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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用卷四

明陈祖念撰。䷯

井:

井为卦,下巽上坎。「巽」,入也。下入乎水,而上出其水,井之象也。井以不变为体,不穷为用。用不用,善用不善用,在乎汲者耳。故邑可改,井不可改。取之匪竭,积之匪盈,往者汲此,来者汲此,是无丧无得,「往来井井」也。然井无得丧,汲有得丧。以繘汲井,几至而未及泉,无得也。若羸败其瓶,并失所汲,有丧也。故用贤未尽其用,为繘未至井,若重之毁辱,羸其瓶矣。古者八家为井,四井为邑。邑迁井不迁,

井道贵用,不用无以井为也。故六爻以上下为臧否。初,盌井也;二,废井也;三,间井也;四,治井也。愈下则愈困,稍上则稍通,犹未离乎下也,非井之贵也。至五则「食」,井道行矣。上则勿幕,井道成矣。盖愈下则去邑愈远,稍上则去邑稍近。五在邑之中,上尤邑中之走集也。故君子求在我,不求在人。井而泥,淘之可渫;井而谷,修之可甃。渫之甃之,而人不汲,将如之何乎?夫不食望其食,圣人以心恻伤之。己食恐其不继,又以「有孚」儆之。有孚者,源泉不竭之义,井之至德也。

「巽」乎水而上水,巽取入不取木,入水上水,瓶也,北方之器也。北方以瓶瓮汲,不用木桶。范谔昌云:「巽乎木,九五刚中,刚中之体不变也。体不变,故用不穷,井之德也。」郭京谓「改邑不改井」下,脱「无丧无得,往来井井」三句,非也。如此,则韵缓矣。汉上朱氏疑彖传脱错,当曰:巽乎水而上水,井。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无丧无得,往来井井」,井养而不穷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此读得之。

木根下入,水液上行,井之象也。君子劳民使民养,上劝相,使民相养,亦井养不穷之义。劳,平声。

时舍罪不在初。舍,上声。困之水欲下,而下有应,曰有与。井之水欲上,而上无应,曰无与。进而无与也。三渫四甃五,寒泉至上,随人汲取而勿幕。人得之以饮食,物得之以灌溉,井道大成矣。

巽为邑,于升下卦无妄互体见之。「井」,困之倒体,向为「兑」,今为「巽」,是「改邑」。在上在下,皆此「坎」耳,是井不改也。六三往上,九四来下,则「坎」水在上。六四来下,九三往上,则坎水在下,故曰「往来井井」。此下原阙。是则内忘己,外忘人,故曰「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由是观之,所而未尝有所,止而未尝有止。程明道云「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是也。近有言养生之学者,存想厥背,谓之「艮背」,其未玩彖词之旨乎?

人身自背而外,有趾,有腓,有限,有身,有辅,有当止者,有不当止者。止所当止,谓之达节以知时。止所不当止,谓之拘滞而不化,爻备之矣。初六「艮趾」,六四「艮身」,六五「艮辅」,宜艮而艮,故曰「无咎」,曰「悔亡」。六二当腓之处,为「艮其腓」。夫腓之行止,不能自由,随足而动者也。徒「艮其腓」,岂能拯其随乎?腓欲止而所随欲行,随已动而腓安能独静?是所谓逐外而流者也。定而匪定,念虑弗宁,安得快于心乎?传曰「未退听」,谓逐物而往,未能退而听命于心也。九三当限之处,为「艮其限」。夫人身上下,气本流通,犹人己内外,情本相应。今于限而艮之,则其气壅,是「列其夤」也。欲无薰心之厉得乎?犹宜应而不应,则其情阏,拂逆所由生也。欲以通人之志得乎?是之谓恶外而挠者也,危道也。故二不知敌,三不知应,均无得于止矣。其惟上之「敦艮」乎?夫「艮」,止也。「敦艮」,止于止也。时行时止,其道光明,故曰「厚终」,谓成始成终也。

