所处可贞固守之,「利贞」谓利于贞也。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君子体而用之:为臣之道,安常守分,固守其节而待之。

九五:阳居尊位,刚中之君也。无妄之疾,五为无妄之君,初为无妄之主,疑初自任,是以有疾也。盖初以刚直而主于「无妄」,其志未尝不在承上也。勿药,有喜。若然,勿劳药治,而其疾自愈矣。苟或妄治,反成害也。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试,暂用也。

君子体而用之:人之情妄,以理明之,既明而无疑矣。九五疑初篡己之位为疾。初无此心,明辨其理,疑则决去,疑决则疾愈也,故曰「勿药,有喜」。圣人诫疑之意深切矣。

上九:阳居健极,无妄之过也。无妄,行有眚,无攸利。位不中正,处卦之穷极,其行有眚,故曰「无攸利」。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

君子体而用之:「无妄」既极而复加进,乃为妄矣,是穷而为灾害也。䷙

乾下艮上大畜:卦例以阳大阴小而言,「乾」欲进而「巽」畜之,「巽」为阴卦,即以阴卦为小,故为「小畜」。「乾」欲进而艮畜之,「艮」为阳卦,以阳卦为大,是谓「大畜」。大莫大于天,天在山中,所以「艮」在上而止乾于下,皆蕴畜至大之象也。利贞。凡所畜之大者,莫大乎进德之贞正,故曰「利贞」。「不家食,吉」,既道德充积于内,宜在上位,以享天禄,施于天下,故「不家食,吉」。利涉大川。所畜既大,宜施之于时,济天下艰险,乃「大畜」之用,故「利涉大川」。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以卦变言,此卦自「大壮」来,外卦上下刚柔相易,故「刚上而尚贤」也。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以卦之似体言,三、四、五、上似「颐」,有养贤之象。「利涉大川」,应乎天也。三、四、五、上又有舟虚之象。互体见震「兑」,有浮木象。应乎天者,又有刚健乾行象,皆为「利涉」。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君子体而用之:大莫大于道德为心者,然则必由勤而入,畜之之义大矣哉。

初九:阳居健体之下,畜之最初者也。有厉,大畜与他卦取应不同,内卦皆有止畜之义,而受畜于四也,故「有厉」。利已。利在止已也。初阳之志欲进,度其势不可,故不能行也。知危宜已,是以利也。象曰:「有厉,利己」,不犯灾也。

君子体而用之:有危则宜止,不可犯灾危而行也。不度其势而进,有灾必矣。

九二:阳居健体之中,受畜于五。「舆说輹」,「坤」为舆,以飞伏言,「乾」伏「坤」,故称「舆」。「舆说輹」,不足以有行也。苟或妄进,必犯难也。守中自处,不至过也。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君子体而用之:初与二乾体,刚健而不足以进者,以其四、五二阴居于「艮」体,畜止之象也。然而九二居中守分,故「无咎」矣。

九三:刚居乾上,志在上进。良马逐,「乾」为良马,初受四畜,二受五畜,惟三与上同志,如良马上进之速,故曰「良马逐」也。利艰贞,日闲舆卫,利有攸往。九三居正,「乾」体居正,处贞正之道,故「利艰贞」。所以外卦见「艮」,「艮」以止之,有艰难之象。又「乾」伏坤为「舆」,日常闲习车舆,与其防卫,则「利有攸往」矣。「上合志」者,与上同类相求也。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君子体而用之:虽遇艰险,以正道而处之,更加慎独之志,防闲静守,其难亦可免矣。

