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读易余言卷二

明崔铣撰

下经卦略

咸

非本情，无以动物，咸则加心而名「感」有私意，无以宰物，感则去心而名「咸」。云龙风虎，不期而至，磁针珀芥，无约而交，冥理自然，莫之知其原也。人则私心妄合，鲜不失其情。以贤助贤，犹病其朋，况于邪僻乎？下卦感之浅，五上感之未。卦体止者，静可也；卦体说者，贞可也。心动而后足行，拇徒志于四，欲动未成。腓上属于股，下连于足，故居则得其本体而吉，从初则凶。股随腓而动，欲止不得，何也？感主于心，百体从之尔，主不役，动将何为？四当心位而贞，贞者，虚中无我之谓。若上系于五，下系于三，朋比之急，而大公是背，所得者狭矣，何以为贞乎？五为梅核感上，上以颊舌感五，末甚矣。此六爻不取应而取比，盖咸速也。拇腓、股，义取下体，盖言无感人之道者，劳而无成。脢辅舌，义取上体，盖言无感人之实者，烦而无益。四为心，心通万变，出令而非受令，应物而不留物，苟明屈信之自然，贯物我为一体，所谓「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即天地感而万物化生者，朋亡不足言矣。脢，一曰背肉也，殊与爻象不合。盖「艮」言「止」，可取诸「背」；「咸」言感，所取皆动物。拇而腓而股而心而喉之「脢」，口之颊舌，自下而上，自末而颠，有次序，皆运用也。凡人将行未行，则拇自振摇；将言未言，则喉中宛转。拇者，动腓股之渐。脢者，鼓颊舌之先。

「恒」：

「恒」有三善：亨也，无咎也，利贞也。传曰：久于其道也。「其」者，每事之当然也。「利有攸往」，权之运也。夫「恒」者，可常斯久，或进或止，或张或弛，固非苦节艮限，专而株守者也。事君以道，合则匪躬，违则洁己。交友以直，听则用忠，疏则全交。协情中理，耻辱不逮，百代不易之法，故曰「终则有始」也，言应变无穷也。初之「无利」，三之「羞」，上之「凶」，过而失之也。久于其道，日以浸深，体「巽」务入，始而求之。三位重刚，卦本柔逊，其志不一。上居动极而振，何施而可？故曰过而失之也。二之「悔」，四之「田」，五之「凶」，「泥」而失之也。二刚在下，失恒道也。以居中，仅得「悔亡」。四居臣位，无德当之，施政则道不敷，抚民则泽不下。九五至尊，所宜流通仁义，运天下于掌上，而执一道，守一方，可乎？故曰「泥而失之也」。然则尽「恒」者，其惟圣人乎？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明如日月，制用如四时，故曰「天下化成矣」。久于其道为恒。道者，中而已矣。垣而非径也，远而非险也，中庸不可能也。故恒之六爻无善词

「遁」。

遁者，逃内之外也。王弼曰：「柔长故刚遁」是也。「亨」者，四阳也。当遁而去，不制于阴。「小利贞」者，二阴也。本卦为贞，之卦为悔，戒其勿变以逼阳也。

初六在下，故曰「遁尾」。四阳尚盛，阴敌之则危，戒其止而勿往。六二阴又浸长，执用牛革，欲其留而勿进。九三「系遁」，位连也。谓比二阴。九四「好遁」，情洽也。谓应初。九五「嘉遁」，好逑也。谓二五正应上九，绝远于外，亡阴之疑。「肥」，谓饶裕也。

一曰，三为贤人，六二见三将避己而去，心愿执而留之，是用其中顺之道以革时者。畜臣妾吉。三与二比，三若畜二如制臣妾，则上三阳安其位。否则，否而至剥矣。然非能宣畅刚大，殒落群小，故曰「不可大事也」。一曰下附二阴，不任以权，如剥之以宫人宠也。

或曰：小人可为之谋与？曰：小人心奸性狠，然畏罪避害，相时顺动，亦犹人耳。彼安肯妄为，遂取殒灭之祸？若盆成括之类，小人之愚𫘤者，不足道也。故古有佞于隋而忠于唐者，况遁之君子犹盛乎？「大壮」

四阳盛长，小道将灭，圣人喜之，名曰「大壮」。阳壮轻敌，阴穷深谋，圣人忧之，抑其太过。

阳盛固天道之复，用壮非君子之常，得时得位，不违谦则吉。九二、九四以阳居阴则吉。九三过刚而触藩，况上六、六五以弱据强，何利之有？

易疆畔也。四乃上卦之初之象。「大壮」者，用壮以济时。五居位体柔，失其壮矣。言阳进至四，而五失之也。中以自守，不能阐扬刚德，弘济生民，但无悔而已。「大壮」之五不美者，不称其位也。若「乾」之五，则利见也。「大壮」之五比二阴，「夬」之五比上，所谓忧在腹心，变生肘腋，下之诸臣，宜用艰危也。

「藩」皆谓上六也。上六又言用壮之过，至终不变。凡乱之生，由小人也。凡阳之进，决小人也。阴性暗，阳性明，小人深谋而难测，君子直道而多疏，故常受反噬之祸，而忧及宗社。故壮、夬多危词。呜呼！远矣哉！晋

「晋」，进也。日出地中，进进而丽于中天也。大明在上，群阴顺之，然所恶于九四者，为其间也。据位擅权，夺君之与，幸有五之明，不敢显著，贪食畏人，便则动，厉则缩，「硕鼠」之类焉。故初则摧，二则愁。然君子安于下，志于上，岂可回心贬行，妄附强援？故皆曰贞吉。摧者，位也，不得进则守贞。罔孚者，德也，不见信则惟裕。履顺于正，立诚于暗，不涉邪伪，无愧神明，至幽王母将来福之矣。