艮为门阙,门阙之间,庭中之象。互坎为加忧,故曰「心不快」。互震言象厉。「薰心」,李作「阍心言」。「有序」,李作「有孚」。䷴渐

卦之所以为渐者,以内艮止,外巽顺,其进盖渐而不骤也,故曰「渐」。夫人生有欲,进则锐而欲速,退则恋而思迟,故有道之士,三让而进,一辞而退,无濡滞于心也。不观之礼乎?居室人之大伦,婚礼以渐为贵,六礼不备,婚姻不成,聘则妻,奔则妾,甚矣。「女归」,渐也。君子之进,若「女归」然,则「吉」矣。是渐者,道之正,不可不慎守也,故曰「利贞」。卦借「女归」而言渐进之道,不专言「女归」也,观彖可见。传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女归之渐,人之所知,故不待释。下专释「利贞」,谓进必得位,位在可以立功。进必以正,正行可以正邦。所谓位者非他,以九五之刚中而处尊,方可以言位,方可以有功。所谓正者非他,以二体之止而巽,方可以不穷,方可以正邦。盖正不外于止巽,止巽然后谓之渐。人君所以进治,君子所以进德进位,舍是悉妄矣。

夫渐之道,欲下不欲上,欲恬不欲躁,故渐利用柔。以柔居柔,上也。以刚居柔,刚而得中,次也。以刚居刚,必无幸矣。盖柔有近于止巽,刚则与止巽戾矣。

鸿,水鸟。干,水涯。鸿渐于干,本其所栖止,未尝离也。初六以阴处下,象之矣。下流难居,侮谤易起,能免「小子」之「厉」、言语之伤乎?然确然自守,何「咎」之有?传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义苟无愆,人言何恤?「磐」者,水滨之石,去干不远,本鸿所宿食,水鸟之所安也。六二以阴处下之中象之矣。优悠自得,永矢弗谖,此「幽人之贞」,「考盘」之操也,「吉」可知矣。夫「饮食衎衎」,若无与于事事,或有「素饱」之疑,传释之曰:「不素饱也,以其恬淡无欲,大有益于人国也。」诗以「不素餐兮」,归之「坎坎」伐檀,易以「不素饱也」,归之「衎衎饮食」,厥有旨矣。尔雅:「高平曰陆。」鸿本狎水,若渐于陆,非所安也。九三过刚不中,处下体之上,有其象矣。以是而进,无一可者,犹夫之「征」而不「复」,妇之「孕」而不育。何者?阳盛而阴衰也,阳盛气有余也,故以「夫」言。知往而不知反,阴衰血不足也,故以「妇」言。能孕而不能育,即夫妇例之,而知其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皆不可行矣,「凶」之道也。然则如何而可?曰:「御寇」而已。夫寇者,人之害;过刚者,德之贼。克而治之,是为「御寇」。传曰:「利用御寇,顺相保也。」健则相逆,顺则相保,故克刚用顺也。大哉顺乎,止巽之道乎!宁嬴之论阳处父也,曰:「高明柔克。」夫子一之,其不没乎?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偶合九三爻义矣。

木者,鸟之所栖,惟鸿趾连,不能握枝,故不木栖。鸿渐于木,大非所安。六四居上体之下,有其象矣,能免于危乎?然爻位皆阴,柔之至也。以柔而进,虽危而不危,如鸿之木栖,得桷而忘木耳,故「或」之。「或」者,冀之也。传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顺而且巽,安身之桷乎?大哉顺巽,得渐之道矣。

尔雅:「大陆曰阜,大阜曰陵。」鸿渐于陵,水渚益远,其不安甚矣。九五以刚居上体之中,故有其象。然刚而得中,刚不过也。以其刚也,犹妇之不孕。妇不孕,阴不足也。三岁不孕,阴常不足也。惟其得中,有所以制其刚,而刚终莫能偏胜。以是而进,宽猛相济,缓急得宜,何吉如之?夫吉者,人之所愿得,惟刚之莫胜,故行如所愿耳。九五以刚居刚,与九三同,其得中与九三异,故「不孕」类于「不育」。而夫征则能「自复」,此吉凶之所以异乎?