六四:阴处柔位,得其正也。「童牛之牿」,二、三、四互「兑」,「兑」得「坤」之第三爻。卦例见一奇即乾属,见一偶即坤属。「兑」有一偶即「坤」。「坤」为子母牛,故称「童牛」。「牿」者,施横木于其角,以止其触。上卦为「艮」。「艮」,止也。元吉。六四得正,切近于君,当畜之任者也。大臣之任,上畜止人君之邪心,下畜止天下之恶人。人之恶止于初则易,既盛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故上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救之,不能免违拂。下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治之,不能免刑戮。莫若止之于初,如童牛加牿,则「元吉」也。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君子体而用之:天下之恶已甚而止之,则上劳于禁制,而下伤于刑诛。故畜止于微小之前,则大善而吉,不劳而无伤,故可喜也。四之畜初是也。上畜亦然。

六五:柔居尊位,「大畜」之君也。豮豕之牙,吉。五、上刚柔相易,见坎,坎为豕,去势则豮。上卦「艮」,艮为阍寺。「豮豕之牙」,亦艮止而去势之义。五居君位,止畜天下之邪恶。夫以亿兆之众,发其邪欲之心,人君欲力以制之,虽密法严刑不能胜也。夫物有总摄,事有机会,圣人操得其要,则视亿兆之心犹一心。道之斯行,止之则戢,故不劳而治,其用若豮豕之牙。牙为猛利,若强制其牙,则用力劳而不能止其操猛,虽絷之维之,不能使之变也。若豮去其势,虽牙存而刚躁自止。其用如此,所以「吉」也。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君子体而用之:在上者不知止恶之方,严刑以敌民欲,则伤甚而无功。若知其本,制之有道,则不劳无伤而俗革,天下之福庆有之矣。

上九:阳居艮极,畜之终也。何天之衢,亨。互震,震为大涂,衢即涂也。五、上为天,天衢即天道耳。畜久必达,天道大行,理之常也,何待通为乎!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君子体而用之:「何天之衢,亨」,谓天道不待通为而亨者,云行雨施之亨,是以畜大而必大变矣。君子当以务大而济众,小者何待修为而成乎!䷚

震下艮上颐:卦象上止下动,似颐颔之象,故名曰「颐」。养生之物,必自颐入,又训养也。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卦自观来,故曰「观颐」。观其所养,养德之方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养身之具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道之大。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君子体而用之:观其象以养其身,慎言语以养其德,节饮食以养其体。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自修身而始耳,故曰「言近而指远,守约而施博」也。

初九:初居震下,妄动而求养者也。舍尔灵龟,「颐」,内柔外刚为「离」,似体离为龟。「舍尔灵龟」者,初九为灵龟。龟能息息而自养,至灵而有明断之才。观我朵颐,凶。初与四应,贪进于四,譬谓「朵颐」,如见人食物,口垂涎之义。言初九舍自素有之贵,贪慕六四之荣,失其正也,故「凶」。震,动也。艮,止也。养贵静不贵动,故下三爻震体皆凶,上三爻艮体皆吉也。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君子体而用之:人之贵乎刚者,为其能立而不屈于贪也。贵乎明者,为其能照而不失于正也。既惑所贪而失正,何刚明之有?为可贱也。六二:阴居震体之中。颠颐。阴必从阳,始可遂其生也。盖颐卦惟上下二阳,二虽中正,上无应援,不得其养。若求养于上九之阳,以上养下,理所宜养也。反求于下,则颠倒其理,故曰「颠颐」。拂经于丘颐,「艮」为山,丘象。「丘颐」指上九之阳。苟求养于上九,却非正应,故拂违经常,不可行也。征凶。妄动而进,故「凶」。或问:六二中正,在他卦多吉,而于此卦独凶,何也?曰:时然也。阴柔既不足以自养,初、上二爻皆非其所与,故失类往来,则悖理而得凶也。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

君子体而用之:虽处中正,当待时而动也,故曰「趋时为大」。

六三:阴居震上,动之极也。拂颐,贞凶。以阴柔之质而处不中正,又在动极,上应上九,九又无位,是阴邪不正而动者也。拂违于颐养之正道,纵能谨守贞固,亦凶矣。十年勿用,无攸利。三乃拂违正道,故戒以「十年勿用」。十是数之终,谓终不可用,无所往而利也。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君子体而用之:义理既悖,安可行乎哉?