升卦三二之升四曰虚邑，履乎阴也。晋卦初、二之遇四曰鼫鼠，阻于阳也。四位不当，是邪德也。然上有大明焉，能遏三阴之附乎？

四得窃高位，六五乌在其为明乎？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昔帝问登庸，共兜被荐。若非命扬侧陋，则舜且攸伏。不闻然有帝如尧，彼九四者行放之矣。」问曰：「初六、六二，其贤者与？」答曰：执柔履顺，上附大明，非贤而何？专志在君，不他应也。初未受命，二始有位。三为一卦之首，率其类升人三为众，非四能间矣。悔亡者求免咎于已，勿恤者不责得于人。德未至者烦于物，内无止者荒于外。退而修德，因垒而降；动而勤略，虽盟而抗。自明者能照奸，用察者常受蔽。王伯之辩远，暗之几也。明夷

日本在天，其明乃光。入于地中，明之伤也。圣人君子有明德而遭乱世，抑下位则宜艰苦自守，不可附匪人与国事也。

上六伤明者而卒自伤。纣之焚于台也，初九飞而垂翼。君子刚德不回，时忌特深。然位下事微，舍爵椂而速去之，微子是也。六二曰：左股股肱者，臣之象。太颠、闳夭脱文王于羑里也。九三。其武王之定殷乱乎。盖与上六相应，然有武之德则可。六四。小人得志，甘言谄计，逢主之恶，宣露于外，市恩售权，飞廉之徒也。五曰：箕子与斯人处是世，其道当如是也。比干之死不利，微子之权未贞也。一曰：初六为伯夷、太公，则二公不处君侧，无自受伤。

鸟被弹射，则垂翅而不能飞，盖君子被伤之象。敛戢而去，亦为见几也。

医书左手切心脉入于左腹者，逢君之恶，钩致君心之术也。得之则百方媚之，久之合一，惟其言之是从。假上行私，无所不至。如君好货，先以珍奇动之；君好勇，先以征伐投之也。

六四。小人得志而作难。六五。君子失时而处难，皆由上六之晦尔。家人

风自火出，化自内始。家人以女为奥主二四得正，故利女贞。初。防早杜微；二体柔服勤；三为家之长，宁严勿渎；四顺德以成内治；五恭己以刑一家；上九屋室之终，惟信与威。六二者，其所谓「女贞」者乎！初、上，治家之道也，闲其邪于始，正其范于终，家永齐矣。二、四，女正乎内也；三、五，男正乎外也。吴氏分为君臣之二家者，凿也。在中馈，则门庭之外非所履也。「无攸遂」，则壶飧之外非所与也。父死从子，则后世临朝莅政者，皆乱道也。是故君崩子幼，择贤宰而任之，古之制也。

周得太姒，宜家之福，至于麟趾；卫失庄姜，宣淫之祸，极于泂泽。「利女贞」者，一言而尽天下之道也。礼别宫室，诗歌苹藻，其六二之事乎！闲家者，令其守斯道而已尔。男不渔色，妇不僻行，故曰「反身之谓也」。

「睽

睽」者，目不相视，两情乖异也。水火相悖，而五柔主之，以君应臣，故「小事吉」。注谓：「衣服饮食，不待众力者也。」天地赋形，同于水火；父母鞠育，同于中少。既而水火各一其性，中少各俪其配，则「睽」也。然物穷反本，睽极求合，初九、九四，二刚不应初「丧马」不能致远，见恶且以辟咎，至四「元夫」，以孤而合矣。二五失位居中，各求其党，在难思济者，四「遇于巷」，五「往于宗周」，成之君臣是也。三上居水火之极，违离特甚，其反本之谓乎？始难终易，无初有终，圣人见庶类之各遂，悯物情之多怀，使之适变成功，故事无竟坏，道无不振者与！子夏传曰：「取天下之物，成天下之事，异物相制，或以相合。」弓矢小物，合众材之体，成大器，济天下之务者，岂止于一才矣。水火济而亨，橐籥鼓而风，雨晹时而茂物，黍薜和而成醴，所谓睽而事类也。

「曳」，拖也，引也，使之前也。牛角皆踊曰「觢」，言其用力也。「天」作「而」，乃改经文。一作「去发」，元非正训。石介曰：「天谓上九，君父称天，三应于上，为四所间，故为上九所疑，欲刑及之。」铣曰：舆曳牛。「觢」，三应上而进之难也。「天且劓」，上疑三而绝其通也。古人云：「一日不朝，其间容刀。」况上下之隔，又有九四之谮乎？未有屈而不申、诚而不白者。至「遇雨」之「吉」，则曳舆「觢牛」之勤昭矣。

凡经文字改作别字，及添一二字而足义者，理必不然。「旋」，本训反周折，别一义也。「曳」，本训拖引，后之方为倒曳尔。

「蹇

蹇」者，行之艰也。见险而止，虽难其进，度德而处，必拯其难也。然必致民于宽广生育之地，不内之于险阻，使民愈困。尸此者，其九五乎？六二履中应之，冒重阴而进，尽瘁正邦，事不一涂。九三，内卦之主，二阴所恃，古人所谓保一城、守一国者。五下应二、三，「遂来比」，皆所谓「朋」也。初六见险而止，有知之誉；六四反就于「艮」，连阳之实；上六「蹇」之尽处，无可往者。来硕者，三也。「大人」者，五也。得比得应，「蹇」可济矣。