鸿由陆而木,由木而陵,至高矣。上九何以渐于陆乎?盖以刚居柔,巽极知反故耳。夫自三而言,则以陆视干磐,陆固已高。自上而言,则以陆视陵木,陆又已卑。盖进而知退,上而能下,不以宠利居成功,不以禄位昧明哲,可以示法矣。故曰「其羽可用为仪,吉」。羽者翼毛,鸿之所以飞也。鸿飞冥冥,弋者何慕?上九脱乎纷华之外,不可得而羁袣,是飞鸿也。故六爻独此言「羽」,嘉之也。传曰「不可乱也」。人而冥豫贪得,故为外物所乱。若上九亢而不亢,危而不危,其定见定守,孰得而乱之?鸿之为鸟,来去有时,群飞有序,衔芦以御矰缴,丧耦至死不双,盖鸟之不乱者也。圣人于渐六爻,皆以鸿取象,有旨哉!有旨哉!下三爻六二「最吉」,柔中也。得艮之止,故「饮食衎衎」,有无求之义焉。上三爻上九「最吉」,居柔也。得巽之巽,故「其羽为仪」,有不乱之操焉。体渐之道,莫过于此二爻矣。必也有无求之义,而后有不乱之操。巽为长女,自外而来,故曰「女归」。唐鹤征曰:咸称「取女」,渐称「女归」,何也?男下女,有取象。女巽男,有归象。然两卦正义皆不在此。咸自论感,渐自论进。李鼎祚曰:自二至五,互有坎、离。离为飞鸟,而居坎水,鸿之象也。艮为山,坎水流下,山有干象。艮为三男,小子象。艮为小石,磐象。坎有酒食象。郑玄曰:坎为丈夫,水流而去。离为大腹,孕象。离为戈兵,坎为盗,故曰「御寇」。巽为木,五在艮上曰陵。䷵归妹卦名归妹者,兑以少女居内,震以长男居外,有归妹之象。夫妹,女也,诗「伣天之妹」是也。归,嫁也,妇人以夫家为归也。归妹者,嫁女之象。此居室之大伦,人道之纪纲,自有天地万物以来,不可废也。然传曰:「婚姻者,祸福之地,故以顺为正。」妇人之道,宜静不宜动,宜退不宜进,则吉而无不利。若征则凶,无攸利矣。征者,进动而有为,所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者也。圣人于家人曰「利女贞」,于归妹曰「征凶」。知女以贞为利,则知归妹以征为凶、为不利,皆致戒之意,曷尝以归妹为不可乎?先儒解者,尽以归妹为非,过矣,过矣。

归妹,天地之大义,人道之终始,所系至重矣。卦德兑说而震动,为说以动,所以归妹也。盖婚姻继祖宗之绪,合二姓之好,非说以动,安能成乎?盖情孚而相说,礼至而交动,室家之所以成。不说而相忤,不动而相睽,婚姻之所以败。且震男在上,兑女在下,女说于内,男动于外,于义奚病?解者曰:「咸止而说,渐止而巽,故吉。归妹说以动,故凶。」是以私意逆之,且不明「征凶」之义,而移罪于归妹。归妹即嫁女也。女子之嫁,皆年少也,故曰归妹。以归妹为不可,则父母之心,何为愿其有家乎?或又曰:咸以艮之少男,配兑之少女,恒以震之长男配巽之长女,故利。归妹以震之长男配兑之少女,故不利。此所论于后世,非古礼也。古者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长少非所论矣。且彖之取义,实不在此。渐以巽长女遇艮少男,曰「女归吉」。或又以震为兄,以兑为妹,谓其父母已亡,兄独嫁妹。其论益鄙而凿矣。

彖传又以卦体推卦辞之义,所谓「征凶」者,六三成兑之主,以阴居阳;九四成震之主,以阳居阴,是位不当也。位不当,则阴或侵阳,阳或逊阴,有征凶之义。所谓「无攸利」者,兑以一阴乘二阳之上,震以二阴乘一阳之上,是柔乘刚也。柔乘刚则阴将驾乎阳,阳反屈乎阴,有不利之义,故曰「征凶,无攸利」。此彖之戒词,无与乎归妹,故泰之下交曰「帝乙归妹」,义可知矣。古者诸侯一娶九女,盖一主而诸娣从之者也。震有侯象,故卦多言娣。初九「归妹以娣」,女不徒归,以娣而行,以贵女也,嫌于「元夫」矣。以刚得正,妇职是守,有「跛能履」之象。以跛而履,所履几何?所谓无遂事而修阃内者也,故曰「征吉」。九二为主于内,妻之嫡也,嫌于用明矣。以刚得中,常自谦晦,有眇能视之象。以眇而视,所视几何?此正幽闲贞静,宜其家人者也,故曰「利幽人之贞」。诗曰「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初九有焉。又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九二无之。故知初之「征吉」,彖之「征凶」可知也;知二之「利幽人」,彖之「无攸利」可知也。或问:履以眇能视、跛能履为凶,归妹以跛能履、眇能视为吉,何也?曰:此男女之辨也。履之六三,才弱志刚,以有明有行自处,欲无凶,得乎?「归妹」初二,得正得中,以顺命𬮭观自处,欲无吉,得乎?美恶不嫌,同词也。六三柔不中正,故「归妹」以须而行。夫须,女之贱,不可以行也。不可以行,终必有悔,故其反归也,复以娣而行。夫娣媵待年于国,将以从嫡也。嫡不与俱,何以为归?诗曰:「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六三知悔矣。

九四,择配者也,不嫌于迟。六五,帝女也,以柔居中,有逮下之仁,有逊阳之明,故吉。上六处极,婚姻之变也,何利之有?