六四:阴居艮体,下以柔正。颠颐,吉。上求于下,颠,倒也。二「颠颐」则凶,四「颠颐吉」者,何也?盖二求于初,非己之应,养不以正,是以「凶」也。四与初为正应,盖四以柔正之德,当大臣之位,而求于在下刚正之贤,颐颠倒不失其正,是以「吉」也。虎视眈眈,以飞伏而言,「艮」伏兑为虎。「虎视眈眈」者,其威严眈眈然。如「虎视」,则能重其体貌。其欲逐逐,无咎。养虎须当逐逐相继,接济其饥,不然必致咥人。譬君之救民,当以重其体貌。「逐逐」赐惠而不之,其民可济。故谓上施光泽,普及天下,亦何咎之有?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君子体而用之:乾道循环,生生无穷,则万物存。反此则万物绝。为人上者,则而行之,人民生;悖而违之,人民死。故圣人诫谕济民施光之义,深切矣。

六五:阴居艮体之中,柔顺之君也。拂经。下无正应,未免从上九之阳,故违拂经常也。言五阴柔之君,才不足以养天下,反赖顺从在近刚阳之贤,辅弼其养。虽能济用,终始无位之士,故「拂经」。居贞,吉。阴柔之质,无贞刚之性,故戒以能「居贞」则「吉」矣。不可涉大川。颐卦全体舟虚,故可涉川。却被艮止,不可涉也。譬君柔弱,不可涉险也。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君子体而用之:当以舍己之私,从顺他人之正,莫大之吉矣。

上九:阳刚处于艮体之终,「颐」养之主也。「由颐」,上九以刚阳之德,居师傅之任。六五之君,柔顺而从于上九,赖上九之养,是当天下之任,由之以养也,故「由颐,厉,吉」。人臣而当是任,必常怀危厉,则吉也。利涉大川。当天下之大任,宜竭其才力,济天下之艰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盖为此爻有应也。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

君子体而用之: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大庆」之「吉」也。䷛

巽下兑上大过:卦例阳大阴小。四阳二阴,大者过也,故名「大过」。栋桡。四阳居中,上下二阴,本末俱弱,不胜其任,故有「栋桡」之象。栋取四阳,谓胜重。今又桡。桡取上下二阴,谓「本末弱」。利有攸往,亨。刚虽大过,而二、五得中,又上卦兑说,下卦巽顺,所以处「大过」之时,以中道巽而说行,故「利有攸往」,乃所以能「亨」也。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君子体而用之:盖谓趋时为大,故曰「趋时之宜大矣哉」。所以取阳盛阴衰之时,当君子制事,随时取中,进退不失其正,乃确乎其不可拔。即中正仁义而主静者,人极也。人极者,圣人也。圣人详其泽润能养木者,反致灭没于木,则过甚矣,故为大过。君子观大过之象,随时取宜,以立其大过人之行。君子所以大过人者,以其能独立不惧,遁世无闷也。天下非之而不顾,「独立不惧」也。举世不见知而不悔,「遁世无闷」也。如此然后能自守,所以为大过人也。

初六:阴居巽下,过于柔顺者也。藉用白茅,初以阴柔巽体而处下,过于畏慎者,以柔在下,用茅藉物之象。茅之为物虽薄,而用可重者,取其柔顺也。白者,取其洁净,如祭酌献,苟措诸地而可矣。藉之以茅,则是行柔顺敬慎之道也。无咎。君子处大过之时,以洁自守,以柔顺承上,何咎之有?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君子体而用之:处大过之时,事在几微。初当以洁白而自守,柔顺而处于卑下,畏敬而承上,慎之至也。