六爻，二五之外，皆不利往而利来，见险且止，徐图拯难之道。其道伊何？彖谓「西南」是已。二五之外，余爻不取应而取「比」，盖蹇跛难于远应故也。见险而止，斯不陷于险。人立水上，方能捄溺。兵据要处，才得解围。然不知其为险，而以为易，而蹈之者众也，故赞之曰「知矣哉」。

「蹇」至上六，犹蹇也，未能平险也。「解」：

雨在雷之下，则泽行；人动险之外，则事济。难去势缓，宜用平顺。无事而求功，是又生难也，故宜静。有事而苟止，是乃养难也，故宜速。六爻二五正应，作难者三阴，解之者二阳也。九二「田获三狐」，「田」者，有事也。盖施武用刚，力去小人。圣人恐其猛而多伤，教之曰：得黄矢，害除则止，不求尽物。九四居阴，易比同党。初六在下应之，甘媚亲附，故名曰「拇」。初远而二来矣。六五非能「解」者，守正委下，维系于二。二有君子之德，若曰尔以君子相维络，则有解而吉，小人斯退听也。四去小人而君子至，五杂君子而小人去，二者相为去留。李绛入而承璀出，钦若守而寇准任也。初阴在下，九二解之甚易。上阴在上，九四解之甚难。

维言任君子之专。「获」言去小人之力。

六三。「负」谓四。「乘」谓二。九四。「拇」谓初。_咸卦「同朋」，谓二。上六。「公」谓四。「隼」谓上。一曰「拇」谓三则拇指，其甘媚趋附，盘旋足下，如韩嫣之类。三则盗君子之器，莽、操之凶也。一曰诸爻皆解六三，彼刚大之事，岂阴能为也？故考订如上所云。位高擅权，众所附也。喜佞恶正，固人恒情，故戒四曰「解而拇」。

损

损之道二，曰「孚」、曰「俭」。盖奉上之道，易涉谄谀。物杀之时，当戒丰溢。惟孚乃用俭，否则嫌于简薄也。

初九以损事为己任，故「遄往」。始损于下，戒太甚，故「酌」。九二全柔，再损则剥。损下过深，不为上益。六三成卦之由，三人损一者，两也。一人得友者，亦两也。万化以两而立，增之则赘而滞，减之则缺而废。六四大臣之位，有偏柔之疾，赖初之刚损之，刚益而不全柔矣。大臣改过，福在天下，不亦喜乎？六五居尊，柔而下人，人皆归之。损三益上，五比上则又益五也，故曰「或十朋之人助之，龟弗克违，鬼神福之」也。上九损极受益，推以益下，以人利人，惠而不费，𫉬兹三善，宜矣。

秦罢列侯而睽孤，汉削七国而背叛，失酌损者也。益明王惠下，则天下歌舞其德，故曰「利有攸往」。下受上赐，必损躯效命报之也，故曰「利涉大川」。

初九受大益者，以大功当之，为二阴之主，不宜厚事擅九五之民，故志于奉上，乃「元吉」也。六二居益以冲损，四益初而二比初，则四又益二也，故曰或人神交助，位不当尊，守正则吉。有臣如是，王者信用之以亨帝，如汤用伊尹，格于皇天也。六三以阴居阳，失谦之德，捄凶则可。六四与初正应，成卦之由。四依二迁初，初依三迁四。阳为君，为实；阴为民，为虚。故四告初而从，自坤成震，故曰「国」也。六五不损于下，为得志。圣王之道，惟益民而已。上六益极当损，而求之不已，立心勿常如是也，而不知戒，「凶」不亦宜乎？

初大作，二大亨，三大荒，四大迁，下之受益者也。实五以大德惠之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信哉！

「中行」，在卦之中也。指三、四。禹锡玄圭，告厥成功，故皆曰「用圭」。非常之举，非臣可专。损之五，益之二，谦受益也。益之上，满招损也。损己益人者，人益之；损人益己者，人损之。故权利之府，逊之犹有害，况争者哉！夬夬彖。傅曰：「健而说，决而和。」和者，刚柔适中也。惟健而说，斯为和矣。下三爻，健也，恐其过刚而邻于暴，故其词抑之。上二爻，说也，恐其过柔而流于惴，故其词进之。丁易东曰：四阳为「壮」，五阳为「夬」。大壮初九曰：「壮于趾」，此曰「壮于前趾」，因大壮而言也。

九三「壮于𬱓」，指上六也。众阳决之，三则应之，违正从邪，有凶也。然非三求之也，或𫝑位相逼耳。君子则决之又决，如独行遇雨，将沾濡而怒之，必与之绝。阴阳合则雨，「壮于𬱓」之譬也。温峤之于王敦类此。君子用诚，温峤济以术，内存兢惕，外严号令，周亚夫近之。傕汜一起竟亡汉，三思不去再乱唐，君子不可恃盛也。

「壮于𬱓」，三之位也。「有凶」，度其事𫝑尔，未必然也。「君子夬夬」，九之刚也。独与上应，和洽而雨，覆说「壮𬱓」。「若濡」未濡也，已愠而绝之，覆说「夬夬」也。此爻与随九四相类，九四无意于三，得三之系，干上之「有凶」也。「有孚」以明，则何咎乎？夬之三非附于上，有上之遇，犯众之怒，凶也。夬夬有愠，则「无咎」矣。失中之得，非中之是，所谓「善补过也」。姤