雷迅则雨,雨注则泽滋,是上动而下说,「归妹」之象也。夫妇之道,不可不久,故必以永终为贵。然司晨遂事,家之败也,故必以知敝为防。记曰:「言虑其所终,行稽其所敝。」又不特夫妇然矣。

归妹以娣,嫁娶之常也。「跛能履吉」,谓承顺夫子之道宜尔也。未变常,谓幽闲贞正,妇之正道。二能守而不变,所以利也。

天官书:须女四星,贱妾之称,子夏、孟宗皆云然,又亚于娣者。互坎离,为跛履眇视象。坎月离日,兑西震东,日月相望,故曰几望。几望而光未盈,柔德居中而谦也。震竹为筐,兑为羊。离为戈兵,刲羊之象。坎为血。䷶

丰,

丰者,丰盈盛大之义。为卦下离上震,明无不照,动无不行,故丰。丰之时,何所不通,然谁为此大王者,大之也。是时庸人所喜,智者所忧,故戒以勿忧。盖忧则振作太过,反启纷纭,非丰所宜也。惟持盈守满,如日之中可耳。假,古雅反。卦之取义,或以一爻为一岁,或以一爻为一月,或以一爻为一日,此则以一爻为一旬。初当丰之始,如日之及旬,而尚未过,丰犹未甚也。九以刚明之才,遇六五之君,刚柔相配,故曰「配主」。夫当丰之初,君臣之心犹未甚惑,故无咎,往犹可以立事也。传曰「过旬灾」。自初以上,皆过旬矣,过旬则「丰蔀」矣。

当丰之时,自君上而臣民,自朝廷而邦国,皆倡「丰亨豫大」之说,而纵骄奢淫佚之娱。明之极而反不明,动之极而反不动,是俾昼作夜之时也。故二与四均之人臣,刚柔不同,事机皆蔽,俱有丰蔀「见斗」之象。夫日中不见日,犹可用事,至于见斗,则废亡可立待也。思所以救之,惟君臣道合耳。然二远臣也,往必见疑,惟积诚履信,以俟有孚,则可以发蔀而吉矣。四近臣也,必纳约自牖,委曲遇君,则亦可以发蔀而吉矣。夷主指五,谓为丰主伤主也。李鼎祚亦云然。配主,愚亦以为五。盖易称主皆为君,如坤「后得主」,指乾也。睽「遇主于巷」,指五也。明夷则明夷主矣。诸说纷纷,指二指四,皆未明君臣之义也。

夫丰之世,不可过刚,亦不可过柔。过刚则刚愎自任,过柔则沈溺不返。九三重刚居「离」之上,是过刚而好察者也。故「丰其旆」,甚于蔀矣。「日中见沫」,甚于斗矣。「折其右肱」,左肱无益矣,自致之也,将谁咎乎?上六重柔,居「震」之上,是过柔而躁动者也。故丰屋而蔀家,沬亦不见矣。𬮭户无人,肱亦不存矣。且「三岁不觌」,终于不觌也,凶可言乎?六五,丰之主也,暗则先受其暗,然有柔中之德,暗犹可进于明,故保泰居安,非贤不济。若来天下之章,如二、如四、如初者,布列在位,则有庆誉而「吉」矣。天下之福皆其福,天下之名皆其名,是之谓日中照天下也。尚大谓所尚至大,合万国而覆庇之也。

王辅嗣曰:蔀,覆暧,鄣光明之物也。阴爻为左,阳为右。师左次明夷,左股、左腹,皆指阴爻。康成曰:三艮爻,为手指象。互体巽,巽又为进退,手而便于进退,右肱也。互兑为口,有誉象。震于大壮为栋宇,有屋象。离为目,有𬮭象。震木数三,故三岁致凶。天三生木,故曰「震木数三」。「天际翔」,李鼎祚作「天降祥」。䷷