九二:刚居巽体之中,刚中之臣也。枯杨,兑为泽,巽为木。泽木,近水之木。杨柳木也。又巽木遇兑,兑为秋也。秋杨枯也,故曰「枯杨」。生梯。九二上无应援,下比初六之柔,刚柔相济,有发生之义,故曰「枯杨生梯」。梯者,穗也。「老夫得其女妻」,九二阳刚居初六阴柔之上,阳过也。故以阳为老夫,以阴为女妻。「无不利」。老夫得其女妻,则能生育,「无不利」矣。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君子体而用之:老夫之说少女,少女之顺老夫,其与过于常分。谓九二、初六阴阳相与之和,过于常也。过于常者,无所往而不可耳。

九三:三以阳居下卦之极,过于刚者也。「栋桡」,正应上六,爻位俱柔,不能重载。凶。九三爻位俱刚,大过刚矣。动则违于中和而拂于众心,安能当大过之任乎!故不胜其任,如「栋桡」之倾败其室,是以「凶」也。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君子体而用之:刚强之过,则不能取于人,人亦不能亲辅之。如「栋桡」折,不可支辅也。栋当室之中,不可加助,是不可以有辅也。

九四:四阳居阴,不过于刚也。栋隆,吉。四居近君之位,当大过之任者也。以刚居柔,能用其柔,即刚柔相济,不过于刚矣。故「胜其任」,如栋之隆起,是以「吉」也。有它,吝。若处「大过」之时,既得其吉不止,又贪下与初六之阴相应,则过也,故「它吝」。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君子体而用之:丈夫当以袭上,不可袭下,故进则吉,退则凶也。

九五以刚阳中正而处尊位,过于用刚也。「枯杨生华」,在二阳荣于下为生梯,在五阳荣于上为生华,故曰「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上六阴柔居九五刚阳之上,别无正应互相求之,故阴居上譬老妇,阳处下为士夫矣。无咎无誉。如老妇配士夫,虽得相与,终无生育之意。然无过咎,亦不为美也,故「无咎无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君子体而用之:枯杨不生根而生华,旋复枯矣,安能久乎?老妇得士夫,岂能成生育之功,亦为可丑也。

上六:阴居大过之极,过常越理者也。过涉灭顶,凶。兑为泽,上为顶。柔居兑体之极,如过于涉险渡水而致于灭顶,凶之道也。无咎。上六阴柔处于过极之位,以仁义处心,发拯溺之志,却无过人之才,更处无位之所,欲为大过人之事,不顾危亡,履险蹈祸,其凶可知。本有咎矣,其志愿以报国,拯济其民,乃至杀身成仁,何怨何咎之有?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君子体而用之:士之特立独行者,适于义而已。不顾人之是非,皆是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也。或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是以不可咎也。」䷜

坎下坎上习坎:坎,土之欠也。其义为陷。水遇坎则止。坎者,险也,陷也。一阳陷于二阴为坎卦重为「习坎」,险中之险也,故曰「习坎」。有孚,其卦外阴内阳,即外虚内实。实者,诚信也。崔公所谓「天应星,地应潮」,其验昼夜两潮,随月出没而不违时,故曰「行险而不失其信」者也。维心亨,维其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不可亨也?行有尚。盖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谓有功也。故不行则常在险中矣。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象曰:水瀳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君子体而用之:观「水瀳至」,成「习坎」之象,内以孚诚进德修业,外用刚中习熟教令,当无险设有险之用。夫发政行教,必使民熟于闻听,然后能从,故三令五申之。若骤告未喻,遽责其从,虽严刑以驱之,不能也,当如水之瀳习矣。又济险之时,行刚中孚诚之道,固国安民,诚非小事,故曰「险之时用大矣哉」。

初六:初居坎体最下,深陷者也。「习坎」,入于坎窞,窞者,坎中小坎也。阴柔处下,上无应援,不能出险,陷于深险也。凶。阴暗之小人,处险而设险,欲限君子,至于反陷自已,入于坎窞,所以「凶」也。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君子体而用之:诫谕陷人者必自陷,切不可悖理失道,故曰「出乎尔者,反乎尔」也。