一索之女为巽，四画之阳为壮，初与四应，微阴敌阳，小人有不正之行，而遇时，君子危矣。

「系于金柅」，四也。爻虽以近者得之，而男女正应不可废也。夫不字于四，而即遇于二，则淫狡之恶，愧于屯之六二多矣。

夬下五阳上而决一阴也。姤上五阳下而遇一阴也。夬九四与上同体，当群阳上决之冲，而五又比上，故「坐不安，进不速」。姤九三与初同体，当群阳下遇之冲，而二已遇初，故「坐不安，进不速」。夬必决，而四不能引其类，姤可不遇，而三不党于阴，其得失又有辩。朱子发曰：把大叶可阴，譬则贤也。瓜可欲而内溃，譬则民也。九五遇九二之贤，防民之溃，此尽人谋以求胜天。然不胜而陨坠，亦天也。九五知尽人谋，不终舍天之命也。盖天命我右下民者。铣曰：此爻难明，子发之训可通。盖阴阳相胜，如环斯循。夬之极即姤也，则治中生乱。剥之终即复也，则乱中生治。其机运于天，其谋成于人。时哉时哉，未有不反者。圣人兢兢业业，常早设防。姤九五中正之君，存有陨之虑，故曰：「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尧舍丹朱而禅舜，舜用禹、皋，乱岂能剥治乎？炎陨齐芳而传衷，衷用华𬱟，治何得不乱乎？故曰「人定胜天」。二、五皆以二制初，盖因其遇之初而防之。不然，成遁君子望望而去，又孰恃哉？「萃」

王者当「大萃」之时，立庙祀焉。得四海之欢事其先，挈万务之要统于孝。然必大人为主，聚道乃全。夫物聚而多，可以备礼；人聚而众，可以集事。此王者奉若天道，事神使民也。大祀者，孝也；顺时者，仁也。仁且孝，斯所以为大人而亨萃者乎！有「萃」则分类，有类则立党，有党则起争。五能「萃」二，四能「萃」初。近四无应，则四萃三，近五无应，则五萃上，「咸」在交争之际。夫不能无争者，𫝑也；卒定于一者，各随其分也。古谓「十人逐兔，一人得之，九人袖手」者也。「比」以一阳得五阴，故「吉」；「萃」以二阳分四阴，故悔。九四有权失位，九五有位失权。四匪躬尽瘁，斯免专民之咎；五仁德永修，斯亡未光之悔。初乱而后「萃」，三「萃」而犹吝。二、五正应，五「用大牲」，君道隆，故尽物也；二用礿祭，臣道恭，惟致诚也。上独立无援，求三，三不应；乘上，上所恶，危莫甚焉。忧惧已甚，众所不害。当「萃」之极而知忧，其异乎安危利菑者与！屯之世，有主则皆定；「萃」之世比类则无争。

初九居「萃」之初，柔无固守，若号正应而固执之，为人所笑，勿恤也。所应者正，所持者专，往而之四，何咎哉？一者，所与专也；握者，所执固也。一团之训，俗而无稽。自上招下为引，自下附上为「援」。

物聚而众，虑其难久。二以「引」而「吉」，五以「永贞」而「悔亡」。「升」，柔以时升，指初六至五也。凡木根著于土，生意渐达，乘地气而上，干而枝，华而实，是曰「元亨」。「元」，其生性也。人之升也亦然。必有德，斯以登用，志在济物，用见大人，以斯道干之也，故曰「有庆」。出于幽而向明，离隐而仕也，故曰「南征吉」。

巽刚坤柔，柔顺刚也。初六巽阳而上，上信其志而不以分。九二刚中而应，神享其德而不在物。三入坤顺，虚邑以待。此下三爻升其位也。六四上逊五尊，升其德。六五下内二刚，保其尊，上居杳冥，进德则可。此上三爻升其德也。

六四：王用亨于岐山。程子曰：「止其分，升其德。」美哉训乎！非文王之至德，不当此爻；非程子之圣学，不知此义。

王用亨于西山，王用亨于岐山。一曰「亨」作享祀之「享」，则王者祀天地，未闻偏祀一山者。若曰文王之为伯也，则未闻其有何盛事而传之。考古无稽，征礼不类，解经好异之弊也。

凡卦四刚五柔者，四多不美，虽「豫」之四，亦涉臣强之疑。故升之四，发此一义，以示臣恭。困

二之刚，为初三二柔所掩，四五之刚，为三上二柔所掩，塞其前后，无由达也。世否道衰，小人得志，嫉贤丑正，君子或屏斥田里，或囚系刑岸。卦内险外说，君子身困心通，处困不能自通，小人则然，故曰「贞大人吉，无咎」。「大人」，二五是也。二在下，亨己之困；五居尊，亨世之困，亨己之困。尚德不尚言，亨世之困。以实不以令，初六、六三掩人实以自掩也，死其至矣，夫何利哉？九二、九五皆曰「利用亨祀」，人不信其言，鬼神孚其德。修于显者人见之，修于暗者，鬼神格之。舜在畎亩，父顽弟傲，夔夔一心，达之上下。文王在商，虎谮纣囚，翼翼自戢，昭来上帝。学者岂因昭昭修德，岂为冥冥堕？行难不入，虑穷不改操。曾子之贫，孟子之不遇，厉行成道之资也大矣。

九二「困于酒食」，穷而自养，增益所不能。九五「劓刖」，尊而拯难，刑戮所不服。「朱绂方来」，待君宠也。「困于赤绂」，失臣翼也。「赤绂」，所以为行步之饰。「困于」者，不能行也。上六，困极而求通之词也。「困」者，塞而不能行，故以征为「吉」。「征」者，体道而达变也。知刚不可乘而下之，是曰亲君子；知柔不可系而绝之，是曰去小人。士而修德，德必修；君而拯世，世必治。「井」。