旅旅,处于外也。为卦火在山上,过而不留,旅之象也。凡阳刚为大,阴柔为小。旅利用柔,故小则亨;柔又不可过也,正则吉。爻义皆备于此,旅道尽矣。

旅,家之反也。言有居也,必有家也;言有行也,必有旅也。故旅与家人以离内离外取象。入而丽乎内为家人,止而丽乎外,为旅。旅,人之所必有也。惟王者以四海为家,故所至曰「巡狩」,曰「行在」,蒙尘则旅矣。诸侯卿大夫之朝觐聘问,庶人之牵车牛服贾,圣贤之周流,高士之隐遁,达人之迁徙,皆旅也。旅与家人,道亦相反。家利用刚,过刚则厉;旅利用柔,过柔则鄙。圣人之教宏矣。王辅嗣曰:「适足以小亨」,不足全乎「贞吉」之道,惟足以为旅之「贞吉」。儒者皆宗之,彖爻之意失矣。

初六以柔居下,而又止体,过于柔而绝无丈夫气也,故琐细猥屑,不免启侮而招辱矣,故「灾」。上九以刚居上,而又离体过于刚而绝无羁孤虑也。故骄亢凌轹,究必流离而困苦矣,故「凶」。离为牛,上在卦外,疆场之象,谓丧诸境外也。易,音亦。

六二柔而得正,不亢不馁,最善处旅者也。故「即其次,怀其资,得其童仆」。即者,审择所处也。鲁叔孙所馆者,虽一日必葺其墙屋是矣。怀者,不敢慢藏也。语谓「深藏若虚」是矣。得者,联属其心也。崔涂诗,「转于奴仆亲」是矣。此三者,旅之正道也,故曰「贞」。与彖义相发,吉可知矣。三者在家亦宜然,旅则尤加之意也。曰「终无尤」,谓人终莫之尤。曰「终莫之闻」,谓己终不自知也。九三重刚不中,故「次焚,童仆丧」。以此为贞,何厉如之?

九四以刚居柔,虽不及二,非三之比,故于处有所居也。得资斧,有所用也。然以其不中,故中心希图觊望,常若郁郁而不乐,此旅而不安者也。世固有其人乎?六五,王者之旅也,故讳之,若以为田猎然五柔中居离,德足以抚驭,道足以干旋。譬如射雉,初亡其一矢,终则天下誉之,上帝命之,令闻著而福履绥也。传曰「上逮」,谓德上达天矣。杨廷秀曰:「少康逃虞思之国,宣王匿召公之家,是亦旅也。」愚谓,晋文召王,春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其射雉之义乎?至难处者,旅之时;至难尽者,旅之义。或以旅兴,或以旅亡。

斯者,役之贱者也。艮为小石,故琐琐。以阴居二,故就舍。互巽,故怀资。艮为小子,为阍寺,故曰童仆。三焚次,近离也。丧仆,远初也。四当心处。离为雉,为戈兵,有矢象。离为鸟,互巽为木。鸟居木上而遇火,焚巢之象。又互兑,兑口。此下原阙。九二刚中应五,中孚而人信之者也。故鹤鸣在阴,而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我,二也。尔,二所接之人也。自居室以至国人,皆是也。好爵,天德也。系以言行之善,当之好爵,而与人相靡乐可知矣,是得其应者也。靡,埤苍作「縻」。韩诗云:「共也。」弱侯云:子夏易说作摩,相观而善之谓摩。鹤鸣以相和成声,好爵以相摩成德。鹤,泽鸟,二阴位,互体震为鸣。师旷禽经以为鹤爱阴恶阳。六三居不中正,应又穷极,是不得应而得敌。敌,仇敌也,怨耦也。故此鼓而彼罢,此泣而彼歌,事事相违,岂有济乎?盖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主仆、族戚,莫不有是值之,其穷矣。九二反此,同鼓、同罢、同泣、同歌。

人臣藉权于君,犹月之借光于日也。六四柔顺得正,忠公之臣不自满假,譬之月几望,明虽盛而不敢敌日,然必无二其心,尽损朋党,如马之亡其匹,则信乎中孚之臣无咎矣。

九五应二,孚臣之固,可以无咎。

上九,中孚之极,执信而不知变者也。其尾生、直躬之流乎?以斯人而欲其感物,是以翰音而欲登天也,不可冀矣。贞信如此,故曰凶。巽为鸡。

俞氏曰:二、三同是兑体,二鸣三和,二爵与三共也。又曰:敌,匹敌也。三、四两阴相并而成匹,故曰「得敌」,与艮敌应之敌同。彼以应言,此以比言也。或云:中孚以相比取义。鼓歌,兑之悦。罢泣,乐极生悲也。