九二:阳陷阴中,坎有险者也。坎有险,二当坎险之时,上下二阴之中,乃至险之地,是有险也。求小得。然其刚中之才,虽未能出乎险中,亦可小自济。不至如初益限入于深险,是所「求小得」也。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君子体而用之:处险难而能自保者,刚中而已。刚则才足自卫,中则动不失宜,仅能自济而小得,犹未出于坎中之险也。

六三:阴居重险之间,不中不正,阴险之小人也。「来之坎坎」,退来入险,进去亦险,进退皆坎也。「险且枕」,枕谓支倚也。履于重险,倚险而又设险,欲限忠良也。「入于坎窞」,险中设险,益自陷身于深险也。勿用。故戒之曰「不可用」也。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君子体而用之:进退皆险,处又不安,若用此道,当益入于险,终岂能有功乎?以阴柔处不中正,虽平易之地,尚致悔咎,况处险乎!险者,人之所欲出也,必得其道,乃能去之。求去而失其道,益困穷耳。故圣人戒六三之所处不可用也。

六四:阴居柔位,得正者也。「樽酒簋贰」,非止见「需」有「坎」曰「需于酒食」。又见「未济」有「坎」曰「孚于饮酒」。然则「坎」有饮食之象乎?六四虽然得正,近于九五,刚柔相际,君臣仅能相悦,却缘下乘阴险,小人所处终不安矣。当此之时,惟能以诚敬交于上,以质实接于下,虽未成济险之功,亦可保终身无咎也。夫欲上之笃信,唯当尽其质实而已。多仪而尚饰,莫如燕享之礼最盛,故以燕享喻之。言当不尚浮饰,唯以质实。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簋,盛黍稷之方器。亦不用。甚至于用瓦缶耳。「用缶」,复以瓦缶为器,质之至也。「纳约自牖」,牖训窗也,如暗室开窗通明者也。盖谓进结于君之道,欲格君心之非,当随明通而入矣,故曰「纳约自牖。终无咎」。就于明处质实忠心而告之,虽遇险难,终得「无咎」也。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君子体而用之:能谏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讦直强劲者,率多以取忤。有温厚明辨者,其说多而行顺。盖谓君臣交际之道也。

九五:阳居尊位,刚中之君也。坎不盈,不至于盈,得中之谓也。音支。宜音抵,至也。既,已也。谓至已,平则不至于溢。无咎。五以刚阳中正而处君位,无济难之辅,安能成济世之功,是以有咎矣。赖存刚中之德,但不至盈溢,故既至平矣。虽中未大济,但得以自济,不犯于险难,是以无咎也。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

君子体而用之:所言「中未大」者,犹二求小得之义。二、五俱得中,虽有刚中之才,皆陷二阴之中,不能出险,仅得自保,又岂能普济而成功乎!故曰「中未大也」。

上六:阴居坎险之极,阴险之小人也。系用徽𬙊,音墨。徽、𬙊,皆绳索也。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上六以阴柔而居险之极,譬小人设险,欲陷君子之深者也。以其设险之深,取牢狱为喻,如系缚之以徽𬙊,囚置于丛棘之中,阴柔而陷之深,其不能出矣。故云至三岁之久,不得免也。其凶可知。凡三与十者,数之变也。三者数之小变,十者数之大变,盖言其久也。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君子体而用之:诫谕奸险小人处于高位,违道悖德,设险而欲陷忠良,至于岁久,计穷力尽,反为自陷,是以「凶」也,故曰「失道」。䷝