「井」，言乎德性也。终日汲之不言损，终日注之不言溢，在于己者，无待于外也。是故德坏于习，修学则大成。泉敝于瓮，修井则常新。三阴爻，井之所也。不修而泥，人所不食。甃其内，收其口，斯完井也。三阳爻，井之泉也。井敝而水下注，人不得食，渫其泥，水乃冽，故曰「寒泉」也。虽然，无人汲之，有口幕之，犹为弃井。渴于暑而坐毙，靡伸一勺之济，非井之罪也。君子德性完洁，可以化民，而王明未际，徒抱利器，此系君与民之幸不幸耳，我道何损焉？君子之体井也有四：德取其常行取其清义取其博施而不穷；善取其有终而不厌。收，夏冠之名，以收发为义。今作井者，至上圆而狭之，或用片石凿孔以覆，名曰井口，以幕盖之，则不可汲。又作砖井者，自下至上甃砖圆而长，似瓮形。弘治中，湖广民掘地得废井者，乃用一缸，无底，比用砖更径约也。江河流通之水，皆有污染，故味别。惟泉，天一之真味也。

革

革之道三：曰时，曰位，曰才。程传明之。下三爻酌时而革，上三爻成革而变。九四大臣相君行革者，不曰顺命，而曰改命。夫「革」者，前政之弊，改而别创也。立法作度，使民更新，必也永终知敝，使后亡害。君曰可而有否，臣否之；君以为利而贻患，臣患之。如后世批敇涂诏者，盖臣诚心朴忠，上所素信，虽易己事违予言，知有大益于国也。昔舜曰：「吁，禹俞之。」皋曰：「都，禹吁之。」君臣亡嫌，僚友亡猜，述己功而不避其夸，陈君戒而不惮其激，直如心役四体，体从心令，莫知其然而然，非至信孰能如是？

井之后继以「革」者，君子修德有常，适用有变也。不然，恒其德贞，夫子有凶矣。

二、五水火之交，故为卦之主爻。鼎

鼎，言乎才器也。器有大小，随量而受也。鼎取新故，初「利出否」，盖前亨之渍也。二有实，慎其妄从；三「耳革」，待其亏悔。井、鼎俱以上出为功，井戒「勿幕」，鼎贵有耳。鼎三「雉膏」，可用亨养，而四间之，大臣行谗于君，而贤者受疑矣。五之「耳改」，则三之行塞，然上帝之亨，圣贤之养，固不可废也。三之食可待矣。四近阻三之膏，而反应初之否，折足之凶可免乎？大臣而信用匪人，凶如何也？五，耳也，以上为「铉」，以九为金，虚以待铉，柔以内刚，君之圣也。「上」，铉也，以九为「铉」，以上为玉，刚以为质，柔以为用，臣之节也。君于臣，惟恐其有所畏难而直不尽，故曰「金」；臣于君，虽致其无不忠信，而恭不替，故曰「玉铉」。若后世之风谏诡对，归美引咎，皆「玉铉」也。初之「颠」，去恶也；四之「折」，弃美也。初虚鼎也；四实鼎也。震

处震之道，彖尽之。二五又别发一义，总括之有三：一曰「有主」，二曰「惧」，三曰「逊」。「震」，动也。「大难」，迫之也。处之道曰「不丧匕鬯」，仁人孝子之奉祀，精诚之至也。变忽起前而亡移心，处难者如是，则无难矣。古之人有之：文王羑里而作彖，孔子被围而弦歌，五之「无丧有事」，亦此也。雷之「怒」，天之威行也。惊恐者致其福，惰慢者致其灾，古之人有之：高宗雉雊而司敬，宣王遇旱而修行，三之「震行无眚」，亦此也。安其位而不知避，则丧其位；怙其有而不知予，则殒其躯。以己裁物者存，以物逐己者亡，古之人有之：太王之去邠，西伯之率叛，上之畏邻戒，亦此也。

五其长子乎？「不丧匕鬯」，即「无丧有事」也。

艮

艮止也，戢其身而弗迁也。处之宜曰「艮其背」，夫人资众体以为用，耳目止则废视听，手足止则废持行，惟背可止，不运亡见也。传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言人必如是乃为全德。艮背乃止得其所，虽有静亡动，事若偏而道当然。伯夷之饿首阳，箕子之适朝鲜，志存大伦可矣。震来自外，艮止自我，皆非常之故。先儒动止静止、亡人亡我之训，语高而理不协。夫易，圣人处身履运之方，母以是内非外之心求之。

震为雷，雷震有时；艮为山，山止有定。恐人法此止静，失于动用，故传兼行言之，犹损之言益也。下三爻止之不固者有失，上三爻止之善者全得。君子以济物为心，其心若止，忘天下也。「止其躬」者，有为在心，但身不行耳。曾子穷居而作大学，垂王者之法于世，可以当之。咸四为心位，面不相见，否之道也，故惟背可止。伛偻为躬，亦背也，故传以释「身」字。