曲礼「鸡曰翰音」。鸡鸣必先振其羽,如诗「莎鸡振羽」,皆翰音之类。鹤飞冲天,声又闻于天,鸡岂得似之乎?说而巽孚李为句。䷽小过

王弼云:飞鸟遗之音,哀以求处。愚谓「哀鸣嗷嗷」是也。项氏云:小过之「亨、利、贞」,三德也。时当小过,不稍过则执而不通,小过所以通之也,故曰「亨」。然必于事为利,于义为正,而后可过。

初、上为鸟翼之末,故皆言「飞」。小过之时,「宜下」「不宜上」,初以飞致「凶」,上以飞致离。二过三、四之刚,而遇六五之柔,如程朱说亦通。三、四刚也,时皆弗过,戒以防之,遇之而已。

雨必阴阳和,小畜以阴畜阳,小过以阴过阳,故其词同。「小」者,过而亨也。「亨」,有变通而不执泥之意。上逆下顺,阴过而欲上,则如春秋六逆之义。杨万里曰:云降则雨,升而不降,则不雨。已上者,升而不降也。

「密云不雨」,虞翻云:「密」,小也。䷾既济亨小,亨及于小,见无所不亨。王弼云:小者不遗,乃为皆济。举小者以明既济也。

终止则乱,治极则怠心生一怠则乱矣。

初当既济之初,以刚而躁于进,故以「曳轮」戒之。程传义长。二,既济之贞臣也,即有群疑,终将用之。诗:「翟茀以朝」。三、四二爻,见圣人谨戒之意。攘外安内,则三年以为期,而小人且不用,以见好大喜功之不可也。随事修防,则一息不敢懈,而终日皆营营,见长虑却顾之靡宁也。象变家云:离为戈兵,有伐象。坎为水,有濡象。九五国家之大事,在祀与戎。戎不以欲速为功,故缓之。祭不以备物为敬,故薄之。

既济之时,何物不能备?然极盛之日,正宜垂范,故「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礿祭,实受其福」。「实受其福」最可玩。既济之时,天下后世所观法,祭从其薄,况于奉身者乎?上下民物胥受其庆,不以神之降福言也。卦位离东,日生于东也,故离指二。坎西,月生于西也,故坎指五。卦以初为尾,以上为首。上六既济之极,如已涉大川,自谓终身无风波之患矣。不知燕安鸩毒,怀居败名,丧亡无日矣。如涉川而濡其首,故「厉」。而传又以不久重戒之。火能为患,水在上制之,故思患豫防,取其象也,

惫也。圣人又为之戒,益见用兵之不可轻。不如西邻之时也。时谓既济之时,惟既济用此,乃为知时。丰而不侈,非知时乎?「吉大来」正谓无所不吉也。旧说较胜负,浅矣。䷿未济未济非不济也,一时未济,终必济矣。项云:未济、既济皆以柔为主,既济自初二而达于上六,则济之事已终,故为既济。未济自初六而至于六五,几于济矣,而未能出以至于上,则其事犹未终也,故为未济。

「汔」,几也。俞玉吾云:与井卦之「汔」同。井到九二,然后得水,「汔至」谓自上而下,几及乎九二,而犹未至也。未济到上九,然后脱险,「汔济」谓自内而外,几及乎上九,而犹未济也。「汔」,干宝引说文作「涸」,程传作「仡」。初、三阴柔,皆无才也,在险之下,上皆未脱险也,故「濡尾」而「征凶」。

二刚中,才足嘉也;应五,任足重也,故恭顺以自处,则济时而有功。此程传之意。

济事必以刚,九四,刚者也,居失其位,故「贞」则「吉」而「悔亡」。又必「震用伐鬼方」之勇,且迟之三年,始蒙大国之赏,更张无渐,则难成也。「震」即诗之「震叠」。六五失位,故「贞」则「吉」。用贤,故「光」而「有孚」则「吉」。上九则事之既济矣,宜安意于逸乐者也。若过,则又失之矣。盖安意逸乐,与天下相忘于无事也。易用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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