离下离上:「离」,丽也。丽者,附也。他物皆不必附丽而后见,惟火非附丽则不见。或附于石,或附于木,未尝空虚无所附丽而自立者,故火配离。取阳多以阴为主,阴多以阳为主者,故火内暗而外明,是一阴居中。水内明而外暗,是一阳居中。故阳附阴,阴附阳,即阳根阴,阴根阳也。如此可以触类而长之,引而伸之也。天下万事万物不出乎此矣。利贞,亨。指五、二而言也。阳多以阴为主,五、二俱阴,系上下二卦之主,处皆中正,故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贞亨也。畜牝牛,吉。阳多以阴为主者,即是坤为主也。卦飞伏例,见一阴耦画便伏坤,见一阳奇画便伏乾。所以阴为主者,坤也。「坤」为子母牛,即牝牛也。坤,顺也。牛性以顺致。取二、五以柔顺丽乎中正,而养成文明之德,至善者也,故「吉」。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君子体而用之:以明明使人昭昭者,可谓文明之治也。初九:阳处离下,始明者也。履错然,初九刚阳,志在上进。「离」性炎上,志在上丽,几于躁动,其「履错然」,谓交错也。敬之,无咎。刚明之才而履离明之始,明德既彰,众之所忌者。苟或恃明而躁进,必然有咎也。惟当敬畏自晦而避之,何咎之有矣。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

君子体而用之:可以「暗然」而日「章」,不可的然而日「亡」。

六二:阴柔居中,文明者也。黄离,元吉。黄者,中色也。得坤之中爻,中之中也。「离」者,明也。中正文明,美之盛也。以中正之德,处大臣之位,上同中顺之君,可谓大善也,故「无咎」。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君子体而用之:正者不必有中也。「中」者,「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允执厥中」之中。尧舜授受不已者也,故曰得其道矣。

九三:三处两离之间,日昃之离,前明已尽,后明未继,如日将沉没之象也,故曰「日昃之离」耳。盖谓明达之士,知其常理,才见前明将尽,后明必当继之。盛必有衰,始必有终,常道也。达者顺理为乐,鼓缶而歌,乐其常矣。缶者,常用之器也。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不达理者,则恐恒有将尽之悲,乃「大耋之嗟」,为其「凶」也。此处生死之道耳。「耋」与「昳」同。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君子体而用之:圣人以此警拔后学,譬谓日盈则昃,月盈则亏。日月尚尔,况于人乎!况于天下乎!治乱兴衰,存亡得丧,皆理之常也。知命者视死如归,顺理为乐。前明虽尽,后明继之,何足以为凶?系辞所谓「乐天知命故不忧」。庄子鼓盆而歌,孔子曳杖于两楹之间,皆此义耳。

九四:阳居上体之下,继明之初也。「突如其来如」,继明之初,当以诚敬而承继于上,则善继矣。不然,反以阳刚躁进于君,故「突如其来」,失善继之道耳。「焚如」,又四所处不中,过刚而有陵烁之势,气焰如焚然,故曰「焚如」。「死如」,六五文明之君,固守其中。九四虽刚,所处不中,不待惩诫而其势自烬,故曰「死如」。「弃如」,以刚陵上,甚悖其理,人所不容,众皆弃绝,故曰「弃如」,不待言「凶」也。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君子体而用之:盖谓上陵其君,不顺所承,违道悖理,人恶众弃,天下所不容,其凶可知也。

六五:阴居尊位,文明之主也。「出涕沱若」,沱,达何切,滂沱也。涕,音体,目汁也。出涕至于滂沱,忧虑之深也。「戚嗟若」,悲戚而嗟叹也。吉。六五之君,下乘刚强之臣,冲突而求,所处不安,常怀警畏,深思远虑,固守其中,而养文明之德,所以能保其吉也。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

君子体而用之:居上而文明,离王公之正位,当以明察事理,畏惧忧虞以持之,所以能「吉」也。不然,岂能安乎?

上九:阳居离上,刚明之极也。王用出征,有嘉。离为甲胄,为戈兵,有征伐之象也。所谓刚明之道,刚则能断,明则能察。王公以此行用征伐,有嘉美之功矣。折首。但诛元恶之首,故曰「折首」。获匪其丑,无咎。所获不得已而胁从者,匪其丑类也,故纵放之。明断如是,则无残暴之咎矣。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君子体而用之:盖谓杀一不辜,宁失不经耳。当以刚断明察,迸除天下之恶,以正治其邦国,刚明居上之道也。周易原旨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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