渐

渐者，进有次序，不急遽也。彖言女，爻言鸿。盖臣事君，女从夫，鸿随阳，皆以渐，其事相类。臣不贰适，女不更嫁，鸿不再偶，俱以正其道亦同。传言渐之善有四。进得位，往有功也。谓六往居四。位者，致用之宅，才而无位则难施，位而过才则不称，故得位，一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四者，诸侯之位。君子之进，正人而己。己不正，未有能正诸人者。三以正进，四以正交，女得所归，「富家大吉」，故得正。二也。其位，刚得中也。刚来居三阳爻之中，至五则进极而无所之，故得中。三也。止而巽，动不穷也。人动以欲，躁而失正。内艮止，外巽顺，无慕利之私，有难进之礼，而三、四之动不困，故止而巽，四也。此卦本以坤三往四成巽女，乾四来三成艮男，名曰「渐」。诸家各解彖传，今颇采朱子发之义，训释如右。干，涯也。磐，石也。陆，平也。水边初起之鸿，臣在下位之象。木，杪也。陵，阜也。阿，山也。空中高飞之鸿，臣在高位之象也。

「小子厉有言」，士之初进，持正极言，小人所忌，止而须之可也。唐元稹初年不苟合，上书言事，特不堪困踬，遂附中官，名行荡然，

饮食衎衎，止而不急于进，养德俟时，故曰不素饱也。三、四成卦之主，俱以无应，但因阴阳相比而合。三居止之极，而重刚不中，上下之际，故失静止之德，犯躁妄之戒。三征四孕，非配故不复，非夫故不育。此士之妄相朋附，而扳援窥利者也。异体而得，有同心之义，故曰「利御寇」。

六四飞而过于木之上，回翔人间，得平柯而止之，且未即冲天凌霄也。将登高位，而择所可居，故「无咎」。臣皆欲得君而事之，君亦广求臣而使之，故二五正应，未即合也。五近于四，四亦欲以为夫。二近于三，三亦欲以为妇。久而他议寝，后乃正配谐胜，堪也，任也，非相争之义。

上九，陆作阿，地既相近，韵与仪叶。羽翮肃肃，群飞有序。贤人君子，登公辅之位，不为名位所动，德业光大，天下望而则之。归妹

渐曰「女归」，统言之。此曰归妹，有帝乙，有「君」，有「娣」，则国君之配，长子归之，长子即君之当位者。周南之化，正家为先，嫡妾紊则嗣子夺，邦家之乱由是。故圣人慎始。

男女合而子姓生，子姓壮而父母老，老者去而壮者与，息而复然，终而又始。若曰女之终，妇之始，宜曰妹，不可曰人。天地交而万物兴，犹男女合而子姓出。天地亡坏，故曰「大义」；人有生死，故曰「终始」。

六爻之序，初、三，娣也，五，妹也。震归之，故称「帝乙」。九二不言「归妹」，其妹之夫邪？卦至四爻，女犹在室，故曰「愆期」。至五即嫁，故曰「有时」。三以阴居阳，履非其正，急售而为须。四有摽梅之叹，得长兄之依，迟正而成昏。五之袂不及娣，五之月则及望，配阳为明，至满而挹，贞德之著，岂事容饰乎？上六，士刲羊无血，男不成昏。女承筐无实，女不得嫁。归妹，人伦之始终，君子以永终知敝，故卦之终而著道之敝也。

吴幼清曰：渐，男方求女之事。归妹，女将归男之时。以未成夫妇而名卦也。咸，男女初合，相与之情。恒，男女成配，久处之道。以既成夫妇而名卦也。

丰，

丰盈之时，犹人之壮盛也。恃强无节，百病肇之。人君于是时，其忧乎？其喜乎？盖庸主之所喜，明王之所忧也。然则徒忧乎？圣人教之曰：宜如日之方中，己无暗德，下无隐情，天下莫得藏慝畜奸，则常丰矣。

自初至五，忌夫暗昧，贵于光大。上六则痛言奸臣蔽主之害也。李简曰：「自古阴邪小人，蒙蔽其君之明者何？君明必忧危亡，亲君子则小人疏斥矣。故仇士良传其心，秘于其徒曰：天子不可令常闲，宜以奢靡娱其耳目，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儒臣。」圣人作易，逆发其心之至隐，而晓以祸之必然，曰：「汝之掩君之明，欲丰乎己之屋而专天宠者，适所以揜其家而空其居也。」真景元曰：「小人但知窃权固宠为荣，不知国亡则权宠无自保之理。」故秦危而斯、高戮，汉坏而张、赵诛。

保丰之道曰「宜日中」，故「蔀」也，「沛」也，蔽明者皆忌；「孚」也，「章」也，「配」者「夷」者，明之助也，皆吉。

「旅

旅」，盖古之寄公寓贤，或公子避患而奔，潜于戚国；或大夫以道而去，留于他邦，犹欲乘机而入，赐环而反。圣人取旅人昼食夜宿，凭高望远，依山举火者，名卦曰旅，示以去处之宜，母令避患而得患，用道而失道焉。

六爻六五、九三为「旅人」，初言其时，二四上言其地。旅贵得众，而初「琐琐」，失之矣。二曰「即次」，暂止也，故曰「左次」，曰「师次」。四曰「于处」，安处也，故曰「出处」，曰「处仁」。二始在旅，待时而发，姑且须之，故次为善。晋文在狄是也。行必赴家，避难必求济，旅必有归，可以安之而亡计乎？虽得资斧之利，其心不快。狐赵不欲，晋文在齐是也。处旅用柔而不挠不变，心存乎刚。五中三过，故五得「誉命」，三遭「焚次」，况于上九，事穷无变，好刚不已，不可处，不能行，有号啕而已。

王烈之贤，不能处辽东，况其下乎？

杨廷秀曰：六五，王之蒙尘者，少康逃虞思国，宣王匿召公家是也。祸乱之作，天其启圣人者乎？「上逮」者，闻于天也。

「射雉一矢亡」，射雉，出旅也。虽有亡矢之害，而卒济

巽。巽之立卦，初与四也。二五虽据用事之地，权不在手，故曰「刚巽乎中正而志行」，言必用初与四，而后得志也。初与四有权，而非用事之地，故曰「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言必顺二与五，而后亨也。「利有攸往」，为于二五也。二五，大人也。有权无位，非大人孰容之？

「巽者，德之制也」，又为行权，宣布政教，芟除强梗，非专执柔者，况风亦有落木摧物之象焉。初下不果宣命，行事之初，利于勇而行则正也，故曰「武人」。四承尊履正，体柔用刚，行命有功，故「获三品」。盖去不仁，削大患者。二卑巽矣，以之事神，则可达己之诚，不厌其丁宁烦复也。五中正矣，以之宣令，则利齐物以渐，必用其详审周信也。三烦数之令，人所厌也，故「吝」。上巽穷之地，威不行也，故「凶」。

甲，事之始也。庚，事当革也。以十干取义，自甲至戊己，春夏生物之气已备。庚者，秋冬成物之气也。故改「生」为「杀」，改「荣」为「枯」，改「燠」为寒凉，改「露」为「霜雪」，故四之「田」而获五之初与「终」，皆有用刚正物之义焉。五直曰：「先庚」「后庚」矣。兑。

朱子曰：若不刚中，则违道干誉，便成邪媚，下面许多道理，皆由此出。铣曰：革与兑，传皆曰「顺天应人」，盖去旧易流于暴，说民易流于邪。天道之当然者，推故乃所以成新。人心之同然者，有事正所以省事。否则盗贼窃汤武之名，穷黩假春秋之义，民其多艰矣哉！初不比于阴，与二相说，以中节交君子，君子得以用其忠，故「吉」。二虽说于初，与三相比，以诚心待小人，小人无所用其奸，故「悔亡」。五之中实孚于上，犹二之中实孚于三也。然阴在下之物，必剥阳已尽而后至上也。君子以诚待之，而小人未必无相害之心。「有厉」者，度其事势如此，不可不豫为之戒也。六三之「来」，来上也。上六之「引」，引三也。小人在上，则援其同恶之人进列在下，则致其同恶之幸就己。二小人合，则君蠹而国危。九四以刚得位，又居二邪之间，介而别之，伐其交，离其「萃」。然需乃事贼，迟则几失，故贵乎「疾君无孚」。剥之「厉」喜大矣。

商兑谋处二阴未宁者，计未定也。圣人告之曰：介，疾也。

「涣

涣」者，小人遭难，离散而避之，大人立德与功，解难释险也。「王假有庙」，萃神之涣。「利涉大川」，捄民之涣。尸此者，其二四乎？二以刚在阴中，力能济也。四以柔在阴外，动无违也。

六爻初在涣始，为力易而戒后时，故「用马壮」。二奔阴中，其来速而得安倚，故曰「其机」。马与机皆本爻之象，此二爻自捄其难也。四为巽主，风以散之，在水上则激波，在冰际则解冻。四近不比三，远不应初，三与初无所用其党附之私，故为「涣其群」，而致一以承五。然散小群而成大群，其聚如丘，大臣劳来安集之，用靖王室，不夷其虑。九五君位，所谓出令者。曰「汗」，言其信也。曰「大」，言其道也。五出之，四行而致之民，此二爻捄世之难也。上九处险之外，居巽之极，若张翰之避赵王伦者。六四、九五为涣之主，可依之成功，而三独应上，是无拯涣之心，惟求自危而已。

一曰卦自否变，二柔之四为「涣其群」，此但可曰「离其群」，非涣也。况卦变自如。程传本之说卦，其余支离穿凿。节

节者，有分限而不可逾之名。在学则约情寡欲以养德，在政则作制明禁以齐民。然协诸义，合于中，可常不厌。故申徒狄之忠，陈仲子之廉，不可恒诸己；墨翟之俭，许行之耕，不可施之民。

二不应五，故当节而不节；三居泽溢，故过节而不节；初因二塞而不出，故无咎。下三爻皆未善，四守节以承上，安则非勉；五制节以一民，甘则适中。上至卦终而不变，故「贞凶」。上二爻皆尽善，然礼奢宁俭，未有刻意尚行，失身取灾者，故曰「悔亡」。

炎上作苦，人所不堪；稼穑作甘，人所不厌。圣人之制致严慎，则不可逾也。然礼之宜，情之实，非矫而为之。民之循之也久，则嫌间不生，义分相浃，如鱼依水，如鸟在林，虽一日违之而不能苟，一事外之即不安。「履」，礼也，而用兑；节，约也，而贵甘。此圣人之中，万世由之也与！履戒夬，节戒苦，一偏之行，君子不由也，故曰「中焉止矣」。中孚，

孚者，鸟卵之实，柔在内而刚外包之也。

初九，虞吉。居信之初，贵夫专一，戒于二三，惟四是从。六四，马亡。近上之位，臣而擅有，逼则取咎。惟率下奉上，虽以萧长倩之大节，李文饶之伟业，俱以朋比失之，「马亡」之义大矣。鹤，阳鸟也，其飞冲霄，其音闻远，而鸣乃在阴。山之下，泽之中，幽暗甚矣。言其诚之至也。实用其力，而德成于内，诚之谓也。诚则形而动，子和之，爵靡之，不期而然也。翰音为鸡，但栖于埘，翔于地，飞类之走者，风传其音于天，而实不能举。闻过，其情无以副之，日见败露，虽贞亦凶，况非贞乎？

二居中，上处穷，鹤高而就下，鸡下而登上。

中孚成卦，以「柔在内而刚得中」也。上九刚在外而不中，中无其实。世有取虚名而委之任重，鲜不偾事。赵括拒秦兵，殷浩正桓温是也。小过，

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谓四阴也。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谓二阳也。初在卦始而锐，上居卦终而极。飞鸟虽凶，上有灾眚。党锢尽而阉竖灭，伪学禁而侂胄诛。小人之雠，君子能自免乎？善人，国之纪，害之则逆天也，逆天者亡。二五，中也，圣人教之，处过之宜。祖谓人之始，初六是也。妣配祖。君谓臣之主，九三是也。臣服君位，过其祖，与之配。进则逊，君反于臣。阴可过，阳不可过，如是者无咎。妣与臣，皆指六二也。六五阴盛阳微，不洽为雨。以六之在上也，弋之则解。位过非胤德之美，弋取非拨乱之才，所谓小事也。君子处小人之下，彼犹忌其贤而戾其升。苟过之，则百方害之。九三弗过上六，当为之防。一小人生心，其群丛起而助之。虐或戕，谓初也。九四弗过五而遇。谓承之也。虽曰「无咎」，当戒往而永贞。三为二阴之主，故「凶」。四居二阴之下，故「无咎」。九四，君子之失位者，虽逊以遇之，亦不与同流而往，子之于阳货是也。往则与小人同受其败，时之从蔡京是也。小人虽一时得志，而终不久。君子敬德洁己，远利与害，以待天之复而已矣。弗过遇之，君子待小人之恭；弗遇过之，小人凌君子之横。六五之权不能雨，盖有穴其间而为之间者，上六也。不仁居亢，以屯其膏。小人恃君之宠，居高位而播恶于众，君德为之累。夫君子苟无意于盗，弋而去之，阴过之祸息，吾心明于天下矣。

阴过之世，君子上则为阴类所嫉取祸，下则择卑处自晦全身。是故小官下邑，无权可争，陈寔是也；埋光铲采，无名可忌，申屠蟠是也。皆所谓下也。既济

度水已竟曰济，二物相资成用曰济。水在上，以金盛之，则不灭火；火在下，以木传之，则能热水。亨饪之功，万民以济。夫治乱相寻，贞者则胜。初吉，未济变为既济也。「终乱」，既济复入未济也。进而不已则无终，止而不修则肇乱。

初九「曳其轮」者，进也。「濡其尾」，可以济而不遽也。六二与五正应，「需」而未行，虞廷儆戒无虞，在于野无遗贤。世之方平，以士为无益而忽之者众也。「始丧茀」而「七日得之」，程子谓，中正之道，无终废者也。九三令主伐夷，惫而始克，盖时过力怠，所谓有生之乐，无死之志故也。六四盛极而衰，「美𦈡」而为「弊袽」，其曰「有」者，言其必然。「终日戒」，则盛可保矣。大臣怀忠忧国者也。九五谓盛不如衰，盛则恃而怠，则乱，衰则惧而修，则治。东邻既济也，西邻未济也。备物者诚不至，致诚者物则简。鬼神享诚而不在物。上六妄进，违时厉之道与！「茀」者，车之蔽，丧之则不可行。女子拥面出门，况乘车乎？

一曰：寒始索裘，晚矣。「𦈡」而又有「衣袽」，广备也。初「濡尾」，自止而防后也。上濡首，自恃不虑前也。历险无防，舍溺奚适？故曰：乱者，有其治者也。未济

火上水下，未能亨饪，故曰「未济」。卦始乾、「坤」，正君臣也；终既、未，著世变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阴阳之迭运曰易。天运于上，地载于下，水火交化于其中，万物生生而不穷。君宰于上，臣劳于下，德政并用于其民，万世秩秩而不乱。久之，运颓而匪人任，则世乱而赖人拯。治之极者，乱之始也。乱之极者，治之始也。是故易终「未济」，春秋终「𫉬麟」，所以章天之心，而启后人之图治也与！

初，乱之始，涉之首，故「濡尾」。二，任之重，事之劳，故「曳轮」。「未济」者，盖有待也。戒于征而畜全力，可以涉险。四居明之初，体刚之质，伐叛有功。五任贤勿贰，付物以能，「有孚」而吉。未之上，盖既济也，享其诚而孚。「饮酒」贵于知节。夫「饮酒无咎」，自未济而入既济也。濡首失是，自既济而复未济也。所以见人事无常，天道多变。呜呼！致乱易，反治难，从欲易，守道难，君子退易，小人退难。是以常有千年之乱，鲜有百年之治。

「坎」轮离牛，牛力曳轮，上承五命，非不进也。

「震」为长子，用四伐叛，有德之君，亲征不足贵，用得其人，大国即「震」之有也。「震」用其「蛊」之有子者与？

二之「曳轮」，忠臣也，鞠躬尽瘁，知无不为；四之「震用」，功臣也，帅师宣力，兵无不克。五以「孚」而任之，斯以反未济为既济乎？

以柔处明，贞乃吉而无咎。下任九二，君子之光也。下贤为谦，谦尊而光，光涉于外，故又曰「有孚」。晖者日中之气，管辂曰：「日中为光，朝日为晖。」凡彖傅象，傅即易解也。往来上下，承乘比应，位也。系词所谓相攻、相感、相取相得，情也。以是考之，易可言矣。自术纬之附会，方士之卦图，纷纭争售，乃混易之义，乱易之象。今一切删削，专宗孔氏，若步康庄之夷焉。读易余言卷二，